冷战6个月,丈夫为情人选择净身出户,我利落签字,再见他悔断肠

发布时间:2025-08-14 00:19  浏览量:2

“陈先生,您确认一下,自愿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包括房产、车辆以及存款。”王律师的声音很平。

“嗯。”陈宴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有些沙哑。

他拿起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同样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迹,一如既往地龙飞凤凤舞,带着一种急于挣脱的潦草。

整个过程快得有些不真实。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对白。

我们像是在完成一项精密的外科手术,冷静、专业,目标明确地切除掉我们之间长达八年的婚姻关系。

王律师公事公办地核对着文件,嘴里念叨着一些法律条文,那些字句像窗外冬日午后的阳光一样,明明亮亮的,却丝毫没有温度。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陈宴的无名指上。

那里空空如也。

一圈浅浅的,比周围肤色更白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某个物件曾经存在的历史。

我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掌心里那枚冰凉的指环硌得我有些疼。出门前,我摘下了它,却没有勇气将它留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

“好了,两位。手续已经办妥,剩下的,就是等待法院的正式文书了。”王律师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职业性的微笑。

结束了。

我站起来,拿起我的风衣外套,没有看陈宴一眼。

“那我先走了。”我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转身,走向那扇厚重的木门。

手搭在冰冷的金属门把上时,背后传来了陈宴的声音。

“林晚。”

他叫我的名字。

这是六个月的冷战以来,他第一次用这样清晰、正常的语调叫我的名字。不是夹枪带棒的质问,也不是不耐烦的敷衍。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盆琴叶榕……你记得按时浇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分辨不清的情绪,“天冷,别让它冻着。”

琴叶榕。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那盆摆在客厅落地窗边的琴叶榕,是我们刚搬进新家时一起买的。彼时,它枝繁叶茂,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而现在,它的叶片早已枯黄了大半,像一张张被岁月揉皱的旧信纸,在每一个寂静的夜里,无声地飘落。

我没有回答。

只是轻轻拉开了门。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车水马龙的喧嚣,瞬间灌了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走了出去。没回头。什么也没说。

回到那个被法律文件定义为“家”的地方,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那款雪松味须后水的味道,浅浅的,却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在我的嗅觉神经上。

房子很大,一百六十平米。此刻,却空得能听见回声。

我一步一步,走过玄关,走过餐厅,最后停在客厅中央。

那盆琴叶榕,孤零零地立在窗边,几片硕大的、边缘焦黄的叶子,在穿堂风里微微颤动,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陈宴说,让我记得浇水。

他忘了,上一次给这盆植物浇水的人,还是他自己。

那是在六个月前,我们冷战开始的那个周末。他提着水壶,漫不经心地浇着,水从盆底的托盘里溢出来,弄湿了一大片地板。

我拿着拖把去拖,他却皱着眉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一点水而已,至于吗?”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他烦的不是那点水,而是我。

从那天起,这盆琴叶榕就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三八线”。他不再碰它,我也不去管它。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天天走向枯萎。

就像我们的婚姻。

我走到琴叶榕面前,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它干枯的叶片。那触感,粗糙、脆弱,像是垂暮老人的皮肤。

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碎裂声。

我收回手,转身走进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然后,我走回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盆半死不活的琴叶榕连根拔起,塞进了垃圾袋里。泥土和枯叶洒了一地,我毫不在意。

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了一样,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在天际线勾勒出虚假的繁华。

而我的世界,一片寂静。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闺蜜萧楠。

“喂,办完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嗯。”

“……你还好吧?”

“挺好的。”我说,“前所未有的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晚上出来吃饭,我订了你最爱的那家日料。”萧楠不容我拒绝,“收拾一下,我半小时后到你家楼下接你。”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一片冰凉。

伸手一摸,满是泪水。

原来,平静只是我的伪装。心脏的某个角落,早已溃不成军。

我以为,签下字的那一刻,我会感到解脱。

但事实上,那更像是一种剥离。硬生生地,将一部分的我,从我的生命里活活剥离出去。

很疼。

疼得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和陈宴的相识,很俗套,大学校园。

他是才华横溢的建筑系学长,我是埋首故纸堆的中文系学妹。一场辩论赛,他作为评委,言辞犀利,目光灼灼。

我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穿的白衬衫,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白得有些晃眼。

后来,他追我。

他会在清晨提着热豆浆和油条等在我宿舍楼下,会在图书馆帮我占好靠窗的位置,会骑着单车带我穿过种满梧桐树的校园小径。

他说,林晚,你的名字真好听,像一首安静的诗。

毕业后,我们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座城市。

他进了顶尖的设计院,每天忙得像个陀螺。我则选择做了自由撰稿人,后来慢慢转向了艺术史的翻译工作。

我们的生活,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我们努力工作,存钱,付了首付,拥有了那个一百六十平米的家。

我们一起挑选家具,一起布置房间,为了一面墙的颜色,可以争论上一个下午。

我还记得,买下那盆琴叶榕的时候,陈宴抱着巨大的花盆,笑得像个孩子。

他说:“晚晚,你看,它多像一把撑开的绿伞,以后,它就在这里,为我们遮风挡雨。”

那时的他,眼睛里有光。

那光,是为我而亮的。

什么时候,那束光熄灭了呢?

我努力回想。

是从他越来越频繁的加班开始?还是从他手机不离身,洗澡也要带进浴室开始?

又或者,是从他衬衫上出现不属于我的香水味,车子副驾的座位被调得异常靠后开始?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没有逻辑,却精准得可怕。

我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正在换鞋。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闪躲。“嗯,院里接了个大项目,忙。”

“是吗?”我笑了笑,“我闻到你身上有股……很特别的香味,不是你常用的那款。”

他的动作僵住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直起身,脸上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林晚,你什么意思?查我岗吗?”

“我只是问问。”

“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姑娘家家的,喜欢喷些乱七八糟的香水,开会的时候坐得近,沾上一点有什么奇怪的?”他一边说,一边将换下的鞋子用力地塞进鞋柜,“你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不耐烦的神情。

从那天起,一种微妙的,名为“猜疑”的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

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一切。

他的微信,不再对我开放。

他的通话记录,永远是清空的。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理由永远是开会、应酬、画图。

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常常是,我坐在这头看书,他坐在那头玩手机,一夜无话。

家,不再是家。

成了一个我们各自寄存身体的旅馆。

直到那天,他喝醉了。

是他的同事送他回来的。我把他扶到床上,替他脱掉外套和鞋子。

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屏幕,亮着。

我看到了那条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的微信。

“宝宝,我到家了。那个黄脸婆还在等我,烦。”

收件人的备注是:小月亮。

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我没有叫醒他,也没有质问他。

我只是拿着他的手机,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夜未眠。

我看到了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那些甜得发腻的昵称,那些露骨的调情,那些他从未对我说过的甜言蜜语。

他还给她画了像,一张张,全是她巧笑嫣然的模样。

他说:“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他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充满了色彩。不像家里,死气沉沉。”

他说:“等我,我会给你一个名分。”

原来,我才是那个“名分”之外的人。

我这个与他风雨同舟八年,陪他从一无所有到事业有成的妻子,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烦人”的“黄脸婆”。

而那个“小月亮”,那个叫林薇薇的女孩,那个他口中“喜欢喷乱七八糟香水”的实习生,才是他所谓的“真正的爱情”。

天亮的时候,陈宴醒了。

宿醉让他头痛欲裂。他看到坐在地上的我,和我手里的手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晚晚,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站起身,把手机扔回他身上,“我都看到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

因为极致的痛,会让人失去表达的能力。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他慌乱地辩解着,“我和她,只是玩玩而已,我爱的人是你,这个家才是我的归宿。”

“玩玩?”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陈宴,你觉得我傻吗?”

那天,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他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承认了一切,却又反复强调,那只是男人都会犯的错,他会和林薇薇断掉,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看着他声泪俱下的样子,只觉得讽刺。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最后,我说,“大家都冷静一下。”

从那天起,冷战开始了。

他搬去了书房睡。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以为,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或许,他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回归家庭。或许,我们还有修复的可能。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破镜,永远无法重圆。

他所谓的“断掉”,只是从地上转到了地下。

他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删除所有的痕D迹。

可他忘了,这个家里,处处都是我的眼睛。

那条他随手扔在脏衣篮里的,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品牌的酒店毛巾。

那张夹在他画图本里,被遗忘的电影票根,还是情侣座。

还有,他银行卡里,一笔又一笔莫名其妙的大额支出。

每一次发现,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不再质问,也不再争吵。

我只是默默地,收集着所有的证据。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萧楠的红色跑车停在楼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我坐上副驾,她递给我一杯温热的奶茶。

“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我握着奶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有说话。

“那个渣男,就这么让他净身出户,真是便宜他了。”萧楠愤愤不平,“你应该扒他一层皮下来!”

“没必要。”我轻声说,“钱没了可以再赚,心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萧楠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摇摇头。

我不是善良。

我只是……累了。

我不想再为了一套房子,一辆车子,一些存款,去和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在法庭上撕得面目全非。

那太难看了。

我宁愿保留自己最后一点体面。

日料店里,人不多,环境清幽。

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

萧楠点了很多我爱吃的,三文鱼腩,牡丹虾,海胆手卷。

“多吃点。”她把一大块厚切的三文鱼夹到我碗里,“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看着碗里色泽诱人的三文鱼,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为什么会突然同意净身出户?”萧楠忍不住问,“这不像他的风格。”

我搅动着面前的味增汤,汤面上映出我模糊的脸。

“因为,他的小月亮,等不及了。”

提出离婚的,是我。

在冷战持续了五个月的时候。

那天,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密码,是林薇薇的生日。

文件夹里,存着他为她设计的房子。

那是一栋面朝大海的白色别墅,有大大的落地窗,有种满鲜花的院子,有他亲手设计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室。

图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予我此生挚爱,薇薇。

原来,他早就为他们的未来,规划好了一切。

而我,和我们的家,只是他通往那个未来之前,必须卸下的沉重行囊。

我把那份图纸打印了出来,连同我收集的所有证据,一起放在了他面前。

“我们离婚吧。”我说。

他看着那些东西,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好。”他说,“财产怎么分?”

“我什么都不要。”我说,“你净身出户。”

我以为他会反对,会和我讨价还价。

但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可以。”

他的爽快,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原来,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以放弃我们共同奋斗八年所积累的一切。

原来,在他心里,我和这些身外之物,早已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通过律师,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直到今天,尘埃落定。

“他会后悔的。”萧楠说,语气笃定。

“后悔?”我自嘲地笑了笑,“他现在,恐怕正和他的挚爱,庆祝新生呢。”

我说得没错。

第二天,林薇薇就在她的朋友圈,高调地晒出了他们的合照。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高级餐厅。她依偎在陈宴怀里,笑得灿烂又得意。配文是: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下面,是他们共同好友的一片点赞和祝福。

有人问:陈哥,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陈宴回复了一个笑脸。

我面无表情地滑过那条朋友圈,拉黑了他们两个人。

眼不见,心不烦。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这个房子里,所有属于陈宴的痕迹。

他的衣服,鞋子,书籍,画具……我分门别类地打包好,叫了同城闪送,直接寄去了他的设计院。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我想,他会明白的。

做完这一切,我站在空了一半的衣帽间里,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个房子,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我开始重新布置我的家。

我扔掉了那张我们一起挑的灰色沙发,因为它总是让我想起无数个我们相对无言的夜晚。

我换上了一张米白色的绒布沙发,柔软,温暖,像一个拥抱。

我把书房里那张属于他的巨大画桌搬走,换上了一张小巧的,我自己喜欢的原木书桌。

我买了很多新的绿植,龟背竹,天堂鸟,还有一盆小小的,开着白色花朵的栀子。

栀子花的香气,清甜,干净,渐渐覆盖了空气里那最后一丝雪松的味道。

我的生活,也开始慢慢回到正轨。

我接了一个新的翻译项目,是一本关于文艺复兴时期女性艺术家的传记。

书里的那些女性,在那个男性主导的时代,冲破重重束缚,用画笔和雕塑刀,为自己赢得了姓名和尊严。

每天,我沉浸在那些古老的文字和画作里,仿佛也从中汲取到了力量。

周末,我不再宅在家里。

我会和萧楠一起,去逛美术馆,看话剧,或者找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聊一个下午的天。

我的生活,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重新变得丰盈起来。

只是,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孤独还是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会不自觉地想起,陈宴曾经的好。

想起他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为我煮一碗滚烫的红糖姜茶。

想起他会在我翻译遇到瓶颈,烦躁不安的时候,从背后抱着我,轻声说:“别急,慢慢来。”

想起我们曾经在某个下着大雪的冬夜,依偎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从头笑到尾。

那些记忆,像是一颗颗藏在棉花糖里的玻璃渣,看似甜蜜,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将我刺痛。

我告诉自己,要往前看。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来了。

小区里的樱花开了,粉白的一片,像天边的云霞。

我翻译的那本传记,也终于完成了初稿。出版社的编辑对我的译文非常满意,邀请我参加下个月在上海举办的新书发布会。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我想,是时候,走出这个我为自己建造的“安全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去上海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陈宴的母亲。

“小晚啊……”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阿姨。”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您身体怎么样?”

“我还是老样子。”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听陈宴说,你们……分开了?”

“嗯。”

“那个臭小子!真是昏了头了!”她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慨,“放着你这么好的媳-……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去跟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鬼混!我迟早要被他气死!”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

“小晚啊,你跟阿姨说实话,你们还有没有可能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陈宴他就是一时糊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阿姨去说他,让他跟那个女的断了,回来给你赔礼道歉……”

“阿姨。”我打断了她,“我们已经离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作孽啊……”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能感觉到,陈宴的母亲,是真的心疼我,也是真的对陈宴感到失望。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上海的新书发布会,办得很成功。

我作为译者,被邀请上台,和作者,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老太太,一起分享了这本书背后的故事。

我穿着一条新买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聚光灯下,用流利的英文,讲述着我对那些女性艺术家的理解和共鸣。

我看到台下,有很多读者,用专注而欣赏的目光看着我。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看见,被认可的喜悦。

原来,我不是谁的妻子,谁的附庸。

我只是林晚。

一个靠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也能在世界上闪闪发光的人。

发布会结束后,有一个读者见面会。

我坐在长桌后,为读者签名。

队伍排得很长。

签到一半的时候,我一抬头,忽然在队伍的末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宴。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看起来比我们分开时,憔悴了许多。

他手里,也拿着一本我的新书。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人群里,看着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我迅速地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他,继续为面前的读者签名。

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做什么?

队伍一点点地缩短。

终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把那本新书,轻轻地放在我面前。

“签个名吧。”他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没有抬头,拿起笔,翻开书的扉页,机械地写下我的名字。

“林晚。”

他又叫我的名字。

我握着笔的手,停住了。

“我们……能聊聊吗?”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我看不懂的,浓稠的疲惫和……悔意?

“不好意思,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我指了指他身后的人群,语气疏离而客气。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我已经拿起下一本书,对后面的读者露出了微笑。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很久。

然后,拿着那本我签了名的书,落寞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再见到他,我会恨,会怨。

但真的见到了,我才发现,我的心,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就像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活动结束后,我和出版社的同事一起去吃庆功宴。

席间,大家相谈甚欢。

我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走到餐厅外安静的走廊,接通了电话。

“晚晚,是我。”

是陈宴。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我……我看到你的发布会了。”他说,“你今天……很美。”

我没有说话。

“那本书,我看了。”他继续说,“你翻译得很好,比你以前的任何作品,都好。”

“谢谢。”我公式化地回答。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压抑的,细微的哽咽。

“晚晚,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后悔了。”

后悔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后悔什么?”我问,“后悔为了你的挚爱净身出户?还是后悔,你的挚-爱,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他似乎被我的话刺痛了。

“不是的……晚晚,你听我说。”他急切地解释道,“我和林薇薇……我们过得一点都不好。”

“哦?”我挑了挑眉,“你们不是要‘往后余生,请多指教’吗?”

“那都是假的!”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她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她懒,她虚荣,她每天只知道花钱,买名牌包,和她的那些朋友攀比!”

“她不会做饭,家里永远乱得像个垃圾场!她甚至……她甚至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还在外面跟别人喝酒狂欢!”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似乎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当初,他迷恋的,不就是林薇薇身上那种,与我的安静贤惠截然不同的,鲜活又热烈的“生命力”吗?

只是,当这种“生命力”真正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落地时,就变成了他口中的“懒惰”和“虚荣”。

“我一无所有地从家里出来,她一开始还对我很好。”陈宴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幻灭,“可是时间长了,她就开始抱怨,说我没本事,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我们天天吵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才发现,我怀念的,全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想念你做的饭,想念我们那个干净整洁的家,想念每个晚上,我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书的安静时光。”

“晚晚,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他泣不成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复婚吧,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我再也不见她了,我发誓!”

听着他的忏悔和哀求,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连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宴。”我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上海吗?”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我来参加我的新书发布会。”我说,“我翻译的那本书,讲的是一群文艺复兴时期的女画家。她们用尽一生,只是想证明,她们的价值,不依附于任何男人。”

“我花了半年的时间,翻译她们的故事。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的价值,同样不依附于你。我的幸福,也不需要你来给予。”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在你为了另一个女人,选择放弃我们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至于你和林薇薇的生活,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我说完,没有等他回答,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晚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深吸了一口,只觉得胸口那块压抑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被彻底搬开了。

回到庆功宴的座位上,萧楠用眼神询问我。

我冲她笑了笑,举起酒杯。

“来,我们干一杯。”我说,“庆祝新生。”

从上海回来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平静,是死水微澜。

现在的平静,是深海潜流。

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蓬勃的生机和力量。

我开始尝试一些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我去学了陶艺。

当湿润的陶土在我的指尖,随着转盘的旋转,慢慢变成一个杯子,一个碗,一个花瓶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创造的快乐。

我还报了一个油画班。

我画我们家窗台上的那盆栀子花,画小区里那片盛开的樱花林,画夕阳下城市的剪影。

我的画,画得并不好。

但是,当颜料在画布上铺陈开来,构成一幅属于我自己的风景时,我感到无比的满足。

陈宴没有再来打扰我。

只是偶尔,我会从一些共同的朋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零星消息。

听说,他和林薇薇,最终还是分手了。

分手的时候,闹得很难看。林薇薇卷走了他最后一点积蓄,还在朋友圈里,把他骂得一文不值。

听说,他因为状态太差,工作上出了好几次纰漏,被设计院降了职。

听说,他从原来租住的高档公寓搬了出来,住进了一个小小的,租金便宜的单间。

听说,他开始酗酒,常常一个人,在深夜的街头买醉。

每一次听到这些消息,我的心里,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我甚至,会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的果断和决绝。

不然,此刻被拖入那片泥潭里的人,可能就是我。

秋天的时候,我决定出去旅行。

一个人,一个背包,一张单程机票。

我去了很多地方。

去了云南,看苍山洱海,风花雪月。

去了西藏,在布达拉宫前,感受信仰的力量。

去了新疆,在广袤的草原上,策马奔腾。

旅途中,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听了很多动人的故事。

我的心,变得越来越开阔,越来越自由。

在拉萨的一家青年旅社,我遇到了一个从北京来写生的小伙子。

他很年轻,眼睛很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会弹吉他,会在每个晚上,在旅社的小院里,为大家唱歌。

唱的是一些很老的民谣,简单,干净,动人。

他画画的时候,很专注。

他说,他想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画进他的画里。

我们很聊得来。

我们会一起,在八廓街上,跟着转经的人群,走上一圈又一圈。

我们会一起,坐在甜茶馆里,喝着一块钱一杯的甜茶,聊上一整个下午。

离开拉萨的前一天晚上,他把我叫到旅社的天台。

那天晚上,有很好的月光。

“林晚姐。”他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能为你画张像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

他拿出画板和炭笔,在月光下,认真地为我画了起来。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那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久违的,柔软的触动。

画完后,他把画递给我。

画上的我,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微笑着,看着远方。

眼神里,有经历过风雨的从容,也有对未来的,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林晚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他说,“像……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我接过画,郑重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我离开拉萨,继续我的旅程。

我们没有互留联系方式。

有些相遇,注定只是生命里的一段插曲。

美好,但短暂。

不必强求,更不必留恋。

我知道,这就够了。

旅行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初冬。

我推开门,一股温暖的,混杂着栀子花香和阳光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养的那些绿植,被萧楠照顾得很好,一盆盆,都精神抖擞,绿意盎然。

我把从各地带回来的纪念品,一一摆放在架子上。

有云南的扎染,有西藏的唐卡,有新疆的干花。

这个家,被我一点一点地,用我喜欢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它不再是一个伤心地,一个避难所。

它是我的乐园,我的王国。

又是一个周末的午后。

我正在阳台上,侍弄我的花草。

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通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门口站着的人,让我愣住了。

是陈宴。

他比上一次在上海见到时,还要憔悴。头发乱糟糟的,眼下的乌青,深得像两道伤疤。

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有事吗?”我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他看到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今天……是你生日。”他把手里的蛋糕盒子,往前递了递,“我……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那家,栗子蛋糕。”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确实是我的生日。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让我几乎忘了这个日子。

“谢谢,心意我领了。”我没有接那个蛋糕,“不过,我现在不爱吃栗子蛋糕了。”

他举着蛋糕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晚晚……”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哀求,“我知道,我没资格再来找你。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你的样子。”

“我想起,我们以前,每年你生日,我都会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我想起,我们说好,等老了,要一起去环游世界。”

“晚晚,我知道我混蛋,我不是人。可是,人都会犯错的,对不对?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声音,哽咽,卑微,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曾经爱入骨髓,也曾恨之入骨的男人。

此刻,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平静的,近乎冷漠的悲悯。

“陈宴。”我开口,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你知道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在我一个人,面对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彻夜难眠的时候,你在陪着别的女人,花前月下。”

“在我为了我们的婚姻,做最后一点努力,痛苦挣扎的时候,你在为你的新生活,设计着宏伟的蓝图。”

“现在,你的新生活破灭了,你一无所有了,你才想起我,想起我的好。”

“可是,太晚了。”

“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已经,走出来了。我有了我自己的生活,我过得很好。”

“所以,请你,也放过我,放过你自己,往前走吧。”

我说完,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然后,是一阵踉跄远去的脚步声。

我靠在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夕阳的余晖,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了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棵我新买的,长势喜人的橄榄树。

它的叶片,在金色的阳光里,闪烁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

我知道,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而未来,还有无限的风景,在等着我。

至于陈宴,和他那句迟来的后悔。

就让它,和那些枯萎的琴叶榕,过期的栗子蛋糕,以及那段早已逝去的婚姻一起,永远地,留在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