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被冻结,她没闹吧?”律师:您被净身出户了,哪来的权利?
发布时间:2025-07-29 19:06 浏览量:1
为了能与丈夫和儿子长相厮守,我咬牙接受了成功率不足一成的心脏手术。
手术前夜,一段对话像刀子扎进心口。
"爸爸,等妈妈走了之后,能不能在我生日前和乔阿姨领证?这样我的生日愿望就能实现,我们就能真正团圆了!"
丈夫的声音简短得像块石头:"行。"
儿子欢呼的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拼命求生成了场荒诞的独角戏。
手术前一晚,家里的便利贴用完了。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何况家里每个角落都贴满了我写的彩色纸条。冰箱上的饮食禁忌,电视旁的护眼提醒,洗衣机上的操作须知……我把能想到的叮嘱都写了下来,像个永远停不下来的老式挂钟。
可总觉得怎么都不够。
在我事无巨细的照顾下,这对父子早被惯得连基本生活能力都退化了。若手术失败,往后没有我的日子,他们该怎么过……
这个念头总让我眼眶发热。
都说爱是常觉亏欠,我总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哪怕是最微小的日常,也想尽力做到完美。
我多想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里,都刻下自己的痕迹,让那些温暖能代替我继续陪伴他们。
丈夫对我的"折腾"有些不耐烦。
"写这些有什么用?我俩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要真想写,抽屉里有白纸,随便你用。"
但那怎么能一样?在我的坚持下,顾非终于妥协,牵着儿子顾阳的手,无奈地出门买便利贴。
他们前脚刚走,我就后悔了。
明日的手术将决定我的生死,若真的下不来手术台,此刻与他们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像沙漏里的沙。
我该和他们一起去的。
想到这,我套上外套就往电梯跑。
刚到楼下,就听见大门外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顾阳的声音让我顿住脚步,本能地闪进楼道阴影里。
顾非几乎没有犹豫:"好。"
儿子的欢呼声中,我蜷缩在步梯间的灯光下,情绪翻涌间,四肢发麻,心脏传来细密的刺痛。
隐约听见顾非叮嘱儿子回家别乱说话,电梯门开合的声响里,我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泪水无声浸透衣襟。
我自幼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早产的体质让大病小病如影随形。咨询过无数专家,手术成功率始终低迷,父母不敢冒险,病情便拖到了现在。
三十二岁这年,医生预言我的生命只剩半年。
可我舍不得,舍不得丈夫顾非,舍不得儿子顾阳。
在他们的鼓励下,我咬牙准备接受这台成功率仅一成的手术。可以说,踏进手术室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我从未想过,在我为活下去拼尽全力时,他们早已为我的位置选好了替代者。
我无法想象,当他们一次次劝我手术时,心里究竟是希望我活,还是盼着我死?
心脏一阵阵抽痛,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在情绪管理方面,我向来很有经验。
待心情平复,我拨通了周瑾律师的电话。
"周律师,很抱歉这个时间打扰……"
半小时后,我踩着楼梯回到家中。
顾非立刻迎上来,满脸关切:"去哪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回来没见到你,都急坏了!"
顾阳举着便利贴跑过来,软糯的声音带着讨好:"妈妈,你要的便利贴!"
我接过纸条,环顾四周。那些彩色纸条早已写满我的一厢情愿,此刻看来格外刺眼。
我轻笑一声,随手将便利贴扔进垃圾桶。
或许是第一次见我如此冷淡,顾阳愣住了,小脸瞬间垮下来,满眼失落。
顾非忙把他搂进怀里安慰,抬头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说要买便利贴吗?大半夜出去给你买,回来你又闹什么脾气?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拿孩子撒气!"
"爸爸,阳阳没事的,妈妈心情不好,我们不要和妈妈吵架!"
顾阳懂事的模样让顾非更加心疼,抱着他轻声安抚。
多么温馨的父子情深。
看着这往日令我心软的画面,此刻只觉遍体生寒。他们是从何时开始,将伪装练得如此炉火纯青?
我冷冷越过他们,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你说得对,确实不需要写,所以这便利贴也不需要了。"
顾非见我眼眶发红,便没再追问。毕竟这些日子,我早已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他牵着顾阳坐在我身边,柔声安慰:
"没事,你现在压力大,我们都理解。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们父子俩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看着他们故作滑稽地举起手臂,我的心却像被撕开一道裂缝。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在他们关切的目光中,终究没忍住试探,"我是在想,要是不做这个手术……"
"不行!"
"不行!"
顾非和顾阳异口同声地打断我。我低头自嘲地笑了。
或许是意识到反应过激,顾非连忙俯身抱住我,轻吻我的发顶:
"晚晚,是不是术前太紧张了?你要想想,这时候放弃,之前做的所有准备都白费了。这些天又是检查又是输血,你吃了那么多苦,我都心疼死了!"
顾阳也扑过来抱住我:"妈妈,明天就好了,你可不能当逃兵哦!"
看着他们卖力鼓舞的模样,我垂下眼帘,斗志被彻底抽离,心却一寸寸化作灰烬。
"好,那就……"
如你们所愿。
可事情并未如他们预期发展。次日清晨刚到医院,我便接到手术延期的通知。
"怎么回事?说好的早上手术怎么说改就改?我都请好假了!这不是耍人玩吗!"
护士刚说完,顾非就暴躁起来。
"早知道就该直接住院等着!他们哪敢这么敷衍?说改时间就改时间!也不知道你非要回家住什么,折腾个什么劲?"
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甚至在病房里翻出烟盒,被护士厉声制止后才悻悻收手。我沉默地望着窗外,心却不断下沉。
为了什么?
想到确定手术日期后,我如何费心将家里布置成温馨的港湾,或许只是为了这场盛大的自我感动。
"好在只推迟半天,晚晚,我公司还有事,先去处理下,下午再来。小阳,走,爸爸送你去学校!"
是啊,不过半天而已。
"怎么?"我抬眼看向他们,苦涩在喉间蔓延,"连半天都等不了吗?"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眼眶还是不可抑制地发热。
"说什么呢!医院临时改时间太不负责任了!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有规划!"
顾非连忙凑过来抱住我,在我发间轻轻一吻:"放心吧,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你。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看着他温柔宠溺的眼神,我认真回望,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
可是,没有。
顾阳手腕上的儿童电话突然发出清脆的提示音,他垂眸扫了眼屏幕,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爸爸,我肚子饿啦!"男孩揉着胃部扑进顾非怀里,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尾音。
"晚晚,我带小阳下楼买些点心,你安心歇着,我们片刻就回。"顾非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轻触妻子发梢的余温,说出的话却像片羽毛般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
我望着他们父子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没有追问刚用过早餐不到一小时的孩童为何又觉饥饿。再多挽留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就像方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终究没能落在发间。
门铃响起时,我正轻轻摩挲着指尖残留的触感。周瑾律师抱着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束站在门口,笔挺的西装与明艳的花朵形成微妙反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得看不出半点锋芒。
"周律师,实在抱歉让您白跑一趟。"我接过花束时轻声致歉。这位通过闺蜜介绍的离婚律师确实如传言般专业可靠,只是没想到我们精心筹备月余的遗嘱方案,会被我在昨夜一个电话全盘推翻。
更过分的是,这份重新拟定的文件只给他留了整夜时间。
"比起浪费时间,我更希望这份文件永远派不上用场。"周瑾将向日葵放在玄关柜上,确认我情绪平稳后才取出密封好的遗嘱文件。
我快速翻阅着条款,在文件袋夹层摸到另一个牛皮纸袋时指尖顿住。周瑾欲言又止:"里面内容可能会影响您的心情……"
"如果下不了手术台,至少此刻我是清醒地活着。"我扯出僵硬的笑容,接过那个标注着"补充材料"的纸袋。当乔若琳的照片映入眼帘时,记忆突然被拉回两年前的深秋。
那天放学归来的顾阳像只欢快的小鸟,眼睛亮得惊人:"妈妈妈妈,我们请个住家阿姨好不好?这样您就不用这么辛苦啦!"
顾非跟在儿子身后解释:"阳阳懂事了,看你每天忙里忙外,想找个阿姨分担家务。"
心尖泛起暖意,却还是摇头拒绝。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这些年无论多累都坚持自己打理。只在深度清洁时请相熟的阿姨帮忙,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父子俩轮番上阵劝说,最终我松口答应。本想联系常合作的清洁阿姨,没想到次日顾非就带回个年轻姑娘。
初次见面时,那姑娘躲在顾非身后探头探脑,眸子里闪着不谙世事的光。顾非介绍这是朋友家政公司的金牌保姆,叫她小乔就好。
看着她空有"金牌"头衔却连家常菜都做不利索,我数次向顾非抱怨,他却总是不以为意地打哈哈。顾阳倒是与小乔亲近得很,整日"乔阿姨"喊得甜腻。
直到那个暴雨天,我提前回家发现自己的拖鞋穿在保姆脚上。
"你穿的是我的拖鞋?"
"哦对!"她漫不经心从鞋柜里抽出一双客用拖鞋,"我的湿了,你先穿这个吧。"
"你穿的是我的拖鞋!"我提高音量重复。
"没关系,我不介意。"她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我气得浑身发抖,想起每月支付的高额薪酬,果断提出解约。
"我是顾先生请的,工资该由他结算。"她梗着脖子拒绝,"您最好问问顾先生和小阳,他们可能不认同您的决定。"
这话里隐约的威胁意味让我心头一震,正要追问却见她脸色骤变,泪水说落就落。我踉跄着指向电视柜下的急救箱,喉咙却发不出完整音节:"药……药……"
早在新保姆入职首日,我就详细告知过急救药品的位置。此刻她却像被定住般站着不动,我挣扎着往药箱方向爬时,被她猛地撞得跌倒在地。
装着速效救心丸的瓷瓶摔得粉碎,她手忙脚乱在地上乱抓的模样,与方才拒绝离开时的倔强判若两人。我摸到带着碎瓷的药片塞进嘴里,在意识模糊前最后看清她眼底的慌乱。
那日之后,我的睡衣口袋里永远装着速效救心丸。
我从未将解雇乔若琳的事放在心上,直到顾阳放学归来发现保姆被我辞退,瞬间像被点燃的爆竹般朝我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气。那一刻,我浑身发冷,仿佛坠入冰窖。
"你凭什么解雇她?你脑子进水了吗!为什么总要没事找事针对她!"
顾阳的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得滚圆,那眼神陌生得让人心惊,仿佛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又像被激怒的幼兽,龇着牙露出尖锐的爪牙。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阳如此失控的模样。我蹲下身与他平视,强压着心头震颤试图解释:"乔阿姨是我们雇的保姆,可她做饭不合口味,家务也总做不好,待人接物更没分寸。妈妈觉得她不适合这个家,如果你需要保姆,妈妈可以重新找……"
话未说完,顾阳猛地伸手将我推搡在地,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你撒谎!她做的饭菜我最爱吃!爸爸也喜欢!你就是容不下她,嫉妒我们都喜欢她!嫉妒她年轻漂亮!嫉妒她比你好!饭做不好你自己不能做吗?衣服洗不干净你自己不能洗吗?非要这么刁难人?你太恶毒了!"
顾阳的话像淬了毒的匕首,一刀刀扎进我心口。剧痛从胸腔蔓延开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这时顾非恰好推门而入,目睹这幕场景后立刻拽过顾阳厉声喝道:"阳阳!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快道歉!"
可顾阳甩开父亲的手,梗着脖子沉默对抗。待我哽咽着说完原委,顾非长叹一声,无奈地看向我,那眼神像在责备不懂事的孩子:"小乔独自在外打拼多不容易,你就这么突然把人赶出去,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
他语气里的埋怨带着试探:"你看阳阳多善良,要不还是把人请回来吧?何必为了个保姆闹得母子离心?"
"当初找保姆不是怕我太累吗?"看着父子俩都向着乔若琳,我心里泛起酸涩,"现在她分明成了我的负担,更是破坏家庭和谐的源头,我为什么要花钱买罪受?"
更何况她在我病发时冷眼旁观……这话压在舌尖没说出,没有证据,说出来倒像诬告。但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为了外人如此对待,就注定了绝无可能让她回头。
我盯着顾阳追问道:"阳阳,你总说乔阿姨千好万好,那在你心里,妈妈和你的乔阿姨,谁更重要?"
本以为是无需思考的问题,顾阳却梗着脖子死死盯住我,始终不肯开口。这孩子的倔强劲让我心惊,正要再劝,顾非突然加重语气:"晚晚!"
他揉着眉心,满脸疲惫:"孩子说的气话,你非要较真有意思吗?小乔就是个保姆,碍不着你什么,你干嘛总跟她过不去?"说着拽起顾阳摔门而出,徒留我一人在空荡的客厅等到天亮。
这个问题终究没了答案,而今时今日,答案已昭然若揭。
回想起这些,只觉自己愚蠢得可笑。明明是小三登堂入室的幌子,我竟天真地以为是体贴。当初的感动有多深,此刻的讽刺感便愈发刻骨。
可这份资料揭示的远不止此。原来她渗透进我们生活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早得多。
她先是顾阳幼儿园的食堂阿姨,再是他小学的生活老师,被我家辞退后,又成了顾非公司的前台接待。这般步步为营的晋升路,当真精彩。
自从我将乔若琳辞退,他们父子便心疼她无处安身,竟把我的陪嫁房送给她住。在我缺席的无数个日夜里,那栋房子成了他们另一个家。
就这样,我结婚时的陪嫁大平层,生子后父母赠送的代步车,包括我的丈夫和儿子,全都成了乔若琳的囊中之物。
难怪说房子租出去后,我贸然前去看房会被说失礼;难怪说车被朋友借走,关系太近不便讨要。当我坐着出租车往返医院检查时,乔若琳正开着我的车,和我的丈夫儿子在游乐园欢度时光,在我的房子里共享天伦。
资料翻动的速度越快,胸口的恶心感便愈发翻涌。我扒着床沿对着垃圾桶干呕,因术前禁食只能吐出酸水。一杯温水递到眼前,我接过漱口,苦笑着对周瑾律师说:"让你见笑了。"
我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料想在他眼中,此刻的自己定然像个荒诞至极的小丑。上次见面时,我还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事无巨细安排着丈夫儿子的生活,六千字的遗嘱改了又改。再见面时,我已成风中残烛,手中的资料字字泣血。
在我为活命孤注一掷时,心尖上的丈夫儿子正盼着我早死,好给另一个女人腾位置。
"别这么说,错不在你。"周瑾律师笨拙地安慰着。
我攥紧资料,思绪翻涌。不知等那两人回来,我该如何面对——是撕破脸皮痛骂,还是咽下所有装作无事?
直到被推进手术室,说去吃饭的父子仍未出现。护士见我孤身一人,犹豫着问是否要联系家属。我沉默片刻,低声应了。
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最终我苦笑:"开始吧。"
窗外阴云密布,没有一丝阳光。转头看见床头的向日葵,金黄灿烂得刺眼。这花真好看,我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朝周瑾笑笑,便被麻醉拖入黑暗。
……
仪器尖啸划破寂静,金属托盘叮当作响。我应当已经离世了。
意识朦胧间,听见远处传来欢笑声。我的丈夫儿子和那个女人手拉手坐在南瓜马车里,笑声震得我心口发疼。
"血压骤降!"
始终打不通的手机,在陌生号码亮起时被立刻接通。
"病危通知?我马上回去。"
焦急的语气在挂断瞬间消失,他转身安抚疑惑的两人:"医院让我去签个字。"
乔若琳拉着他撒娇:"要抛下我去坐过山车吗?"
"过山车在哪儿?"
"那里!"
顺着她手指方向,一枚钻戒悄然套上无名指。
"这……"她惊喜捂嘴,泪光闪烁。
"委屈你了。"他愧疚地将人拥入怀中,宛如璧人。
"快答应呀!"顾阳蹦跳着催促。
"嫁给他!"
"嫁给他!"
游乐园的欢呼声中,我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
路人们不明就里地迅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起哄,甚至有人鼓掌助兴。
顾非托起女人泛红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我的灵魂在众人激动的呼喊声中反复撕扯,如同浮萍般飘摇不定。
"除颤失败……"
"滴——" 我原以为自己心存死志,会永远倒在手术台上。
却没想到,我竟从鬼门关前折返回来。
幸运之神终究垂怜了我,那区区百分之十的概率,竟被我奇迹般撞中!"要说你这运气真是绝了,碰巧秦医生从国外飞刀回来路过咱们医院,亲自给你主刀,成功率直接飙到百分之六十!平时想请他可难如登天!这可比中彩票还稀罕!"
毕竟中彩票得的是钞票,这可是实打实的一条命啊!
"之前没告诉你们,也是怕有个万一,先给了希望再让人绝望,现在好了,手术成功,皆大欢喜!"
护士一边给我调整输液管,一边惊叹着我的运气。
周瑾律师把向日葵插进玻璃瓶,摆在床头柜上,跟着附和:"没错,你看,老天爷都向着你!"
我低声向他道谢,目光却忍不住飘向病房角落。
顾阳眼睛红得像兔子,明显哭过,顾非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地杵在原地。
大概,是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吧?
我没想到,他们同样没料到,一时间我竟有些想笑。
见我看过去,顾非立刻换上惊喜的表情,快步走到床前,想抱又不敢抱的模样。
"太好了晚晚,手术成功了!我现在还像在做梦!"他小心翼翼握住我的手,掌心温度明明比我高,却半点没暖到我。
我轻轻抽回手,直截了当地问:"我做手术时,你去哪了?"
顾非自责地垂下头,可怜巴巴的样子。
"都怪我,我急着回来,路上车撞上绿化带,抛锚在半路了。"
说着他又软下声音道歉:"等急了吧?是我不好,回家随便你处置。"
看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关切,看不出半点敷衍,我却觉得索然无味。
床头向日葵开得灿烂,手术成功,我重获新生,何必再纠结过去的泥泞?
"顾非,我们……"
"晚晚!"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门外踉跄冲进两个人,我眼泪瞬间涌出来。
"爸……妈……"我声音发颤。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商量!你要是真的……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你是想让我们跟你爸活不下去是不是!"
妈妈一见我苍白的脸色,腿瞬间软了,被周瑾律师一把扶住。
顾非赶紧上前想搀扶,却被我爸一把推开,老人气得直拍大腿,指着顾非的手直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知道我跟你妈多担心吗?"
"顾非,你一直是个好女婿,对晚晚没得说。我跟你妈感激你,拿你当亲儿子待。可这事你做得太过分!万一晚晚有个好歹,你这不是要我们老命吗?"
顾非讪讪收回手,忍不住辩解。
"我就是舍不得她,想让她能好好活着,我这也是为她好……"
"为她好?我们当父母的就不为她好吗?手术成功率这么低,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想冒险!你还不告诉我们,要是万一……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爸,妈,对不起……"
我泪如雨下,哽咽着道歉。
之前恋爱脑上头,满心满眼都是顾非和儿子,瞒着父母做了手术,可事实证明,我把真心错付了人。
当初甜言蜜语劝我手术的一次次鼓动,不过是一场精心的谋杀。
我接过周瑾律师默默递来的纸巾擦眼泪,强颜欢笑道:"你们看,现在不是挺好?手术成功,我活下来了,以后再也不用数着日子过,我要天天缠着你们,缠到你们嫌我烦。"
情绪平复后,父母才注意到病房里的陌生人。
"这是周瑾律师,我请的。之前怕下不来手术台,找他立的遗嘱,就是他给你们打的电话。"
我赶忙介绍,没敢说让周瑾律师等手术进行时再联系,就是为了让他们来收尸。父母缓过神,喜悦慢慢涌上来,看到顾阳木着脸站在一边,伸手招呼:"阳阳!傻站着干啥?快过来!"
顾阳绷着小脸被我妈拉到床边,心疼地抱进怀里。
"阳阳也吓坏了吧?放心吧,你妈妈以后身体好了,你们啊,就开开心心的!"
顾阳却猛地挣开,泪水夺眶而出,冲她崩溃大喊:"才不好!明明说好的……"
"顾阳!"
顾非厉声打断,脸色阴沉。
"你急什么?让他说。"
我擦干眼泪平静下来,目光越过慌乱的顾非,直直看向顾阳:"哪里不好?是我手术成功不好?还是我活着不好?"
"晚晚你说什么呢!"顾非连忙打圆场。
"小阳还是个孩子,孩子的话当什么真?"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
是啊,跟个孩子较什么真?不是早就决定划清界限互不相干吗?他说什么又何必在意?想到这,我心头泛起倦意。
没等我开口,病房外突然冲进来个女人,一把将顾阳搂进怀里,心疼地擦他的眼泪,冲我哀求:"晚晚姐,阳阳还小,说话没分寸,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周瑾律师看到女人的脸,在一旁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翻开手中的资料,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大胆,当着正主的面明修栈道。
"晚晚,这是……这是我给你找的保姆!"顾非挡在他们身前,神情尴尬地掩饰。
乔若琳拉着顾阳起身,和顾非并肩站着,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晚晚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
且不说我从小记性好,单说刚才那份资料,就足够唤醒我的记忆。
"这不是小乔嘛!"我似笑非笑地应着,"叫着晚晚姐还说什么初次见面,不都是老熟人了嘛。茫茫人海这都能再见,看来我们家跟小乔之间,还真是有点缘分?"
"只是你这刚来就摆出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我儿子了呢!"
"没有没有!"乔若琳连忙摆手,下意识看了顾非一眼,一脸委屈。
"我只是心疼阳阳……"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心疼?
"为什么心疼?以前阳阳妈妈随时会死你都不心疼,现在她好了,命保住了,你倒心疼了?"
周瑾律师没忍住刺了她一句。
顾非眉头一皱,连忙挡在她身前:"周律师,小乔也是有口无心。她只是心疼阳阳而已,没有对晚晚有什么恶意。"
顾非转头看向乔若琳的眼神无比温柔:"小乔知道晚晚手术成功后,很替我们开心,自告奋勇要来照顾晚晚。我想这样也好,小乔跟我们是有感情在的,来照顾晚晚更合适,晚晚你别闹,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又是熟悉的关切语气,我却听得直犯恶心。刚做完手术的身体疲惫不堪,我不想纠缠,直接拒绝:"不需要,我父母会照顾我,用不上她。我出院后直接回我父母家。至于她,既然是你们选的,还是带回去照顾你们吧。"
顾非本想再劝,可顾阳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改了口:"也好,爸妈盼了这么久终于如愿,让爸妈陪着你,你开心,爸妈也开心。"
父子俩的互动尽收眼底,我只觉得自己可笑。
真是没想到,当初互相看不顺眼,动不动就吵架,让我焦头烂额从中调和的父子俩,如今终于如我所愿统一战线时,竟是这般刺眼。
三个碍眼的人离开后不久,周瑾律师也起身告辞。
我将资料递回他手里,抬头微笑:"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就按我们说好的办吧。"
他看了看我身旁的父母,没再多说,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父母的照料下,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手术后第七天,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这天,久等消息不得的周瑾律师抱着一束向日葵匆匆赶来,递给我之后,没寒暄两句,就问起丈夫的行踪。
我摇摇头,正想说我也不知道,就看见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家三口。 乔若琳妆容精致,一身蓝色连衣裙显得格外窈窕,时不时跟从容迈步的顾非相视一笑。
顾阳走在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小脸红扑扑的,蹦蹦跳跳好不可爱。
他们穿着恍若亲子装的衣服,有说有笑地朝我走来。
我怔怔看着,一时竟笑出了声。
在他们走到我跟前时,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率先开口。
“看来,小乔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顾阳到底年纪小,不懂得掩饰。灿烂的笑脸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凝固,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比他更掩饰不来的是身侧的周瑾律师。
“顾先生好久不见啊!最近这是去哪玩儿了红光满面的?”
“晚晚还在医院,哪有心思去玩呢!公司事忙,天天回家倒头就睡了。”
“是嘛?”周瑾律师似笑非笑,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顾非看向我,话语温柔里带着撒娇。
“晚晚,要不别去麻烦咱爸妈了,咱们回家吧!你不在家,家里都空落落的。”
周瑾律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家里关于我的东西都已经被周律师帮忙带走了,自然是空了许多,但眼前的人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就不知道了。
“哪会?这不是有小乔吗?有她代替我,哪会空?”
我冷笑,摇头拒绝他的虚情假意,原本出院的愉悦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不想多说,只身心疲惫地跟着父母下了楼。
刚出大门,就被一辆嫩黄色的轿车吸引了视线,我下意识走近,看着上面泛黄的皮卡丘贴纸,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晚晚,你的车怎么在这?之前你三天两头跑医院,自己的车开不上还得打车去,这车是谁在开?”
爸爸跟上来,确认了一下车牌号,又看到里面明显跟我风格迥异的女性装饰物,眉头紧锁。
我下意识看向顾非,果不其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依旧强撑着解释。
“爸,都怪我!这车之前是我朋友借走了,一直也没说还,我也不好意思催……这不是最近他还给我了,我就开过来了。”
“这车是给晚晚买的,本就不该到处借。以前的事就算了,既然开回来了,以后还给晚晚开,不要再往外借了。”
爸爸面色阴沉,依旧怒气未消,朝顾非伸手要车钥匙。
我跟着顾非下意识的视线看向乔若琳,她面上一僵,打开手提包慢吞吞开始翻找。
“不行!爸爸你不是说……”
“顾阳!闭嘴!”
被顾非呵斥,顾阳倔强着小脸不愿罢休,哒哒朝我跑来扑到我腿上,把我撞得趔趄也毫不在意。
“妈妈!你天天在家呆着又没什么用,乔……乔阿姨天天要出去买菜好辛苦的,你把车留给她用好不好?”
暖暖的小身子拥着我,我却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
“顾阳,我们家还没富裕到给保姆配车的地步!”
辛苦?怎么才算辛苦?在家里,这父子俩一直都是甩手掌柜,吃穿用度向来不上心,事事都要我费心置办。
确定要手术之后,我几乎天天都需要到医院,不是做检查就是打针开药。
顾非借口事忙,根本顾不上我。父母被我瞒着,也帮不上忙。我自己一个人跑上跑下,谁也靠不住。
医院人流量大,打车不是很方便,要么就得走远些打车,要么只能去坐地铁,几次下来,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我忍不住跟顾非开口,让他把车要回来,我自己开车去,出行也能方便一些。
可话刚说出口他便怒了。
“你能不能别找事儿?都跟你说了是很亲近的朋友,问他要车既伤情分又伤脸面!何必呢?你要是不想一直奔波劳累,那干脆就一直住医院好了。”
我当然不肯,从小到大因为我的病,医院不知跑了多少次,我对医院有着深深的恐惧感。再加上我共情心强,哪肯天天呆在医院,看各式各样的病人度日?
我据理力争跟他吵了起来,却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想法,直到我被气得落泪哭到头蒙,他才终于叹了口气妥协。
“行行行,我答应你,尽量抽出时间陪你去行不行?”
我没回答,抱着失望沉沉睡去,之后也刻意没再提这件事。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哪里是对我不体贴,只是对另一人太过体贴而已。
“小阳听话,乔阿姨不需要车也可以的。顾大哥,我怎样都行,你们别因为我生气。”
乔若琳把顾阳拉到自己身前柔声抚慰,又把车钥匙递给顾非,一副为了他们隐忍坚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偏向她。
果不其然,顾非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在指责我的无理取闹。
“晚晚,这车你也用不了几次,这样,我先送你们……”
话没说完,周瑾律师直接上手把钥匙从顾非手里抠出来。“不必了,顾先生贵人事忙,我送安小姐回家就行,至于你,还是回家去好好休息吧。”
他故意在“回家”二字上加重了口气,可顾非却丝毫没体会到其中深意。
终于接到顾非电话时,已经是我跟爸妈回家休养后的第五天。
刚一接通电话,他就劈头盖脸地指责我。
“安向晚!为什么家里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桌子上放的离婚协议书什么意思?你要跟我离婚?”
我老神在在地给锅里的煎蛋翻个面,语气淡定。
“我想离婚协议书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孩子归你,我放弃抚养权。婚内财产也归你,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签完字,你就自由了。”
“狗屁的自由!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我们感情一向那么好,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现在终于痛苦都结束了,你又在闹什么?”
顾非仿佛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是不是那个律师?”
“我说呢,你明明已经手术成功,用不上遗嘱了。那个律师怎么还隔三差五往你那跑,合着你们早就搞到一起了!”
“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了?上岸第一剑,先斩枕边人?安向晚,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语气里满是失望。
“他就这么好?为了他你连我和小阳都不要了?晚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下了沉重的决定。
“晚晚,不要这样,以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我和阳阳离不开你,你别走!他比我强在哪儿?我可以学!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哀求我的话语声声泣血,让人无比动容。
“顾非,”我静静打断他的表演,“离婚协议书,我在手术结束那天,就已经让人放在家里了。”
进手术之前,我就已经拜托周瑾律师,找人清理掉我家里所有属于我的生活痕迹,将我所有的物品打包带走。
“如果你在家,这通电话,早在两周前就该打过来了。所以,这些天,你在哪儿?需要我挑明吗?”
“很多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离了婚,你们也算如愿了,不是吗?”
挂掉电话,我看着锅里糊掉了鸡蛋,叹了口气,默默铲起来扔进垃圾桶。
“晚晚……”
转过身,妈妈站在厨房门口泪如雨下,不知听了多久。
“妈……”我想安慰她,可一开口便是哽咽,铺天盖地的委屈漫上心头。
“怎么就要离婚了呢?怎么就要离婚了呢?好不容易病好了,只剩下幸福美满了,为什么呀……我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
“他在外边有人了……我还没死,他就已经找好下一个了。”
在妈妈温柔的怀抱里,我苦笑着解释。本以为一向护着我的妈妈会站在我这边,却没想到她的话让我浑身冰凉。
“晚晚,忍忍吧!忍忍行吗?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爸妈帮你教训他,让他跟外边那个断了,以后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
“晚晚,妈是为你好,一直以来顾非对你咋样我们都看在眼里,没必要因为外人钻牛角尖!”
“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太较真不好!”
我不想听,颤抖着摇头拒绝。
“可是妈,那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他敢!”
爸爸大步迈进厨房,面色铁青。
“我现在就给顾非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他要是敢拒绝,我就打死这个狗东西!”
“爸!”
我手忙脚乱拦住他,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头疼得很。
“我是深思熟虑过的,破镜难圆,裂缝一直会在。就算我回去了又怎样呢?”
“既然他已经给我的位置找了替补,我又何必非要去争呢?争到了也不会开心。倒不如分开,各自安好。”
“我死里逃生,这条命是老天赏的,我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他们的阴影下!”
“那就……离!” 妈妈抹了一把泪,话说出口仿佛用尽了力气。
“你又在闹什么?”
爸爸面露不悦,觉得妈妈多事。
“你没听见晚晚说不愿意吗?也对,你要是真的在乎女儿的想法,也不会背着我们母女俩偷偷找人生儿子!”
“当老子的都这样了,自然不会觉得顾非做的有错!”
“说白了,你们这些男的都一个样!感情算什么东西,多少年感情都拦不住你们自私的基因!”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听不懂妈妈话里的意思。
“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什么呢!”
爸爸眼神闪躲,拉着妈妈的衣袖使劲拽着。
“胡说?我哪句话说错了?是你没背着我找小三?还是没背着我去冷冻精子?”
“什么冷冻……张绣暖!现在说的是女儿的事,一码归一码,你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为了女儿,我忍了这么多年,我早该疯了!”
“可我不能……不能让我的女儿走我的老路,也被这样逼疯!”
听着他们争吵的声音,一句句话自动被大脑解析,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被逼疯了。
原来,顾非不是第一个要把我换掉的人。
原来一向疼我爱我的父亲,也曾经因为我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注定活不长久的女孩儿,想要再生一个,只是被一心扑到我身上的母亲拒绝了。
她害怕另一个生命的到来,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委屈我。
可父亲却能一边将我捧在手心宠爱,做尽好爸爸好丈夫模样。另一边哄着别的女人上床,承诺只要生下儿子,就能得到他一半的家产。
虽然这件事在被母亲发现之后被迫终止,可还是在他们的心上烙下了伤痕。
为了我,妈妈强迫自己原谅。二十年的岁月让她不断洗脑自己,一切已经过去。
可不久前发现的冷冻精子续费单,让她二十多年脆弱的信任瞬间崩塌。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
原来凉薄的刃,从来不会只割一刀。
是这样啊……
如果……如果连我的亲生父亲都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放弃想再生一个代替我……
那我对顾非,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
我茫然地想。
“这碗脏了的饭,我也吃得够久了。”
所有的争吵,终结在母亲疲惫的话语中。
生活就是这样戏剧,我和顾非还没离婚,我的父母却要先离婚了。
沉默在小小的客厅蔓延,直到难捱的寂静被敲门声打破。 “爸?妈?” 我打开门看见来人,惊讶出声。 “担不起你这声妈,不是都要跟我儿子离婚了吗?还叫什么妈!” 顾母冷哼一声,绕过我径直走进客厅,抱臂坐在沙发上。 顾父也没了惯常的老好人笑脸,应也没应一声,沉默地跟在后面。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脑子更疼了。 我知道顾母一直不喜欢我,可一直以来也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可现在这样,显然装也不装了。 “妈,我现在很乱,不想谈这些事情。再者说这是我跟顾非的事,就让我们自己决定吧,你们就别掺和了。”
“不想谈?”顾母冷哼一声,“是看见我们心虚了吧?” “安向晚,做人得讲良心!我儿子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你现在病好了就想离婚?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 “当初我儿子看上你,我是一百个不乐意!也就我儿子那个傻小子,为了你什么傻事都做了,这些你都忘了?” 忘?怎么能忘?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因为生病,个个都把我当易碎的琉璃。小孩子没个轻重,每每靠近我,就会被家里人揪着耳朵教育,生怕被我讹上一点。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着,我的情绪也少有涟漪。
直到遇见顾非。
不怪我对他印象深刻,实在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闹腾的人。
如果说夸奖某些人是温暖和煦的太阳,那他就像是个到处乱窜的大火球,一天天活力满到溢出来。
到处都能看到他上蹿下跳的身影,堪称是大学校园里的社交狂魔,哪里有活动都少不了他去凑热闹。
他仿佛是万能的,什么比赛都要去插一脚。哪怕最后得不了什么名次,也能乐呵呵的挠着头傻笑。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人生的无限种可能。 原来人可以这样鲜活,原来有的人生命堪称一步一景,原来有的人每时每刻都是新鲜的。
我看他,如同一幅色彩浓烈的画,他看我也当如是。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这样热烈,我至今仍记得他滚烫的眼眸。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总爱跟着我身后打转,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在我敷衍应付时,追在我身后感叹:“小晚儿,你好淑女呀!”
七夕节那天,他向我表白,拉来了半个校园的人给他助攻。
不得不说,看到这个阵仗,我的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
在他单膝下跪,朝我举起玫瑰花束时,我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在微微眩晕里,我在他的眼中,看到比玫瑰还热烈的爱意。
可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对另一半来说,我会是他极大的负担。
可当我把不合适的理由一条条分析给他听,最终低声拒绝时,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且坚定。
“没关系,你能活一天,我就爱你一天,你能活十年,我就爱你十年,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你我生命的尽头。”
“如果错过你,会是我余生最大的遗憾。”
现在想想,若是我生命终结在我手术那天,也算是应了他的誓言。
那时的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眸,内心不断摇摆。
他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我想我可能是被他洗脑了,竟然觉得,如果错过他,也会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那就试试?
只是试试……
我微微点头,朝他伸手的瞬间,狂躁的心脏终于不堪重负。
虽然事后我被救护车拉进医院抢救,可我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他的笑容绽放地如同最灿烂的烟花。
拜我的不争气所赐,我们谈恋爱的第一天,双方家长就见面了。
面对妈妈的欲言又止,我的小雀跃连带着之前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
我退缩了。
我后悔了。
在我们一家人的设想里,我就应该跟之前无数个日月一样,波澜不惊地走完我整个人生。
而顾飞这个变量,成为我稳定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我就这么草率接纳了他,实在是有些挑战父母的神经。
我低声向妈妈道歉,可她沉默片刻,却只是拍拍我的头轻声宽慰我。
“如果你想,那就遂你心意吧。”
等到顾非再次来医院看我这个新鲜出炉的女朋友时,腿脚一瘸一拐的,一看就是被打的不轻。
可他一句没提家人的不愿,母亲的刁难,父亲的打骂。只一味笑着,向我家人献殷勤。
“这孩子还挺傻的。”
我爸那时是这样评价的。
就这样,恋爱第一天,我们就在双方父母这里过了明处。
大学四年,我在沉沦中又保持着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情侣。
我以为这是我们双方,心照不宣的约定。
父母也曾经委婉安慰过我,只是说不能害了他。
可毕业时,仍然是他,一意孤行向我求婚。
他目光坚定单膝下跪求婚时,我妈哭得比我还厉害。
母亲偷偷跟我说,我们谈恋爱的这些年,他们早已把他当成半个儿子了。哪怕最后不能在一起,也能理解他的难处。
“他能做到这一步,不管日后你们能不能走到最后,妈都认了。”
我对他是有亏欠的,毕竟,这份感情从始至终,他都是主动的那个。
对于我们的婚事,顾母是一百个不乐意。
在她眼里,我注定命短,不能生育,不能劳累,连生气都不能,娶回家只能当个供起来的花瓶。
“你要是娶了她,妈连抱个孙子都是奢望!”顾母泪眼婆娑。
可顾飞天生反骨,听了这个理由后没有反驳,二话不说,直接到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当我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时,手术早已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