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临产前,我准备20只老母鸡,我妈拎走18只,我直接追过去索要
发布时间:2025-07-28 18:29 浏览量:1
我老婆苏晴躺在医院病床的那一刻,我刚把冰箱里装满了整整二十只新鲜的母鸡。
每一只都处理得一尘不染。
这些鸡,都是我特意开车三百多公里,从乡下远亲的养鸡场亲自挑选而来的。
养了整整三年,专门为了产妇滋补身体。
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但我却毫不犹豫。
苏晴怀孕八个多月,孕期的检查结果却不乐观。
医生告知她血糖偏高,身体状况虚弱,还有早产的风险,建议住院观察。
我每天在公司与医院之间来回奔波,心里焦急得仿佛在烈火中焚烧。
望着冰柜里整整齐齐的冻鸡,我的心中稍微获得了一丝安慰。
我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才算是个担当的丈夫,也是真正的准爸爸。
这二十只鸡,绝不仅仅是食物。
它们是我为还在病床上的妻子和未来孩子们所准备的铠甲。
正当我挽起袖子,想着要给苏晴炖一锅鱼汤时,我妈王秀英的电话响了。
她的声音响亮且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
“阿默,你弟媳李莉也怀孕了。”
“才两个多月,整个人瘦得不像样,吐得连饭都吃不下。”
“你不是办了几只老母鸡吗?先给你弟送几只过去。”
“她身子金贵,不可亏待。”
我握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苏晴现在在医院保胎,情况不太乐观。”
“这些鸡,是留给她坐月子的,救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是她不耐烦的训斥。
“医院里什么营养品没有?天天花那么多钱住院,还缺这几只鸡吗?”
“你媳妇是城里人,娇气得很!”
“你弟媳这是头胎,怀的可是咱家老陈家的长孙,重要得多!”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下午自己去拿。”
“啪。”电话被她重重挂断。
听着忙音,我呆呆地愣在厨房,久久不知所措。
下午,我妈果然如约而至。
她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红色塑料袋,就像是来进货的一样。
她没换鞋,径直奔向厨房,熟门熟路地拉开冰柜的门。
寒气呼啸而出,转瞬间浸透了我心里。
“妈,你不能这样做。”我迅速挡在她身前,声音微微颤抖。
“这些鸡,真是给苏晴准备的……”
她竟然一把将我推开,力量之大让我震惊。
“我不能怎么?陈默,我是你妈!”
她怒目而视,眼中的白眼珠几乎比黑眼珠还多。
“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吗?”
“你弟弟有困难,你这个当哥哥的就得帮助!”
“难道你媳妇金贵,你未来的大孙子就不金贵了?”
她嘴里不停咒骂,手中的动作却速度飞快。
一只,两只,三只……
看着冰柜里那些承载着我全部希望和心意的冻鸡,被她粗暴地抽出,扔进了红色塑料袋。
袋子很快就满了。
她又拿出了一个新的塑料袋。
最终,冰柜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两只。
她拎着沉重的两个袋子,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随手扔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给你钱!两千块,应该够了吧!”
“妈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
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真是不成器,娶了媳妇竟忘了我身为母亲的恩情,竟为了几只鸡和我发脾气!”
门在她的怒气中“砰”地一声重重合上。
世界顿时静谧无声。
我凝视着鞋柜上那两千块钱,仿佛在面对一个荒诞的笑话。
她所扔下的,不仅仅是钱。
是我三十年来所有付出的廉价回报,也是打在我脸上的响亮耳光。
我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晴的视频通话。
屏幕亮起,她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她身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发凌乱,看到我时却依旧微微一笑。
“忙完了?今天感觉好一点吗?”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如同冰霜般僵硬。
苏晴的笑容渐渐消失。
“陈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波动。
我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视频那头,苏晴没有哭泣,也没有如我预想中那样陷入疯狂的咒骂。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失望。
过了良久,她才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却如同重锤砸在我心上:“陈默,我们结婚买房时,你妈说要攒钱给弟弟娶媳妇,那时我们一分钱都没向他们要过。”
“你还记得吗?”
我默默点头,喉咙紧缩得几乎无法呼吸。
“后来,你弟弟想买车,你妈要求我们借出十万块,至今一个字也没有提还的事。”
“而你,当时也点头同意了,是吗?”
我继续点头,无地自容。
“如今,我躺在医院,医生说我随时可能早产。”
“这几只鸡,是我月子期间唯一的希望,而人家却想来抢走。”
“陈默,你告诉我。”
“这个家,你还想忍多久?”
她没有等待我的回答,平静地结束了视频通话。
屏幕瞬间黑了下来,映出我失魂落魄的脸庞。
我的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得令人作痛。
最伤害我的,不是敌人的刀刃。
而是亲人在沉默中带来的裂痕,以及爱人眼中流露出的泪水。
我目光游离,愣愣地看着冰柜里那孤零的两只鸡。
再看一眼鞋柜上那刺眼的两千块钱。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苏晴失望的质问,还有医生告诫我“产妇情绪不稳定将对胎儿造成极大危害”的话语。
三十年以来,我一直扮演着一个“好儿子”、“好哥哥”的角色。
顺从、忍受、屈从于他人。
我曾认为这是一种孝顺,是亲情的展现。
此刻,所有的念头如同玻璃般支离破碎。
我没有给妈妈回电话。
也没有给弟弟发微信争执。
我冷静地脱下围裙,换上外套。
然后,拿起车钥匙,走向那两千块钱,狠狠握紧,将它揣入口袋。
我给苏晴发了条信息。
“老婆,等我,我去把你的月子餐拿回来。”
发送完这条消息,我启动了引擎。
目的地,只有一个。
我弟,陈浩的家。
有些孝顺,不能用我妻子和孩子的命去偿还。
这种孝顺,我今天,不再接受。
汽车驶上高架,城市的灯火在窗外迅速掠过。
而我的脑海却格外清晰,往事如影片般一幕幕回放。
五年前,我与苏晴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们两家都不是富裕人家。
我与苏晴商定好,让双方父母共同出首付,而我们会努力偿还贷款。
苏晴的父母二话不说,拿出他们多年精打细算的储蓄。
轮到我爸妈时,我妈在我面前泪流满面。
“阿默,妈不是不帮你。”你弟还小,以后要娶媳妇、买房子,哪样不需要钱?”
“家里就这点底子,如果全给你,那你弟怎么办?”
“你是有本事的,你以后自己一定能挣得越来越好。”我爸在一旁默默抽着烟,始终没说一句话。
结果,我们家一分钱都没出。
苏晴的家人很理解我的处境,不仅没有再提钱的事情,甚至连彩礼都没有向我们要。
那时我心中对苏晴和她父母满是感激和愧疚。
但这种愧疚,在我婚后第二个月,却被我妈恶狠狠地撕得粉碎。
她找到了我,面色比上次更沉重。
“阿默,你得出钱帮你弟弟。”
“他有了女朋友,现在这个李莉,姑娘要求在城里必须有套房子才肯嫁。”
“你做哥哥的,难道能眼看着他单身吗?”
我当时愕然无比。
“妈,我哪有那么多钱?我们刚买完房,还欠着一大笔债呢。”
苏晴当时也在旁,她立即反驳。
“妈,我们连自己的房贷都快还不上了,根本无法再承担另一套房子的首付。”
我妈立刻将矛头指向了苏晴。
“这里可轮不到你来插嘴,陈家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参合!”
接下来,她又开始了她那熟悉的表演。
一哭二闹三上吊,坐在地板上,拍着大腿放声痛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苦养大的儿子,结了婚就忘了娘啊!”
“不帮弟弟就是逼死我呀!”
邻居们都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
我被闹得头皮发麻,脸上火辣辣的。
最终,我还是心软了。
我瞒着苏晴,偷偷将本来打算用于装修和应急的二十万元转给了我妈。
转账的时候,我的手在抖动。
我妈收到钱时,笑得如同盛开的花朵。
她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写下“借条”两个字。
“阿默,你放心,这钱算妈借你的。”
“等你弟弟工作稳定了,立刻就还你!”
五年过去了。
那张所谓的“借条”,如今依然静静躺在我书房的抽屉里。
上面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
它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那根本不是借条。
那是我自愿递给我妈的一把刀子,能够无数次刺痛我和苏晴的小家庭。
时间回溯到一年前,我弟陈浩与李莉的婚礼。
婚礼办得极为奢华。
婚车是租来的宝马车队,气派非常。
婚宴酒店更是市里顶级的,单桌就要好几千。
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妈再次给我打了电话。
这次,她的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命令。
“阿默,你弟弟要结婚,作为哥哥的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你看那个婚车队,挺好的,你出钱租吧。”
“也不贵,只需五万块。”
我刚刚还了一笔房贷,感觉手头非常紧。
“妈,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妈当场就爆炸了。
“陈默,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让弟弟过得好对不对?”
“现在你在大城市里买了房,就瞧不起我们了吧?”
“我早就知道,肯定是苏晴在你耳边挑唆!她根本就是个搅家精!”
满口污言秽语、无稽之谈,令人作呕。
最后,苏晴忍无可忍。
她走出房间,把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卡里是她的三万块私房钱。
她看着我,眼中满是疲惫。
“陈默,去吧,把钱交给你妈。”
“这钱是给你买面子的,可不是给她撒泼的。”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我握着那张卡,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可当我妈拿到这笔钱后,立刻就在亲戚们面前耀武扬威。
“大家看看,我的大儿子,有多孝顺,多有本事!”
“弟弟结婚,作为哥哥的居然毫不犹豫掏出五万块!”
亲戚们纷纷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
那刻,我感到一种无比的讽刺。
我每一次的妥协,都成了他们下次来索取时踩在我身上的垫脚石。
还有我的弟媳,李莉。
她是个高人。
长得清秀可人,声音细腻如丝,嘴巴甜得仿佛抹了蜜。
她从不与我,或者苏晴,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但她总能在我妈面前,恰如其分地展现“示弱”和“暗示”。
家庭聚会时,她总是会将一块肉夹到我妈的碗里。
“妈,您多吃点,您的厨艺真是好!”
然后转过头,望着苏晴,满脸羡慕。
“嫂子真好,住那么大的房子,开那么好的车。
反观我和陈浩,只能挤在爸妈给我们买的小房子里,以后养孩子都发愁。”
我妈听了,立刻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
“莉莉你放心,有你哥在,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她生日的时候,苏晴送她一个轻奢品牌的包。
她在苏晴面前千恩万谢。
转身后,却在我妈面前叹息。
“妈,您看嫂子送我的包,真漂亮。听说是个大牌,得好几千吧?”
“我真不敢想,这辈子恐怕买不起这么贵的包。”
“哥对我们是真好,但不知道嫂子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快,毕竟花了她那么多钱。”
短短几句话,就将苏晴的好意,变成了“大手大脚,生活不懂”。
顺便挑拨了我与苏晴的关系。
每一次,她都能精确挑动我妈对苏晴的嫉妒和不满。
然后,迅速将我妈对我弟的“愧疚感”,转化为对我小家庭的进一步压榨。
这次的鸡,我足以确信,她在背后“操控”着。
高明的“绿茶”,从不亲自出击伤人。
她只是巧妙借刀。
而我妈,始终是她磨得最锋利的刀。
导航提示,目的地已到。
我将车停在弟弟家楼下。
他们的住所属于老小区,但我妈为他们重新装修过,看起来比周围的房子都要新。
楼上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我推开那扇虚掩的防盗门。
一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鸡汤香,混合着各色饭菜的味道,迎面扑来。
客厅里,挤满了人。
我二叔、三姑,还有几位熟悉的亲戚,皆在场。
我妈正满脸喜色地在厨房忙碌着,而我的弟媳李莉,却如同皇太后般被众人包围,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正中。
她倚靠在靠垫上,心情悠闲地享用着亲戚递来的水果。
桌子上满是各种进口零食和坚果。
我弟陈浩第一个发现了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笑容。
“哥,你来了!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他走过来,热情地想搂住我的肩膀。
“快来,快来,妈亲手炖的鸡汤,香得让人停不下来!你真是个急先锋,鼻子真灵!”
他的声音响亮,客厅里的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哥你对我真好,一下就给我送来这么多鸡,李莉可高兴坏了!”
此时,所有亲戚纷纷向我投来钦佩和羡慕的目光。
仿佛我完成了一件光耀门楣的大事。
我的二叔甚至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阿默就是不一样,有担当!兄弟之间理应如此!”
这时,我妈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从厨房走出来。
看到我,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然而,当她目光聚焦在我阴沉的脸上,那笑容瞬间凝固,变得僵硬。
“你来干什么?”
她把汤锅重重地放在餐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给你弟媳送点鸡来补身体,你居然跟了上来?”
“怎么,怕我们吃了你的东西,不承认你的好心?”
“在这么多亲戚面前,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我的心如同被割裂。
而他们正在用我的痛苦,装点这场名为“亲情”的丰盛宴席。
我选择不理会周围的目光。
也没有回应我妈的质问。
我径直穿过喧闹的客厅,朝南边的阳台走去。
我记得他们家的杂物全都堆在那里。
关着那十八只鸡的笼子,肯定也在那儿。
陈浩察觉到了,立刻冲上来拉住我。
“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沙发上的李莉也扶着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的声音带着适时的哭腔,显得极为委屈。
“哥,我知道你辛苦了,这么远跑一趟……”
“可是,我现在也怀着孕,医生说我的胎像不稳,要多补补……”
“我们……我们并不是故意的……”
她一说,我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
我妈更像一颗被点燃的炮仗,迅速冲到我面前,手指着我的鼻尖。
“陈默!你今天要是敢动一下试试!”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抚养大,我白白养了你这个儿子?”
“为一个外人你敢造反了是不是!”
整个客厅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亲戚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着我们一家三口,神情各异。
我停下了脚步。
没有看我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也没有看陈浩和李莉那两张满是心虚的脸。
我转过身,目光第一次毫不闪躲,冰冷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叠被我攥得滚烫的两千块钱,重重地拍在客厅的茶几上。
钱随即散落开来,几张还飘到了地上。
紧接着,我掏出我的手机。
解锁,打开相册,找到那两张我早已准备好的照片。
一张,是五年前我在手机银行转账给王秀英二十万的交易截图。
另一张,是被我拍下来的字迹潦草的“借条”。
我把手机举到他们面前。
“妈,这两千块钱,拿好,是你买鸡的钱。”
“至于这二十万,借条在我这里,转账记录也清晰可见。”
我顿了顿,字字清晰,声音不高,但足够让客厅每个人都听得见。
“苏晴在医院,医生说胎像不稳,随时可能早产,需要静养。”
“这二十只鸡,是给她坐月子用的,救命用的。”
“今天,阳台上的那十八只鸡,我必须带走。”
我的目光最后凝视着我妈和陈浩的脸。
“你们如果不想让我走,那也无所谓。”
“从今天起,我每个月打给你卡上的五千块养老费将会停止。”
“明天一早,我会委托律师,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
“起诉陈浩,要求他偿还欠款。”
“连本带息,我要讨回这二十万。”
“你们,选一个。”
我的妻子和孩子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而你们却在这里用我的东西开庆功宴?
没问题。
今天这批鸡,我定了。
谁敢拦我,我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妈,没有这位弟弟。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我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从愤怒转为恐惧,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陈浩和李莉两人,脸上更是写满了慌乱。
二十万!
对于现在处于不稳定工作的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别说二十万,他们连两万都拿不出来。
最快反应过来的却是陈浩,他脸上的嚣张与理所当然瞬间消失无踪。
他急忙上前拉住我的胳膊,语气低得像是泥潭中的一摊。
“哥,哥,别这样,咱好好说话。”
“一家人,何必要闹得这么僵?”
“不过就是几只鸡嘛,你拿走,随便你!”
李莉也赶紧上来,假装流泪,眼泪却根本不存在。
“是啊,哥。我们真不知道嫂子的情况这么严重。”
“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要的。全怪妈,她也是心疼我……”
她还想把责任推给我妈。
我根本不愿意再听他们的表演。
我一把甩开陈浩的手,径直走向阳台。
阳台的角落里,果然堆着几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塞得满满的。
我拉开袋子,倏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十八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鸡,安静地躺在里面。
我毫不犹豫,抓起袋子准备离开。
混乱就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我妈像是突然从震惊中苏醒的野兽,尖叫着朝我扑来。
“陈默!你这个畜生!你竟敢反抗!”
她冲过来想要撕扯我手里的塑料袋。
我侧身用手臂挡开她,保持着袋子的距离。
陈浩也冲上来,试图从我手中抢走袋子。
“哥!你不能这样!你拿走了鸡,咱怎么跟亲戚交代!”
亲戚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瞬间乱作一片。
二叔站起来,指着我大声呵斥:“阿默!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妈说话!快给你妈道歉!”
三姑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别闹,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那么僵,动手做什么呢?”李莉捂着肚子,尖叫着:“呀,我的肚子!好疼!陈浩,快带我去医院!”
整个房子里,鸡飞狗跳,人声嘈杂。
我不为所动。
一手死死护住那两大袋鸡,另一只手推开站在我面前的陈浩。
我提着那沉甸甸的,承载着我妻子和孩子未来希望的鸡,径直走出那个令人作呕的家。
当我提着这十八只鸡走出门的那一刻,我知道。
我打破的不是别的,而是束缚我整整三十年的,那副名为“亲情”的沉重枷锁。
刚把车驶出小区,我妈的报复如潮水般涌来。
她迅速启动了她最擅长的“泼妇模式”。
我的手机瞬间被消息轰炸。
家族群里的99+红点,看得我眼睛生疼。
点开聊天记录,我的眼前全是妈妈发来的语音信息。
每一条语音都时长超过五十秒,充斥着她恶毒的咒骂和扭曲事实的倾诉。
“我真活不下去了!我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竟然为了一个狐狸精老婆,逼死自己的亲妈!”
“他弟媳妇怀着孕,指望那些鸡补身子,他却上门抢走了!”
“他居然还说要告自己的亲弟弟!让他去坐牢!天地良心啊!”
不仅在家族群里骂,她甚至开始一一给我所有的亲戚打电话。
二叔、三姑、大伯,甚至是那些八百年不见的远房表亲。
转眼间,我成了整个家族人人得以非议的“不孝子”、“白眼狼”。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第二天我到公司,感到气氛颇为异样。
同事们看我的目光怪异,窃窃私语。
我的直属领导把我叫到办公室,面色凝重。
“陈默,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天上午,你母亲给公司前台打了电话,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说要来公司找你,但我们劝住了。”
“建议你处理好个人问题,以免影响工作。”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下午她果然来了。
她坐在我公司楼下的大厅,地上铺了一张报纸。
手中高举着一块用硬纸板做的牌子,上面用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犬子陈默不孝,抛弃亲母,逼弟上吊!”
这是她的最后一击。
她并不是想要解决问题,而是想彻底毁掉我。
她打算用舆论和口水淹没我,强迫我屈服。
但是,她忘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惧怕口水呢?
我面无表情,径直从她身旁走过,毫无犹豫地走进了办公室。
回到医院,苏晴的病房里,我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她。
她注视着我,看到我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眼中的血丝。
她没有说话,仅仅是默默流下泪水。
我原以为她会责怪我把事情闹得如此僵局。
然而,她擦去眼泪,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陈默,别害怕。”
“你做得对。”
“有些人,你越是退让,她就越得寸进尺。”
“现在不是讲情面的时候,而是讲法律和证据的时候。”
她的话如同强心剂,注入了我几乎崩溃的灵魂。
在她的鼓励下,我开始行动。
我请了半天假,先是回到公司。
在物业那边,我调取了我妈闹事的监控视频。
接着,我回到家,翻出了当年被我封存的旧手机。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我所需要的东西。
那段通话录音,五年前她逼我拿出那二十万时,我本能地录下了声音。
我点击播放,妈妈那尖锐而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中浮现出来。
“……阿默,妈知道你难,但这笔钱就算妈借你的!”
“你放心,你弟以后工作了,肯定会还给你的!妈给你写条子!”
这就是确凿的证据。
接着,我将她在亲戚群中辱骂我和苏晴的语音逐一转录为文字,截图保存。
那张二十万的借条原件以及银行的转账记录,被我整整齐齐地打印出来。
一个完整、清晰且无法辩驳的证据链,终于形成了。
以前,我一直认为苏晴是温柔善良的那个,她是我心中脆弱的软肋,需我小心呵护。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领悟到。
她并非我的软肋,而是我最坚固的铠甲。
我不再拨打电话给我的母亲或弟弟。
在无法改变的事实面前,任何口头的沟通都显得无力。
于是,我请求了一位做律师的朋友,为我起草了两封语言严谨的律师函。
第一封,寄往我弟弟陈浩的工作单位。
内容直截了当:要求陈浩在收到函件后的十五个工作日内,一次性偿还五年前借的钱款二十万元,并支付五年期间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合计约二十五万三千元。
若逾期未还,将正式提起诉讼。
第二封,直接寄到我父母的家中,收件人为王秀英。
函件内容同样简单明了:警告王秀英女士,立即停止对我陈默的一切诽谤、骚扰及寻衅滋事的行为。
否则,我们将以侵犯名誉权的理由向法院起诉,并提供相关证据,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两封律师函宛如两颗重磅炸弹,彻底震惊了他们的世界。
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是我们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大伯。
他在电话中语气激烈。
“阿默!你这是想干什么!要把你妈和你弟逼到绝路吗?”
“家丑不可外扬!你把律师函寄到单位,你弟以后的路怎么走!”
“今晚你必须来我家!开个家庭会议!这事得好好解决!”
我静静地听他讲完。
“好,大伯,今晚我一定到。”
面对那些不愿意听人讲话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听听法律的力量。
晚上,我来到大伯家。
客厅中坐满了人,气氛如同三堂会审。
所有长辈几乎都到齐了。
我妈妈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低声泣泪。
陈浩和李莉低着头,坐在她身旁,显得格外可怜。
会议一开始,便成为了对我的批斗大会。
大伯最先发言,痛心疾首地说:“阿默,你让我太失望了!你妈养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二叔紧接着附和:“是啊!不就是几只鸡吗?你弟媳还怀着孕,作为哥哥,忍让一下怎么了?至于闹到要打官司吗?心肠也太狠了!”
三姑则在旁边添油加醋:“这一切肯定是那个苏晴挑唆的!我就说城里女人心思复杂,进门没几年,就把一家搅得天翻地覆!”
我妈哭得愈发厉害:“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坐在他们对面,等待他们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
直到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期待我“认错悔改”。
我站起身,没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从公文包中一件件拿出物品。
首先,拿出那段通话录音。
我按下手机的公放键。
我妈那熟悉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
“……这钱就算妈借你的!你弟以后会还……”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震惊地望着我手里的手机。
陈浩和李莉却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接下来,我将那张打印的我妈在我公司楼下举牌静坐的照片放在茶几上。
然后,拿出我整理好的,她与三姑等人在亲戚群里使用最恶毒语言辱骂苏晴的聊天记录截图。
最后,我将那两封律师函的复印件,整齐地放在桌面上。
完成这一切后,我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我的母亲。
“第一,欠债还钱是理所应当的。
录音和借条都在,二十五万,一分都不能少。”
“第二,苏晴是我的合法妻子,她是我的家人。
任何人,包括你,若是辱骂她,便是对我的侮辱。
律师函你已经收到了,若再有下次,便不是警告。”
“第三,请停止一切骚扰行为,否则,我们在法庭见。”
我环视了一下客厅里目瞪口呆的亲戚们。
“今天,我不是来和你们讨论的。”
“我是来通知你们结果。”
我不是来求你们理解的。
我只是来捍卫我作为一个人,一个丈夫,一个未来父亲,最基本的底线。
家庭会议,自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离开后,大伯家爆发了更多的争吵。
这些都是后来一个还算明事理的堂哥告诉我的。
沉重的债务压力,和随时可能被告上法庭、失去工作的恐惧,像两座大山,彻底压垮了陈浩和李莉。
他们那个依靠我而生存的利益共同体,终于开始从内部土崩瓦解。
李莉天天在家里冲着陈浩吵,怨他没有本事,没有担当,只会啃老。
还埋怨我妈,说都是她把事情弄得如此绝,现在害得他们背负着二十多万的债务。
她甚至以怀孕的孩子相威胁,扬言要离婚,要打掉孩子。
陈浩被她吵得无比疲惫,所有的怨气也都释放在了我妈身上。
他埋怨我妈当初为何非要如此强势,非要把事情搞到如此绝境。
怪她为何要去公司闹,留下那样明确的把柄。
曾经那个对我妈言听计从的“乖儿子”,第一次对我妈大吼。
“钱!钱!钱!现在该怎么办?你要替我出那二十五万吗?”
我妈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以及曾经最满意的儿媳,因钱而变得反目成仇、相互指责。
她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无助的神情。
她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建立在榨取血液之上的联盟,一旦失去血源,首要的行动便是相互撕咬。
最终,给我打电话的是我那个一直以来都如同隐形人般的父亲。
他在电话里,声音显得十分疲惫而苍老。
他没有指责我,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替我妈向我求情,表示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毕生都过于要强,拉不下那张脸。
接着,他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他们夫妻俩,愿意拿出所有的养老积蓄,约十万块,先还给我。
剩余的十五万,让陈浩写下具有法律效力的分期还款协议。
每个月从他的工资中,直接划扣三千给我,直到还清为止。
至于我妈,他会亲自带着她,去医院向苏晴道歉。
几天后,他们果然来了。
我爸,我妈,还有满脸无奈和憔悴的陈浩与李莉。
四个人,站在了苏晴病房的门口。
我妈的道歉,显得干巴巴,充斥着不甘和怨怼。
她目光游离,默默看着天花板,从不情愿的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之前的事,是妈的不对,妈一时糊涂了。”
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苏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只是倚靠在床头,淡淡地说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
“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
“以后,咱们两家就当普普通通的亲戚吧,过年过节互相问候一声,便足够了。”
“如果没事,你们可以离开了,我需要休息。”
有些伤害,一旦发生,便无法复原。
道歉,有时只是为了给事情画上句号,而不是为了和解。
在我律师朋友的见证下,分期还款协议迅速签署完成。
首期的十万块钱也很快划入了我的账户。
我立刻将这笔款项,以及我妈之前给我的那两千元,一并转存到了新开设的账户里。
这个账户是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教育基金。
随后,我向我爸的账户转了五万元。
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爸,这五万,是还你当年供我读大学的学费。我们从此两清。”
至于养老费,我并没有恢复。
我告诉我爸,从现在开始,每个月我会固定往一个专门的账户里存三千块。
这笔钱由我和陈浩共同承担,用于他们日后的医疗开支。
这笔钱,仅限于支付生病住院或请护工的费用,必须凭医院的发票和护工合同才能支取。
一分一毫,也绝不允许流入陈浩和李莉的口袋里。
成年人之间最健康的关系,便是建立明确的界限感。
即使是父子、母子关系也是如此。
半个月后,苏晴开始感受到阵痛。我陪着她走进了产房。
几个小时后,护士抱着一个小家伙走了出来,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我怀抱着这个小小的、柔软的、皱巴巴的生命,欣赏着病床上虽然虚弱却满脸幸福的苏晴。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整个破碎的世界,都因这个小生命重新焕发生机。
在月子里,苏晴的恢复情况非常好。
我用追回来的十八只老母鸡,加上新学的各种月子餐,精心照顾她,让她肥嘟嘟的。
我妈和陈浩一家人,竟然一次也没有来探望。
不过我偶尔会在家族群里看到李莉抱怨带孩子的不易。
我们的生活前所未有地平静与安宁。
原来,真正的家庭,不在于人多热闹,而在于关上门后,心中有暖,心安即可。
女儿满月那天,我没有盛大庆祝,只是请来了岳父岳母和几位亲密的朋友,在家中简单地聚了餐。
席间,我爸打来了电话,声音犹豫。
“阿默……孩子满月,……要不要回家里办个满月酒?”
“亲戚们,大家都在惦记呢。”
我抱着怀中熟睡的女儿,走到窗边,眺望窗外闪烁的万家灯火,冷静地回应:“爸,不用了。”
“陈默已经不在了。”
“那天下午,我妈带走十八只鸡的时刻,陈默便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苏晴的丈夫,也就是我女儿的爸爸。”
“我的家,在这里。”
挂掉电话,我透过玻璃窗,看到一家三口的倒影。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真正拥有了一片不再受到任何人束缚和侵犯的,属于我的天空。
我无法选择我的出身,但我可以选择我的生活方式。
从今往后,这个家,永远由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