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婚床挤着三个人的第三个月,我把离婚证拍在了他们脸上

发布时间:2025-07-28 11:00  浏览量:1

第一章 夜半哭声

结婚第三个月的十五,月亮把卧室的地板照得发白。我缩在被子里数梁上的雕花,第三十七朵还没数完,门外又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哥......"

林薇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又闷又湿。我丈夫周明宇翻了个身,喉结在月光下滚了滚:"又怎么了?"

"我怕。"门被推开条缝,十二岁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睡衣,辫子散了一半,"今晚的月亮太亮了,像奶奶坟头的长明灯。"

周明宇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我盯着他后背的睡衣褶皱,那是上周我刚熨烫过的,此刻被他蹭得乱七八糟。

"进来吧。"他往我这边挪了挪,给林薇腾地方,"就这一次。"

林薇像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地钻进中间,冰凉的脚故意踩在我脚踝上。我往床边缩了缩,床沿硌得胯骨生疼。这张婚床是周明宇家传的,红木雕花,看着气派,实则硬得像块石板,三个人躺着,连翻身都得互相迁就。

"哥,你给我讲故事。"林薇的手指卷着周明宇的袖口,那是我昨天刚缝好的袖口,线头还没来得及剪。

"讲过八百遍了。"周明宇的声音里带着困意,却还是开了口,"从前有座山......"

我盯着窗帘上的树影,听着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结婚前周明宇说,林薇自小跟奶奶长大,奶奶走后就格外黏他。我当时笑着说"兄妹情深",现在才知道这"情深"能把人逼疯。

第一个月,林薇说怕黑,要在我们卧室打地铺。周明宇他妈,我婆婆王秀兰,当时正削苹果的手顿了顿:"薇薇胆小,你们就让着她点。"

第二个月,地铺换成了行军床,紧挨着我们的婚床。林薇开始半夜哭,说梦到奶奶掐她的脸,非要周明宇摸着她的头才能睡着。

现在是第三个月,行军床不知被谁收进了储藏室。

"嫂子好像不高兴。"林薇突然开口,眼睛在月光下亮得诡异。

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周明宇的手拍了拍林薇的背:"你嫂子累了,别说话。"

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我感觉林薇往我这边靠了靠,冰凉的脚趾又贴上我的小腿。我猛地往回缩,撞到了床柱,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嫂子!"林薇尖叫起来,"你是不是讨厌我?"

周明宇的呼吸变得粗重:"李曼!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坐起身,月光照在我脸上,应该惨白得像纸人:"周明宇,她十二了,不是两岁。"

"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周明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没了奶奶,我这个当哥的不疼她谁疼她?"

隔壁传来咳嗽声,王秀兰的声音隔着墙飘过来:"小两口吵什么?让薇薇好好睡觉。"

林薇"哇"地哭了出来,往周明宇怀里钻:"哥,我是不是不该来......我这就走......"

"不许走!"周明宇瞪着我,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李曼,你给薇薇道歉。"

我看着他怀里那个露出半张脸的女孩,她嘴角勾起的弧度藏在周明宇的臂弯里,像只偷腥的猫。

"要道歉你自己道。"我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这床谁爱睡谁睡。"

客房的被褥带着樟脑丸的味道。我裹紧被子听着主卧的动静,林薇的哭声渐渐变成撒娇,周明宇在低声哄她,间或传来几句"你嫂子就是脾气倔""明天让她给你买草莓蛋糕"。

窗台上的仙人掌开花了,嫩黄的花瓣在月光下颤巍巍的。我想起结婚那天,周明宇抱着我跨过门槛时说:"以后咱们家,你最大。"

当时王秀兰在旁边笑:"那可不行,我们家薇薇得排第一。"

我以为是玩笑。

第二章 草莓蛋糕

第二天早餐桌上,王秀兰把煎蛋往林薇碗里推:"多吃点,看这几天瘦的。"

林薇瞟了我一眼,用叉子把蛋黄戳破:"嫂子好像不喜欢我。"

王秀兰的目光扫过我:"小曼是城里姑娘,性子直,你别往心里去。"她往我碗里舀了勺粥,"明宇小时候也黏人,大了就好了。"

周明宇啃着包子含糊道:"我今天带薇薇去买草莓蛋糕。"

"不用了。"我放下筷子,"下午我约了客户看装修方案。"

我是室内设计师,结婚后接了个别墅的单子,这几天正忙得脚不沾地。周明宇当初追我时,天天往我工作室送咖啡,说"我媳妇这么能干,我得好好伺候"。

"什么客户比家里人还重要?"王秀兰把碗往桌上一放,"薇薇盼了好几天草莓蛋糕了。"

"妈,曼曼是为了咱们家挣钱。"周明宇打圆场,给我夹了块咸菜,"下午我带薇薇去就行。"

林薇突然放下叉子,眼圈红了:"可是我想让嫂子陪我去......奶奶以前总说,逛蛋糕店要一家人去才有意思。"

她一提奶奶,周明宇的脸色就软了。他奶奶是去年冬天走的,走之前拉着周明宇的手,说"一定要照顾好薇薇"。

"那就下午去吧。"我拿起公文包,"上午我去趟工地。"

林薇立刻笑了,往我碗里夹了块香肠:"谢谢嫂子!"

下午三点的甜品店,空调冷得像冰窖。林薇在展示柜前转来转去,手指把玻璃戳得全是印子。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她一口气点了五个蛋糕,每种都要最大份的。

服务员看我的眼神带着同情。我掏出手机扫码,周明宇在旁边说:"薇薇爱吃甜食,随我。"

"随你花钱大手大脚?"我把找零塞进包里,"你这个月的房贷还了吗?"

周明宇的脸色僵了僵:"还没,这不刚发工资......"

"哥!"林薇举着块慕斯跑过来,蛋糕上的奶油蹭到周明宇的衬衫上,"你尝尝这个!"

周明宇张口咬住,笑得眼睛都没了:"我家薇薇喂的就是好吃。"

我看着他们站在暖黄的灯光里,奶油在周明宇的嘴角亮晶晶的,林薇的手指还沾着巧克力酱。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棵长歪了的树,枝桠缠在一起。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客户的电话。我走到店外接起,客户说主卧的背景墙想改色,让我现在过去一趟。

"我得去趟别墅。"我挂了电话对周明宇说,"你们自己打车回去。"

"可是嫂子......"林薇拉着我的衣角,手指冰凉,"你说好了陪我逛的。"

"听话。"我掰开她的手,她指甲缝里还藏着蛋糕屑,"嫂子挣钱给你买更多蛋糕。"

周明宇皱起眉:"就不能明天再去?"

"客户明天要出差。"我看了眼腕表,"我先走了。"

坐进出租车时,后视镜里的甜品店越来越小。周明宇正低头给林薇擦嘴,小姑娘仰头看着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别墅的客户是对年轻夫妻,女主人拉着我看他们的婴儿房设计图:"我老公说要做个星空顶,孩子肯定喜欢。"她老公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只要你喜欢,什么都行。"

我摸着墙上的乳胶漆色卡,突然想起周明宇求婚那天,在我租的小公寓里,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等咱们有了房子,主卧给你做落地窗,你想画多久设计图都行。"

手机又响了,是周明宇。

"你在哪呢?"他的声音像裹着沙子,"薇薇把蛋糕摔了,现在哭着要找你。"

"她摔了蛋糕找我干什么?"我站在梯子上量尺寸,手里的卷尺晃了晃。

"她说是你不陪她,她才心情不好的!"周明宇吼道,"李曼你到底有没有心?她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能让着点?"

客户夫妇对视了一眼,尴尬地别过头。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爬下梯子:"我马上回去。"

回到家时,客厅的地板上全是蛋糕碎屑。林薇坐在沙发上哭,王秀兰拿着鸡毛掸子戳地板:"你看你干的好事!买这么多蛋糕回来,现在全浪费了!"

"妈!"周明宇把林薇护在身后,"您说薇薇干什么?要怪就怪李曼!"

我换鞋的手顿了顿:"怪我什么?"

"怪你非要去工作!"周明宇指着我的鼻子,"怪你对薇薇冷冰冰!她不就是想让你陪她逛个街吗?你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林薇从周明宇背后探出头,偷偷往我这边看,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

"周明宇,"我把包扔在鞋柜上,拉链撞在柜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工作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天天陪你妹妹买蛋糕。"

"这个家需要你挣那点钱吗?"王秀兰走过来,掸子往我面前一横,"我们家明宇一个月挣的够你挣半年的!女人家结了婚就该好好顾家,整天在外头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顾家就是天天陪小姑子吃蛋糕?"我笑了,笑出的眼泪落在玄关的地垫上,那是我亲手绣的向日葵,"那这婚结的可真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周明宇盯着我,"你想离婚?"

林薇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亮得像灯泡。

"你觉得呢?"我看着他身后那个一脸期待的女孩,突然觉得这三个月像场荒诞的梦。

第三章 锁

那天晚上我睡在了工作室。折叠床硌得腰疼,我却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天被周明宇的电话吵醒。

"你真不回来?"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不了。"我揉着眼睛看设计图,"我约了客户。"

"李曼,我昨天话说重了。"他突然放软了语气,"你回来吧,薇薇知道错了,她给你道歉。"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让她自己跟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林薇怯生生的声音:"嫂子对不起......我不该摔蛋糕......"

"知道错就好。"我在图上画了条直线,"以后别再这样了。"

"那嫂子你回来好不好?"她的声音突然甜得发腻,"我让哥哥给你洗袜子,他最会洗袜子了。"

周明宇在旁边笑:"听见没?薇薇都求你了。"

我挂了电话,看着电脑上的主卧设计图。客户想要个独立衣帽间,我画着画着,突然把鼠标摔在了键盘上。

下午五点,周明宇出现在工作室门口。他穿着我给他买的灰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我给你带了红烧肉。"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眼睛往我电脑屏幕上瞟,"还在忙呢?"

我没理他,继续改图。他在我身后站了会儿,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曼曼,别生气了。"

他的胡茬蹭着我的脖子,有点扎。我想起谈恋爱时,他总爱在我加班时来工作室,也是这样从背后抱着我,说"辛苦了老婆"。

"周明宇,"我推开他的手,"林薇不能再跟我们睡了。"

"我知道。"他搓着手,眼神躲闪,"我跟她说了,她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不止这个。"我指着电脑上的日期,"我们结婚三个月,她摔碎了我三个杯子,撕坏了两件我的裙子,昨天还把蛋糕摔在地上。你觉得这是十二岁孩子该干的事?"

"她就是调皮......"

"是被你们惯的!"我提高了音量,"你妈说她没了奶奶可怜,你说当哥的该疼她,那我呢?我是你老婆,不是来给你当妹妹保姆的!"

周明宇的脸色沉了下去:"李曼你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不就是几个杯子几件衣服吗?我给你买新的就是了!"

"这不是钱的事!"我气得发抖,"这是边界感!她是你妹妹,不是我们的女儿!"

"她跟女儿有什么区别?"周明宇吼道,"我爸妈忙,她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隔壁工作室的人探出头看了一眼。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你走吧。"

"我不走!"他往折叠床上一坐,"你不回去,我就在这陪着你。"

那天晚上他真的睡在了折叠床上。半夜我起来喝水,看见他蜷缩在窄小的床上,腿都伸不直。月光从窗户照进来,他鬓角的碎发在脸上投下阴影,看着竟有些可怜。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他把我堆在角落的脏衣服都洗了,晾在工作室的晾衣绳上,五颜六色的像面旗子。

"我洗的干净吧?"他拿着早饭进来,笑得像个邀功的孩子,"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客户家。"

我咬着包子看他,突然觉得很累。或许,我该再试试。

回到家时,王秀兰正在厨房炖鸡汤。林薇坐在客厅看电视,看见我进来,往沙发里缩了缩,小声说了句"嫂子好"。

周明宇在我背后推了推:"你看,薇薇懂事了吧?"

晚饭时,林薇给我夹了块鸡腿:"嫂子你多吃点,补补身体。"

王秀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们家薇薇长大了。"

周明宇给我盛了碗汤:"你看,一家人这样多好。"

我喝着汤,鸡汤的油花浮在表面,像层化不开的膜。

半夜我被冻醒了。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周明宇不在。我披了件衣服出去,看见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哥,你说嫂子会不会还生气?"是林薇的声音。

"肯定不生气了。"周明宇叹了口气,"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我以后还能来跟你们睡吗?就偶尔一次......"

"嘘......"周明宇压低声音,"别让你嫂子听见。等她睡着了,你再来......"

我站在门外,手指攥着门框,木头的纹路嵌进肉里。客厅的挂钟敲了十二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锤子砸在心上。

我转身回了客房,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和户口本。上周去民政局办手续时,工作人员说户口本地址不对,让我回来改,当时还觉得麻烦,现在倒觉得庆幸。

第二天早上,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周明宇面前。他正在给林薇剥鸡蛋,鸡蛋壳掉了一地。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鸡蛋滚到了地上。

"意思就是离婚。"我把钥匙放在桌上,"这三个月就当是做梦。"

王秀兰冲过来抢过协议书,撕得粉碎:"李曼你疯了?就因为薇薇跟你们睡了几晚?"

"不止。"我看着周明宇,"是因为你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是因为你们全家都觉得她没错,错的是我这个外人。"

"我不是外人!"林薇突然尖叫,"这是我家!你才是外人!"

"对,我是外人。"我拿起包,"现在外人要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团圆。"

周明宇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心全是汗:"曼曼,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你保证过很多次了。"我甩开他的手,"周明宇,你护你妹妹没错,但你不该用我的委屈去护着她。"

我走到门口时,林薇突然喊:"哥!别让她走!她走了就没人给我买蛋糕了!"

周明宇的脚步顿了顿。

我拉开门,楼道里的风灌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楼下卖早点的阿姨正在支摊子,油条的香味飘上来,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原来离开那个家,空气是会变甜的。

第四章 摔碗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周明宇没再挽留,只是在签字时,笔尖在纸上悬了许久,墨点晕染开,像朵没开成的花。

"以后......有事随时找我。"他把离婚证递给我时,指腹蹭过我的指尖,带着烟草味的烫。

我没接话,转身进了电梯。轿厢里的镜子照出我憔悴的脸,眼下的青黑像化不开的墨。这三个月,像场冗长的噩梦,终于醒了。

搬家那天,周明宇没来。王秀兰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我雇的工人搬箱子:"小曼,真不再想想?明宇心里还是有你的。"

"不了。"我把最后一盆仙人掌搬上车,刺扎了手,渗出点血珠,"麻烦您转告他,婚床挺好的,适合三个人睡。"

王秀兰的脸瞬间涨红,转身进了屋,"砰"地关上了门。

林薇从窗帘后探出头,脸上没了往日的乖巧,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我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的老房子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车流里。

新租的公寓在十五楼,落地窗正对着街心公园。我趴在窗台上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晚风吹起窗帘,带着初夏的暖意。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嫂子,我把你的向日葵地垫剪了。"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拉黑了号码。地垫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之前那个别墅客户又介绍了新单子。我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在工作室待到半夜,泡杯咖啡对着设计图,倒比在那个家里踏实。

六月中旬的一个傍晚,我刚走出客户家小区,就看见周明宇站在路灯下。他瘦了些,衬衫的领口松垮垮的,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我等你好久了。"他把塑料袋往我手里塞,"薇薇说想你了,让我给你送点樱桃。"

袋子里的樱桃烂了一半,黏糊糊的沾在塑料袋上。我捏着袋口往垃圾桶里扔:"周明宇,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他搓着手,眼神躲闪,"我就是......想看看你。"

"看完了,可以走了。"我往地铁站走,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曼曼,家里没你不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薇薇天天闹,我妈也天天哭,你回来好不好?"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印,"是你自己选的。"

"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把行军床扔了,我跟薇薇分房睡了,我......"

"晚了。"我打断他,"周明宇,信任这东西,就像摔碎的碗,粘不起来了。"

他看着我决绝的背影,没再追上来。地铁站的风很大,吹得我眼睛发酸。其实我不是不难过,只是比起难过,解脱更让人轻松。

那天晚上,我接到王秀兰的电话,她在那头哭得惊天动地:"李曼你个白眼狼!我们家明宇对你那么好,你说走就走!现在薇薇把碗全摔了,家里连个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

"摔了就买新的。"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超市二十四小时开门。"

"你......"王秀兰气得说不出话,"你会遭报应的!"

电话被挂断了。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打开冰箱翻出袋速冻饺子。水开了,饺子下进锅里,翻滚着像群白胖的鱼。

从前总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才明白,有些忍,是对自己的残忍。

第五章 成绩单

七月底的同学聚会上,有人提起周明宇。

"听说他妹妹把他搅得鸡犬不宁?"班长喝了口啤酒,神秘兮兮地说,"我妈跟他妈跳广场舞,说那小姑娘天天在家摔东西,还敢跟她妈顶嘴。"

我搅着杯子里的果汁,没接话。

"曼曼,你可算解脱了。"同桌的女生拍着我的手,"当初就劝你别找有小姑子的,尤其是这种被惯坏的。"

"都过去了。"我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聚会散场时,下起了小雨。我站在饭店门口等车,周明宇的车突然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林薇坐在副驾驶,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嫂子,我哥给我买了新手机。"她举着最新款的手机在我面前晃,"比你那个旧手机好看多了。"

周明宇坐在驾驶座上,脸色尴尬:"曼曼,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往后退了退,避开溅起的水花,"雨不大,我自己能走。"

"哥,开车吧。"林薇按下车窗锁,"别让不相干的人耽误我们去吃烧烤。"

车子呼啸着驶离,溅了我一裤腿泥水。我站在雨里,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路口,突然觉得很可笑。

八月中旬,我去超市买东西,远远看见王秀兰在跟收银员吵架。她手里拿着袋发霉的面包,嗓门大得整个超市都能听见:"你们这是卖的什么东西?想毒死我啊!"

收银员一脸无奈:"阿姨,这面包是您上周买的,早就过保质期了。"

"我不管!"王秀兰把面包往收银台上摔,"今天不给我退,我就不走了!"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我推着购物车绕开,心里五味杂陈。从前的王秀兰,虽然护短,却也爱面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走出超市时,碰见周明宇匆匆赶来。他看见我,脸"腾"地红了,拉着王秀兰就走:"妈!您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丢人现眼?"王秀兰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还不是你!好好的媳妇不要,非要惯着那个小祖宗!现在倒嫌我丢人了?"

周明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见我还站在旁边,头埋得更低了。

"哥!你怎么才来啊!"林薇从旁边的奶茶店跑出来,手里拿着两杯奶茶,看见我,故意把奶茶往周明宇手里塞,"快喝,这是我用你给的钱买的,可好喝了。"

王秀兰的火气更盛,抢过奶茶就往地上摔:"就知道喝!你看看你那成绩单!全班倒数第一!还有脸喝奶茶!"

林薇"哇"地哭了出来,往周明宇怀里钻:"哥!奶奶说了,我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你会养我一辈子的!"

周明宇抱着她,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土。我推着购物车离开,背后的争吵声越来越远。

原来没有我的缓冲,他们的矛盾,来得这么快。

九月开学,林薇上了初中。听说她在学校里天天惹事,今天把同学的课本撕了,明天把老师的粉笔盒扔了,班主任天天给周明宇打电话。

周明宇被搅得工作都做不好,频频出错,被领导约谈了好几次。王秀兰去学校给林薇道歉,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摔断了腿,躺在医院里,没人照顾。

我是从班长那里听说这些的。他叹了口气:"曼曼,你说这叫什么事?好好的家,就被个小姑娘作散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翻着设计图,语气平淡,"跟我们没关系了。"

班长看着我:"真不打算再帮帮他?毕竟......"

"帮不了。"我打断他,"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可等他们回头时,早已没了路。

第六章 空房子

十月的一天,我正在工地监工,手机响了。是周明宇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曼曼,我妈......我妈快不行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压抑的哭声,"她一直念叨你,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周明宇,别骗我。"

"我没骗你!"他急了,"她在市一院302病房,你要是不信,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工地上,看着钢筋水泥的框架发呆。风很大,吹得安全帽的带子啪啪作响。

最终,我还是去了医院。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王秀兰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周明宇坐在床边,头发花白了大半,看着像个四十岁的人。

"你来了。"他站起身,给我搬了把椅子,"我妈昨天还说,当初不该逼你......"

我没说话,坐在椅子上,看着王秀兰枯槁的脸。她眼角的皱纹很深,像刀刻的一样。

"医生说,她就是撑着口气。"周明宇的声音哽咽,"她总说,是她对不起你,把好好的家作没了......"

"别说了。"我打断他,"林薇呢?"

提到林薇,周明宇的脸色沉了下去:"在外面玩呢。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忙着呢,没空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子:"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她说,这是你当初的嫁妆里的,她一直没还给你。"

盒子里是对银镯子,是我妈给我的陪嫁,刚结婚那会儿被林薇抢去玩,后来就一直没见着。镯子上刻着的"百年好合",被磨得模糊不清。

我把盒子推回去:"留给她吧。"

王秀兰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转向我,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的手慢慢抬起来,似乎想抓住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块冰。

"对不起......"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是我......是我糊涂......"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看了我一会儿,眼睛慢慢闭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周明宇扑过去,抱着王秀兰的尸体痛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站起身,走出病房。走廊里的阳光很亮,晃得我眼睛疼。

王秀兰的葬礼,我没去。听说林薇来了,穿着条花裙子,在葬礼上玩手机,被周明宇一巴掌扇在脸上。

那是周明宇第一次打她。林薇愣了愣,然后尖叫着扑上去撕咬周明宇:"你敢打我?我让奶奶来找你算账!"

周明宇没还手,任由她撕咬,脸上的表情麻木得像块石头。

葬礼结束后,周明宇把老房子卖了。他给我发了条短信:"房子卖了。婚床被我劈了烧火了,烟挺大的,呛得人眼睛疼。"

我看着那条短信,删了。

后来,我听说周明宇带着林薇搬去了郊区的出租屋。林薇还是老样子,逃课、上网吧、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周明宇管不住她,只能天天喝酒,喝醉了就哭,哭他死去的妈,哭他散了的家,哭他弄丢的我。

有一次,他喝醉了,跑到我的工作室楼下,对着楼上喊:"曼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当时正在加班,透过窗户看他瘫在地上,被保安架走。他的哭喊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像头受伤的野兽。

我关了窗户,继续改图。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很亮。

第七章 新生

第二年春天,我在建材市场遇见了周明宇。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正在跟老板讨价还价,手里拿着块最便宜的瓷砖。

看见我,他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尴尬,有羞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曼曼。"他搓着手,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也来买东西啊?"

"嗯。"我指了指旁边的地板,"看看地板。"

"这地板好。"他凑过来说,"我前几天刚给人铺过,结实耐用,还不贵......"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个推销产品的 salesman。我听着,偶尔点点头。

"林薇呢?"我终于还是问了。

提到林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少管所呢。"

我愣了愣:"怎么回事?"

"跟人打架,把人打成了重伤。"他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我没钱赔,只能让她去那里面待着,好好反省反省。"

阳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孤独的问号。

"她进去那天,跟我说,她恨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是我把她惯坏的,是我毁了她......"

我没说话。有些道理,总要付出代价才能明白。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曼曼,我真后悔。"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当初要是听你的,把她送走,要是不那么惯着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们都沉默了。建材市场里很吵,老板的吆喝声,切割机的轰鸣声,还有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像个热闹的世界。可我们俩,却像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走了。"我拿起样品,转身离开。

"曼曼!"他在我身后喊,"你......你要幸福啊。"

我没回头,挥了挥手。

那天下午,我去看了套新楼盘。140平的三居室,主卧带独立卫生间和衣帽间,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小区的花园。我站在空房子里,想象着装修后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新认识的设计师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吗?请你吃晚饭。"

我笑着回了个"好"。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有灰尘在跳舞,像无数个新生的希望。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关于婚床,关于草莓蛋糕,关于那个家的记忆,终将像老房子一样,被推倒,被遗忘,在废墟之上,长出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