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调任时,抱着女儿在车站踱步,没等来妻子同行,只等来离婚证

发布时间:2025-06-21 14:46  浏览量:2

第1章

结婚五年,宋晓晴方才惊觉,自己那位沉默寡言的丈夫,竟只将躯壳与责任留给了婚姻。

"他究竟将真心安放在何处?" 宋晓晴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那个男人的魂魄与炽热情愫,早已尽数交付给另一个女子。他声称,两人之间维系着超凡脱俗的柏拉图式情谊。

宋晓晴参不透这般玄妙情感,却毅然决然选择放手成全。

……

1989年酷暑,华北军区家属院。

三伏天的溽热蒸腾着空气,宋晓晴独坐于没有电扇的书斋,却觉四肢百骸浸透寒意。

"怎会如此?" 她凝视着摊在案头的墨绿笔记本,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攫住心脏,痛楚如潮水漫过喉间。

【阿韵,再见你身着戎装的飒爽英姿,恍若重返二十岁那年的峥嵘岁月。】

【我们虽如姗姗来迟的候鸟,相遇太迟,却仍可守护这份纯粹情愫……】

字字句句皆是段昱恒对另一女子隐忍而浓烈的爱意。

宋晓晴怔忡良久,方从震惊中抽离。

"五年夫妻情分,他心中竟藏着别样红颜?" 喉间泛起腥甜。

她与段昱恒经由相亲结缘,五年婚姻里,他始终恪尽丈夫与父亲的职责。

"晓晴,结婚纪念日快乐。" 他曾捧着自制木簪为她簪发,每个纪念日都郑重其事。

会亲手打磨发簪赠她,休沐日定要陪女儿桃桃放风筝。

当有人讥讽她粗鄙无文时,他总挺身维护:"晓晴只是少些机遇,她聪慧质朴,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伴侣。"

这般体贴入微的夫君,怎会唤他人作"此生挚爱"?

若非今日整理书房时偶然拾得这本秘辛,她还不知要被蒙蔽至几时?

泛黄纸页间还夹着苏韵的回信,字迹娟秀却透着黏腻:

【恒哥!再唤你姓名时,我胸腔里跳动的是怎样的欢喜啊!】

【我知你身陷世俗婚姻非所愿,我不要你的皮囊,只愿做你灵魂的知音,与你精神相契!】

苏韵是段昱恒的同窗,年前调任华北军区,恰与他同处一室。

宋晓晴曾见他们共事,确如君子之交。

谁料冰面之下,竟涌动着"灵魂共鸣"的暗流?

宋晓晴颤抖着翻动纸页,终窥见段昱恒内心最隐秘的忏悔:

【阿韵,纵使我此生要与庸常妻子虚与委蛇,然吾心永系于你……愿与你做一世革命战友,灵魂知己!】

"虚与委蛇"四字如利刃穿心,宋晓晴踉跄扶住桌角。

"五年婚姻,我虽不识风花雪月,却与他举案齐眉,更育有桃桃。这算哪门子虚与委蛇?夜夜缠绵的又是谁?" 怒火灼烧着喉间。

她猛地推开书房门,却见段昱恒正将女儿桃桃驮在肩头:

"……从此,公主与骑士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桃桃肖似父亲的杏仁眼弯成月牙,搂着段昱恒脖颈奶声奶气:"爹爹,什么是幸福呀?"

段昱恒眉眼含笑,大掌轻抚女儿发顶:"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幸福。"

宋晓晴如遭雷击,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既将真心许了旁人,怎还能面不改色说这种话?" 悲愤如鲠在喉。

宋晓晴强压翻涌情绪,哑声道:"你案头的本子散落,我收拾好了。"

段昱恒面色骤变,眼底闪过狼狈:"多谢。日后我的书房,你莫要擅入。"

见妻子无异样,他才恢复往日淡漠神色。

宋晓晴被他这副道貌岸然激得浑身发冷,张口欲言。

"部队还有公务。" 段昱恒却已起身,军装下摆划出冷漠弧线。

望着那道决绝背影,宋晓晴终是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次日破晓。

待段昱恒晨训离去,宋晓晴再次潜入书房,从书柜最底层抽出那本要命的笔记。

果然,新添的墨迹刺目惊心:

【阿韵,每见她粗鄙举止,对你的愧疚便深重一分。我常幻想,若枕边人是你,该是何等圆满!】

【可我不能负她,更不忍用世俗枷锁玷污你我圣洁情谊……】

宋晓晴读至此处,猛地将笔记本摔在案头,发出"啪"地脆响。

第二章

宋晓晴抵达军营时恰逢正午休憩时分,段昱恒正与几位战友在食堂用膳。她刚踏进食堂门槛,便听见靠窗位置传来年轻军官的调侃声:"段营长素日最馋这口腌笃鲜,如今市面上可难寻得很,苏教官这是使了什么通天手段?"

苏韵执筷的手微微一顿,唇畔漾开浅笑:"恰巧路过供销社瞧见有售,便顺手捎带了些。"说话间将青花瓷餐盒轻轻推至段昱恒面前,嗓音愈发温软:"记得读书时你总念叨这道菜,趁热多吃些,不必拘束。"

围坐的战友们相视而笑,起哄声此起彼伏:"段营长与苏教官这同窗情谊,当真令人艳羡!"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唇角皆扬起微妙弧度,虽未发一语,周遭却已漫起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这画面如火星溅入油锅,瞬间引燃宋晓晴积郁的怒意。眼见段昱恒执筷欲夹菜,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扬手打翻餐盒:"不许吃!"

瓷碗碎裂声惊得众人一颤,浓稠汤汁溅上段昱恒墨绿军装。宋晓晴指着丈夫鼻尖厉声斥责:"可是没见过世面?我日日为你洗手作羹汤,你倒眼巴巴盯着旁人碗碟!"

段昱恒抹去衣襟污渍,剑眉紧蹙:"简直胡闹!你怎会寻到此处?"

"若非亲眼所见,怎知你背地里与这狐媚子纠缠不清!"宋晓晴从挎包抽出靛蓝笔记本,重重拍在桌面:"满纸淫词艳曲,也配称革命情谊?"

段昱恒瞥见熟悉封皮,面色骤变。苏韵抢先开口,杏眼泛起泪光:"嫂子定是误会了,我与段营长不过以文会友……"说话间突然踉跄前倾,额头重重磕在桌角,殷红血珠瞬间渗出。

"不过是想解释清楚,嫂子怎的……"苏韵捂着伤口抽泣,纤弱身躯摇摇欲坠。周遭指责声如潮水涌来:"段营长怎娶了这般悍妇?""军营重地也敢撒泼,成何体统!""笔友交流岂容她这般玷污!"

宋晓晴攥紧发颤的指尖,喉头泛起苦涩:"分明是她自导自演……"

"闭嘴!"段昱恒暴喝截断话头,眼底怒火灼人,"宋晓晴,你还要闹到几时?即刻归家,日后不得再踏足军营!"说罢抱起苏韵疾步离去,消毒水气息混着温热血气在空气中弥漫。

宋晓晴望着丈夫决绝背影,恍惚忆起生产那日。医生建议剖腹时,他执意顺产:"剖腹伤元气,顺产方是稳妥之选。"彼时她只道他体贴入微,如今方悟,原来漠不关心之人,连疼痛都吝于共情。

暮色四合时,段昱恒携着满身药味归来。宋晓晴摩挲着泛黄笔记本,指尖抚过那些缠绵悱恻的字句,忽然轻笑出声:"段昱恒,我们离婚罢。"

第三章

段昱恒系鞋带的手势微微一顿,旋即拧起眉心望向妻子:"你又在盘算什么新花样?白日里还没闹够?"

宋晓晴垂眸盯着鞋尖,声线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横竖你心里只有苏韵才算正牌妻子。"

"等离婚手续办妥,索性连这具躯壳也给了她罢。如此你们倒能成就灵肉合一的佳话。"

段昱恒瞳孔骤然收缩,厉声斥道:"宋晓晴!你怎会生出这般龌龊念头!"

"我与苏韵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知己情谊,是纯粹的精神共鸣,岂容你用这般腌臜言语玷污!"

本欲偃旗息鼓的宋晓晴闻言,胸中怒火又腾地窜起:"是我多心?"

"你唤她'挚爱',同她诉说灵魂共振,倒要我这明媒正娶的妻子做你缅怀白月光的影子?"

段昱恒疲惫地捏着眉心,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非要将话说得如此不堪?"

"且不说桃桃不能在残缺家庭长大,单是……"他话语微顿,目光如刀锋扫过妻子面容,"你前脚在部队掀起风波,后脚就要闹离婚,教旁人如何看待我与苏韵?"

"本无瓜葛的事,经你这般折腾,倒像真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言罢,他抱起案头笔记本径直步入书房。

宋晓晴望着紧闭的房门,喉间泛起阵阵苦涩。孩子不过是托词,他真正在意的分明是后头那些诛心之论。

可这段婚姻当真毫无罅隙?精神出轨便不算背叛了么?

她虽少时辍学,却不是任人愚弄的痴儿!然则瞥见女儿虚掩的房门,终究将冲到嘴边的争辩咽了回去。

结婚证与证据俱在,她自能去政治处递交离婚申请。

途经女儿卧室时,宋晓晴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桃桃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门框偷听。

"桃桃?"她慌忙蹲下身,却见女儿眼睫上凝着泪珠,"妈妈要扔下桃桃了吗?"

宋晓晴心尖一颤,仍选择坦诚相告:"爸爸妈妈要分开了……"

话音未落,孩童尖利的哭喊便刺破寂静:"不要分开!我要以前那个完整的家!"

女儿攥紧的小拳头雨点般砸在她肩头,宋晓晴只觉五脏六腑都浸在酸水里。她又何尝不想重拾往昔?

可那些扎心的言语,那道横亘五年的鸿沟,都在提醒她——这个男人从未真正将她视作妻子。

"妈妈坏!我再也不要理妈妈了!"稚嫩的童声化作利刃,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望着紧闭的房门,宋晓晴踉跄着扶住墙壁。自桃桃呱呱坠地,哪日不是她亲手照料?往日那个寸步不离黏着母亲的小丫头,如今竟因离婚二字与她反目。

次日清晨,送女儿入园后,宋晓晴攥着结婚证直奔部队大院。孩童或许不懂婚姻真相,但她深知——与其让桃桃在虚伪的完整中扭曲成长,不如痛快斩断这桩孽缘。

未料刚转过楼角,熟悉的高亢嗓音便刺入耳膜:"作孽啊!老段家祖坟冒青烟才供出个军官,偏生碰见这丧门星!"

"吃我段家米,穿我段家衣,整日里兴风作浪!如今害得我儿停职审查,这狐媚子定是外头有了姘头,急着私奔呢!"

宋晓晴太阳穴突突直跳。自打嫁入段家,婆婆便没给过她好脸色。嫌她出身农家,骂她目不识丁,更因她诞下女婴而耿耿于怀。往日为着丈夫颜面,她统统忍了。

可此刻听着段母愈发不堪的咒骂,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她拨开围观人群,对着坐在地上拍腿干嚎的老人冷笑:"您老不用在这唱大戏,我正要与段昱恒离婚!您瞧不上我,大可去请苏小姐过门!"

段母闻言一怔,随即弹簧般跳起,枯枝般的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小贱人!我儿刚遭难你就要跑,分明是偷了人急着投奔野男人!"

(第四章)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已炸开锅,各色鄙夷目光如利箭般刺向宋晓晴。

"早说段营长那样沉稳持重的汉子,怎会干出背叛发妻的龌龊事!分明是这女人做贼心虚!"

"瞧她那副狐媚样子,在乡下时就不知勾过多少汉子!段营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回这么个水性杨花的……"

刺耳的谩骂声灌入耳膜,宋晓晴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浑身不可抑制地战栗。

"少往我身上泼脏水!真正偷腥的可是你宝贝儿子!"她猛然拔高声调,"那个记满情话的笔记本就是铁证!"

段母闻言立刻跳脚反驳:"什么劳什子证据!"

"不过是些酸掉牙的废话,能说明什么?这也算偷人?!"

宋晓晴被气得呼吸急促:"精神背叛就不算背叛?整日对着我这张脸,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我还得赔笑脸不成?!"

段母却充耳不闻,叉着腰继续破口大骂:"管不住男人是你没本事!但凡你多捯饬捯饬自己,多读两本书,我儿子何至于去找苏……"

话未说完,就被冷冽男声截断:"母亲!"

段昱恒从人群外踱步而来,眉宇间凝着阴云,瞥见围观邻里与同事时,眼底闪过明显焦躁。

他强压火气,上前搀住母亲胳膊:"别闹了,先回家。"

宋晓晴见状挑起眉梢,双臂环胸故意刺激:"可不就是该回家?这种家务事何苦闹得人尽皆知?"

段母刚被儿子压下的火气"噌"地复燃:"你怕丑事败露才急着捂盖子!我儿子光明磊落,怕什么闲言碎语?!"

她得意洋洋地望向段昱恒,却见儿子脸色骤变,抿唇不语。段昱恒挥手遣散看客,待人群散尽,才转向宋晓晴揉着太阳穴:"母亲就是这泼辣性子,你何必火上浇油?"

宋晓晴盯着他紧蹙的眉心,从喉间溢出声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连承认和苏韵那档子事的胆子都没有?"

她太清楚段昱恒最厌恶母亲撒泼的模样。往日她总会柔声劝解,在婆媳间和稀泥。可此刻胸腔憋着团火,偏要撕开这层体面。

段昱恒果然沉下脸:"你非要把场面闹得如此难堪?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宋晓晴心口骤疼,指节掐进掌心,"你包庇小三倒成了受害者?"

"停职调查的教训还不够?"段昱恒扯松领口,露出泛青的喉结,"笔记本已烧成灰烬,此事到此为止。"

宋晓晴听闻这番轻描淡写的论调,喉头泛起腥甜。望着男人周身散发的颓丧气息,她突然觉得荒谬至极——他心都飞了,自己凭什么还要委曲求全?

正要开口,段昱恒突然逼近半步:"你可以不计较停职,但必须向苏韵道歉。"

"我道歉?"宋晓晴怀疑自己幻听,"她自己假摔诬陷我,倒成我的不是?"

"蓄意伤害现役军属是刑事犯罪。"段昱恒眼神冰冷,"公安随时能抓你蹲大牢。"

宋晓晴气极反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在场谁没看清我根本没碰到她?"

他不过是想给心上人出气罢了。可对上那双执拗的眸子,她突然松了口:"好,我道歉。"

段昱恒明显怔忡,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知错能改就好,道完歉我们还能……"

"明天中午部队办公室。"宋晓晴转身离去,未听完他未尽的话语。

次日晌午,段昱恒果然押着宋晓晴现身办公室。苏韵额角贴着纱布,面色红润,哪有半分病容。

"嫂子、段营长。"她眼波流转,笑靥如花,"二位怎么有空过来?"

段昱恒望着苏韵的目光陡然温柔,正要开口,却被宋晓晴抢先截断:"你段营长让我来赔罪,我如约而至了。"

她逼近两步,唇角噙着讥诮:"对不住啊苏同志,我不如你会勾男人。"

"既没本事和你搞什么精神恋爱,更没脸皮用婚姻当枷锁,生生绊住段营长这朵高岭之花。"

"最最对不住的,是我没学会你自导自演苦肉计的本事——假装摔倒还敢倒打一耙,这演技不去唱戏真可惜了!"

段昱恒听得脸色铁青,待要阻拦时,宋晓晴已转身面向瞠目结舌的围观者:"诸位可都听清了?这便是段营长心尖上的白月光,够不够冰清玉洁?"

"宋晓晴!"段昱恒暴喝着扬起手掌,却在触及女人通红眼眶时僵在半空。

第五章

办公室里骤然陷入死寂。

宋晓晴不可置信地望着段昱恒悬在半空的手掌,喉间泛起酸涩:"你竟要对我动手?"

五载婚姻岁月里,这个男人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连指尖相触都带着克制的分寸。即便情浓时刻,他的动作也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瓷器,唯恐留下半点痕迹。此刻却因着苏韵那个女人,让温文尔雅的假面裂开缝隙。

钝痛混着咸湿液体漫上眼眶,竟比胸腔里翻涌的怒火更早抵达。段昱恒眼底翻涌的愠色如潮水般退去,徒留一片懊恼的泥泞。他慌忙垂下手臂,指节无措地蜷缩着:"我怎会真动手,方才……方才只是气昏了头,你别怕……"

话音未落,他又试图攥住宋晓晴腕间:"闹也闹够了,该收场了。这般撒泼耍赖的模样,当真……"

"我撒泼?"宋晓晴突然笑出声,喉间却堵着团浸血的棉花,"分明是你们将我逼至如此境地!"

她望着段昱恒眉宇间凝结的寒霜,忽然觉得荒诞至极。三日前撞破那叠缱绻情书时,她尚存几分侥幸,此刻却如坠冰窟。原来人真的能在旦夕之间改头换面,连骨子里的傲气都能化作伤人的利刃。

质问声在办公室回荡,段昱恒与苏韵的面色瞬间褪去血色。半层办公区探出的脑袋像雨后春笋,连走廊尽头都传来急促脚步声。

"段昱恒!"军装笔挺的领导立在门口,脸色比肩章还冷,"停职期间不安分守己,带家属来军营撒野?立即带她离开!"

段昱恒挺直脊背应了声"是",可直到拽着宋晓晴踏出军区大院,下颌线仍绷得死紧。他始终侧着脸,仿佛多看妻子一眼都会玷污军装上的徽章。

宋晓晴倚着斑驳的居民楼外墙,忽然轻笑出声。方才的歇斯底里抽干所有力气,此刻竟生出诡异的平静。她望着主卧里段昱恒收拾被褥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结婚证暗纹——是时候该去趟民政局了。

"从今日起分房睡。"段昱恒抱着枕头经过她身侧时,军靴在地板划出刺耳声响,"等你彻底冷静……"

"段先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宋晓晴抬头打断,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我宋晓晴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不爱之人曲意逢迎。您大可继续当那柏拉图式的情圣,我绝不阻拦。"

青年军官的背影猛地僵住,军装下肌肉贲起,转身时眼底燃着暗火:"我已随你回家,究竟还要如何?几封书信翻来覆去闹了整周,莫非真要逼我……"

宋晓晴忽然失去争辩的兴致。她默默转身回房,再出来时肩上挎着帆布包。幼儿园放学铃该响了,桃桃还在等她。

令她意外的是,段昱恒竟换下军装,白衬衫袖口随意卷起,倚着梧桐树等在校门口。往来的军嫂们窃窃私语,夸赞声随风飘进宋晓晴耳中:"段副营长真疼孩子,百忙中还亲自接送。"

苦涩在舌尖漫开。过去三百多个日夜,无论暴雨倾盆还是寒风刺骨,接送桃桃的始终只有她单薄身影。此刻段昱恒不过出现片刻,便成了旁人眼中的模范父亲。

放课铃声炸响的刹那,小丫头炮弹般冲出校门。宋晓晴刚要伸手,桃桃却像蝴蝶绕过花丛,直直扑进段昱恒怀中。

"爸爸!"带着哭腔的童音刺痛耳膜,"他们说妈妈是疯子,都不和我玩……"

宋晓晴悬在半空的手指蜷了蜷,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邻居家小孩指着她鼻尖唱的歌谣。原来连孩童都懂得跟风嘲弄,而她捧在掌心的明珠,终究还是被父亲的光环遮蔽了眼睛。

第六章

这番话犹如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入宋晓晴的胸腔。

她从未料想,成人世界的龃龉会在稚子心田刻下如此狰狞的伤疤。当"疯子妈妈"四个字钻入耳膜,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作痛,自我怀疑的毒蛇悄然吐出信子——难道坚持离婚真是错付的抉择?

望着桃桃哭得通红的小脸,宋晓晴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撕扯心脏。她顾不上拭去自己眼角的湿润,慌忙屈膝想要拥抱颤抖的女儿:"宝贝听妈妈说,妈妈永远……"

话音未落,桃桃已经像受惊的雏鸟般躲进段昱恒怀中,抽噎着攥紧父亲的衣襟:"我不要妈妈!妈妈让小朋友笑话,桃桃只要爸爸!"

童言如冰棱般扎进宋晓晴的血肉,寒意顺着经脉直窜天灵。她还想辩解些什么,段昱恒却已抱着女儿转身离去,临行前那个饱含讥诮的眼刀,将未出口的恳求尽数封印在喉间。

空荡的楼道里,宋晓晴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苦涩在舌尖泛起涟漪。分明是对方先背叛婚姻,自己不过是不愿再吞咽苦果,怎就沦为众矢之的?

接下来数日,桃桃像躲避瘟疫般抗拒着母亲的靠近。即便同处一个屋檐下,小丫头也固执地闭紧双唇,连宋晓晴精心挑选的玩偶都被弃如敝履,整日黏着段昱恒听他讲那些晦涩的军事典故。

"我才不要像妈妈那样没文化,给爸爸丢人!"当稚嫩童声说出这般诛心之语,宋晓晴感觉有千钧巨石压在胸口。她虽只有初中文凭,可算盘珠子拨得比账房先生还利索,往日女儿分明总仰着脸说"要像妈妈一样聪明"。

深夜台灯下,宋晓晴反复摩挲着泛黄的相册,筹划着修补母女裂痕的良方。毕竟在递交离婚申请时,她就暗下决心要争取女儿的抚养权。

命运却没给她喘息之机。次日清晨,段昱恒的复职通知如惊雷炸响:"即日起恢复营长职务,七日后赴东南军区履新,家属随迁。苏韵同志保留原职,调任西北军区。"

妇联干部劝慰的话语裹着陈词滥调:"笔记本都烧成灰了,人家清清白白没越雷池,你何苦揪着不放?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绊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宋晓晴攥着通知单的指节泛白,满腔委屈在喉头翻涌。世人皆道她小题大做,可那个男人仅被停职半月,转头就能官复原职。这世道,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

桃桃生日这日,宋晓晴天未亮就钻进厨房。糖醋排骨的香气在灶台上缭绕,她要用这桌菜肴叩开女儿紧闭的心门。

日头西斜时,等来的却是空荡荡的客厅。段昱恒抱着熟睡的桃桃踏进家门时,宋晓晴正要迎上前,却听见梦呓般的童声飘进耳中:"苏韵阿姨最好啦……她会折会飞的纸鹤,不像妈妈总爱发脾气……"

这句话如同天雷劈下,宋晓晴僵立在玄关镜前,看着镜中憔悴的面容。往昔生日歌谣里,女儿总会踮着脚将第一块蛋糕捧到她面前:"妈妈生我时最辛苦,桃桃最爱妈妈!"

如今,连这点血脉温情都要被生生夺走。宋晓晴攥着围裙的手背青筋暴起,三步并作两步拦住去路:"段昱恒,你与苏韵暗通款曲便罢,何苦教唆孩子认贼作母?"

段昱恒皱眉后退半步,语气裹着寒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胡说。今日偶遇苏韵同志,不过是顺路带桃桃去公园。倒是你,整日疑神疑鬼,哪个孩子敢亲近?"

他怀中的桃桃突然惊醒,尖声叫嚷着:"妈妈撒谎精!苏阿姨才不是狐狸精!"小丫头猛力挣脱父亲的怀抱,死死抱住段昱恒的脖颈,"我要苏阿姨当妈妈,不要这个疯女人!"

童言化作利箭穿心而过,宋晓晴踉跄着扶住鞋柜,指节在实木上抠出月牙痕迹。夕阳的余晖将三人影子拉得老长,她望着那对父女相携而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去年今日——女儿也是这样抱着她,说长大后要当像妈妈一样厉害的会计师。

第7章

桃桃天真的话语中带着刺骨的恶意,如同尖锐的针扎进宋晓晴的心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晓晴望着桃桃急切地奔向苏韵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桃桃是她历经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

她勉强支撑着站起身,快步追上前拉住桃桃的小手,声音颤抖地问:“桃桃,你真的不再需要妈妈了吗?”

平日里,宋晓晴知道桃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否认,然后告诉她:“妈妈是桃桃最爱的人,怎么会不要妈妈呢!”

然而此刻,桃桃却一边哭一边点头,坚决地说:“我不要!都是因为妈妈外面有人了,才要和爸爸分开的!我才不要这样的妈妈!”

这一番话让宋晓晴彻底寒了心。

她的眼圈变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除了刺痛之外,她还感到深深的震惊——这样的话,究竟是谁教给她的?

正想追问时,段昱恒突然用力将她拉开,语气严厉地喝道:“放手!没看到桃桃已经明确表示不要你了吗?”

“你的疯病别对着孩子发作!”

他看着宋晓晴,眼中没有一丝昔日的温柔,话语如刀一般扎进她的心里。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妈妈的样子?一点都不温柔,难怪桃桃不喜欢你!”

宋晓晴本就满心悲痛,听到这样的指责,怒火再次腾升而起。

她攥紧拳头,大声控诉道:“明明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但段昱恒依旧是一副冷漠不耐的态度。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话,我都听烦了,你还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像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将宋晓晴眼底燃烧的火焰完全扑灭。

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开来的雾气。

她沉默片刻后,强忍住泪水回击道:

“我是比不上你和苏韵,你们俩倒是天作之合,连酸话都配合得如此默契,连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段昱恒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桃桃正抱着他的腿哭泣,不停喊着:“我要找苏阿姨!我要苏阿姨!”

他只能把反驳的话咽回去,冷冷地瞥了宋晓晴一眼。

“你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无法跟你亲近,这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几天我会让苏韵照顾桃桃,等你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好好过日子了,我再考虑把桃桃接回来!”

说完,他转身便走。

宋晓晴看着这对父女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那颗心彻底冷透了。

她惨白着脸,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用了,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既然他们都更喜欢苏韵,那么她不会再勉强自己留下。

宋晓晴压下心中的苦涩,收回目光。

第二天清晨。

宋晓晴将之前用相机拍下的日记内容打印出来,交给了领导。

领导看完那些充满酸意的文字后,脸色也不好看,很快便批准了宋晓晴提出的强制离婚请求。

仅仅半小时,离婚证就已经递到了宋晓晴手中。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两张离婚证,心里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释然的叹息。

她再也不愿被那些令她崩溃的情绪所束缚。

从这一刻起,她要重新找回那个自信又自由的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步伐竟轻快了许多。

却不料经过段昱恒的办公室时,隐约听见他在打电话。

虽然大部分内容听不清楚,但有一句清晰地传入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您看方不方便,把苏韵也调到东南军区?她一个女孩子去西北,我实在放心不下。”

第8章

这句话让宋晓晴站在原地不动。

段昱恒一向以清高自诩,最厌恶人情世故,从不肯为他人低头。

即便是当年,她表弟因投机倒把被抓,家人求他帮忙说句话,让表弟在拘留所过得好一些。

他也坚决拒绝,只回答:“军队不是讲人情的地方,我不能为了私事违反纪律。”

当时宋晓晴还赞赏他的大公无私,站出来替他说好话。

如今,他竟然主动为了苏韵找关系托人。

仅仅是为了把苏韵调到自己身边……

宋晓晴原本轻松的心情,此刻又隐隐泛起一丝酸楚。

她想进去说些什么,但看着手中的离婚证,脚步却停了下来。

毕竟婚已经离了,段昱恒和苏韵想去哪里,都与她无关了。

很快,她就会离开这里,返回深市老家,从此不再与段昱恒有任何交集。

想到这里,宋晓晴转身离开了部队,直接去火车站订了一张凌晨回深市的火车票。

……

段昱恒刚放下电话,坐在角落沙发上的苏韵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调岗的事情。

“怎么样?领导同意让我跟你一起调动了吗?”

其实领导已经答应了,但段昱恒沉默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苏韵愣了一下,以为事情没办成,勉强笑着安慰他说:

“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写信交流,再找机会调到一起。”

话还没说完,段昱恒便冷冷打断:

“不用了,我明天就走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番话让苏韵瞬间怔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试图开口说什么,段昱恒却已起身,决然说道:

“过去的那些,就当是过眼云烟,都忘了吧。”

他的眼神中充满不舍,却强忍着痛苦继续道:

“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背叛她,也不该让她伤心。”

“我已经决定,到了东南军区后,就好好跟她过日子。你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写信!”

苏韵震惊又慌乱,急忙抓住段昱恒的手:

“那我呢?我们可是灵魂伴侣,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段昱恒迅速甩开她的手,皱眉呵斥:

“我们只是同事,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当晚,段昱恒带着桃桃回家时,正好遇到宋晓晴出门。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宋晓晴却冷笑一声回应:“我又不是你唯一的妻子,也不是你的士兵,没必要向你汇报行程吧?”

段昱恒听着她尖锐的话语,眉头再次皱起。

本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断绝了与苏韵的关系,会好好对待她。

但看到她眼中的嘲讽,他最终咽下了解释,冷冷吩咐:

“明天一早的火车,别迟到。”

宋晓晴沉默片刻,勾起嘴角笑了笑:“放心,我会准时到的。”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段昱恒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认为她只是还在生气,所以并未在意。

直到第二天早上,桃桃和段母都已经上了车,宋晓晴却迟迟没有出现。

段昱恒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可不等多想,桃桃就拉着他的衣角催促上车,说:

“爸爸,火车上人好多,我有点害怕……”

段昱恒见状,赶紧安抚桃桃,然后坐在窗边的位置。

段母不满地抱怨:“你这媳妇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来,是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段昱恒脸色一沉,第一次严肃地训斥母亲:

“妈!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

他没理会段母僵硬的表情,转头看向窗外熙攘的人群。

然而,始终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段昱恒心里越发焦虑,想要下车去找宋晓晴,却被列车员拦住。

“马上就要出发了,请尽快坐好,不要随意走动!”

段昱恒只能重新坐下。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副官大声呼喊的声音:

“段营长!”

副官冲上站台,将手中的东西塞给段昱恒,气喘吁吁地说:

“宋晓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还说她不去东南军区,也再不会与您有任何瓜葛了!”

段昱恒心头猛地一震,低头打开,看到手中冰冷的离婚证,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

第9章

段昱恒心中猛地一震,满是惊讶与疑惑。

他盯着那张冷冰冰的绿色离婚证,心里莫名被什么紧紧揪住,一阵刺痛袭来。

段昱恒还想追问些什么,列车员已经将他推回座位:“火车要开了,请大家抓紧坐好!”

他只能乖乖坐下,看着站台上的景物渐渐远去。

那些关于宋晓晴的记忆,仿佛全都被留在了华北平原的广袤土地上。

他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倒涌上一股失落的情绪。

还没等他理清这种感觉,列车已经驶离城市,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翠绿的田野。

段母一眼瞥见了那本离婚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愤愤地骂道:“我就说嘛,她外面肯定有野男人,肯定是跟那家伙跑了!”

话音未落,桃桃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歪着脑袋问:“野男人是什么呀?”

段昱恒见状,连忙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桃桃,转移她的注意力:“没什么,奶奶刚才乱说话呢。”

随后,他冷冷瞪了一眼段母,严肃说道:“晓晴没做那种事,您别再胡说了!”

段母被儿子一瞪,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仍嘴硬嘟囔着:“就算没那样,她为什么要离婚?难道还觉得跟我儿子结婚是委屈了她?”

话锋一转,她又兴奋地抓住段昱恒的手臂:“离了好啊!咱们条件这么优越,想嫁的人多得是!到了东南军区,妈就给你安排相亲,保证让你挑个更好的!”

听到“挑个更好的”这几个字,段昱恒眉头顿时皱紧。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宋晓晴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结束后送她回家的路上。

不知怎么聊起的话题,宋晓晴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注视着他,语气坚定地说:

“我只愿意和自己爱且爱我的人共度一生,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绝不凑合。”

当时,他望着宋晓晴明亮的眼眸,仿佛看见星星在其中闪烁,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此刻回想起来,那大概就是他第一次对她动心。

段昱恒恍然大悟,难怪宋晓晴看到那本笔记本时会那么生气。

原来,她早就表明过立场,绝不会妥协。

而自己,却早已忘记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一种酸涩与懊悔的情绪慢慢弥漫开来。

接着,更多与宋晓晴相处的画面涌入脑海。

她会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学做新菜,会亲手为他织围巾、熨衣服,还会对桃桃解释说:

“爸爸只是太忙了,不太会表达感情,其实他很爱你们的……”

每回忆起一件小事,他的心便隐隐作痛一分。

等到回过神来,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车厢里的乘客大多已进入梦乡。

段昱恒正打算休息,却发现桃桃睡得并不安稳,小脸皱成一团,似乎正在做噩梦。

他急忙凑上前想去安抚,可桃桃却突然惊醒,一下子坐起身,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妈妈!”

段昱恒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桃桃就已经抽噎着问道: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是不是因为我惹她生气了,所以不要我了?”

段昱恒刚想安慰,桃桃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哭着说道: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喜欢苏阿姨了,我要妈妈!”

第10章

孩子天真的声音如同细小的针,一次次刺痛着段昱恒的心。

他心中猛地一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可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擦掉桃桃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妈妈只是临时有事,出发晚了一些。”

“爸爸向你保证,一定把妈妈找回来。”

说完后,他将桃桃抱在怀里,哄着她入睡。

而他自己却独自坐在黑暗中,直到天亮,目光望向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岭,神情凝重,仿佛陷入深深的思索。

等到了东南军区,他把桃桃交给了段母,说道:“我要去深市找宋晓晴。”

此话一出,段母脸色骤变,急忙拉住段昱恒的手臂,急切地问:“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还去找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