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中年女人的破碎婚姻
发布时间:2025-05-29 15:03 浏览量:6
最近晚饭都吃得有点早,和往常一样,吃完之后去洗碗,顺便收拾厨房。
我踮脚够碗柜上层的盘子时,余光瞥见柜角积了层薄薄的灰。
这柜子还是结婚时刘浩挑的,当时他说白色显干净,可两年过去,边角缝隙里藏的灰尘,就像我们婚姻里藏着的那些糟心事,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看着就让人烦躁又没法彻底甩掉。
懒得管了,已经打扫了七八遍。
从厨房出来时,听到手机在玄关柜上震起来,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点了一下接听,是个带点磁性的男声:"你好,我是陈士城,昨天打过电话问租房的事,现在方便过来看房吗?"
我握着手机愣了两秒。
半个月前把三楼挂到租房平台,接了二十多个电话。
来看房的人,不是嫌楼梯陡,就是说租金贵。
昨天陈士城打电话时,我正蹲在一楼给婆婆揉腿。
她膝盖疼得直哼唧,我只能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给她捏膝盖。
他问得特别细,热水器是燃气还是电热,阳台能不能晒被子,楼道有没有感应灯。
当时我膝盖蹲得发麻,心里直嘀咕,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大概率又是看完房就走的,没想到今天真来了。
"方便的,我现在下楼等你。"
挂了电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家居服,趿着拖鞋,这怎么见人?
冲进卧室翻出那条只在婚礼上穿过的藏青色连衣裙,拉链拉到一半,才发现背后沾了块洗衣液渍。
对着镜子把马尾梳成低丸子头,镜子里的人眼角有点细纹。
口红是去年刘浩送的豆沙色,涂了三层才盖住唇色。
他总说我素颜像没睡醒,可我每天五点半起来熬粥,哪有时间睡饱?
下楼时风有点凉,我搓着胳膊站在单元门口。
路灯把梧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模糊的水墨画。
一辆银色轿车停在路边,下来的男人穿深色风衣,个子高得需要我仰头看,皮鞋踩在地上"咚咚"响。
"你好,我是陈士城。"
他伸手时,我注意到他指尖有点红,像是常年拿笔磨的茧,指甲剪得很短,干净得不像已婚男人——不过后来才知道,他确实离过婚。
"你好,我......"
喉咙突然发紧,我清了清嗓子,"三楼一直空着,采光挺好的。"
带他上楼时我才意识到没换拖鞋,木地板被踩出"咯吱"声,窘得我想把脚抬起来走。
陈士城倒是很自然,跟着我进门就去看阳台,手指抚过窗框说:"保养得不错。"
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不一样,带点低哑的颗粒感,像加了冰的威士忌,听着让人心里发颤。
签合同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多余的路由器,说自己在家办公需要稳定网络。
我想起刘浩去年买的那个路由器,说是要在家打游戏,结果玩了两次就扔在储藏室吃灰。
"有的,明天给你拿上来。"我说。
他抬头看我,眼神在我脸上停了一秒,嘴角微微上扬:"麻烦你了。"
那一眼让我后颈发烫,赶紧低头翻合同,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像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小慌乱。
送走陈士城已经九点多。
楼上很快亮起灯光。
我在厨房擦油烟机,洗洁精没了,只能用肥皂兑水,泡沫糊在手上,有点刺痒。
听见楼板传来拖椅子的声音,一下下敲在心上。
刘浩出差前说这周回来,可刚才打电话又说项目忙,背景里有女人的笑声和KTV的嘈杂声。
我盯着水槽里的油花,突然想起陈士城签合同时手腕上的表,表盘是深蓝色的,像他看我时的眼神,深不可测。
第二天送路由器时,我特意换了件浅灰色针织衫。
这还是结婚前买的,后来刘浩说我穿浅色显胖,就一直压箱底。
出门前喷了点压箱底的香水,味道有点浓,赶紧在手腕上蹭掉一些。
陈士城开门时头发半湿,穿件白T恤,颈后有滴水珠正往下滚,沿着脊椎骨滑进衣领里。
"谢谢,"他侧身让我进去,"一起喝杯茶吧。"
茶几上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表,旁边放着个马克杯,里面的茶渍积了半厘米厚,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的人。
"你做什么工作?"
我把路由器插在电视柜旁,闻到屋里有股淡淡松木味,像是他用的沐浴露,混着烟草味,说不上来的好闻。
"金融,"他递给我一个干净杯子,"每天对着数字,枯燥得很。"
我低头喝茶,看见自己在杯壁上的倒影,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突然想问他觉得我多少岁,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怕他说出实话,比如"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
接下来半个月,楼上时不时传来动静。
凌晨两点的键盘声,周末下午的爵士乐。
还有一次,我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他站在阳台抽烟,烟灰落在楼下晾的被单上。
我刚想喊,他已经弯腰用手拂掉了。
那天晚上他敲开我家门,手里提着袋进口水果,蓝莓和车厘子,在我们这种郊区超市很少见。
"不好意思,今天差点烧坏你的被子。"他说,指尖碰到我的手,温度比我的高些,像刚泡过茶的杯子。
我接过袋子时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混着松木味,突然有点舍不得松手。
"没事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以后想抽烟可以来一楼,院子里有石凳。"
话出口就后悔了,这算什么邀请?万一他觉得我不正经怎么办?
可陈士城却笑了,露出左边酒窝:"好啊,下次去蹭你的月光。"
他转身时风衣带起一阵风,把我额前的头发吹乱,我伸手去捋,摸到自己发烫的耳朵。
刘浩是在第三周周末回来的,晚上十点多。
他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不是我用的玫瑰味,而是种甜甜的果香,像小姑娘用的身体乳。
我在他衬衫领口发现半根棕色长发时,他正躺在沙发上看球赛,遥控器在手里按得"咔咔"响。
屏幕上的球员跑得飞快,像极了他每次回家的脚步,匆匆忙忙,不愿多留。
"公司聚餐,"他头也不抬,"坐我旁边的大姐掉的头发。"
我盯着那根比我头发粗两倍的发丝,想起陈士城阳台上晒的深灰毛巾,也是这种带着自然卷的质地。
"三楼租出去了,"我把洗衣篮摔在沙发上,里面有他没洗的袜子,散发出酸臭味,"以后别往楼上带东西,人家是正经租客。"
刘浩终于看我一眼,眼神里有不耐,还有点不屑:"租就租呗,你激动什么?难不成还想跟人家发生点什么?"
这句话像耳光一样甩在我脸上,我抓起靠垫砸过去。
他偏头躲过,靠垫砸在电视上,画面晃了晃,球星的脸扭曲成一团,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卧室,听着刘浩在旁边打呼噜,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陈士城下午发的消息还没回:"谢谢你的蜂蜜,嗓子舒服多了。"
想起早上趁他出门,我在他门口放了罐自家产的蜂蜜,老家亲戚送的,刘浩总说太甜,不爱喝。
现在看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自己像偷糖的小孩,既甜蜜又心虚,生怕被人发现心里那点小心思。
凌晨三点,我听见楼上有脚步声。
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看见陈士城房间的灯还亮着,门缝里漏出一线光。
我把手按在冰凉的扶手上,突然很想敲门问他:这么晚不睡,是在想什么?
是不是和我一样,心里装着个不该想的人?
但指尖刚碰到门板就缩回来,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告诉自己不能越界,毕竟我还是已婚女人。
第二天在院子里遇见陈士城,他穿着深色卫衣,手里提着垃圾袋,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昨晚没吵到你吧?"他把垃圾扔进桶里,"赶一个方案,弄到凌晨四点。"
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有些苍白,想说"注意身体",却变成:"楼上隔音不好,我......听得见。"
话一出口就想咬舌头,这不是变相说我在关注他吗?
可陈士城却笑了,从卫衣口袋里摸出颗糖,包装纸是咖啡色的:"给你,咖啡味的,提神。"
糖纸在嘴里发出沙沙声,苦甜的味道漫开,像极了最近的心情。
他弯腰给院子里的月季浇水,水珠溅在他鞋面上,他忽然说:"你好像不开心。"
我喉咙一紧,低头看脚尖,鞋尖蹭到了泥点。
"婚姻嘛,总有磕磕绊绊。"我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随时会被风吹散。
他直起身子,用袖口擦汗,手腕上的表闪了一下:"如果磕绊变成石头,还是搬开的好。"
那天下午刘浩又走了,说项目到了关键期,走前把脏衣服扔在洗衣篮里,连句"谢谢"都没说。
我在衣柜里翻换季衣服,翻出件没见过的粉色蕾丝内衣,罩杯比我的大两个码,蕾丝边还沾着几根金色发丝。
攥着那件内衣坐在床上,听见楼上有椅子倒地的声音,冲上去敲门时才发现自己满脸泪,像个被人抢走糖果的小孩。
陈士城开门时手里还拿着螺丝刀,身后的书桌歪了条腿,地上散落着螺丝和垫片。
"怎么了?"他看见我的脸,眉头皱起来,眼神里有担心,还有点不知所措。
我把内衣塞给他,话没出口先哽咽:"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女人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接过来看了眼,眼神突然冷下来,像冬天的湖面结了冰。
"你丈夫的?"他问。
我点头,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滚烫的,像要把他的皮肤烫出个洞。
他把内衣放在门口鞋柜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我:"擦脸。"
那是块蓝白格子的手帕,有淡淡的柠檬香,像是刚洗过。
我攥着手帕抽气,听见他说:"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句话像把刀,捅进心里,却也切开了一层迷雾。
我突然想起结婚那天,刘浩在誓词里说"永远忠诚",现在想来,不过是句漂亮话,像蛋糕上的糖霜,甜腻却不顶饱。
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在陈士城的沙发上睡着了。
梦里梦见刘浩第一次带我回家,他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小洁啊,我们浩子脾气急,你多担待。"
醒来时天刚亮,阳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陈士城在厨房煮咖啡,背影笔挺得像棵树,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闻着就让人安心。
"昨晚......谢谢你。"
我站起来时头晕,大概是哭太久了,他伸手扶住我肩膀,手掌隔着针织衫传来温度:"先喝杯咖啡,我送你去上班。"
"我没上班......"
话一说出口就觉得难堪,结婚后刘浩让我辞了工作,说"我养你",现在想来,那三个字像根锁链,把我锁在厨房和老人房之间,连买件新衣服都要伸手要钱。
陈士城没说话,转身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给我:"闲着时可以看看,挺有意思的。"
封面是深蓝底色,书名《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书脊上有淡淡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读过。
我翻开第一页,看见扉页上写着"勇气是唯一的翅膀",字迹刚劲有力,像他本人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掰成两半。
白天在医院照顾公公婆婆,听他们念叨"浩子小时候最乖",婆婆摸着我的手说"女人啊,就得忍"。
晚上躲在房间看陈士城给的书,书页间夹着他写的便签:"这段很像你",旁边画着笑脸。
比如主人公第一次反抗父亲时,他用铅笔在旁边批注:"你也可以这样勇敢"。
有次看到凌晨,听见楼上有轻轻的脚步声,走到楼梯口,看见陈士城坐在台阶上抽烟。
烟头明灭间,他抬头看我:"睡不着?"
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五月的风吹得月季沙沙响,有片花瓣落在我脚边。
他说自己离过婚,前妻嫌他工作忙,带着女儿去了国外,走的时候说他心里只有数字,没有温度。
"其实她是对的,"他把烟头按灭在水泥地上,"我确实不懂怎么经营婚姻。"
我摸着石凳上的纹路,想说"我也不懂",却听见自己说:"刘浩说我嗓门大,像大妈。"
话一出口就想咬舌,怎么能在别的男人面前说自己丈夫的坏话?
可陈士城转头看我,眼神在我脸上停留很久,久到我想躲开,他才说:"你的声音......很特别,像砂纸磨过木头,沙沙的,挺好听。"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昨晚读的书里写的初恋场景还要响,像是有面鼓在胸腔里敲,震得人头晕。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他突然站起来:"太晚了,回去睡吧。"
离婚是在六月初。
我在刘浩手机里看见他和那个女人的合照,背景是我一直想去的海边,她穿着比基尼,搂着刘浩的脖子,笑得很灿烂。
他回家时我把协议书放在餐桌上,上面贴着那根棕色发丝,像个无声的指控。
他扫了一眼,冷笑:"就因为件内衣?至于吗?"
我看着他西装上的褶皱,想起陈士城永远平整的衣领,还有他每次见我时都会熨烫的风衣。
"至于。"我说。
那天办手续时下雨,我在民政局门口看见陈士城的车,他摇下车窗,递出把伞:"结束了告诉我。"
伞是藏青色的,和他第一次见我时穿的风衣一个颜色,握在手里有点沉,却很稳。
刘浩在旁边哼了声:"早就说你俩有问题。"
我没理他,撑着伞走进雨里,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极了我离婚时的心情,又响又乱,却透着股解脱的畅快。
听见身后陈士城的车发动声,我知道他在等我,等我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
手续办得很快,走出民政局时雨停了,天上有道淡淡的彩虹。
陈士城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我时把烟掐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去喝杯咖啡?"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车内有淡淡的雪松香水味,中控台上摆着个小摆件,是只展翅的鸟,和他给我的那本书封面一样。
"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把咖啡推给我,奶泡上有片叶子形状的拉花,我突然想起他书里的话:"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摸着杯子笑:"想找份工作,学化妆,穿漂亮裙子......"
声音越来越轻,像怕被人笑话,毕竟三十岁的女人,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可他却认真点头:"应该的,你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像颗糖,含在嘴里,慢慢化开,甜到心里。
现在我住在三楼,陈士城搬到了二楼。
每天早上我们在厨房遇见,他煮咖啡,我烤面包,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我围裙上,像幅温馨的画。
昨晚他敲开我房门,手里拿着条淡紫色连衣裙,布料滑滑的,像春天的风。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女人,裙摆轻轻扫过脚踝,突然发现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这么自信。
楼下传来陈士城打电话的声音,语气是我没听过的温柔:"对,是我女朋友......"
镜子里的人眼睛发亮,像刚下过雨的湖面,映着远处的星光。
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盛,我推开窗,看见陈士城仰头看我,手里拿着那支没抽完的烟,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他笑着喊:"下来散步吗?"
我抓起裙摆往楼下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响,但这次,不再有忐忑和犹豫。
有些事就像春天的雨,来得突然,却能滋润整个荒原。
我曾以为婚姻是棵大树,却发现自己只是缠绕的藤蔓,攀附得再紧,也长不出自己的根。
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爱情应该像两棵并肩的树,根须在地下相连,枝叶在风中相触,各自挺拔,又彼此依靠。
陈士城的手机屏保换成了我们的合照,背景是院子里的月季,我穿着他送的紫裙子,笑得像他书里写的那只鸟。
终于飞往属于自己的山,翅膀上带着雨水和阳光,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而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会像眼前的月季一样,虽然有刺,却会开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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