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走后,未婚未育的40岁独生子女如何面对生命的潮湿?

发布时间:2025-05-22 15:51  浏览量:2

凌晨六点,冰箱的嗡鸣声准时切开梦境。我站在厨房切西红柿,刀刃突然悬在半空——这动作和父亲临终时握着听诊器的手势重叠了。血珠顺着案板滴落,在白色瓷砖上晕开,像极了CT片上肺部那团模糊的阴影。

母亲总在清晨五点半咳嗽。我数着这声音起床煮粥,电饭煲蒸汽顶开盖子的刹那,她忽然从卧室探出头:"今天别去银行了。"我望着她蜷在毛毯里的背影,想起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裹着毯子,蹲在锅炉房门口等我父亲下班。只是现在她咳出的血丝会粘在雪白的枕套上,像褪色的墨水痕迹。

健身房的落地窗蒙着雾气。我盯着镜中汗湿的后背,想起上周带母亲去复诊,她坐在CT室外的塑料椅上织毛衣。护士喊号时毛线团滚过走廊,她慌忙起身去追,化疗后稀疏的银发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那些毛线最终缠成了毛线球,现在正躺在玄关鞋柜上,和我的车钥匙挨在一起。

梅雨季来临时,绿萝的藤蔓爬满了整面书柜。我给它们喷水时,水珠总落在那本《追忆似水年华》上。父亲葬礼那天下着太阳雨,殡仪馆的人往他脸上盖白布时,我袖口的雨水洇湿了书页。此刻那些字迹正在返潮,普鲁斯特的句子在潮湿空气里发酵成某种酸涩的甜味。

母亲开始遗忘关煤气。上周炖汤时她盯着窗外发呆,砂锅在灶台上咕嘟作响,直到浓烟触发警报器。我冲进厨房时,她正抚摸着汤锅边缘的裂痕笑:"和你爸结婚那年买的。"我默默换掉那口锅,新锅的倒影里,她鬓角的白发比上周又多了几簇。

深夜值班时总想起小时候的夏夜。父亲会拿着蒲扇驱赶电蚊拍的蓝光,母亲纳鞋底的钢针在月光下闪着银芒。如今我坐在监控屏幕前,数字时钟的红光在墙面投下网格,像极了ICU里呼吸机的管路。手机相册里最新一张全家福,是他们化疗后去公园拍的,背景里的玉兰树正在掉花瓣。

昨夜梦见父亲在银行金库清点钞票。他戴着老花镜,指节粗粝得像砂纸,把捆好的百元券码进铁皮箱。我隔着防弹玻璃喊他,他转身时镜片反光,露出满口假牙。醒来时发现母亲正用放大镜看存折,老花镜滑到鼻尖,她念叨着"利息又涨了",窗外的月光正照在存折封面的烫金字上。

绿萝的气根缠住了水龙头。我给母亲梳头时,梳齿卡在白发中间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她忽然说想去看看父亲单位的老宿舍,我们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她数着广告牌上的错别字,像在核对人生账目。暮色中的筒子楼爬满爬山虎,她指着某扇窗户说"你爸总在窗边修收音机",而那个窗口此刻正晾着谁家的内衣。

冰箱第三层结着薄霜。我把母亲的止痛药分装进保鲜盒,铝箔板的反光里,药片排列成墓碑的形状。她端着搪瓷杯喝水时,杯沿的缺口硌着下唇,像极了父亲临终时插着氧气管的面部轮廓。而我在计算器上反复按着存款数字,小数点后的位数越来越多,多到能填满所有寂静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