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把工资上交婆婆,我收拾行李回娘家,他:你走了,房贷谁还?
发布时间:2025-08-12 23:09 浏览量:2
贰万叁仟伍佰元。
这个数字我再熟悉不过,是陈阳扣除五险一金后,每个月实打实到手的薪水,一分不差。
收款方账户的户名,是一个我同样熟悉,却在此刻感到无比陌生的名字——林秀兰。
我的婆婆。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悬空着,一动不动。
阳光依旧很好,薄荷的香气也还在,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颅内筑巢。
我点开和陈阳的聊天界面,我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中午。
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他们公司楼下的那只三花猫,懒洋洋地躺在别人车顶上晒太阳,配文是:看看,理想生活。
我回了一个“摸摸鱼”的表情包。
一切如常。
可就是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下,一场无声的地震已经发生,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质问。
有什么用呢?
数字是冰冷的,事实是确凿的,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卧室。
衣柜门被我拉开,发出沉闷的滑轨声。
我开始收拾行李。
动作很慢,很有条理,像是在完成一项精密的工作任务。
夏天的连衣裙,折好,放进行李箱的左侧。秋天的风衣,卷起来,塞进右侧的空隙。化妆品、护肤品,用收纳包装好,放在中间。
我的手很稳,稳到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颤抖,没有迟疑。
仿佛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我,一个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旁观者,正操控着这具躯壳,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撤离计划。
这个家里的每一件物品,几乎都是我亲手挑选的。
从客厅那盏羽毛吊灯,到卧室这张胡桃木的床;从阳台上那些高高低低的绿植,到厨房里那一整套白色的骨瓷餐具。
我们曾为了墙壁的颜色争论一下午,最后选了一种介于米白和浅灰之间的“晨雾灰”。
我们曾一起在周末的午后,盘腿坐在地毯上,笨拙地拼装着从网上买来的书架。
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像是老旧的默片,在我脑海里无声地放映。
阳光穿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空气里有木屑和汗水的味道。陈阳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他抬起头对我笑,牙齿很白,眼睛里有光。
他说:“老婆,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看书,喝茶,慢慢变老。”
“慢慢变老”。
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可现在,我看着这个由无数个“我们”的瞬间堆砌起来的空间,却只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
原来,所谓的“我们”,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行李箱的轮子划过木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只要一回头,那些温暖的记忆就会变成无数根柔软的绳索,将我牢牢捆绑在原地。
我不能回头。
走到玄关,我习惯性地想换鞋,低头却看到陈阳的拖鞋,和我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并排摆在一起,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句点。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楚感,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熟悉的,属于这个家的,混合着淡淡柠檬香氛和阳光的味道,钻进鼻腔。
这是我亲手营造的安稳。
如今,我要亲手打破它。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自动合上。
那声音,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我站在电梯里,看着镜面里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忽然觉得很陌生。
我是谁?
我是一个妻子,一个儿媳,一个被寄予厚望的房贷共同承担者。
可在此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
手机终于响了,是陈阳打来的。
我没有接,任由它在手心震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回到父母家,开门的是我妈。
她看到我拉着行李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是……怎么了?”
我爸闻声从书房走出来,扶了扶眼镜,目光里带着探寻。
我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公司临时安排出差,东西多,回来拿点换洗衣物。”
我知道他们不信。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儿,会拉着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顺路”回娘家拿几件衣服。
但我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过我的箱子,说:“回来就好,正好,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爸则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累了吧?去歇会儿。”
这就是我的父母。
他们从不追问,只是用最笨拙,也最温暖的方式,为我撑开一个可以随时躲避风雨的港湾。
我走进我从小住到大的房间,一切还是老样子。
书桌上还摆着我上学时的台灯,墙上贴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乐队海报。
我把自己扔进那张柔软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熟悉的,带着阳光和皂角味道的气息包裹住我,像一个温柔的拥抱。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我没有哭。
只是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疲惫。
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震动着。
我终于划开接听键。
“喂?”
“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陈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还夹杂着办公室嘈杂的背景音。
“我回我妈家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陈阳,”我一字一顿地问,“你的工资呢?”
他再次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长到我能清晰地听到他那边,同事在讨论下午茶要点什么口味的奶茶。
“……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手头有点紧,我……”他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低。
“所以,你就把所有工资都转给她了?”
“……嗯。”
“没有和我商量。”
“我……我本来想晚上回去跟你说的。”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心虚。
晚上?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条短信,他所谓的“说”,会是怎样一种轻描淡写的说辞?
“妈最近手头紧,我先拿钱给她应应急。”
还是,“老婆,这个月工资我先给我妈了啊,你多担待点。”
他总是这样。
习惯性地,把我们这个小家庭,排在他原生家庭的后面。
“陈阳,我们是什么?”我轻声问。
“什么是什么?我们是夫妻啊。”他回答得很快,仿佛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夫妻?”我重复着这个词,舌尖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夫妻的意思,是两个人结成一个共同体,一起面对风雨,一起规划未来。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这个共同体的资产,用来维持我们的生活,偿还我们的债务,支撑我们的梦想。你懂吗?”
“我懂,我当然懂!可是那是我妈啊!她养我这么大不容易,现在她有困难,我能不管吗?”他的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一丝被戳中痛处的恼意。
“我没有让你不管。”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这是尊重,最基本的尊重。”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吗!”他脱口而出。
怕我多想。
多么好笑的理由。
他不是怕我多想,他只是怕麻烦,怕面对我的质问,怕破坏他在自己心中那个“孝子”的光辉形象。
所以他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隐瞒。
他以为,只要他不说,我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以为,只要他打着“孝顺”的旗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属于我们共同的财产,随意支配。
“陈阳,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月两万块的房贷,怎么办?”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最现实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焦虑的开关。
电话那头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
“我……我这不是还有你吗?”他迟疑着说。
我闭上眼睛。
原来,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在他心里,我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战友,而是一道安全防线,一个可以随时为他兜底的备用方案。
他敢把钱全部给他妈,底气就在于,他知道,我还有一份收入。
他知道,我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我们共同的梦想,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窟窿补上。
他算准了我的爱,也算准了我的软弱。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工资用来孝顺你妈,我的工资用来还我们两个人的房贷?”我轻声笑着,笑声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他急了,声音里充满了委屈,“钱只是暂时放在我妈那里,等她缓过来了,会还给我们的。”
会还的。
这句话,我听过太多次了。
上一次,是他弟弟要开店,婆婆说资金周转不开,从我们这里“借”走了十万。
那笔钱,是我们原本打算用来提前还一部分房贷,减轻压力的。
陈yáng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老婆你放心,就是周转一下,年底肯定还。”
结果呢?
他弟弟的店开了又倒,倒了又开,那十万块,像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我提过两次,婆婆就拉着脸,说我们小气,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她儿子做生意赔了钱,我们当哥嫂的,不但不帮衬,还催债。
陈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会对我说:“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别为了钱伤了和气。”
看,又是“一家人”。
在他和他母亲的观念里,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而我,只是一个需要“懂事”、“大度”的外人。
“陈阳,我累了。”我说。
“什么?”
“我说,我累了。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然后,我听到了那句,让我彻底心凉的话。
“你什么意思?你要走?你走了,房贷谁还?”
他的声音,不再有任何伪装的温柔和急切,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的质问。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几年所付出的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我为了这个家,节衣缩食,不敢买贵的化妆品,不敢随便和朋友出去聚餐。
我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拼命工作,加班加点,只为了能多一点奖金。
我以为,我们是在为共同的未来而奋斗。
可在他眼里,我最大的价值,竟然只是一个“还房贷的”。
“房贷,”我慢慢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嘴里像是含了一块冰,“从今天起,我只还属于我的那一半。至于你的那一半,你可以让你妈,或者你弟弟,来帮你还。”
“你……你不可理喻!”
“是啊,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我平静地回答,“所以,就这样吧。”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书桌上,那盏老旧的台灯,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沉默的轮廓。
我想起我和陈阳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兜里没多少钱,却有使不完的劲。
我们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一次团建活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输了,被罚去向在场的一位异性要联系方式。
他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我面前,挠着头,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可以加个微信吗?”
他的样子,笨拙又真诚,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大金毛。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会去压马路,会去看午夜场的电影,会在街边的小摊上,分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也很纯粹。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无论多晚,都坚持到地铁口接我。
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笨手笨脚地学着熬粥,结果熬糊了锅,两个人对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笑得前仰后合。
那些温暖的细节,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一度以为,我会和他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我们决定买房。
房子,像一个巨大的符咒,彻底改变了我们生活的轨迹。
为了凑够首付,我们掏空了各自所有的积蓄,我还向父母借了一笔钱。
陈阳的父母,一分钱没出。
婆婆的原话是:“我们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给他娶媳妇,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买房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管不着。”
我当时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看着陈阳为难的样子,还是选择了体谅。
我想,没关系,只要我们两个人同心协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可我错了。
我低估了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也高估了爱情在现实面前的力量。
从我们开始装修那一天起,婆婆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强势地介入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嫌我选的沙发颜色太浅,不耐脏。
她嫌我买的开放式厨房不实用,油烟大。
她甚至在我们卧室的床头,挂上了一副巨大的、寓意“早生贵子”的娃娃挂画,那两个娃娃咧着嘴,笑得一脸诡异,我每次看到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跟陈阳抱怨,他总是那句话:“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多担待点。”
“担待”。
又是这个词。
好像在这段婚姻里,我天生就应该比别人,多一份“担待”。
我开始明白,陈阳的“孝顺”,其实是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懦弱和逃避。
他不敢反抗母亲的意志,不敢捍卫我们这个小家庭的边界。
他选择用我的“担待”,去换取他和他母亲之间的和平。
而我,就是那个被牺牲掉的人。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妈已经做好了早餐,小米粥,小笼包,还有一碟爽口的凉拌黄瓜。
“趁热吃。”她把筷子递给我。
我爸坐在对面看报纸,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想去一趟我们家。”我说。
“我们家”三个字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那里,还是“我们家”吗?
我爸放下报纸,看着我:“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摇摇头:“不用了,爸,我自己可以。”
有些事情,终究需要我自己去面对。
我开着我爸的车,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区。
正是上班早高峰,小区门口的车排起了长队。
我摇下车窗,保安亭里的大叔探出头,看到是我,笑着打了个招呼:“陈太太,今天怎么自己开车呀?陈先生呢?”
我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我没有立刻上去。
我坐在车里,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我想起,我们刚搬来的时候,这个车位,还是陈阳费了好大劲才租下来的。
他当时兴奋地对我说:“老婆,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没地方停车了。”
你看,他不是不爱我。
他只是,更爱他自己,更爱他那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原生家庭。
他的爱,是有前提,有条件的。
前提是,不能和他母亲的意愿相冲突。
条件是,我必须是一个“懂事”的妻子。
我在楼下站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电梯。
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一片寂静。
陈阳应该已经去上班了。
客厅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茶几上,多了一个外卖盒子。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是他常吃的那家猪脚饭。
盒子里还剩下一半,米饭被汤汁泡得发涨,看起来黏糊糊的。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我们家的财务状况。
房贷合同,银行流水,各种缴费单……
我把每一笔开支,都清清楚楚地列在一张表格里。
我们结婚三年,这个家的总支出,是一百二十七万。
其中,房贷八十六万,装修二十一万,日常开销二十万。
我的总收入,是七十二万。
陈阳的总收入,是六十八万。
但是,在这六十八万里面,有十五万,是以“借”的名义,流向了他的原生家庭。
一笔十万,给了他弟弟。
一笔三万,是婆婆说老家亲戚生病,要随份子。
一笔两万,是公公说想换个新手机。
这些,都是他先斩后奏,事后才“通知”我的。
我看着表格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只觉得一阵眩晕。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们这个家的天平,早已严重倾斜。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却原来,我一个人,背负了大部分的重量。
而他,却心安理得地,用我们共同的血汗钱,去填补他原生家庭那个无底的洞。
我将整理好的表格,打印了两份。
一份放在书桌上,一份收进自己的包里。
然后,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这一次,不是简单的衣物,而是所有,带着我个人印记的物品。
我放在书架上的书,我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小摆件,我亲手做的陶艺作品……
每收拾一样,就好像从这段婚姻里,剥离出一部分属于我的灵魂。
最后,我看到了阳台上那盆我们一起种下的桂花树。
买它的时候,老板说,这是金桂,秋天开花,会很香很香。
陈阳当时笑着说:“等到桂花开了,我们就摇下来,给你做桂花糕吃。”
现在,秋天到了,枝头上已经结满了细小的、米粒一样的花苞。
可是,做桂花糕的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我找来一把剪刀,将它那些过于繁茂的枝叶,一一剪去。
只留下一个清爽干净的主干。
就好像,我在修剪我们这段,早已枝蔓横生,不堪重负的感情。
做完这一切,我把那串属于我的家门钥匙,轻轻地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它旁边,还摆着陈阳那双灰色的拖鞋。
我看了它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决然地离去。
这一次,我是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切断了和陈阳的所有联系。
我换了手机号码,退出了所有我们共同的群聊。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白天,我在公司里,和同事讨论方案,和客户沟通细节,忙得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晚上,我回到父母家,陪我妈看电视,听我爸讲他那些养花的心得。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结婚前的轨道。
平静,安稳,但也有些……空落落的。
我妈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但她什么也没问。
她只是默默地,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她说:“人是铁,饭是钢,先把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想别的事情。”
我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心疼我。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是我。”
是陈阳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沙哑。
“你怎么……换号码了?”他问。
“有事吗?”我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我们能,见一面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见的了。”
“就一次,好不好?我在我们家楼下的咖啡馆等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我爸走过来,对我说:“去吧,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的。”
我最终还是去了。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陈阳。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憔悴。
看到我,他立刻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在他对面坐下。
“喝点什么?”他问。
“不用了。”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对不起。”他说,声音很低,“我知道,我错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把钱给我妈。我不该……不该说那种混账话。”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只是我的气话,我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是吗?”我淡淡地问,“那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他被我问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阳,我们结婚三年了。”我平静地看着他,“这三年,我自问,作为一个妻子,我尽到了我所有的责任和义务。我孝顺你的父母,我体谅你的难处,我和你一起,为了我们那个家,拼尽全力。”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他急切地说。
“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在你心里,我们这个家,和你父母那个家,到底哪个更重要?”
“都重要!”他脱口而出。
“不,在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答案。”我打断他,“为了你父母,你可以牺牲我。为了你弟弟,你可以牺牲我们共同的积蓄。为了你所谓的‘孝顺’,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无视我的感受,践踏我们之间的信任。”
“我没有!”他辩解道,声音却显得那么无力。
“你没有吗?”我从包里,拿出那张我打印好的财务报表,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清晰的数字上,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惨白。
“这……这是……”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所有的收支明细。”我说,“陈阳,我不是一个会计,但我是一个对数字很敏感的人。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共同承担,但现在看来,我错了。”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这个家里。而你呢?你的钱,有多少,是花在了我们这个小家庭上?”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吗?压垮我的,不是你把工资给了你妈这件事本身。”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而是你问我‘房贷谁还’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不是你的爱人,我只是你的合伙人。一个可以帮你分担房贷,帮你维持体面生活的,合伙人。”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所有虚伪的伪装,也剖开了我们之间,那道早已深不见底的鸿沟。
他终于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喃喃地说,“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了。
“我改,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跟你商量。我马上去把钱要回来,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晚了,陈阳。”我站起身,“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信任,是婚姻的基石。你亲手,把这块基石,砸得粉碎。”
我留下那张报表,转身就走。
“别走!”他在身后喊道,“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三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不是我不要,是你逼我不要的。”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一些。
虽然,过程很痛。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能再用我的“担待”,去纵容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人。
我不能再用我的“懂事”,去维系一段早已失衡的婚姻。
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是为了还房贷,为了当一个别人口中的“好妻子”、“好儿媳”。
我的人生,应该为我自己而活。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
可我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我的婆婆,竟然找到了我公司楼下。
她是在午休时间来的,直接冲到了我们部门的办公区。
“苏然!你给我出来!”她中气十足地喊着我的名字。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齐刷刷地朝我看来,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我皱了皱眉,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妈,您怎么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我儿子都要被你给逼死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陈阳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不就是嫌我们家穷,没给你出首付吗?现在翅膀硬了,想过河拆桥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像一把锥子,刺得我耳膜生疼。
周围的同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们出去说吧,这里是公司。”我试图把她拉到外面。
“就在这里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不依不饶,“我儿子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倒好,卷着铺盖就回娘家了!还把他的电话微信都拉黑了!有你这么当老婆的吗?”
“他把工资都给了您,这件事,您怎么不说?”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地说:“他是我儿子!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花我儿子的钱,天经地义!关你什么事?”
“他是您儿子,但他也是我丈夫。”我一字一顿地说,“他的钱,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您不经我同意,就让他把钱转给您,这叫什么?这叫转移婚内财产,您懂吗?”
她大概是没料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么强硬的话,一时竟有些语塞。
“你……你少拿这些有的没的来吓唬我!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活一天,陈阳就得听我的!你们这个家,就得我说了算!”
“那好,”我看着她,平静地说,“这个家,我不要了。您说了算吧。”
说完,我用力挣脱她的手,转身就走。
“你站住!”她在身后尖叫,“房子是我们陈家的!你休想分走一分钱!”
我没有理她。
回到工位上,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知道,明天,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但是,我不在乎了。
一个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好的人,还怕别人说几句闲话吗?
那天下午,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这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好的,坏的。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离开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城市的霓虹,在眼前闪烁,像一个个绚烂而空洞的梦。
我忽然想起,我和陈阳,曾经也在这条街上,手牵着手,憧憬着未来。
他说,等我们有了钱,就在这里,买一个最大的房子。
他说,等我们老了,就一起,环游世界。
那些誓言,言犹在耳。
可说出誓言的人,却早已面目全非。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的,却是我公公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陈阳还要苍老和疲惫。
“小然啊,我是爸。”
“……爸。”我迟疑地叫了一声。
“你妈今天,是不是去找你了?”
“嗯。”
“……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个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他叹了口气,“陈阳都跟我说了,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不该……不该那样对你。”
这是我第一次,从我公公嘴里,听到“我们不对”这几个字。
“爸,事情已经这样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怎么没用?”他急切地说,“小然,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陈阳离不开你,这个家,也离不开你。你再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保证,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那笔钱,我明天就让他妈给你送过去。”
我沉默了。
如果这番话,是在我离开之前听到,或许,我还会动摇。
但是现在,太晚了。
“爸,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轻声说,“是我和陈阳之间,出了问题。”
“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沟通解决呢?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有些问题,是沟通解决不了的。”我说,“爸,对不起。”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很圆,很亮,也很冷。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轮月亮一样,被困在了一个固定的轨道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以为,那就是我的人生。
但现在,我想跳出这个轨道。
去看看,没有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办理离职手续,交接工作。
同时,我也委托了律师,起草离婚协议。
我没有要求分割陈阳那部分婚前财产,我只要属于我的东西。
房子,一人一半。
存款,一人一半。
至于那些被婆家“借”走的钱,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就当是,我为这三年的青春,付出的代价。
律师把协议发给陈阳的时候,他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你……真的决定了?”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嗯。”
“就因为那两万多块钱?”
“我说了,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他几乎是在哀求。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陈阳,你没有错。你只是,不适合我。”
是的,他没有错。
作为一个儿子,他孝顺。
作为一个哥哥,他尽责。
他只是,没有学会,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没有明白,婚姻,意味着责任,意味着边界,意味着,将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真正地,放在心上。
签离婚协议那天,我们约在了民政局门口。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
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头发也乱糟糟的。
我们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只是默默地,排队,填表,签字,按手印。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绿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的心, strangely, 很平静。
没有解脱的快感,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好像,只是完成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情。
走出民政局,外面阳光正好。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忽然开口问我。
“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我说。
“……也好。”他点了点头,目光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你呢?”我问。
“我?”他自嘲地笑了笑,“还能怎么样?守着那套房子,慢慢还贷呗。”
“保重。”我说。
“你也是。”
我们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礼貌地道别,然后转身,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属于我和陈阳的故事,到这里,就真的,画上句号了。
我卖掉了我在那套房子里的份额,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钱。
然后,我用这笔钱,给自己报了一个长久以来都想学的陶艺班,又买了一张去南方的单程机票。
离开那天,我的父母,来机场送我。
我妈抱着我,眼睛红红的:“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爸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却往我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别省着,该花就花。”
我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曾经以为,婚姻,是我的归宿。
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归宿,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
而是,无论你走到哪里,心里,都有一份可以让你随时回去的,安稳和底气。
这份底气,是父母给的,也是我自己,挣来的。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那座我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城市,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我知道,我正在告别我的过去。
但同时,我也在,迎接我的未来。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它一定,会比过去,更精彩。
因为,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只为我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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