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同学聚会抱了校草一下,就差点让婚姻破碎
发布时间:2025-07-26 02:24 浏览量:1
高中同学聚会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柳如烟运气不佳,输了,被众人起哄要和当年的校草李哲拥抱一下。
贺铮看到别人发来的视频,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结婚七年,他第一次对柳如烟大发雷霆:“柳如烟,你他妈是真当我死了吗?!”
她红着眼睛,急切地解释那只是个游戏,他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冷笑着说道:“游戏?你让他抱的时候,看起来可不像是在玩游戏,分明很享受嘛。”
说着,他把离婚协议书狠狠地摔在桌上,柳如烟瞬间慌了神。
1
厨房里,抽油烟机发出低沉的嗡鸣,油烟裹挟着辣椒炝锅的辛辣气息,直往鼻孔里钻。
柳如烟被呛得轻咳两声,锅铲翻飞的节奏却未停顿半分。
锅里青椒肉丝发出“刺啦刺啦”的欢快声响,几颗油星子调皮地蹦出来,烫得她手腕猛地一缩。
“妈妈!妈妈!我的乐高城堡塌啦!”儿子的哭喊穿透了抽油烟机的轰鸣,从客厅传来,那绝望的调子仿佛天都要塌下来。
柳如烟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蹿了上来。
她“啪”地关了火,锅铲“哐当”一声砸在灶台边,溅起的火星差点碰到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青菜。
“贺磊!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在沙发上搭!沙发是坐的,不是你的建筑工地!”她吼了一声,声音有些劈叉,裹挟着积攒了一整天的疲惫与烦躁。她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指尖还残留着生肉的腥气,便冲出了厨房。
客厅地板上,乐高积木散落一地,像一片五彩斑斓的灾难现场。
五岁的贺磊坐在废墟中央,小嘴委屈地撇着,眼眶里积着泪,金豆豆在长长的睫毛上颤巍巍,随时要掉下来,那模样可怜极了。
柳如烟心里的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泄了大半,只剩下满腔的疲惫。她认命地蹲下身,开始耐心地捡拾那些细小的塑料块,尖锐的角不时硌得指尖生疼。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柳如烟没抬头,只听那略显沉闷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贺铮回来了。
她的丈夫。
“回来了?”她声音很平,没什么情绪起伏,目光还落在地上的乐高上,“去洗手吃饭,菜马上就好。”
贺铮没应声。他把公文包随意往玄关的矮柜上一丢,“咚”地一声闷响。
他换上拖鞋,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了过来。
柳如烟眼角瞥见他深灰色的西裤裤脚停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锃亮的皮鞋尖沾了点灰尘。
头顶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烟草混着办公室空调冷气的气息。
这味道柳如烟闻了七年,熟悉得像刻在骨子里,可今天不知怎的,闻着却有些堵得慌。
贺铮的视线,自始至终未曾落在地上的儿子身上,也未曾瞥向她,那双眼睛仿佛飘荡在无垠的虚空,没有一丝焦距。
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那勒得他整整一天的领带,喉结上下滚动,似是咽下了什么干涩的东西,声音低沉而干涩:“嗯。”
这简短的一个字,便是他对她刚才话语的全部回应。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成了胶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柳如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像是在与这无形的压力赛跑,试图将最后几块乐高迅速塞进儿子的怀里。
贺磊,这个小小的身影,似乎被爸爸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所震慑,紧紧抱着乐高盒子,小声地抽噎着,连大声哭泣的勇气都失去了。
“今天……我高中时的班长给我来了个电话。”柳如烟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满地的狼藉,一边努力寻找着话题,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说是周末要搞个同学聚会,毕竟咱们都毕业十年了。地点定在‘老地方’,就是咱们以前常去的那家KTV隔壁新开的那家私房菜馆。”
说完,她偷偷地、迅速地抬眼,瞄了贺铮一眼。
贺铮正低头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当“同学聚会”这四个字飘入他的耳中,他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皮连抬都没抬,只是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哦。”
这反应,比之前的“嗯”还要冷淡几分。
柳如烟心中的那点刚刚被压下的火苗,似乎又被这冷淡的反应给点燃了,隐隐有往上窜的趋势。
她抱起儿子,轻轻地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尘,柔声道:“磊磊,跟爸爸说,我们要去吃饭了。”
贺磊怯生生地看了爸爸一眼,小声地嘟囔着:“爸爸,吃饭。”
贺铮这才像是从手机的世界中被拽回了一丝神智,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儿子的脸上。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揉了揉贺磊那毛茸茸的脑袋,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嗯,吃饭。”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
说完,他转身,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那高大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有些疲惫不堪,肩线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柳如烟抱着儿子,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
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儿子那张懵懂无知的小脸,厨房里炝锅的余味还在空气中弥漫着,与贺铮身上那股冷硬的烟草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七年了。
这日子,就像厨房灶台上那口用了好几年的炒锅,表面看着光亮如新,底下却早已被油盐酱醋、煎炒烹炸磨得坑坑洼洼、伤痕累累。
痒吗?或许吧。
但这痒,却藏得那么深、那么隐蔽,藏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之中,藏在越来越少的对话之间,藏在像此刻这样,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感觉隔着一层厚厚玻璃、无法触及的沉默里。
2
周末的夜晚,“老地方”私房菜馆的包厢内,喧闹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水晶吊灯洒下刺眼的光,照亮了桌边觥筹交错的一众老同学,空气中混杂着菜肴的香气、酒液的醇厚,还有久别重逢特有的亢奋与嘈杂。
柳如烟坐在角落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耳朵里充斥着老同学们各种浮夸的自我吹捧和对往昔时光的感怀。
十年光阴,足以让当年穿着宽大校服的懵懂少年少女,蜕变成眼前这些带着几分市侩精明,或被生活磋磨得棱角尽失的成年人。
“哟呵,我们班的‘白月光’柳如烟!啧啧,时间这刀子是不是没在你脸上留下痕迹?瞧瞧,还是当年那水灵劲儿!”
曾经的体育委员王胖子如今更富态了,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端着酒杯凑近,嗓门大到震得耳膜发麻,浓烈的酒气直扑人脸。
柳如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举起手中的果汁杯虚挡了一下,脸上挂着笑意打圆场:“王胖子……哦,不对,王总!您这嘴还是这么会哄人,跟抹了蜜似的!我都当妈了,老了!”嘴上虽这么说,被当面夸赞容貌,心里还是悄悄泛起一丝甜意。
“去你的!你这叫成熟妩媚!”旁边一个女同学张莉笑着插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不像我,被家里那俩小‘祖宗’折腾得,眼下两个大包都快拖到下巴了!哎,如烟,你家那位怎么没赏光?没一块儿来?”
“他呀,”柳如烟的笑容淡了几分,用吸管搅动着杯中澄黄的果汁,“周末临时有活,脱不开身。再说,这种闹腾的场合,他来了也融不进去。”贺铮向来不喜欢这种喧嚣的聚会,更不希望她与这些“过去式”的人走得太近,这点柳如烟心里门儿清。
“哼,典型的‘工作狂’!”张莉撇了撇嘴。
正聊得热闹,不知是谁高声提议:“光吃饭喝酒多无聊!来点带劲儿的!玩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敢不敢?”
“敢!谁怕谁!”立刻有人响应。一群三十出头的男女,借着几分酒意,反而比平日里更放得开,仿佛要将平日里在格子间、在锅碗瓢盆间积压的郁结,都借着这场游戏宣泄出来。
一只空酒瓶被推倒在大圆桌的正中央。
瓶口在桌面旋转了几圈,伴随着周围起哄的声音,最终稳稳地指向了柳如烟。
“耶——!”包厢里顿时像炸开了锅。
“我们的班花柳如烟!选一个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王胖子兴奋得脸上的肉都在颤动。
柳如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看着周围一张张被酒精和兴奋染得通红的脸庞,明白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关了。
真心话?这帮家伙能问出什么正经问题?她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家事隐私,就这么摊开在十年未见的老同学面前。
“那就……大冒险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痛快!”王胖子猛地一拍大腿,那声响震得周围人都抖了三抖。
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搜寻着什么猎物,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身着一套剪裁得极为合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每一道褶皱都恰到好处;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根根分明,仿佛每一根都经过精心设计;
面容英俊得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气质沉稳内敛,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正是当年叱咤校园的风云人物——校草李哲。听说如今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相当出色。
“瞧见没!李哲!”王胖子猛地一伸手,那嗓门儿大得跟打雷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当年咱们班,那可是有多少女生把他当作梦中情人啊!柳如烟,你的大冒险任务来啦——过去,给咱们这位李校草一个热烈、结实,至少得持续三秒钟的拥抱!而且啊,必须得带响儿!大家说,这提议咋样?”
“好——!”满屋子的人瞬间像疯了一样,有的拼命拍桌子,有的使劲儿跺脚,口哨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那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房顶给掀翻了。
灯光闪烁得让人眼花缭乱,人声嘈杂得如同沸水翻腾,柳如烟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熊熊烈火上烤的烤鸭,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朝李哲看去。
李哲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起了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他轻轻耸了耸肩,然后非常绅士地站了起来,甚至还微微张开了双臂,那姿态仿佛在说:“来吧,我全力配合。”
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柳如烟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看戏的兴奋和怂恿。
“抱一个!抱一个!抱一个!”整齐划一的起哄声,如同有节奏的鼓点,一波接着一波地响起。
这下,柳如烟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她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自己的脸都能煎鸡蛋了,脑子也有点懵懵的。
她硬着头皮,缓缓站了起来,在那一片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一步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挪到了李哲面前。
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李哲身上那股淡淡的、陌生的男士香水味,那味道让她心里不禁一阵慌乱。
她心一横,眼睛一闭,往前猛地一步,伸出双臂,快速地、象征性地环抱了一下李哲的肩膀,身体僵硬得就像一块千年寒冰,几乎是一碰到就立刻弹开了。
“哎——!这哪行啊!不算不算!太敷衍了!”王胖子第一个跳出来抗议,那声音大得仿佛要把天花板都掀翻。
“就是就是!必须得够三秒!而且得深情点!”张莉也在一旁笑着起哄,那笑容里满是调皮和期待。
柳如烟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脸烫得就像被火烤着一样。
李哲看着她那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主动伸出手臂,轻轻地、虚虚地环了她一下,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动作十分克制,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好了好了,大家就别为难如烟了。”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就像一阵春风,轻轻拂过柳如烟的心田。
这个拥抱其实非常短暂,李哲也把握得非常有分寸。
但在周围那一片疯狂的起哄声中,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手机镜头不知何时悄悄对准他们的那一瞬间,柳如烟只觉得那几秒钟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结束吧,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这该死的游戏彻底翻篇。
她完全没注意到,在角落里,张莉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定格了她被李哲虚虚环住、侧脸微红的画面。
张莉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手指轻轻一点,就把这张照片,还有刚才录下的一段几秒钟的拥抱小视频,顺手发进了一个名叫“老同学情谊长”的微信群里。
3
夜深人静,快十一点了,贺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感应灯随着他推门而入“啪”地闪亮了一下,那惨白的光勾勒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客厅静谧得让人心慌,白天儿子胡乱堆放的玩具已被柳如烟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柠檬味清洁剂气息。
他随意踢掉脚上的皮鞋,公文包也懒得拎到卧室,随手扔在了沙发旁,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是扯领带、解衬衫扣子的动作,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烦闷。
晚上的应酬糟透了,对方老总那张令人不适的嘴脸和没完没了的敬酒,搅得他胃里一阵阵地翻江倒海。
他摸索着走进厨房,想找杯水喝。
冰箱门被拉开,冷冽的白光透了过来,里面塞满了柳如烟白天采购的新鲜食材。
他找到冰水壶,倒了一杯,冰水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他心头的燥意和胃里的不适。
他端着水杯,脚步虚浮地走向客厅的沙发。身体重重地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沙发发出一声低沉的抗议。
他闭上眼,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赶紧洗个澡,把这身令人厌恶的烟酒味彻底冲掉。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贺铮蹙起眉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白光在黑暗中晃得他眯了眯眼。是微信,那个他平时连看都懒得看的“老同学情谊长”群。他向来对这个群的消息充耳不闻,不知道今天是谁在里面兴风作浪。
他正想直接退出,或者干脆设置成免打扰,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点开了那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点。
瞬间,屏幕上消息瀑布般涌来。
满屏都是惊叹的表情和打趣的话语:“哇塞!”、“这得有多劲爆!”、“班花还是这么有范儿!”、“李哲也帅得掉渣!”、“天生一对啊!”
贺铮的拇指停住了,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着。
然后,他看到了。
一张照片,拍得异常清晰。
昏暗的包厢灯光下,柳如烟侧身站着,脸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或许是灯光,或许另有原因),被一个穿着笔挺灰色西装的男人虚揽在怀。
那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只手轻轻搭在柳如烟的后背。两人靠得……很近。
贺铮的呼吸骤然一停,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紧接着,下面跟着一个只有几秒的短视频。他的手指僵硬地点了开来。
画面有些晃动,背景是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亲一个!亲一个!再抱紧点!”
他看到柳如烟,他的妻子,就在那个男人的臂弯里,虽然姿态略显僵硬,但确实是被抱着,而且,当那个男人轻拍她后背时,她的身体似乎……
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视频很短,结尾是一阵哄堂大笑。
“轰——!”
一股灼热的、混杂着血腥味的怒意猛地冲上贺铮的头顶,瞬间焚烧了他仅存的理智和疲惫。胃里的翻搅变成了灼痛,太阳穴的胀痛也像是被重锤击打。他死死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骨节间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如同困兽在笼中低吼。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终于响起,伴随着柳如烟刻意放轻的、近乎没有的脚步声。
客厅的灯光被贺铮猛地按亮。“啪”的一声,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玄关处正低头换鞋的柳如烟,也照亮了沙发上那个如同一尊冰冷石像般的男人。
柳如烟冷不丁被这骤然亮起的光晃了下眼,下意识地抬起头。
待她看清沙发上贺铮那张阴沉至极的脸时,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直直地往下坠。
那张脸,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沉沉压在城池上方的黑云,黑压压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的双眼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血丝,可那眼神却冷得如同冰锥一般,直直地刺向她,仿佛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审视,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疯狂暴戾的怒火。
“玩得倒是挺开心呐?”贺铮终于开了口,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粗糙的喉咙上用力磨过,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意味,还有那压抑到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冷意。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钉子,“砰砰砰”地砸在柳如烟的心上,让她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
柳如烟心里“咯噔”一下,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肯定是群里那该死的照片和视频惹的祸!她强压下内心翻涌的心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就是一场普通的同学聚会,大家闹着玩而已……”
“闹着玩?”贺铮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轰”地一下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他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几步就大步流星地跨到了柳如烟面前。
他个子本就极高,此刻整个人如同一座大山,阴影完全将柳如烟笼罩其中。
他身上那股浓烈刺鼻的烟酒味,混合着冰冷彻骨的怒意,如同一股汹涌的浪潮,扑面而来,让柳如烟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要被这股气息淹没。
“柳如烟,你他妈当我死了?!”贺铮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那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客厅里炸开,如同一声惊雷,震得柳如烟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一阵发懵。
他一把狠狠攥住柳如烟的手腕,那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他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机,那屏幕几乎要怼到柳如烟的脸上,上面赫然显示着那张拥抱的照片。
“普通同学?闹着玩?都玩到别人怀里去了?!”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剜着柳如烟的心,“你让他抱你?!啊?!”
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柳如烟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心里的委屈和慌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冲了上来。
“贺铮!你弄疼我了!快放开!”她用力地挣扎着,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你听我解释啊!就是一场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起哄,我实在没办法,就那么一下!而且李哲他……”
“游戏?”贺铮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如同刀锋般的弧度,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深深的受伤,“柳如烟,你几岁了?他们起哄你就抱?你他妈有没有脑子?!游戏?你让他抱的时候是不是很享受啊?嗯?是不是重温旧梦了?李哲……叫得倒是挺亲热啊?”
说完,他猛地甩开柳如烟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柳如烟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鞋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柳如烟被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后背传来一阵钝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直打转。
“贺铮!你混蛋!”她哽咽着,又气又急,声音都有些颤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就是个意外!就是个游戏惩罚而已!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讲道理?”贺铮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怒火,他愤怒地指着柳如烟的鼻子,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着,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满是彻底的心寒和决绝,“柳如烟,我跟你讲道理讲得还不够多吗?七年了!我他妈掏心掏肺地对你,就换来你这么‘玩游戏’?行!你爱玩是吧?老子不奉陪了!”
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暴怒狮子,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书房冲去。
那沉重的实木门被他狠狠地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整个房子都被这声响震得晃了一下。
柳如烟被那声巨响震得浑身一哆嗦,顺着冰冷的鞋柜缓缓滑坐到地上。
手腕处火辣辣地疼,后背也钝痛难忍,但这些都比不上她心里那瞬间被撕裂般的疼痛。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巨大的恐惧和冰冷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她紧紧攫住,让她无法呼吸。
4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贺铮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逼仄的空间里焦躁地来回走动。
那把昂贵的真皮转椅被他怒踢一脚,椅脚划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刮擦声。
桌上的文件被他猛地一挥手,哗啦啦散落一地,雪白的纸页像受惊的鸟儿四散纷飞。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张照片,那段视频。
柳如烟泛红的面颊,李哲搭在她背上的那只手,还有周围起哄的笑声……
这些画面像烧红的针,刺着他的太阳穴,搅得他天旋地转。
七年!七年的夫妻,七年的同床共枕,他竟像个傻子,被她口中的“同学小聚”、“开个玩笑”蒙蔽了双眼!
怒火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突,烧得他浑身发烫,理智几乎要被吞噬。
他粗暴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在里面胡乱翻找。
旧合同、备用笔盒、蒙尘的工具书……杂物堆积。
终于,他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朗、光滑的文件夹边角。
他猛地拽出那个文件夹。
深蓝色的封面,簇新,上面印着几个刺目的黑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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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协议书(范本)。
这是他很久以前,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鬼使神差从网上下载打印的。
当时不过是想吓唬她,或者……给自己留个后手?
后来便随意塞进抽屉,再未理会。
此刻,这个冰冷的文件夹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掌心。
他盯着那几个字,眼神凶戾,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
“好……好得很……”他低吼着,声音嘶哑,仿佛对着虚空,又像是对着门外那个沉默的女人。
他重重坐下,拉开椅子,打开电脑。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铁青的脸庞。
他点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力道大得几乎要崩断。
姓名:贺铮。
姓名:柳如烟。
结婚日期:七年前那个他曾以为会地久天长的日子。
子女:贺磊。抚养权归属?
他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脑海里浮现儿子天真无邪的脸庞,心脏猛地抽搐,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更深的寒意。
他决绝地打下:归男方所有。
财产分割:……
每敲下一个字,都像在心口剜肉。
愤怒支撑着他,让他像个刽子手,亲手将曾经珍视的一切寸寸斩断。
打印机在寂静中嗡鸣,吐出一张张带着油墨清香的A4纸,那声音如同丧钟。
当最后一张纸出来时,贺铮抓起那叠文件,没看一眼,仿佛握着一把冰冷的刀,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柳如烟还缩在玄关的鞋柜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啜泣断断续续,在夜里格外凄楚。
她听到门开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泪眼中,她看到贺铮如同天神下凡般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如水,手中紧握一叠纸。
贺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如擂鼓,敲打在她的心弦上。
他停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甚至没低下身,只是手臂一挥,那叠纸带着风,狠狠砸在了柳如烟面前的鞋柜上。
纸张如雪花般簌簌散开,最上面那张纸上的五个加粗黑体字,宛如淬了剧毒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锋利,直直地狠狠扎进柳如烟的眼眸之中——“离婚协议书”。
刹那间,柳如烟所有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委屈也仿佛被瞬间冻结。
她就像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唰”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死死地盯着那叠纸,随后又猛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贺铮,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签了它。”贺铮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从冰窖深处传来,没有丝毫的温度与起伏,仿佛是从地狱的深渊中飘出的回响。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没有悲伤的涟漪在荡漾,只有一片死寂的、冻透了的寒冰,以及一种彻底心死、决绝无情的冷酷。
“明天一早,去民政局。”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如同六颗无情的子弹,精准无误地击穿了柳如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防线。
她看着贺铮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巨大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她紧紧攫住,那恐惧比刚才的愤怒和委屈还要强烈百倍、千倍!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彻底放弃、彻底割裂、心如死灰的绝望。
“不……贺铮……不!”巨大的恐慌如同一场铺天盖地的海啸,瞬间将柳如烟彻底淹没。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膝盖因为刚才的撞击还在隐隐作痛,可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这些。
她像一只疯狂的飞蛾扑火一般,猛地扑过去,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抓住贺铮的手臂,仿佛那是她溺水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我错了!贺铮!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哀求,“我不该去参加那个聚会!我不该玩那个破游戏!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啊!就那一下!真的是被他们逼的!我跟李哲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我发誓!贺铮……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别不要我……别不要磊磊……”
她语无伦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卑微到了尘埃里,仿佛一朵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花朵。
贺铮的手臂被她抓得生疼,可他却像一尊没有知觉的冰冷雕像,纹丝不动。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妻子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的脸庞,那曾经让他无比怜惜、心疼不已的脸,此刻却只让他感到一种麻木的刺痛和更深的疲惫。
她的眼泪,她的哀求,她的解释,此刻听在他耳朵里,都像是迟来的、毫无意义的狡辩,苍白又无力,无法再激起他心中一丝波澜。
他缓缓地、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柳如烟死死抓住他手臂的手指。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仿佛在完成一项无比重要的使命。
每掰开一根手指,柳如烟的心就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往下沉一分,绝望就如同黑暗一般,加深一层。
“解释?”贺铮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粗糙的表面上用力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利刃,“晚了,柳如烟。”
他看着柳如烟瞬间变得空洞绝望的眼睛,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一阵剧痛袭来,但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心软,不要被她的眼泪所动摇。
“看到那张纸了吗?签了它。这就是你‘玩游戏’的代价。”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说完,他猛地甩开柳如烟的手,不再看她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带着一身冰冷的决绝,再次朝着书房走去。
那沉重的木门,又一次在他身后“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仿佛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那一声响,如同一声惊雷,狠狠砸在柳如烟的心口,彻底砸碎了她的世界,让她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无力地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一般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散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像一片片刺眼的雪花,刺痛着她的双眼。她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一切希望的门,巨大的绝望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她彻底吞噬。
她蜷缩在那里,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和崩溃的哭泣,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5
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卧室里只剩下令人喘不过气的昏暗。
柳如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挪回主卧的,身体轻飘飘的,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
她蜷缩在冰凉的大床边缘,浑身僵硬,双眼干涩肿胀,却再挤不出一滴泪。
耳朵里仿佛塞着棉花,隔绝了所有声响,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贺铮那句“签了它”的冰冷话语,在脑海里反复盘旋。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爬行,如同浓稠的胶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凌晨两三点,客厅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是贺铮从书房出来了。
脚步声在客厅停顿了几秒,带着犹豫。
柳如烟的心脏瞬间悬到了半空,连呼吸都停止了,身体绷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她会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吗?他会进来吗?哪怕只是再斥责她一句?
没有。
脚步声最终没有朝主卧移动,而是转向了走廊尽头——儿童房的方向。接着是极轻的开门声,再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熄灭了。巨大的失落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浇头而下,瞬间将她淹没。
他宁愿去睡儿童房里那张空置的小床,也不愿再踏入他们的卧室一步。
这个认知,比任何言语都更残酷地撕裂着她的心。
天色终于亮了。惨白的光线顽强地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
柳如烟像一尊雕塑,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夜未动。
身体僵硬麻木,心如坠深渊。直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贺铮起床了。
脚步声在客厅和厨房间移动,接着是卫生间里洗漱的水声。
她猛地一颤,仿佛被那水声惊醒。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不能失去他!
不能失去这个家!柳如烟挣扎着起身,全然不顾身体的酸痛,踉踉跄跄地冲向厨房。她必须做点什么!要做他爱吃的早餐!就像过去的七年那样!
厨房里,贺铮正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面无表情地往杯子里倒速溶咖啡。
他换上了干净的衬衫,但头发有些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短短的胡茬,整个人透着深深的疲惫和彻夜未眠的颓废。
柳如烟冲到冰箱前,慌乱地拉开冰箱门,声音因紧张和一夜未眠而干涩嘶哑:“我…我给你煎个蛋吧?再热杯牛奶?咖啡喝多了伤胃……”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伸手就去拿鸡蛋盒。
“不用。”贺铮的声音平淡无奇,如同死水。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黑漆漆的速溶咖啡,仰头灌了一大口,动作粗鲁得像在吞药。
“那…那面包呢?我烤一下?磊磊也该醒了……”柳如烟拿着鸡蛋盒的手僵在半空,声音里带着卑微的乞求。
“我说了,不用。”贺铮终于转过身,看向她。他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锋,冰冷、锐利,带着审视和极致的疏离。那目光扫过她红肿的双眼、苍白憔悴的脸,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管好你自己。”他冷冷地抛下这句话,端着咖啡杯,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冷风,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她。
柳如烟僵立在原地,手中冰凉的鸡蛋盒硌得她掌心发疼。
那冰冷的三个字“管好你自己”,如同三根冰锥,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脏。
整个上午,家中的空气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沉闷得令人窒息,凝固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寒冰。
贺铮如同一只将自己封闭在洞穴中的困兽,把自己紧紧关在书房里,那扇紧闭的门,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门内,偶尔传出的键盘敲击声,一声声,好似催命的符咒,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狠狠地敲击在柳如烟的心上。
柳如烟则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游魂,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她机械地收拾着杂乱的物品,眼神却空洞无神,耳朵却像灵敏的雷达,竖得老高,不放过书房里传出的任何一丝细微动静。每一次那该死的键盘声响起,都如同一根无情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她脆弱的心上,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这时,贺磊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儿童房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小家伙明显察觉到了家里那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的氛围,小脸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茫然,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妈妈,爸爸呢?”他小声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胆怯。
“爸爸……爸爸在工作呢。”柳如烟急忙蹲下身,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笑容就像一朵在寒风中凋零的花朵。
她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温柔地说:“磊磊乖,妈妈给你做小馄饨吃好不好呀?”
中午时分,柳如烟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那勇气仿佛是她在这冰冷世界中唯一的支撑,她精心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
那金黄的蛋花在红彤彤的番茄汤里漂浮着,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面,脚步沉重地走到书房门口。
她的手举了起来,却又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放下,如此反复几次。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无尽的紧张和不安。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是她最后的希望,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那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却又带着一丝颤抖。
里面原本响个不停的键盘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按住。
紧接着,是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那沉默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柳如烟喘不过气来。随后,门缓缓地开了。
贺铮像一座高大的山峰,静静地站在门口,他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让门口陷入一片阴影之中。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冷冷地看着柳如烟手里的面碗,又缓缓抬眼看向她,那眼神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剑,直直地刺进柳如烟的心里,仿佛在看一个愚蠢至极的笑话。
“吃点面吧?你……你一上午都没吃东西了。”柳如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像风中摇曳的树叶,端着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仿佛那碗面有千斤重。
贺铮的目光在那碗面上停留了一秒,那红红的番茄,金黄的蛋花,曾经是他随口说过喜欢的口味。可此刻,这碗面在他眼中却无比讽刺,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柳如烟,省省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每一刀都割在柳如烟的心上,“你以为现在做这些,还有用?能把你昨晚的‘游戏’像擦黑板一样一笔勾销?”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死死地盯着柳如烟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质疑,一字一顿地问:“还是说,你觉得我贺铮,就那么好糊弄,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
柳如烟端着碗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滚烫的面汤在碗里晃动着,溅出来几滴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看着贺铮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和轻蔑,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羞愤、委屈、绝望……
无数种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江倒海,像一场猛烈的风暴,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啪嗒!”
她再也端不住那沉重的面碗,那碗就像一个失控的炸弹,脱手而出,摔在书房门口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滚烫的面条、红色的汤汁和白色的瓷片四处飞溅,就像一场混乱的烟花,一片狼藉。
浓郁的番茄汤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就像那破碎的心情,无法收拾。
柳如烟看着地上那摊狼藉,又猛地抬头看向贺铮,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贺铮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者心疼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像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了然,仿佛在说:看,你连一碗面都端不住,你还能做什么?你总是这么愚蠢,总是把事情搞砸。
这无声的审判比任何斥骂都更伤人,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在柳如烟的心上狠狠地割着。
柳如烟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鸟儿。巨大的屈辱和彻底的绝望如同灭顶的洪水,瞬间将她吞没,让她在黑暗中无助地挣扎。
贺铮不再看她,目光冷漠地扫过地上的狼藉,像扫过一堆碍眼的垃圾,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再次关上了书房的门。
那扇门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她和那一地破碎的瓷片、面条,以及她同样破碎不堪的心,彻底隔绝在外,让她独自面对这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6
书房的门严丝合缝,像堵冰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贺铮背靠着门板,身体僵硬得如同磐石。
门外,柳如烟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像针尖,刺在他早已麻木的心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腹重重按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地上那摊番茄面的残骸,红得刺目,像泼洒的血,提醒着他刚才门外发生的冲突。
柳如烟惨白的脸,绝望的眼神,还有那碗碎裂的、他曾视为家常的面……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闪回,撞得他头痛欲裂。
他猛地转身,几步跨到书桌前。
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昨晚他搜索打印离婚协议时打开的页面。
旁边散落着几张关于离婚咨询的文件。
那些刺眼的标题如同尖刺:《离婚冷静期》、《子女抚养权判定标准》、《夫妻共同财产分割细则》……
“操!”贺铮低吼,试图驱散脑中的混乱。
他抓起桌上那半杯冰凉的水,仰头灌下。
水流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口那越烧越烈的火,和那蚀骨的寒意。
不行!他必须离开!
离开这个充满她气息、让他窒息的空间!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控,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动作粗鲁得像在撕扯什么。
钥匙串哗啦作响。
他没看外面,拉开书房门,径直穿过客厅。
客厅里,柳如烟还瘫坐在碎碗和面条旁,像个被抽掉灵魂的布偶。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泪痕斑驳的脸死灰一片,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贺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不到一秒,那绝望的神情像烙铁烫了他一下,他立刻如触电般移开视线,心脏被尖锐的疼痛攥紧。
他强迫自己别看她,别想,走向玄关,换鞋,开门,动作急促得像在逃离。
“砰!”
防盗门重重关上,巨响在空旷楼道里回荡。
贺铮靠在电梯冰冷的金属壁上,凉意渗进皮肤,却冷却不了内心的翻腾。
电梯数字缓慢跳动,每一秒都长得像永恒。
他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厮杀:
一个咆哮:离!必须离!这种没分寸的女人,留着干嘛?给自己戴绿帽吗?她抱着别的男人笑时,考虑过你吗?信任没了就没了,回不去了!
另一个微弱地挣扎:可……万一真是误会?只是闹着玩?七年了,她的人品你还不懂?磊磊呢?他才五岁,要让他这么小就家破人亡吗?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贺铮烦躁地一拳捶在电梯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指骨的疼痛传来,却驱不散心头的混乱。
电梯缓缓下沉,终于“叮”的一声,稳稳抵达了地下车库。
他脚步匆匆,几步跨到车旁,猛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座。
像是急切地要驱散内心的烦闷,他伸手将空调旋钮拧到最大,那冰冷的冷风如凶猛的野兽,“呼呼”地直扑在他脸上,试图让他那如乱麻般的思绪冷静下来。
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吼声,仿佛是它积蓄已久的能量在瞬间爆发。
车子如离弦之箭,“嗖”地冲出了车库,一头扎进了午后那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
去哪呢?他自己也毫无头绪。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逃离,逃离那如噩梦般的一切。
车窗外的景物如电影快放般飞速倒退,很快便模糊成了一片流动的光影,恰似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内心。
他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脑子里却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反复回放着那张刺眼的拥抱照片,柳如烟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哭泣模样,还有儿子那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小脸……
这一切就像一部没有声音的默片,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让他痛苦不堪。
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如炸雷般响起,瞬间打破了车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贺铮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只见上面跳动着“阳光幼儿园陈老师”的字样。
磊磊的老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究竟所为何事?
贺铮的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瞬间笼罩了他,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急忙靠边停车,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接起了电话。
“喂?是贺磊爸爸吗?您好!我是陈老师!”电话那头传来幼儿园老师焦急万分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紧张。
“是我,陈老师,怎么了?”贺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它,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绷得紧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贺磊爸爸您先别着急!事情是这样的,贺磊小朋友下午在活动区玩耍的时候,和班上的几个小朋友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特别激动,忍不住推搡了几下……
不过您放心,小朋友们都没受伤,就是贺磊现在情绪非常低落,一直哭个不停,也不肯说话。
我们老师想尽办法哄他,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您看,您方不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呀?”
陈老师的话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哗”地一下浇灭了贺铮心头的所有怒火和纠结。此刻,他心中只剩下对儿子满满的担忧和揪心,仿佛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揪着他的心。
“磊磊打架了?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贺磊没事,身体上没有受伤,就是情绪特别不好。
对方小朋友也没什么事,就是被吓到了。
主要是贺磊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一直念叨着‘爸爸不要妈妈了’……我们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也问不出什么……”
“爸爸不要妈妈了”……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如六把锋利无比的重锤,狠狠地砸在贺铮的心口。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股尖锐的疼痛如电流般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痛不欲生。
“我马上到!”贺铮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焦急和慌乱。
他猛地挂断电话,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脱缰的野马般猛地向前冲去。
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用力一打,车子像疯了一样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幼儿园的方向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什么照片,什么拥抱,什么离婚协议……
在这一刻,统统都变得微不足道,如同过眼云烟一般。
他的心中只有儿子那绝望的哭喊和此刻的安危,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7
贺铮几乎是狂奔着冲进幼儿园的。
一路疾驰而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得肋骨隐隐作痛。
走廊里寂静无声,正值午休,只有他急促的鞋底摩擦声在空旷中回响。
陈老师已经在教室门口焦灼地张望。
看见他,立刻快步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贺磊爸爸,你可算来了!贺磊在里面,还是不肯开口,也不让别人靠近……”她眉宇间满是忧虑。
贺铮微微颔首,连多余的寒暄都省去,径直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温柔地洒进来,照亮了五颜六色的玩具和整齐的小桌椅。
活动室里静悄悄的,其他孩子都被老师暂时领走了。角落的阅读区软垫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儿子贺磊,背对着门口,瘦小的肩膀缩成一团,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间。平日里那个像小炮仗一样,总能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孩子,此刻却像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无声地瑟缩着,散发出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恐惧。
贺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心脏上。
他在软垫前蹲下身,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儿子单薄的衣衫。
“磊磊?”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忐忑。
那个小小的身体骤然一僵,随即抖得更厉害了。埋在膝盖里的小脑袋,极慢极慢地抬了起来。
贺铮看到了儿子的小脸。
那张本该写满天真稚气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睛肿得像熟透的李子,鼻头红得发紫。
最让贺铮心头一颤的,是儿子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依恋和雀跃,而是充满了惊惧、委屈,还有一丝……怯生生的探询?
仿佛在问,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不是那个会保护他的爸爸?
孩子用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问:“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这句问话,带着纯粹的恐惧和不解,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贺铮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口!
这比任何照片、任何争吵、任何冰冷的协议,都更直接、更残酷地击中了他最脆弱的神经!
他早上那声冷漠的“管好你自己”,柳如烟绝望的哭泣,书房那扇紧闭的门……
原来,这一切都被这个小小而敏感的孩子,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他以为把孩子留在“安全区”就万事大吉,却没料到,大人的战争,最深的伤疤,永远会烙印在最无辜的孩子身上!
“胡说!”贺铮猛地伸出手臂,将儿子瑟瑟发抖的小小身躯紧紧搂进怀里。动作带着慌乱,混杂着后怕和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惊恐。
他将脸埋进儿子带着奶香和泪水的柔软发间,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温柔:“爸爸怎么会不要磊磊?爸爸最爱磊磊了!永远都带着磊磊!”
贺磊被爸爸突如其来的拥抱箍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他似乎感受到了爸爸身上那股强烈的不安与爱意。
他伸出短短的胳膊,也紧紧回抱住爸爸的脖子,把挂着泪珠的小脸埋在爸爸厚实的肩头,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呜哇——爸爸!你别走!不要妈妈!磊磊害怕!小朋友说……说爸爸走了就不回来了……呜哇……”
孩子的哭声像一把钝锯,来回拉扯着贺铮的心。
他紧紧抱着儿子,感受着这小小身体传递来的温暖与真实,这是他和柳如烟血脉的延续,是他们七年婚姻最沉甸甸的结晶。
那些翻滚的愤怒、猜忌、决绝的冰冷,在儿子绝望的哭喊和滚烫的泪水中,如同冰雪遇骄阳,迅速消融,只余下无边的心疼与愧疚。
他拍着儿子的背,笨拙而反复地低语:“不走,爸爸不走。爸爸错了,吓到磊磊了……爸爸和妈妈……都好好的,没事了,磊磊不怕……”
窗外的阳光暖洋洋地笼罩着相拥的父子俩。
贺铮抱着哭累后沉沉睡去的儿子,小小的身体还偶尔抽动一下。
他低头看着儿子泪痕未干、却终于安睡的脸庞,一股沉甸甸的、混杂着后怕与责任的暖流,缓缓注入他冰冷僵硬的心脏。
深夜,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世间万物都悄然笼罩,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儿童房里,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轻洒而下,贺磊早已在爸爸温柔的安抚声中,沉沉睡熟,那小脸恬静得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带着无忧无虑的纯真。
贺铮静静地伫立在主卧门外,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一站便是许久。
门缝底下,没有一丝灯光透出,里面死寂得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胸腔里缓缓流转,像是下了某种坚定不移的决心,而后,手指轻轻搭上门把手,缓缓拧开了门。
卧室里一片昏暗,唯有窗外那朦胧的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各个角落。
柳如烟蜷缩在大床的另一边,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弓着,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摆出防御姿态的虾米。
那薄薄的夏被,轻柔地盖在她身上,随着她那压抑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微微起伏着,仿佛是她内心波澜的微弱映照。
贺铮的心,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酸涩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难以言表。他放轻脚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这脆弱而又沉闷的氛围。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那清冷的月光,在床沿缓缓坐下。
床垫微微下陷,发出极轻的声响。
柳如烟的身体瞬间像一张拉紧的弓,绷得紧紧的。她没有回头,但贺铮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瞬间屏住了呼吸,那紧张的气息,仿佛都能在空气中凝固。
沉默,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兽,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肆意蔓延,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张力。空气仿佛被施了魔法,凝固成了一团,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了。也许只有短短几秒,却又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贺铮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伸出手,手指带着一丝迟疑,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柳如烟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指尖传来的那冰凉触感,如同寒夜中的霜雪,让他的心里又是一揪,疼痛蔓延开来。
柳如烟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滚烫的火焰灼到了一般,却没有躲开。那瞬间的反应,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某种情感的挣扎与妥协。
贺铮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温暖的炉火,给予着无声的力量。
他缓缓用力,将那个蜷缩的、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扳了过来。然后,不容抗拒地、紧紧地按进了自己怀里,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永远不再分离。
柳如烟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坚实的胸膛,那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须后水的气息,如同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将她包围。
这气息,曾是她无数个日夜里的安心依靠,如今却在这复杂的情境中,让她百感交集。
她僵硬了一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随即,积蓄了一整天的恐惧、委屈、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再也无法抑制。
她死死咬着下唇,那力度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浸透了贺铮胸前的衣料,滚烫一片,仿佛要将她内心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贺铮没有阻止她的哭泣,只是更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发丝的轻柔触感,那温度,传递着他内心深处的柔情。
怀里的人哭得浑身发抖,像一片在狂风中飘零、即将凋零的叶子,脆弱而又无助。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气息中带着生活的苦涩与无奈,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心中的烦闷都吐出去。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言,愤怒的余烬,如同暗夜中的火星,虽已微弱,却仍隐隐作痛;
受伤的钝痛,像一把钝刀,在心头缓缓割着;
看着儿子哭泣时的心碎,如同玻璃破碎般,尖锐而刺痛;还有此刻抱着她时,那无法割舍的、深入骨髓的眷恋,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
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带着无尽疲惫和认命般的叹息。
那叹息声,如同一声沉重的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仿佛敲响了生活的无奈与妥协。
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上柳如烟的后背,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拍着,那动作虽然不熟练,却充满了真诚与温柔,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给予她最温暖的慰藉。
许久,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和无奈:
“行了……别哭了。”
“这日子……”
“就像一件破了的衣裳,咱们缝缝补补过吧。”
“谁让……”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哽住,无法继续。
黑暗中,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儿子泪眼婆娑、充满恐惧的小脸,那模样,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哭得几乎脱力的女人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与她融为一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谁让崽崽不能没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