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第三天,我删除了前夫的联系方式,带着孩子远赴国外

发布时间:2025-07-20 20:02  浏览量:1

第一章

暮色四合时分,许亦佳踩着厨房地砖上的光斑,将最后一道蜜汁烤排骨摆上餐桌。她特意查了裴译航近期的用餐记录,发现他上周在商务宴请时多吃了两口糖醋类菜品,便临时将原本的清蒸鲈鱼换成了这道酸甜适口的硬菜。六道精心烹制的菜品与一盅汤羹在玻璃转盘上错落排开,水晶吊灯的光晕洒在青花瓷盘沿,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晚上七点整,浴室的蒸汽还未完全消散,许亦佳已经将浴缸里的水放至四十二度——这是裴译航去年冬天抱怨过肩颈酸痛后,她特意记录下的最适宜温度。玫瑰花瓣是从城郊花田现摘的,每片都经过清水漂洗,香薰蜡烛选的是他办公室同款雪松调,此刻正随着热气氤氲出淡青色的雾。

玄关处的地垫上,许亦佳蹲下身调整着拖鞋的位置。裴译航的脚是四十三码,鞋头必须朝东偏十五度,这是他某次醉酒后无意间透露的习惯。她将鞋跟与地垫边缘对齐,指尖在鞋面绒布上轻轻抚平褶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九点零七分,门锁转动的声响惊醒了壁钟上的铜制小鸟。许亦佳从鞋柜取出羊毛毡制的室内鞋,鞋垫里缝着驱寒的艾草包——去年冬天他穿单鞋参加酒会冻伤脚踝,她连夜跑了三家中药房才配齐药材。裴译航低头换鞋时,手机屏幕在玄关暖光下亮起,备注为"安心"的对话框弹在最上方,许亦佳瞥见对方发来的猫咪表情包,像一片羽毛轻轻掠过心尖。

"先洗澡。"裴译航将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屏幕朝下扣住。许亦佳从衣柜取出真丝睡衣,袖口内侧缝着体温计形状的暗袋,这是她为防止他深夜发烧特意设计的。浴室镜面蒙着水雾,她将换洗衣物搭在恒温架上,水温表显示41.8度,比设定值略高0.3度,她伸手调低旋钮时,指尖被水汽洇得发白。

厨房里,砂锅里的虫草鸡汤保持着恰好65度的保温状态。许亦佳将汤盅摆进描金餐垫,忽然听见手机震动。裴母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时,窗外昙花正缓缓绽开第一片花瓣,月光透过玻璃窗,在青瓷花盆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亦佳,你真的决定……"裴母的话尾被夜风卷走半截。许亦佳望着那株从裴家老宅移植来的昙花,五年前它还只是株幼苗,如今已能同时在枝头绽放七朵花。她伸手触碰冰凉的玻璃,指腹在"安心"的备注上停留片刻,轻声应道:"契约本就是五年期限,现在安心姐回国,他眼里的光又亮起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磕碰碟子的轻响,裴母叹息着说:"你本该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何必困在这方寸之地。"许亦佳想起大三那年收到的斯坦福offer,当时她站在机场安检口,最终把登机牌换成了前往裴氏集团的地铁票。此刻窗外的昙花已完全盛开,月光在花瓣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像极了那年她退掉机票时,眼眶里打转的泪。

五年前的雨夜,许亦佳攥着资助协议站在裴家老宅门口。裴母从檀木盒里取出泛黄的相册,指着其中张照片说:"译航这孩子,原本该是璀璨的星。"照片里十八岁的裴译航举着航模站在领奖台,袖口别着安家送的蓝宝石袖扣。许亦佳后来才知道,那届青少年航天大赛的冠军本该属于裴译航,却因为安心随口夸了句邻座男孩的模型更别致,他便在决赛日躲进图书馆看了整日文学书。

此刻裴译航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睡衣领口还沾着雪松香。许亦佳将温好的鸡汤推过去,看他舀起第一勺时,手机又震动起来。安心发来的视频里,金毛犬正扑向镜头,裴译航唇角扬起的弧度,与五年前游轮上他抱着湿透的她时,眼底闪过的光截然不同。

壁钟的指针划过十点,许亦佳站在阳台收晾好的衬衫。裴译航的衣橱永远按色系排列,深灰西装内侧口袋装着褪色的航模零件——那是安心十八岁生日时,他亲手打磨了三个月的礼物。此刻那些零件正静静躺在许亦佳掌心,金属边缘的划痕像极了她心口结痂的伤。

昙花开始凋落时,许亦佳轻轻合上窗户。月光在花瓣上凝成最后一滴露,像极了那年她退掉机票时,机场玻璃幕墙外坠落的雨。裴母说已经联系好斯坦福的导师,入学手续可以远程办理。许亦佳摸着行李箱里发皱的录取通知书,突然想起裴译航求婚那天的海风,咸涩得让人想流泪。

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人的心像深海,不是跳下去就能捞起月亮。此刻裴译航在书房和安心视频,笑声穿过门缝飘进来,与五年前游轮上她跳海时,他抱着她发抖的呼吸声渐渐重叠。许亦佳将最后一片昙花花瓣夹进旧相册,那里还藏着裴译航十八岁那年没送出去的生日贺卡,墨迹已经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安心,我想带你去看流星雨。"

第二章

"刚才在和谁通话?"

裴译航见许亦佳在厨房逗留许久未出,放下手中文件起身寻来。推开门的瞬间,正看见她倚着流理台,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原地。

许亦佳这才从恍惚中抽离,将手机随意搁在台面上,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没谁,垃圾电话罢了。"

夜深人静时,裴译航均匀的呼吸声在暗夜里起伏。许亦佳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纱帘在墙面投下斑驳光影,她数着那些模糊的影子,直到晨光初现。

次日清晨,当许亦佳将煎好的牛排和芦笋端上餐桌时,裴译航望着盘中食物微微蹙眉:"你知道我一向吃不惯西式早餐,怎么突然……"话音戛然而止,他注意到妻子正用银质餐叉叉起牛排,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冰箱里只剩这些了。"她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其实冷藏柜深处还藏着新鲜的虾饺与粥料,但她需要提前适应异国饮食——再过半月,她就要踏上飞往巴黎的航班。

对座的男人并未深究,手机在桌面上震了震,他立即抓起设备。指尖在屏幕上翻飞时,一向清冷的薄唇忽然扬起弧度,连眉梢都染上暖意。许亦佳静静望着这幕,直到杯中的橙汁见了底,才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协议。

"裴译航,我们离婚吧。"她的声音像晨雾般轻淡,仿佛在讨论天气。

男人正沉浸在聊天界面,听见声响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嗯。"

许亦佳早料到会是如此。五年来,他始终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待她,如今正主回国,自然连最后一点注意力都收了回去。她将协议翻到末页,连同钢笔一道推过去:"在这里签字。"

"嗯。"裴译航单手握笔,在文件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另一只手仍在手机键盘上跳跃。许亦佳将协议收进包里,起身时听见他说:"等冷静期结束,我就去办手续。"

望着男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许亦佳突然开口:"你知道刚才我们谈了什么吗?"

裴译航顿住脚步,转身时眉心微皱:"不就是给福利院送物资的事?你上周提过,合同不也让我签了?"他看了眼腕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安心在等我回消息。"

许亦佳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上个月她确实拿着物资捐赠合同找他签字,但此刻她说的分明是离婚。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必知道真相,就像她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

下午,许亦佳跟着运送物资的货车来到福利院。帮忙卸货时,她看见几个孩子举着蜡笔画跑过来,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拼成"许妈妈"的字样。帮孩子们贴好新到的绘本后,她独自来到院长办公室。

"院长妈妈,我要出国深造了。"

年过六旬的院长扶了扶眼镜,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可是大好事!当年你为了译航放弃保送名额,我还惋惜了好久。"说到此处,老人忽然沉默,拉着她的手轻拍:"不过你和译航……"

"不是异地,是离婚。"许亦佳望着窗外追逐的孩子,声音里带着释然,"您说得对,如果他真心爱我,怎么会五年都没陪我回来过?"

院长将她拥入怀中,眼角泛起泪光:"离了好,离了好……"许亦佳回抱着这个见证她青春的人,忽然觉得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碎了。

第三章

回到别墅时,暮色已沉。许亦佳径直走向衣帽间,指尖划过挂满衣架的丝绸与羊毛面料——这些全是裴母在她嫁进来时置办的,五年来,裴译航从未主动给她买过一件衣物。她将衣物仔细叠好装进行李箱,最后发现自己的物品竟少得可怜,三个行李箱便装下了全部。

收拾完衣物,许亦佳又翻出这些年送给裴译航的礼物。从手工雕刻的袖扣到熬夜绘制的肖像画,每件礼物都包装得精致,却从未被拆开过。她将这些积满灰尘的礼盒全部装进纸箱,联系了废品回收站。

当废品车驶离别墅时,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许亦佳回头,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横在车道上。车门打开,穿红色吊带裙的裴露踩着高跟鞋走来,目光扫过远去的废品车,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果然是穷酸出身,连纸壳子都要卖钱。"

许亦佳转身欲走,手腕却被猛地拽住。裴露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我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

"放手。"许亦佳甩开她的手,眼底浮起罕见的冷意。五年来,她忍过早餐被倒进垃圾桶,忍过洗好的衣物被泼上红酒,但此刻她不想再忍。

裴露正要发作,却见副驾走下来一道白色身影。安心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声音软得像棉花糖:"露露,别这样。许小姐才是你嫂子……"

"什么嫂子!"裴露打断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甩在许亦佳面前,"看看!我哥每周飞巴黎给你买礼物,这些年来送了多少限量款?他心里装的是谁你还不明白?"

安心慌忙去拉裴露的手,眼眶泛红:"露露,别说了。译航他……他只是把我当妹妹。"话音未落,裴译航的车已驶入庭院。男人急匆匆推开车门,目光落在安心身上时明显松了口气。

"安心的房子在装修,暂时住这里。"他转向许亦佳,语气像在交代天气,"你收拾间客房出来。"

许亦佳没应声。裴露见状冷笑:"安心姐的行李还在车上,某些人连搭把手都不愿意,真当自己是这家的女主人?"

司机提着行李箱从后备箱出来,许亦佳扫了眼那些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箱子,转身往屋里走。裴露气得跺脚,正要追上去理论,却被裴译航拦住:"她一向大度,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

许亦佳的脚步顿了顿。暮色中,她望着客厅里正在安抚安心的裴译航,忽然轻笑出声:"安心小姐尽管住下,这栋房子……"她转过身,夕阳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迟早都是你的。"

第四章

仿佛生怕安心再次离去,裴译航立刻示意佣人将她的行李搬进最大的客房。裴露顿时扬眉吐气地转向许亦佳,语气里带着命令的意味:"都这时候了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去做晚饭!对了,安心姐吃不得辣,菜式都做清淡些。"

这个家里虽有几个佣人,但厨房事务向来由许亦佳独自包揽。只因裴译航嘴刁得很,连米其林主厨的手艺都瞧不上,唯独她做的饭菜能勉强入他眼。可即便她变着花样精心烹制,裴译航也不过是随意扒拉几口,裴露偶尔过来用餐,也永远是边吃边挑三拣四。

此刻,她却轻轻摇头,说出四个让全场怔住的话:"我做不了。"

听到许亦佳的拒绝,裴译航下意识转头看向她。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人对裴家人向来逆来顺受,这还是她头一回说"不"。他刚要开口,一旁的安心忽然眼眶泛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是我不好,我不该住进来……毕竟我只是个外人,实在不该麻烦许小姐为我做饭。"话音未落,她就要转身去楼上收拾行李,却被裴译航一把拽住手腕。

"不关你的事。"他低声安抚完安心,转头看向许亦佳时语气已带了几分沉凝,"你不是说你不生气吗?现在又是闹哪出?"

许亦佳缓缓抬起手,食指和无名指上各贴着一个创可贴:"我手受伤了,这段时间不能沾水。"其实她根本没受伤,只是契约已到期,她不愿再为裴译航耗费心神,这才故意贴上创可贴当借口。

气氛瞬间凝固。从前都是许亦佳操持家务,所以别墅里的佣人到点就会离开。如今家里除了她,再没人会做饭。就算现在把佣人叫回来,也来不及准备晚餐了。

裴露不满地皱起眉头,抱怨声脱口而出:"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存心让我们饿肚子是不是?"说着就要上前指责,却被安心轻轻拉住。

"露露,别这样。"安心看向裴译航,眼底泛起回忆的光,"译航哥,出国这些年,我总想起高中校门口那家火锅店。以前下晚自习后,我们常偷偷溜去吃,要不今晚就去那儿吧?"

对于安心的要求,裴译航向来有求必应。他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好,我带你去。"

一行人出门时,还顺便带上了许亦佳。路上,裴译航一边开车,一边和后座的安心、裴露闲聊。说起高中时的趣事,安心越聊越兴奋,裴露也偶尔插上几句,说到高兴处,三人都笑作一团。

笑到一半,安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带着歉意看向副驾驶的许亦佳:"许小姐,抱歉啊,不是我们故意冷落你,只是那段回忆你确实没参与过。"

何止那段回忆没参与,以后的日子,她也不会再参与了。许亦佳淡淡应了一声,默默阖上双眼。

裴译航难得分神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同了。

停好车后,许亦佳借口先去洗手间。她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接满冷水扑在脸上,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冷白皮在灯光下更显莹润,却遮不住眉眼间的倦意。同样是五年的婚姻,安心眼里满是朝气,她却尽显疲惫。

再坚持一下,就能彻底自由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回到包厢时,另外三人早已点好了菜。

"锅底要清汤的,安心不吃肉,多上些蔬菜,香菜除外。"裴译航翻着菜单,仔细叮嘱服务员。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安心的口味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亦佳,你有什么忌口吗?"他突然抬头问道。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询问她的口味偏好。许亦佳坐在另一侧,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拭面前的碗筷:"都行,除了海鲜。"

这顿火锅,裴译航的注意力始终在安心身上。他自己没吃几口,却不停给她夹菜。吃到一半时,隔壁桌突然爆发争执,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直接站起来动手。周围的客人纷纷上前劝阻,可其中一人脾气暴躁,突然端起滚烫的火锅朝对方泼去。那人慌忙躲闪,滚烫的汤汁竟朝着许亦佳这一桌飞溅而来!

在一片尖叫声中,裴译航侧身本能地将安心护在怀中。许亦佳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一大盆火锅汤底劈头盖脸浇在自己身上……

第五章

"啊!"

瞬间,许亦佳的身上挂满了火锅汤汁。白皙的手臂瞬间通红,密密麻麻的水泡迅速鼓起,火辣辣的疼痛如万根细针同时扎进皮肤,疼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亦佳!"裴译航连忙松开安心朝她走去,眼底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神色,"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她抬头看着他,痛意蔓延至全身,费尽全力也说不出一个字。

"天呐,安心姐,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裴露的惊呼声突然响起。裴译航一听,立刻转头看向安心。只见她雪白的手臂上沾了几滴火锅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安心缩了缩手臂,红着眼眶摇头:"我没事的,许小姐看起来更严重,你先送她去医院吧。"

"什么不严重!你从小娇生惯养,破点皮都要哭半天!"裴露急得直跺脚,还不忘瞪向那群闹事的人,"你们是不是有病?要吵出去吵!伤了我安心姐,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下,安心终于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却仍坚持道:"真的没事,译航哥,你还是先送许小姐吧,她伤得重多了。"

裴译航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尖猛地一颤。他再顾不上满身狼狈的许亦佳,拦腰抱起安心就往外冲。离开前,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许亦佳,语气里带着愧疚:"安心从小怕疼,这里离医院不远,你自己打车去吧。"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许亦佳才回过神来。她强忍着疼痛,一边倒抽凉气,一边颤抖着从包里掏出止痛药干咽下去。服务员见她伤得重还被丢下,同情地走上前帮忙处理伤口,用湿毛巾轻轻擦去她身上的汤汁,又涂上烫伤膏。

吃了药后,疼痛终于缓解了几分。她跟服务员借了套干净衣服换上,这才颤巍巍地走出火锅店打车去医院。

医生拿着棉签,一边压扁那些鼓起的水泡,一边叮嘱:"每天都要擦药,这样才能不留疤。"许亦佳疼得紧紧闭着眼,耳边突然传来两个护士的交谈声。

"要我说,裴总对安小姐真是贴心。就烫了几滴油,直接包下整层楼,还把皮肤科专家全叫来会诊。"

"就是啊,她那点伤,晚点来都快愈合了。要是我也能有个这么体贴的男人喜欢就好了。"

"别做梦了,这种男人世间少有。"

许亦佳听了,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把重伤的妻子丢下,转头去照顾轻伤的别人,他确实"世间少有"。

等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她跟医生道过谢,独自走出医院。刚出大门,手机就"叮"地弹出一条消息。点开一看,是国外申请的学校发来的入学通知,提醒她报道时要准备一副入学作品。

时隔五年,许亦佳重新拿起了画笔。她先去买了画具和颜料,没有回裴家,而是直接去了揽月山。

揽月山的风景美得像幅画。恬静的湖泊卧在群山之间,湖水如镜面般平静,倒映着周围的山峦,仿佛一幅天然的水墨卷轴。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松香,她深吸一口气,心境瞬间开阔起来。五年来的压抑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久违的自由。

灵感如泉涌,画笔触到画纸的瞬间,山间的鸟鸣、轻柔的风声仿佛都跃然纸上。整整三天,她都沉浸在这幅美景中,连时间都忘了。

直到下山寄画时,许亦佳才打开手机。开机瞬间,无数未接来电和短信涌出来,屏幕几乎被占满。全部来自裴译航——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从前只有她追着他打电话发消息,他从未主动联系过她,哪怕漏接了也不会回拨。

正愣神时,裴露的电话打了进来。刚按下接听键,刺耳的指责声就传了过来:"许亦佳!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我哥找你都快找疯了!别以为这样就能引起他注意,你做梦!裴家女主人的位置只能是安心姐!"说完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许亦佳皱了皱眉。裴译航疯了一样找她?找她做什么?她本想回拨过去问个清楚,可看到手机上那108通未接来电,又觉得裴露的话未必可信。毕竟这些年来,他何曾这样在意过她?

第六章

揣着这份未解的困惑,许亦佳夹着画板踏进了家门。刚推开车门,别墅里的佣人们便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有几个甚至眼眶泛红,像是随时要落下泪来。

"夫人!可算把您盼回来了!这些日子您不在,家里简直乱了套,咱们做啥裴总都不满意,都发了好几天脾气了……"

许亦佳这才恍然,原来是少了她的打理,他竟不习惯了。可他早该适应的,毕竟再过不久,她就要彻底离开,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都得独自面对没有她的生活。

她轻声安抚了几句佣人,抬脚迈进别墅。屋内竟连灯都没开,裴译航独自坐在沙发上,窗外流转的月光在窗棂间明明灭灭,将他英挺的轮廓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剪影。

听见脚步声,男人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话里隐含着几分躁意:"这些天跑哪儿去了?"

许亦佳边解下风衣边语气平淡:"进山写生去了。"

男人眉峰微蹙:"怎么突然对画画来了兴致?"

哪是突然?她本就是美术专业的佼佼者。若非当年为了报答恩情,她早该出国深造,如今该是画坛小有名气的新锐了。这些话她没对裴译航说,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声音漫不经心:"突然就想画了。"

裴译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缓和了些:"上次火锅的事,我不是故意扔下你。安心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疼,哪怕只是擦破点皮都要掉半天眼泪,我和她打小一块长大,习惯性地先顾着她,这才先带她去了医院。"

"再说你当时也没反对,怎么又耍性子离家出走?现在安心的房子翻修好了,从咱们这儿搬出去了,你往后就别再为这点小事闹脾气了。"话尾带着几分责备,不知是在怪她离家出走,还是恼她不够大度,害得心上人提前搬离。

许亦佳却已不在意这些,随口应了句,放下水杯转身往楼上走。

"许亦佳!"

她回眸,见沙发上的男人已起身站直,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

"我饿了,煮碗面吧。"

许亦佳又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你忘了吗?我的手也伤了。"

裴译航愣了愣神,目光落在她包扎着的左手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许亦佳却没再关注他的反应,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次日清晨,许亦佳正要出门,一盒精致首饰突然递到她面前。她抬眼疑惑地望向裴译航,只见他轻咳一声:"上次火锅的事,我当时顾着安心没顾上你,这是补偿。"

许亦佳垂眸看着盒子里祖母绿的珠宝,眸中掠过一抹复杂。五年了,整整五个年头,这是他头一回主动送她礼物。偏生是为了补偿——补偿他忙着照顾白月光,冷落了正牌妻子。

她忽然想起他书房里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从珠宝到手包,从香水到丝巾,每一件都贴着"安心"的标签。一股嘲讽涌上喉间,又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从前都没奢望过的礼物,如今她更不需要了。

见她迟迟不接,裴译航只当她不喜欢:"最近一直忙着安心的事,我让助理去拍卖会挑了最贵的,要是不喜欢的话……"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裴露由远及近的喊声:"安心姐!我早跟你说过,我哥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该搬走!搬走也罢了,好歹多来我哥这儿串串门呀!"

说话间,裴露拽着安心进了门。一瞧见裴译航手里的首饰盒,她立刻惊喜地喊出声:"我的妈呀哥!安心姐前两天还跟我说,她看中这套祖母绿首饰了,没想到你居然买下来了!"说着又瞅向安心,眼里满是羡慕。

安心闻言,脸颊立刻泛起红晕,羞涩地垂下眼帘。裴译航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许亦佳却几乎没犹豫,径直从他手中取过首饰盒,塞进安心怀里:"既然是给你准备的,就拿着吧。"

一句话,替裴译航做了选择,也解了他的纠结。这是头一回,裴译航的目光没再停留在安心身上,而是不由自主地望向许亦佳。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模样,他心里忽然涌起股说不出的异样——总觉得她跟从前不同了,可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第七章

一周后,离婚冷静期终结的日子到了。

许亦佳终于能彻底抽身,她开始整理行装。收拾到中途,裴译航的助理送来一件华美的高定礼服,邀她前往老宅赴宴。望着那件礼服,许亦佳忽然觉得有些荒诞——从法律层面来说,她与裴译航的婚姻早已画上句点,可对方似乎浑然未觉,仍以丈夫的身份要求她以裴家儿媳的身份出席。

她本想推辞,但念及裴母这些年的照拂,再加上有些出国所需的证件还需向裴母索取,终究还是换上裙装赴约。

华灯初上的宴会厅里流光溢彩,杯盏交错间酒香氤氲,喧闹声在人群中流淌。人群中央,安心被一群名媛千金簇拥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颈间那条祖母绿项链上。

"安心,裴总对你真是情深似海啊。"

"就是,这条项链可是刚从苏富比拍卖会拍下的,全球唯一一款,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独爱。早就听说有神秘富豪一掷千金将它收入囊中,没想到竟是裴总!"

"这么多年过去,裴总心里还是只有你。记得读书时他天天接送你上下学,你课桌里的果冻、巧克力全是他偷偷塞的。有次你们吵架,你好几天不理他,他急得四处找人支招,还找过我呢。那时候他眼睛里全是血丝,你几天不搭理他,简直像要了他的命……"

"安心,这世上怕是没人比裴总更爱你了。听说你之前闪婚,他颓废得整日消沉,后来知道你在国外过得不顺,又每周飞过去偷偷看你,变着法儿哄你开心。现在你也恢复单身了,我看他对自己现任妻子也没多上心,你们干脆在一起得了!"

"对!在一起!在一起!"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许亦佳静立一隅,默默注视着这幕场景。听着旁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的丈夫曾如何深爱另一个女人,她指尖微微蜷缩,却始终未发一言。

"亦佳。"

一道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将她飘散的思绪重新聚拢。

她转身望去,来人正是裴母。本想唤一声"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恭敬地喊了声"伯母"。

听到这个称呼,裴母轻叹一声,却未多言,只是将整理好的出国证件递到她手中:"亦佳,你出国需要的手续我都办妥了,那边开学早,机票也替你订好了,三小时后就要起飞。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许亦佳接过文件,指尖因激动微微发抖。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证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将文件仔细收进包里,轻轻摇头:"多谢伯母,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只是有个小请求——若日后裴译航问起我的下落,请您务必说不知情。"

她和裴译航,此生都不必再相见。

裴母面露愕然:"你离开的事……没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说当年接近他是刻意为之?

说这五年里她疯狂对他好,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恩——遵从裴母的安排,想帮他走出情伤?

还是说,她要和他离婚出国,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即便说了又如何?他的白月光已经归来,她的离开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许亦佳扯了扯嘴角:"不必了,我只想尽快离开,不想再生波折。"

"什么离开?"

低沉的男声突然从两人背后传来,许亦佳心头一颤,转身便撞进裴译航幽深的眸光里。

她攥紧手包,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之前的对话。好在裴母及时打圆场:"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裴译航没再追问,只扫了眼宴会厅中央的蛋糕台:"妈,该您去切蛋糕了。"

裴母揉了揉太阳穴,推辞道:"我身体有些乏了,你们年轻人去吧。"说罢便让佣人搀着往楼上走去。

目送裴母离开后,裴译航朝许亦佳伸出手:"走吧,上去切蛋糕。"

她却后退半步,举起缠着纱布的手:"不了,伤口还没好透,你找安心吧。"

男人眉峰微蹙,似乎不理解她为何突然推脱:"为什么要我去找她?"

许亦佳怔了怔——为什么?

不是他每次都会抛下自己奔向安心吗?这五年他为了安心飞了多少次国外,如今她主动让位,他反倒一副困惑模样?

她垂眸轻笑:"你们不是关系好么?切个蛋糕而已,无妨的。"

见她神色平静,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裴译航虽觉异样,却也没再坚持,转身走到安心身边俯身低语几句。安心脸颊泛起红晕,却还是挽住他的手臂走向蛋糕台,两人共同握着刀切下第一块蛋糕。

轻柔的钢琴曲中,他们亲昵相偎的姿态不像在切生日蛋糕,倒像是在完成某种婚礼仪式。

宴会过半,年长些的宾客因体力不支陆续离场,剩下的都是与裴译航、安心一同长大的小辈。这些人对他们当年的情事知之甚详,如今见两人这般模样,顿时掌声雷动。更有好事之徒拍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安心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裴译航的耳垂也染上薄红,他没有阻止起哄,却也未真的亲下去。

许亦佳垂眸不语,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划动——三小时后飞机起飞,她该动身了。

这副垂眸静默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黯然神伤。

第八章

霎时间,以裴露为首的一群豪门千金便讥笑着向她围拢过来。待许亦佳再抬眸时,眼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七八个女人抱着手臂,眼神里带着戏谑,将她困在中央。

裴露唇角勾着假笑,眼神却像刀子般剜过来:"许亦佳,你嫁给我哥整整五年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只能孤零零地站在这儿,看着我哥和安心姐当众恩爱?"她忽然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早就警告过你,我哥心里只有安心姐!当初和你结婚,不过是拿你当治愈情伤的创可贴!但凡有点自知之明,早该卷铺盖走人,怎么还有脸赖在裴家?"

许亦佳急着回去收拾行李,根本不想与这些人纠缠,转身便要离开。谁料这群人非但不收敛,反而愈发嚣张。

"丑小鸭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呢!"

"要不是安心姐当年出国,就凭你这种货色,也配坐裴太太的位置?"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识相的就赶紧主动退位,灰溜溜滚出裴家!"

她们边骂边伸手推搡,许亦佳被推得踉跄几步。突然,其中一人突然伸手用力一推——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许亦佳整个人重重砸在身后垒得足有两米高的香槟塔上,水晶酒杯瞬间四分五裂,白色的酒液混着殷红的血水在地面蔓延,惨不忍睹。

全场目光霎时聚焦过来。舞台上的裴译航看着这幕,瞳孔骤缩,猛地松开安心的手大步流星地赶过去。

看着倒在碎玻璃中浑身是血的许亦佳,他眸色骤沉,眼底燃起怒火,蹲下身将人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一边吩咐人去叫私人医生,一边抬头冷冷扫视周围:"是谁做的?!"

众人被这声低吼震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正要继续追问时,保镖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

"裴总!安小姐突然说肚子疼得厉害,您快过去看看吧!"

裴译航没有松开许亦佳,只是微微蹙眉:"很严重吗?"

保镖急得直搓手:"安小姐疼得直掉眼泪,说快受不了了!"

这一次,裴译航犹豫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许亦佳,她脸色苍白如纸,却安静得像个布娃娃。

"亦佳,我……"

许亦佳明白他要说什么,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神色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嗯,我知道。安心从小娇生惯养,受点伤就要哭一天,而你照顾她早就成了习惯。"

裴译航薄唇微动,却被她抢了话头。许亦佳扶着地面站起来,声音轻得像风:"没关系,你去陪她吧,医生也先去看她。我自己能处理。"

不知为何,看着她如此不在意的模样,裴译航心里突然涌上股说不出的慌乱。明明从前她也是这样大度,可今天她伤得这么重,却大度得近乎冷漠。大度得眼里再也不见自己的身影,这让他莫名烦躁。

他还要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安心疼得抽泣的声音。终于,裴译航不再犹豫,只是愧疚地看向许亦佳:"亦佳,过会儿我再来看你,之后我会补偿你的。"说完,再不迟疑,抱起安心一边轻声安抚一边朝外奔去。

许亦佳站在原地,看着他焦急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这副模样落在裴露等人眼里,却被误解成被遗弃的落寞。

"嗤,我还以为你能让我哥有点怜悯,结果还不是被丢下了?"裴露抱着手臂冷笑:"许亦佳,你要是还有点尊严,就自己滚出裴家!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许亦佳没理会这群人,向佣人借了间空房。她自己涂了药,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拖着步履一瘸一拐地离去。

回到别墅,许亦佳直接上楼收拾行李。提着行李箱下楼时,她顺手把签着双方姓名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桌上。刚打开门要走,却正与要进门的人撞个正着。

看到许亦佳,裴露一进门就抱怨连连:"你乱跑什么?我哥让我给你送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好好守着安心姐,还惦记着你!"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赶紧接着,我可不想在这儿多待!"

"我不需要,你还是留给安心吧。"许亦佳一脸平静,说完推开裴露的手就要离开。

裴露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拖着的行李箱,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许亦佳看着她,眼里毫无波澜:"我提着行李,你说我要干什么?很明显啊,我要离开。"

"你哥喜欢安心,你也一直吵着想要安心当嫂子,如今我主动离婚退出,给她让位。"

裴露听到这番话,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见鬼了般。毕竟,许亦佳之前有多爱裴译航,圈内人尽皆知。如今,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

她似是想通了什么,连声音都发颤:"许亦佳,别装了!你那么爱我哥,当初死缠烂打也要嫁进来,现在怎么会主动提离婚?我明白了,你是在欲擒故纵对不对?告诉你,这招对我哥没用!"

许亦佳眸色平静如水:"是不是真的,离婚协议书就放在桌上,你可以去看看真假。"她忽然轻笑一声:"裴露,你一直拉着我的手,不会是舍不得我离开吧?"

闻言,裴露瞬间炸了毛,连忙松开许亦佳的手,后退两步:"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你立刻就走!等你走了我立马放鞭炮庆祝!我哥要是知道你主动离开,肯定乐开花!"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格外没有底气。许亦佳却不再看她,说了句"那恭喜你们都如愿以偿了",便走出了房门。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裴露第一次感觉有什么彻底失控了,心莫名一慌,着急喊住她:"许亦佳!你到底要去哪儿?不跟我哥说一声吗?!"

许亦佳拉着行李箱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回头看向裴露,也看向裴露背后的那幢别墅。这五年,她假装爱了裴译航五年,成了他们口中死皮赖脸纠缠的女人。为了报恩,她丢掉了绘画梦想,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也扔掉了自己。

五年来,她努力做好贤妻良母,把裴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没有得到一丝尊重,没有一点自我。这么压抑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五年。终于报完恩,终于迎来了自由。

许亦佳第一次笑了,笑得那么真诚,那么洒脱。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啊,要去过只属于许亦佳的人生了。"

从今往后,这里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再也不见,裴家。再也不见,裴译航。她释然地摆了摆手,拖着行李箱融入漆黑的夜色里,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第九章

三日后,裴译航才腾出时间回来取换洗衣物。

刚踏入玄关,他便下意识唤起许亦佳的名字。

连着叫了好几声,只引来几个帮佣匆匆现身。

"太太呢?"

见佣人们生疏地替他换鞋接外套,他眉峰不自觉蹙起。

帮佣们支吾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太太不在宅子里……"

他换好拖鞋往里走,又是人去楼空。上回他抱着被火锅汤汁烫伤的安心赶去医院,回来时许亦佳也是这般不声不响地外出采风,一走便是数日。

这次同样,他先送安心去了医院,临走前那女人还大度表示自己可以处理后续。如今倒好,又闹起离家出走的戏码。

心头的烦闷渐渐发酵成难以名状的怒气,裴译航刚在沙发落座,目光便被茶几上的文件吸引。

若是平日,这类文书他看都不看一眼。

可此刻,鬼使神差般伸手取过那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大字赫然撞入眼帘,最下方男方签名处,自己的名字竟已端端正正落在上面!

刹那间,他面色骤冷,眸中光芒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阴鸷。指腹抚过签名处,触感真实——这不是印刷体,更非仿写,分明是他本人的笔迹。

可记忆里,他从未签署过这种文件!

陡然,他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思绪飘回西餐厅共进早餐那日,许亦佳似乎递来过什么文件让他签字。只是当时他正与安心热络聊天,根本没在意她递来的东西。

如今想来,那正是这份离婚协议!

手里的纸张被他攥出褶皱,紧接着被撕成碎片,纸屑如雪片般飘落满地。

许亦佳要同他离婚?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那个女人爱他爱到可以跳海相救,这些年他屡次抛下她,也不见她真正动怒。不过是最近忙着照料安心,倒惹得她吃起醋来。

五年光阴,足够让她使些小性子,反正最后总会自己回来。

若是还不肯回头——

不,她定会回来的。

裴译航对此深信不疑,毕竟这世上除了许亦佳,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爱他如生命。

此后的日子里,宅中仆从默契地绝口不提许亦佳。

直到这日,裴译航从医院接回安心。

看着餐桌上味道平平的粥品,裴露猛地摔下汤匙,高声嚷道:"这粥是谁熬的?让许亦佳重新做一碗来!"

旁边的帮佣犹豫着开口:"小姐,太太这些日子一直没回来……"

裴露瞳孔骤然放大。

许亦佳竟多日未归?

她原以为那次离婚不过是许亦佳耍的小把戏,毕竟裴家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攀附的豪门,换作旁人早死死抓住不放。

想起茶几上那份离婚协议,她偷偷觑向对面的裴译航。听仆从说,那天他回来也看到了协议书,却根本没当回事,直接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她咬着嘴唇看向安心,对方正安静地喝着粥,仿佛周遭喧嚣与己无关。

哥哥盼了安心这么多年,如今安心姐也显露出回心转意的迹象,许亦佳又主动退出,按理说哥哥该欣喜若狂才对。

裴露转头望着裴译航,见他眉心微蹙,似乎对许亦佳迟迟未归心生不满。

想到许亦佳,她心头又添几分怨怼。

走了便走了,还搅得哥哥心神不宁。

用过晚餐,安心被佣人搀扶着上楼歇息。

裴露看着仍坐在原位的裴译航,斟酌着开口:"哥,你打算何时给安心姐一个名分?我盼她当嫂子可盼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