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影帝的佛珠我跪了999阶,他转手送给了白月光
发布时间:2025-07-09 20:15 浏览量:1
谢景庭拍戏重伤昏迷那年,我跪遍灵缘寺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三步一叩首,只为替他求来一串保命佛珠。
他从此佛珠不离身,连洗澡都戴着。
直到那天热搜爆了——顶流影帝当众褪下佛珠,温柔戴在当红小花腕间。
全网都在嗑糖:“八年贴身之物转赠,这是真爱啊!”
我默默撕碎了孕检单。
后来谢景庭红着眼砸碎我家门:“你凭什么嫁给别人?”
我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钻戒:“潘先生,佛珠能转赠,人为什么不能?”
花愿捏着那张薄薄的、却承载着她一个月自由的请假条,指关节微微泛白。
高跟鞋敲击光洁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刚走出总监办公室,迎面就撞上茶水间门口聚集的几颗脑袋,兴奋的窃窃私语像一群发现蜜源的蜜蜂,嗡嗡地传过来。
“啊啊啊!快看热搜!爆了爆了!”策划部的小米举着手机,激动得原地小跳,“潘景庭!潘影帝!他把那串戴了八年的宝贝佛珠,摘下来给孟云岚戴上了!就在孟云岚新剧杀青宴上!”
“我的老天爷!”美术组的林晓凑过去看,倒吸一口冷气,“那佛珠不是他命根子吗?洗澡睡觉都不摘的!上次拍《孤城》坠马重伤昏迷,听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腕找这串珠子!”
“对对对!圈里都传遍了,说那是他的护身符,开过光的!”另一个同事接口,语气里充满了对惊天八卦的膜拜,“八年啊!贴身戴了八年!现在就这么,轻轻松松,戴到孟云岚手上了?这不是偏爱是什么?这根本是明晃晃的偏宠,拿命在宠啊!”
“天造地设!绝对的!影帝配顶流小花,颜值天花板组合!这对CP我嗑生嗑死!”
那些字眼——“护身符”、“八年”、“拿命在宠”、“天造地设”——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扎进花愿的耳膜,穿透鼓膜,直抵心脏最深处那片早已结痂、却从未真正愈合的旧伤疤。
她的脚步,像是被无形的冰水瞬间冻住,僵在原地。
视线不受控制地,循着小米高高举起的手机屏幕飘了过去。
高清的娱乐新闻视频截图,占据了整个屏幕。
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的名利场中心。
潘景庭,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和全部妄念的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高定西装,微微侧身,面对着娇艳如玫瑰初绽的孟云岚。
他深邃的眉眼此刻低垂着,专注地落在孟云岚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那张足以让无数粉丝尖叫疯狂的俊脸上,褪去了惯有的疏离与冷峻,被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覆盖。
修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无比郑重地,将自己左手腕上那串浸润了岁月光泽的深褐色檀木佛珠,一圈、一圈地褪下。
然后,轻轻抬起孟云岚的手,将那串还带着他体温的佛珠,无比珍重地、一圈一圈地,套在了她的腕间。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孟云岚脸上瞬间绽放的、混合着惊喜与羞涩的绝美笑容,和潘景庭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花愿感觉全身的血液,正以一种残忍的速度,从指尖、从脚底,迅速退潮,抽离,涌向冰冷的心脏,然后又在那里凝结成冰。
那串珠子……
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
没有人知道,六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夜,潘景庭在拍摄一场高危马戏时意外坠马,颅骨骨折,重度昏迷,医院连下三张病危通知。
没有人知道,当时还是他“地下女友”的花愿,是如何失魂落魄地冲进雨幕,连夜买站票赶到千里之外的灵缘寺。
没有人知道,她在那座以天梯般陡峭闻名的古刹前,是如何一步一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湿滑、棱角分明的青石台阶上。
九百九十九级。
整整九百九十九级。
膝盖磨破,鲜血浸透裤管,混合着雨水和泥泞。额头早已红肿破皮,每一次叩首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眩晕。
她心中只有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求佛祖保佑他平安,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当她终于爬到山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几乎虚脱地跪在佛祖金身前时,住持被她的执念打动,叹息着,将一串被无数高僧诵经加持过的檀木佛珠,放进了她颤抖的、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中。
“此乃护身灵物,望能佑他平安。”
她如获至宝,紧紧攥着那串温润的珠子,仿佛攥住了潘景庭的命,也攥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爱情幻想。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病床边形容枯槁的她,和那串放在他枕边的佛珠。他虚弱地抬起手,指尖碰到珠子,什么也没问,只是看了她一眼。
后来,那串佛珠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手腕。
圈内人都知道潘影帝有个怪癖,洗澡睡觉都戴着一串古朴的佛珠,视为命根,曾有人出天价想买,都被他冷脸拒绝。
花愿也曾天真地以为,这至少证明,她在他心里,是有一点点不同的。那是他们之间仅存的、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联系。
是她用血肉之躯,一步一叩首,在佛前求来的羁绊。
此刻,这羁绊,被他如此轻易地、温柔地,像丢弃一件不再合身的旧衣,转手戴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腕上。
成了他们轰轰烈烈爱情的最佳注脚。
成了全网狂欢的“真爱”证明。
“愿愿姐?”小米终于发现了僵立在几步之外的花愿,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变成一丝慌乱和尴尬,手忙脚乱地想把手机藏到身后,“呃…那个…你…你也看到热搜啦?我们…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八卦…你别往心里去啊…”
其他同事也像被按了暂停键,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谁都知道花愿是潘景庭的资深“事业粉”,办公室里贴满了他早年的海报。
花愿猛地回过神。
胸腔里那颗被冰封的心脏,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开始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窒息般的闷痛。喉咙口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那股几乎要冲破眼眶的热意狠狠逼退。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像暴风雨过后死寂的海面。
她甚至努力牵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浅淡、近乎透明的笑容。
“怎么会?”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轻松,只是仔细听,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们…确实挺配的。”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那笑容,像是在祭奠。
祭奠她长达八年,卑微如尘,求而不得的痴心妄想。
也像是,终于亲手为这段无望的感情,钉上了最后一颗棺钉。
就当是成全了吧。
成全他想要的星光璀璨,万众瞩目。
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2电子门锁发出轻微的“嘀嗒”声,在寂静的玄关里格外清晰。
花愿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昂贵雪茄和顶级威士忌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霓虹光影,只有墙角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投下一小片暧昧不明的光晕。
客厅中央,那张大到夸张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一个身影陷在里面。
潘景庭。
他像是被开门声惊扰了浅眠,有些不耐地动了动,微微抬起头。客厅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却无损那种与生俱来的、带着侵略性的俊美。只是此刻,他深邃的眉宇间拧着一道清晰的褶皱,眼神带着宿醉未醒的迷蒙和不悦。
“几点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砂纸磨过桌面,“又加班?跟你说了多少次,辞了那个破插画师的工作,画那些东西能挣几个钱?”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精准地扣住花愿纤细的手腕,猛地一拽。
花愿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几步,直接跌进他散发着酒气和淡淡雪松香气的怀里。身体接触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背脊。
潘景庭似乎很满意她的“投怀送抱”,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像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他滚烫的鼻尖带着酒后的灼热气息,蹭上她敏感的颈侧肌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另一只手熟稔地揽住她的腰,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摩挲。
“我养你…绰绰有余…”他含混地低语,滚烫的唇带着威士忌的醇烈气息,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目标明确地捕捉她的唇瓣。
那是一种混合着强势与习惯的掠夺。
花愿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前一秒,白天茶水间里那刺眼的一幕——他温柔专注地为孟云岚戴上佛珠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撞进脑海。
像一盆冰冷的雪水,兜头浇下。
八年。
从高中那个青涩懵懂的夏天开始,她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飞蛾,盲目地追逐着潘景庭这颗注定不属于她的耀眼星辰。
看着他如何从一个眼神桀骜的校草,一步步蜕变成如今光芒万丈、令无数人疯狂的顶流影帝。
她陪他熬过籍籍无名的龙套岁月,在他拍戏受伤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在他遭遇舆论风波时默默收集证据、联系粉丝后援会控评。她是他最忠实的观众,最沉默的港湾,最隐秘的…情人。
他们分享过这间顶层公寓里无数个隐秘的夜晚,身体纠缠亲密无间,熟悉彼此最细微的反应。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耐心,足够安静,足够“懂事”,永远守在他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总有一天,她能等到他疲惫时停驻的目光,等到他亲口承认她的存在。
哪怕只是他星光璀璨人生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可那串被他轻易转赠的佛珠,像一面冰冷而残酷的照妖镜,瞬间击碎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梦。
原来,在他眼里,她从来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她只是…一件还算趁手的物品。一件干净、听话、随叫随到,且暂时没有麻烦的物品。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恶心和悲哀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就在潘景庭的唇即将覆上她的前一秒,花愿猛地偏过头。
那个带着浓烈酒气的吻,带着滚烫的湿意,重重地落在了她冰凉的脸颊上。
潘景庭的动作骤然顿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
昏暗中,他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像骤然苏醒的猎豹,紧紧锁住怀里这个竟敢躲避他的女人。那目光里带着审视、疑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怎么?”他声音里的慵懒和情欲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质询。
花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即使在昏暗中也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今天…不方便。”
她很少拒绝他。
或者说,几乎从不拒绝。
无论他何时兴起,无论她是否真的想要。只要是他要的,她都会给。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一种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的卑微方式。
“不方便?”潘景庭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眼神里的温度彻底降至冰点。
下一秒,他猛地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
花愿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冰冷坚硬的沙发扶手上,一阵钝痛传来。
潘景庭已经重新重重地跌坐回沙发深处,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里,长腿随意地交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被打扰、被忤逆后的强烈不悦。他拿起茶几上还剩半杯的威士忌,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
“扫兴。”两个字,像淬了冰的刀子,轻飘飘地甩出来,砸在花愿的心上。
花愿扶着沙发扶手站稳,后背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像无声的探照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扫过他此刻的样子。
浓密英挺的眉,深邃如寒潭的眼,高耸笔直的鼻梁,还有那紧抿着、透出冷硬线条的薄唇…这张脸,曾是她青春岁月里全部的星光和幻想。她曾以为只要看他一眼,心跳就会失控,世界就会为之旋转。
可此刻,心底那片曾为他汹涌澎湃的海,却诡异地平静下来。没有波澜,没有悸动,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冰原。
视线最终,无可避免地,落在他空荡荡的左手腕上。
那串曾日夜缠绕在他腕间、浸润了他体温、也承载着她八年痴念与血肉祈愿的檀木佛珠,消失了。
只留下一圈极其细微的、长期佩戴留下的肤色差异。
想问吗?
问他为什么要把那串珠子给孟云岚?
问他知不知道那串珠子对她意味着什么?
问他…这八年,在他心里,她花愿,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无数个问题在喉咙里翻滚、灼烧。
可最终,看着他那张写满不耐和疏离的俊脸,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腕,花愿只觉得一股深沉的疲惫,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从头到脚淹没。
所有质问的力气,都在这疲惫中消散殆尽。
问了又如何?
答案只会让她更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最后一丝破碎的光。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散在弥漫着酒气的寂静里。
“饿吗?”她问,“我去煮点粥。”
潘景庭没有看她,只是仰头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喉间发出沉闷的咕咚声。他把空杯随手扔回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然后整个人更深地陷进沙发里,抬手重重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敷衍。
“随便。”
3厨房里,砂锅盖被蒸汽顶得微微跳动,发出“噗噗”的轻响。
小米粥特有的、温和朴实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渐渐驱散了客厅里残留的浓烈酒气和雪茄味,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
花愿关了火,让粥在锅里焖着。
她端着一碗盛好的、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回客厅。
潘景庭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大的身躯蜷在沙发一角,头微微歪着,几缕不听话的黑色碎发散落在饱满的额前,遮住了那道即使在睡梦中也不甚舒展的眉峰。卸下了清醒时的所有锋芒和疏离,这张被上帝精雕细琢过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无害的英俊。
花愿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将粥碗轻轻放在面前的矮几上。
她抱着膝盖,隔着一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曾经,仅仅是这样的凝望,就能让她心跳如鼓,脸颊发烫,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隐秘的幸福。
此刻,心湖却平静得可怕。
没有波澜,没有悸动,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的死寂。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上一次这样看着他熟睡,是什么时候。是在他拍完那部让他斩获第一个影帝桂冠的电影后,累得在片场的休息椅上睡着。她偷偷拍下他的睡颜,设置成手机壁纸,看了整整一年。
而现在……
花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空无一物的左手腕上。
那个位置,曾经缠绕着她用血泪和尊严换来的“护身符”,是他贴身不离八年的标志。如今,只剩下皮肤上一圈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印记。
那串佛珠,此刻应该正妥帖地戴在另一个女人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沐浴在无数艳羡和祝福的目光里。
而她曾视若珍宝的“羁绊”,像一个天大的讽刺。
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变得滚烫。
花愿用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她猛地别开脸,不再看那张曾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视线落在矮几上那碗渐渐冷却的小米粥上。
八年。
她为他煮过多少次粥?在他深夜应酬醉酒归来时,在他拍戏受伤需要清淡饮食时,在他心情烦躁没有胃口时…每一次,她都怀着隐秘的欢喜,守着小小的砂锅,看着米粒在清水中翻滚、开花,熬出最温润熨帖的米油。
仿佛那是她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有温度的事情。
如今,这温度,连同她八年的青春和痴心,都像这碗粥一样,在无人问津的等待中,无可挽回地冷掉了。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悬停在潘景庭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方。
曾经,她多么渴望能这样轻轻地触碰他。
指尖在距离他皮肤几毫米的地方停住。
然后,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
这张完美无瑕的脸,终究不是她的。
也永远不会是。
她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沙发上熟睡的男人一眼,也没有动那碗已经凉透的粥。
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向玄关,拿起自己的包。
离开前,她轻轻关掉了客厅里唯一的那盏落地灯。
黑暗温柔地吞噬了沙发上那个身影,也彻底吞噬了她眼底最后一点残留的、不切实际的微光。
4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遮拦地泼洒进来,将宽敞的客厅照得一片通明。
花愿走出卧室时,沙发早已空空如也。
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连一丝褶皱都难寻,仿佛昨夜那个醉酒的男人从未在此停留。空气中残留的最后一点酒气和雪茄味,也已被清晨干爽的风彻底吹散,只剩下一种空旷的、冰冷的洁净感。
潘景庭离开了。
像每一次一样,悄无声息,来去如风。从不打招呼,也从不解释。
花愿的目光在空荡的沙发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平静无波。她径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地喝着。然后打开冰箱,拿出面包、鸡蛋,熟练地煎了一个单面蛋,夹在烤得微焦的面包里。
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咀嚼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吃完早餐,她像往常一样洗漱、换衣、化妆。
镜子里映出的女人,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释然。
她拎起包,出门,上班。
走进熟悉的办公室格子间,刚放下包坐下,邻桌的林晓就探过头来,目光扫过花愿的电脑屏幕,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哇!愿愿!”林晓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你…你把潘影帝的壁纸换啦?”她指着花愿那台之前桌面永远都是潘景庭最新剧照的电脑,“这张水墨山水…看着好素雅啊!什么情况?追了这么多年的男神,说放下就放下了?这么洒脱?”
花愿刚打开电脑,屏幕上不再是潘景庭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而是一幅意境悠远的江南水墨山水画,烟雨朦胧,远山如黛。
她闻言,侧过头,对着林晓露出一个极其轻松、甚至带着点俏皮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勉强,只有一种卸下重负后的澄澈。
“追星嘛,”她的声音轻快,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哪有什么永远的?再好看的星星,看久了也会腻的。现在啊,”她目光扫过自己崭新的电脑桌面,语气坦然,“觉得看看真实的山水风景,也挺好。”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行啊你!想开了就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花愿笑着点头,不再多言,打开了工作文档。
她确实不想再被困住了。
困在那个由潘景庭的光芒编织的、虚幻而冰冷的泡沫牢笼里。
接下来的几天,花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交接中。她负责的几个重要项目插画设计,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地标注好进度、要点和后续对接人,事无巨细。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部门。
“愿愿姐,听说你要休婚假?真的假的啊?”隔壁项目组的实习生小赵趁着午休凑过来,脸上写满了八卦和祝福,“恭喜恭喜啊!终于要修成正果啦!”
“是啊愿愿!藏得够深的啊!”另一个同事也笑着打趣,“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喝喜酒?对象是谁啊?帅不帅?”
祝福和好奇像温暖的潮水般涌来。
花愿被同事们围在中间,脸上始终挂着真诚而放松的笑容,一一回应着。
“谢谢大家!是真的要休婚假了,回老家把事儿办了。”她声音清脆,带着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期盼,“喜糖肯定有!等我回来就带,保证管够!”
“至于喜酒嘛…”她顿了顿,笑容更深了些,带着点甜蜜的狡黠,“那得看我们老家那边的安排,到时候肯定给大家发电子请柬!”
“哇!电子请柬也行!先预约上!”
“愿愿你太棒了!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到时候记得发朋友圈!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花愿笑着应承,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彩,那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对未来的笃定。
这笑容,和几天前那个在茶水间门口、看到潘景庭佛珠热搜时失魂落魄的她,判若两人。
下班时,林晓一把勾住花愿的胳膊,热情地邀请:“愿愿!今天周五,部门聚餐!老地方‘夜色’KTV!你可是主角,必须得来!庆祝你即将脱离苦海…啊不是,是踏入婚姻的殿堂!”
花愿以前对这种部门活动总是能推就推,因为潘景庭随时可能一个电话叫她过去。但今天,她几乎没有犹豫,爽快地点头应下:“好啊!正好把工作都交接得差不多了,一起去放松下!”
“夜色”KTV门口,霓虹闪烁,巨大的招牌在夜色里流光溢彩。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隔着厚重的门板隐隐透出来。
花愿和林晓她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包厢门口。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震天响的流行音乐和同事们鬼哭狼嚎的歌声立刻扑面而来。灯光迷离闪烁,晃得人眼花缭乱。
就在花愿一只脚刚踏进包厢门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像被某种无法抗拒的磁力牵引,极其精准地捕捉到了走廊斜对面,一个半开着门的豪华VIP包厢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色衬衫,侧脸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带着一种鹤立鸡群的疏离感。
潘景庭。
几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反应,让花愿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条件反射般地漏跳了一拍。
然而,也仅仅是那一拍。
下一秒,所有的悸动和波澜,都被一种更强大的、冰冷的疲惫感瞬间覆盖、抚平。
她没有停下脚步。
甚至连偏头去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那目光,吝啬得连一丝余光都未曾施舍。
她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个足以让无数女人尖叫的男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自然地跟随着林晓她们,走进了属于她们部门的热闹包厢,将那道身影和那个世界,彻底隔绝在身后的喧嚣光影之外。
5“唯愿妹妹!来来来,坐这儿!”
花愿刚在部门同事这桌的沙发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带着几分轻佻戏谑的男声就从斜对面传来。
她抬眼看去,是最近刚蹿红的流量小生江皓,正端着酒杯朝她这边示意。他旁边,正是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潘景庭。
潘景庭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敞着,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迷离的灯光下明灭不定。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对周围的喧嚣有些厌倦,又似乎一切尽在掌控。
江皓指了指潘景庭面前那张巨大的玻璃茶几。
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排晶莹剔透的子弹杯,每一杯都倒满了透明的液体,在炫目的射灯下闪烁着冰冷诱人的光泽。
“景庭哥刚才玩骰子输惨了,这些可都是他的‘战利品’!”江皓笑得一脸促狭,目光在花愿身上转了一圈,“这不,正缺个‘救兵’呢!唯愿妹妹来得正是时候!来来来,帮景庭哥分担分担?”
周围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艺人朋友也跟着起哄。
“就是!愿愿可是海量!”
“景庭,你这福气别人羡慕不来啊!”
“喝一个!喝一个!”
起哄声此起彼伏。
花愿的目光,平静地越过那些起哄的人,落在潘景庭脸上。
他正好也抬眼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
花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一片冰冷的死水。
她看着潘景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冷和疏离:
“潘先生叫我过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三排刺目的白酒杯,“就是为了这个?替你挡酒?”
潘景庭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似乎没料到花愿会用这种语气、这种称呼对他说话。那双总是带着掌控一切神色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带着审视的冷意覆盖。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隔着缭绕的烟雾,眼神莫测地盯着她。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不少,连震耳的音乐都仿佛被调低了音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带着探究和看好戏的兴奋。
潘景庭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喝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花愿站在原地没动。灯光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抗拒。
就在这时,花愿放在包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
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花愿仿佛没听见潘景庭的命令,也完全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她平静地转过身,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没有备注,但那串数字,她烂熟于心。
她拿着手机,径直走向包厢角落那个相对安静的消防通道。
推开厚重的防火门,外面的喧嚣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带着回音的安静。
花愿按下接听键。
“喂?”
“六楼包厢。现在下来。”潘景庭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仿佛她是他可以随意召唤的物件。
花愿靠在冰冷的消防通道墙壁上,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荧光幽幽地映着她半边脸。
“不想去。”她的声音同样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气压骤然降低,即使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寒意。
“看到你了。”潘景庭的声音更沉,像冰层在挤压,“就在走廊。现在下来。”
“我说了,不想去。”花愿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重复道。
“花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透出压抑的怒火和赤裸裸的威胁,一字一顿,敲在人心上,“别逼我,去包厢找你。”
消防通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花愿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她闭了闭眼。
眼前闪过同事们好奇探究的目光,闪过潘景庭那不容置喙的冰冷眼神,闪过那三排刺目的白酒杯…也闪过自己那即将到来的、崭新的“婚假”。
一种深深的、混杂着厌倦和决绝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
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自己的同事面前,上演一出难堪的闹剧。
为了所谓的“干净”,为了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听话”。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
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彻底的冰冷。
“知道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马上到。”
6消防通道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点绿色的荧光。
花愿站在喧闹的KTV走廊里,头顶是光怪陆离的旋转彩灯,耳边是各个包厢里传出的鬼哭狼嚎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节拍。
她朝着那个半掩着门的VIP包厢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闷得发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沉重的、冰冷的滞涩感。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像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士兵,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终于,走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包厢门口。
厚重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和放肆的笑声毫无阻碍地涌出来。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把的一刹那——
一个带着明显醉意、却又无比清晰的男声,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猛地穿透门板,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我说景庭,那个花愿…到底有什么好?”
花愿伸出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全身的感官在瞬间被无限放大,周围所有的喧嚣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那个包厢里传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的声音。
是江皓,那个刚才还嬉皮笑脸让她挡酒的流量小生。
“要脸蛋吧…娱乐圈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要身材?也就那样!要家世背景?更别提了!要事业?一个破插画师,能有什么出息?”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狎昵。
“我就纳了闷了,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你潘大影帝,怎么就…玩了整整八年都不腻啊?图啥呢?”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花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要什么没什么…
玩了整整八年…
图啥呢…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刺骨。
包厢里短暂的沉默。
仿佛连音乐声都小了一些,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那个答案。
然后,潘景庭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花愿死寂的世界里轰然炸开!
“图她…干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至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像是在点评一件物品的成色,“…没跟过别人。省心。”
轰——!!!
花愿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畔是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两个字,带着巨大的回音,反复地、残忍地在她脑海里撞击、碾磨!
干净…
图她干净…
没跟过别人…省心…
原来如此。
原来这八年,她自以为是的深情守候,她小心翼翼的卑微付出,她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牺牲和祈愿…在他和他朋友的眼里,不过是她作为一件“物品”,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优点”。
一件干净的、没被别人用过的、还算趁手的…玩物。
所以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所以可以随意地将她用心血求来的“信物”,转手赠予他人。
所以可以在她稍有反抗时,用冰冷的威胁迫使她屈服。
原来她虔诚守护的真心,在他眼里,不过是件…干净点的玩物。
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
一股灭顶的冰冷,夹杂着深入骨髓的恶心和绝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的每一寸神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强撑的平静,那些伪装的坚强,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在这一刻,被这短短两句话,彻底碾成了齑粉。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爱。
都在这一刻,彻底死透了。
连灰烬都不剩。
花愿僵立在门口,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冰雕。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包厢里传出的、潘景庭那漫不经心的声音,还在她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熟悉的呼唤。
“愿愿?你怎么站门口不进去啊?找错包厢了?”是林晓,她大概是出来找花愿的,声音带着关切和疑惑。
林晓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花愿周身的冰层。
包厢里的音乐声似乎也诡异地低了下去,那扇虚掩的门仿佛成了潘景庭冰冷目光的通道。花愿猛地回神,一股巨大的难堪和羞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甚至不敢去想林晓听到了多少。
“没…没什么。”花愿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用力推开了眼前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吱呀——
门开了。
包厢里迷幻闪烁的灯光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巨大的环形沙发上,坐着七八个人。江皓正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看到门口的花愿,歌声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来不及掩饰的尴尬。其他几个男男女女也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带着探究、好奇,甚至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而正中央,潘景庭依旧慵懒地陷在沙发深处,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他抬眸,深邃的目光穿过迷离的光影,精准地落在花愿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意外,没有解释,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平静,仿佛在等待她的反应,或者更准确地说,在等待她的…服从。
空气仿佛凝固了。
花愿站在门口,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林晓那担忧而困惑的目光,也能清晰地看到潘景庭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等待——等待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顺从地走过去,替他挡下那些酒,扮演好那个“干净”、“省心”的角色。
一股冰冷的火焰,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犹豫、卑微和仅存的幻想。
她没有走向潘景庭,也没有走向那三排刺目的白酒杯。
她甚至没有看潘景庭一眼。
花愿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江皓那张写满尴尬的脸,最后落回潘景庭身上。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冰冷,像在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路人。
“潘先生,”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包厢里残留的音乐余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平静,“我想你误会了。”
潘景庭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微微眯起了眼,眼底的审视瞬间化为冰冷的锐利。
花愿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变化,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说下去,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过来,不是来替你挡酒的。”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些震惊、好奇、等着看好戏的面孔,最后落回潘景庭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我休长假的手续已经办妥了。”
“从明天开始,我的工作会由林晓完全接手。”
“另外,”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公告,“我放在公寓里的所有私人物品,今天之内会全部清理干净。钥匙,我会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再见。”
说完最后两个字,花愿没有再看包厢里任何人一眼,包括那个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的潘景庭。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
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
仿佛身后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和他所处的世界,只是一团污浊不堪的空气。
她拉过门口已经完全呆住的林晓,声音恢复了温度,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轻松:“晓晓,我们回去吧,我们包厢的歌还没唱完呢。”
7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花愿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玄关处一片狼藉。
几个大号的纸箱敞着口,里面塞满了她的衣物、书籍、零碎的生活用品。原本属于她的空间,此刻只剩下空旷和一种被强行剥离后的冷清。
她环顾着这个她住了快五年的地方。顶层复式公寓,视野极佳,装修奢华。潘景庭成名后购置的产业之一。她曾天真地把这里当成一个“家”,哪怕它冰冷,哪怕它从不属于她。她在这里小心翼翼地留下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像一只努力筑巢的鸟。
现在,这些痕迹被她亲手打包,即将彻底清除。
也好。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腔里那股积压了八年的、混杂着爱恋、委屈、不甘和绝望的浊气,似乎也随着这口气,被排出了体外。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隐隐的、熟悉的坠胀感。
花愿的手,下意识地、轻轻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全新的、小小的生命。
一个她未曾预料,却在绝望时刻悄然降临的奇迹。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被她置顶、备注为“潘医生”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坚定地敲下几行字。
【潘医生,我考虑清楚了。】
【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关于后续的检查和建档流程,还要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
【另外,之前我们商量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谢谢你。】
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同时,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跳动着“潘景明”三个字。
花愿看着那个名字,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划过一丝暖意和释然。她接起电话。
“喂?景明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带着关切:“愿愿?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需要我过去帮忙吗?你一个人别累着。”
“不用了景明哥,”花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轻松,“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点零碎。晚点我叫个车直接拉走就行。”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潘景明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郑重的确认,“愿愿,你…真的决定了?关于那个提议?这毕竟…”
花愿的目光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变得无比柔和而坚定。她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犹豫:“嗯,决定了。景明哥,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忙。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干净的开始。”
“好。”电话那头的潘景明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些,“只要你考虑清楚了就好。那…手续那边我会尽快安排。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嗯,我知道。谢谢景明哥。”
挂了电话,花愿撑着地板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旷冰冷的“牢笼”,拿起玄关鞋柜上那枚属于潘景庭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备用钥匙,轻轻地、决然地放在了光洁的台面上。
转身,拉开门。
门外,是崭新的、充满未知的空气。
她拉着最后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那个承载了她八年痴心妄想和最终幻灭的地方,彻底隔绝。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某顶级会所的私人包厢里。
烟雾缭绕。
潘景庭烦躁地将手机扔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通话记录的界面,上面一长串红色的未接通话记录,全部指向同一个名字——花愿。
从昨晚到现在,几十个电话,全部石沉大海。
助理小陈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能感觉到老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重的低气压,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人呢?!”潘景庭猛地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无名火。他盯着小陈,眼神阴沉得吓人,“让你查!查了一晚上加一上午!就给我查到她搬走了?!搬去哪儿了?!”
小陈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答:“潘…潘总,花愿小姐她…她确实搬离了公寓。物业那边确认了,她昨天下午叫了搬家公司,把她的东西都拉走了。至于搬去了哪里…”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小了,“暂时…暂时还没查到。她好像…刻意避开了监控…”
“废物!”潘景庭低吼一声,手中的水晶杯被他狠狠掼在地上!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在包厢里炸开,晶莹的碎片和酒液四溅!
小陈吓得一哆嗦,噤若寒蝉。
潘景庭胸膛剧烈起伏着,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控的恐慌感,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的女人…
那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女人…
那个“干净”、“省心”的女人…
竟然真的走了?
还走得如此干脆利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为了什么?因为那天在KTV门口听到了那些话?还是因为…那串佛珠?
潘景庭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从未想过花愿会离开,就像人不会去想空气会消失一样。她的存在,她的温顺,她的予取予求,早已成了他生活中一种理所当然的背景板。
直到这块背景板突然抽离,他才惊觉,那背景板上,原来早已刻满了她无声的、卑微的痕迹。
就在这时,潘景庭的手机屏幕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
不是来电,而是各种社交软件和新闻APP的推送通知,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屏幕顶部!
【爆!潘景庭助理现身妇产医院!影帝秘闻再添实锤?】
【独家!潘景庭助理陪同神秘女子孕检!女方身份成谜!】
【潘影帝隐婚生子?助理行踪暴露惊天秘闻!】
【当红小花孟云岚疑似被三?助理孕检照引爆热搜!】
一连串耸动的标题,触目惊心!
潘景庭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点开其中一条推送。
一张被偷拍的高清照片瞬间占据屏幕!
照片背景是本市一家顶级私立妇产科医院低调的VIP通道出口。
画面里,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戴着宽大遮阳帽和口罩的女子,正低着头快步走出。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熟悉的、纤细的身形轮廓,以及露出的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眸…
潘景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花愿!
而紧紧跟在她身侧,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姿态护着她,正低头对她说着什么的男人…
潘景庭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的侧脸,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头顶!
潘景明?!
他的堂弟?!
照片下面,是网友疯狂的分析和猜测:
【卧槽!这女的谁啊?看身形气质绝了!虽然遮着脸但感觉好温柔!】
【重点难道不是陪她的是潘影帝的助理潘景明吗?!这关系…细思极恐!】
【助理陪孕检???这能是普通关系?潘景庭知道吗?】
【孟云岚才刚戴上佛珠没几天吧?这助理就陪别的女人孕检了?贵圈真乱!心疼孟云岚!】
【这助理胆子也太大了吧?潘影帝的女人也敢动?】
【说不定是潘影帝授意的呢?豪门秘辛懂的都懂…】
各种不堪入目的揣测和恶毒的诅咒瞬间充斥评论区。
“砰——!!!”
潘景庭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怒火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他再也控制不住,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实木茶几上!
坚硬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的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鲜血!
“潘、景、明!”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冰冷的杀意和暴怒!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带着一身骇人的戾气,不顾小陈惊恐的呼喊,旋风般冲出了包厢!
黑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咆哮着撕裂城市的夜色,朝着潘景明在市中心的公寓疾驰而去!
8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公寓楼下骤然响起,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
潘景庭甩上车门,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回荡。他脸色铁青,额角暴跳的青筋显示出他濒临爆发的边缘。他像一阵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飓风,冲进电梯,直达潘景明所在的楼层。
“砰!砰!砰!”
沉重的实木大门被砸得震天响,门板都在剧烈颤抖。
“潘景明!你给我滚出来!”潘景庭的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暴戾和狂怒,像受伤野兽的咆哮。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门开了。
潘景明站在门内,穿着居家的灰色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温和儒雅。他看着门外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堂哥,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意外。
“哥?”他语气平淡,侧身让开,“进来吧。”
潘景庭一步跨进去,带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遍整个客厅,没有发现那个他预想中的人影。
“人呢?!”他猛地转身,一把攥住潘景明的衣领,手臂因为用力而肌肉偾张,将他狠狠掼在玄关冰冷的墙壁上!
“砰!”潘景明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问你花愿呢?!”潘景庭死死盯着他,眼神像要吃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你把她藏哪儿了?!潘景明!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女人都敢碰?!”
潘景明被他勒得呼吸有些困难,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他抬手,用力掰开潘景庭攥着他衣领的手指,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女人?”潘景明整了整被扯皱的衣领,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哥,你什么时候承认过她是你的女人?”
潘景庭被他问得一滞,赤红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覆盖:“少他妈给我废话!网上的照片怎么回事?!她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潘景明看着他暴怒失控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神越发冷冽。
“孩子是谁的?”他重复了一遍潘景庭的问题,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反问,“哥,你觉得呢?”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潘景庭的心窝。
“你觉得,在你把她当成一件‘干净’的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整整八年之后;在你把她用命求来的护身符,随手就转送给别的女人之后;在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图她干净’这种话之后…”
潘景明的语气越来越重,带着一种为花愿积蓄已久的愤怒。
“在她终于对你彻底死心,决定彻底离开你,开始自己新生活的时候…”
他顿了顿,看着潘景庭骤然变得苍白的脸,毫不留情地给出了最后一击:
“你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会是你的吗?”
“轰——!”
潘景庭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潘景明那冰冷而清晰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最不愿面对、也从未真正思考过的真相之上!
孩子…不是他的?
这个念头像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狂怒和自以为是的占有欲!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那双总是盛满掌控和冷傲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慌!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他以为花愿的离开只是一时的赌气,他以为她永远都是他的所有物!他以为只要他勾勾手指,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回到他身边!
可现在…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不…不可能…”潘景庭失神地喃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玄关柜上。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濒死的困兽,死死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声音嘶哑破碎:
“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我要见她!我要亲口问她!”
潘景明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近乎崩溃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冰冷的疏离。
“见谁?”他冷冷地反问,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哥,她已经走了。”
“带着她所有的东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离开这座城市了。”
潘景明的声音不高,却像最后的审判锤,重重落下。
“至于去了哪里…她没说。她只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潘景庭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潘景明,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潘景明看着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花愿最后的话:
“她说——”
“‘潘景庭,佛珠能转赠,人为什么不能?’”
“‘以后,别再找我了。’”
佛珠能转赠…
人为什么不能…
别再找我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潘景庭的心脏,反复搅动!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潘景庭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哥!”潘景明脸色一变,下意识伸手去扶。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冰冷光洁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潘景庭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嘴角缓缓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崩塌、陷落。
一片黑暗。
窗外,是南国小城特有的、被濛濛细雨浸润的黄昏。
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与帝都干燥喧嚣的空气截然不同。
临街的窗台上,几盆绿萝和吊兰长得郁郁葱葱,翠绿的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
这是一间布置得温馨雅致的画室兼起居室。原木色的书架占据了整面墙,上面塞满了各种绘画书籍和小说。宽大的木质画架支在窗边,一幅接近完成的风景水彩画搁在上面,画的是窗外被雨雾笼罩的青石板巷和远处的黛瓦白墙。
花愿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米白色亚麻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颊边。她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小腹已经隆起一个明显的、圆润的弧度。
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安宁而柔和。一只手无意识地、温柔地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偶尔调皮的胎动。
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潘景明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无框眼镜,气质温润。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几份打开的电子文件。
“户籍那边的手续基本都办妥了。”潘景明将平板转向花愿,指着其中一份文件,“你看这里,‘父亲’一栏,按照你的意愿,留空了。孩子可以随母姓,落户在你这边。”
花愿的目光落在文件上那个空白的“父亲”栏,眼神平静无波,只轻轻点了点头:“嗯,好。麻烦你了景明哥。”
“另外,”潘景明滑动屏幕,点开另一份文件,“你之前委托我处理的,帝都那套公寓里…属于你的那些画稿和版权合同,买家已经签了,款项这两天就会到你账上。还有几家文创公司对你之前的几个插画系列很感兴趣,想买断或者合作开发周边,具体的方案和要求我整理好邮件发你,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不急。”
“好。”花愿应着,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总算把这些都处理干净了。谢谢你,景明哥,没有你帮忙,我真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潘景明笑了笑,收起平板:“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花愿隆起的腹部,眼神变得格外温和,“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心待产,照顾好自己和小家伙。其他的琐事,交给我就行。”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关切:“帝都那边…最近很热闹。”
花愿端起牛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自然地送到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哦?”她抬眸,眼神清澈平静,像一泓无风的湖水,“怎么了?”
潘景明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才继续道:“潘景庭…他住院了。”
花愿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急性胃出血,加上情绪剧烈波动引发的应激性心肌炎。”潘景明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新闻,“情况一度挺凶险的,在ICU待了几天,现在转普通病房了。听说…他醒来后很沉默,谁也不见,尤其是…媒体和孟云岚。”
花愿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雨雾中若隐若现的飞檐翘角。
那个曾在她生命里掀起惊涛骇浪、占据了她全部青春和悲喜的名字,此刻听来,竟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那些被碾碎的自尊…都随着那个孩子的到来,随着这座小城的宁静细雨,被缓缓冲刷、沉淀。
她曾经以为刻骨铭心、无法跨越的伤痛,原来真的会被时间抚平。
“是吗。”花愿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她放下牛奶杯,手温柔地抚摸着圆润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充满活力的踢动。
一丝柔和而坚定的笑意,在她唇边缓缓漾开。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肚子里的孩子说。
潘景明看着她脸上那抹温柔而充满力量的笑容,看着她眼底那份彻底放下后的宁静,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他点了点头,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是啊,都过去了。”
窗外的雨丝,不知何时变得细密了些,温柔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沙沙的轻响。
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水彩画里,雨雾朦胧的江南小巷,显得愈发宁静悠远。
新的生活画卷,正在这片温润的烟雨之中,缓缓铺展开来。
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生命的希望。
- 上一篇:放心奶
- 下一篇:月入几万,才能穿懂「日本足力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