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和小三领完证后,想来弥补我,婆婆:她今天大婚,你不知道?

发布时间:2025-06-20 22:58  浏览量:2

为了能与夫君孩儿朝夕相处,我毅然决定接受那台存活率仅一成的心脏外科手术。

手术前夕,楼道转角处飘来的稚嫩童声却如利刃刺心。

"爹爹,待娘亲离世后,能否赶在辰儿生辰前,与乔姨娘去官府盖印?这般辰儿的生辰心愿便能成真,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竹马青梅般的清冷声线只简短应了个字:"可。"

孩童欢腾的瞬间,我倚着消防通道冰凉的墙面缓缓滑坐,十指深深掐进掌心。原来这些时日的挣扎求生,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场荒诞戏码。

昨夜整理药箱时,才发现备忘便笺已然告罄。这本是无关紧要的物什,可满屋贴满的五彩笺纸仍在提醒着某种执念——冰箱门上密密麻麻的忌口清单,电视柜旁反复描摹的护眼时辰,洗衣机盖板处工整誊写的操作步骤……我将能想到的琐碎事项尽数化作墨痕,活脱脱像个絮叨的老妪。

可纵使写尽千言,仍觉不够周全。这十年间,是我将父子俩娇惯得连茶壶嘴都未曾摸过,若此番下不了手术台,他们该如何应对往后岁月?每每念及此处,眼眶便泛起酸胀的涟漪。

世人常道至爱方知亏欠,我总觉亏欠他们良多。便连晾晒衣物的褶皱角度,都要反复比对至完美无缺。更盼着这些细碎痕迹能渗入他们生活的肌理,待我化作尘烟后,尚有星点余温可寻。

"整日写这些劳什子作甚?"夫君皱眉拂开案头笺纸,"我与阳儿又不是三岁稚童,白纸在屉中堆积如山,何苦非要这些花里胡哨的?"

我固执地攥着最后一张便笺,他终是轻叹着牵起孩童的手,踩着暮色往小区商铺去。可当电梯门阖上的刹那,悔意便如潮水漫过心堤——明日便是生死之劫,此刻多看一眼都是赚来的福分。

匆匆套上外衫追至楼下,未及踏出单元门,稚嫩的童音已随风钻入耳廓。我下意识闪进安全通道的阴影里,看顾非弯腰替孩童整理衣领的侧影在路灯下投出颀长的影。

"爹爹,待娘亲……"孩童仰起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瓷白,说出的话却淬着冰碴。顾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淡漠的"可"字混着夜风灌入耳膜。

楼道声控灯次第亮起,我蜷缩在台阶角落,指甲在水泥地上抓出细碎声响。胸腔里那颗孱弱的心脏正疯狂撞击肋骨,疼得人蜷成虾米。电梯上下运行的嗡鸣里,依稀传来顾非叮嘱孩童噤声的低语。

我自娘胎里便带着病弱根苗,早产儿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这些年寻遍名医,皆言手术风险极高,双亲不忍我涉险,竟拖延至今。而今三十二载光阴将尽,医者断言最多再有半载可活。

可那双牵着我走过十载春秋的温暖手掌,那个会踮脚为我拭汗的稚嫩身影,终究成了割舍不下的执念。在他们的期许中,我咬牙躺上手术台,任命运在十之一二的概率里摇摆。

第二章

我从未料想,当自己为这个家竭力求生之际,他们早已在暗处为我的位置物色替代人选。

难以置信,当他们三番五次劝我接受手术时,那字字句句里究竟藏着几分求生的恳切,又掺杂着几许赴死的期盼?

心口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指尖不受控地战栗起来。这些年我早已练就了情绪管理的本领,像拆解精密仪器般将翻涌的思绪层层剥离。待呼吸逐渐平缓,我划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周瑾律师的号码上良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周律师,深夜叨扰实属无奈……"

……

再度踏进家门时,墙上的电子钟刚跳过半小时刻度。玄关感应灯亮起的刹那,顾非已快步迎上前来,眉宇间堆砌着恰到好处的焦急:"这么晚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带,我们回来见不着人,急得差点报警!"

五岁大的顾阳举着彩色便利贴摇摇晃晃跑来,奶声奶气的童音裹着蜜糖般的乖巧:"妈妈要的小贴纸!"我垂眸望着他举过头顶的便利贴,视线扫过客厅各处——那些我亲手贴满全家的彩色纸片,此刻正无声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

指尖微松,便利贴轻飘飘坠入垃圾桶。顾阳大概从未见过我这般冷漠,小脸瞬间垮成皱巴巴的包子,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顾非忙不迭将他搂进怀里,抬头时眉头紧锁:"又闹什么脾气?说不写的是你,大半夜逼我们满城找便利贴的也是你,现在倒冲孩子撒气?"

撒气?多荒谬的指控。

"爸爸别凶妈妈……"顾阳抽噎着拽顾非的衣角,懂事得令人心惊,"妈妈心情不好,阳阳不哭……"

熟悉的夸赞声又响起来,顾非揉着儿子的发顶,俨然慈父典范。往日令我眼眶发热的温馨画面,此刻却像浸了冰水的绸缎,丝丝缕缕缠得人脊背发凉。他们究竟从何时开始,在我面前戴上了这副完美面具?

我漠然越过父子俩,径直瘫坐在沙发里。顾非牵着顾阳跟过来,温热的手掌覆上我冰凉的手背:"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我们父子永远是你最坚实的依靠。"说着还故意绷起手臂摆出健美姿势,惹得顾阳咯咯直笑。

看着他们刻意搞怪的模样,我心口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攥着衣角深吸口气,在两道关切的目光中,我终究没忍住抛出试探:"其实我在想,要不……手术就不做了?"

"绝对不行!"

"妈妈不可以!"

两道声线异口同声刺破虚伪的温情。我望着同时站起的父子俩,喉间溢出破碎的笑声。顾非察觉失态,慌忙俯身将我圈进怀里,温热的唇擦过耳际:"晚晚别胡思乱想,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能放弃?你忘了这些天做的检查?打的针?输的血?我光看着都心疼得要碎掉……"

顾阳也扑过来抱住我的腰,小脸在我衣襟上蹭了又蹭:"妈妈最勇敢了,明天过后就都好了,不许当逃兵哦!"

望着他们卖力表演的模样,我垂下眼帘任睫毛遮住所有情绪。胸腔里那团火早已熄灭,只剩灰烬随着呼吸簌簌飘落。

"好,听你们的。"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客厅响起,"如你们所愿。"

第三章

可现实并未如他们预想的那般顺遂。次日清晨,甫一踏入医院大门,我便收到手术延期的通知。

"贵院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说好晨间进行手术,怎的出尔反尔?我可是特意请了假的!这岂不是拿病人当儿戏?"

护士话音未落,顾非已按捺不住火气。我尚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早让你在医院守着便罢事了,偏要折腾回家住,如今可好?院方这般随意更改时辰,真当我们的时间是能随意挥霍的?"

望着他喋喋不休的模样,甚至在病房里焦躁地摸索烟盒,被护士厉声喝止后方才作罢,我垂眸不语,胸腔里却似坠了千斤重石。

图什么呢?

自手术日期敲定那日,我便如筑巢的春燕般,将居所装点成暖意融融的港湾。此刻方悟,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自我慰藉的独角戏。

"好在仅延后半日,晚晚,公司事务堆积如山,我先去处理些要事,午后便归。小阳,随爹地去学堂!"

是啊,不过半日光阴。

"怎么?"我抬眼望向正整理衣领的丈夫,唇角泛起自嘲的弧度,"连这半日光景都等不得么?"

纵使早有预感,喉间仍泛起酸涩。顾非忙不迭俯身拥住我,发间落下轻柔一吻:"莫要多心,我不过是气恼院方行事草率。你知我向来讲究计划周全。"

迎着他眸中未改的缱绻目光,我试图捕捉其中分毫虚伪的裂痕。然那双深邃眼瞳里,唯有真挚的倒影。

忽闻顾阳腕间的儿童手表叮咚作响,他瞥见讯息的刹那,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爹地,肚皮在抗议啦!"孩童揉着平坦的小腹撒娇。

"晚晚,我带小阳去楼下寻些吃食,你且闭目养神,我们即刻便回。"方才残留的温存尚在发间萦绕,承诺却如晨雾般消散无踪。

我冷眼望着那对父子步伐轻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并未拆穿"饥饿"的谎言——毕竟晨光熹微时共进的早餐还温热在胃里。再多挽留都似螳臂当车。

他前脚刚走,周瑾律师便翩然而至。

臂弯里那束向阳花与他笔挺的藏蓝西装格格不入,金丝眼镜后的眉目温润如玉,全然不见讼师应有的凌厉锋芒。

"周律师,劳您百忙中跑这一遭,实在过意不去。"我欠身致歉。这位律师是交好的闺蜜力荐,专攻婚姻诉讼,生得一副温文模样,处事却雷厉风行。我家虽非钟鸣鼎食,倒也有些薄产。因担忧手术台上的未知数,特委托他拟定遗嘱。

为着这份文件,我们前后磋商月余,方才敲定条款。可昨夜轻飘飘一通电话,便将他月余心血尽数推翻。更荒唐的是,因时间紧迫,新拟的遗嘱只给他留了半宿准备。

"苏女士言重了。"他将花束置于案头,镜片后的目光诚挚,"相较虚掷光阴,我更盼这份遗书永无启封之日。"

第四章

周瑾律师将那束金灿灿的向日葵轻搁在桌面,确认我眼波未起涟漪,才将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遗嘱文书推至我面前。

我草草翻阅过泛着油墨香的纸页,利落落笔签下姓名。可当目光触及他手中另一份牛皮纸袋时,执笔的手指忽然凝滞在半空。

"这些资料……"周瑾斟酌着措辞,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关切,"手术前阅览恐会扰您心绪……"

他未尽的话语恰似一记实锤,将我隐约的猜测砸成确信——纸袋里躺着那位"特别存在"的底细。

我的……预备役替身。

现实终究不是八点档连续剧。当察觉枕边人可能藏匿秘密时,我没有雇佣私家侦探的机巧,昨夜握着话筒踌躇半晌,才将这桩心事化作委托的尾音。本以为整理遗嘱已是周律师工作负荷的极限,未料他竟真在晨光熹微时带来了答案。

"您放心,我撑得住。"我对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手术无影灯的冷光似乎已穿透肌肤,"若真下不了手术台,至少此刻我是清醒地活着。"

扯动嘴角挤出的笑意比哭还难看,却还是接过那份决定命运的档案。封口胶带撕裂的刹那,泛黄纸页上跃出的名字令我瞳孔骤缩——乔若琳。

记忆溯流至两年前的暮春。

那日接阳阳放学时,小家伙突然拽着我的衣角摇晃,葡萄般的眼珠里盛满期盼:"妈妈,我们请个住家阿姨好不好?这样您就不用这么累啦!"

顾非提着儿子的书包跟在身后,适时补充:"阳阳懂事了,见你总在家务里打转,想找个人帮你分担。"

说实话,胸腔里确实漫过暖流。日复一日的琐碎虽不沉重,却像砂纸般消磨着心神。但二十余年独揽家事的习惯早已融入血脉,我终究婉拒了这份体贴。

可这对父子竟玩起车轮战术,一个抱着我腰撒娇,一个端来养胃汤劝说。想到账户里躺着的理财收益,我终是松了口风。

本欲联系常合作的家政阿姨,谁料次日傍晚,顾非竟领着位年轻姑娘推开了家门。初见时她怯生生缩在丈夫身后,探出的半张脸带着怯意,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恍惚间竟与记忆中的某个剪影重叠。

"这是朋友公司力荐的首席家政员。"顾非侧身介绍,姑娘从他肩后露出腼腆的笑,"叫她小乔就好。"

望着她身上剪裁合体的连衣裙,我眉心微跳——这哪是保姆该有的行头?可阳阳已经雀跃着围上去,一声声"乔阿姨"叫得甜津津的,我只得将疑虑压回心底。

起初并非没有疑心,可随着时间推移,"首席"二字的水分逐渐浮出水面。这位小乔姑娘的厨艺堪称灾难现场:今日食盐过量,明日水量不足,后日又能从汤羹里捞出几根青丝作为"赠品"。

更令人头疼的是她那套"极简家政哲学"——洗衣服时永远忘记分类深浅色系,晾晒时常常遗落口袋里的纸巾碎屑,最离谱的是有回竟将我的真丝睡衣与牛仔裤混在滚筒里。每当这时,我都得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倒比独自操持时更添三分忙乱。

第五章

我不是没跟顾非抱怨过,可看着他每次都只是不以为然地含糊过去,阳阳又对这个乔阿姨亲昵得紧,我又忍了下去。

本想着是丈夫儿子的一番好意,不想对她太过挑刺。可一个星期下来,让我忍受不了的,不是她的不专业,而是没分寸。

虽然说是住家保姆,可她这模样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日积月累之下,终于最后一棵稻草让我爆发。

那天我出门办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进门,我就习惯性地去鞋柜找我的拖鞋,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正疑惑时,小乔闻声从客厅走来,脚上穿着的,正是我要找的那双。

强烈的不适感涌上来,我皱着眉头开口:“你穿的是我的拖鞋?”

“哦对!”没想到她丝毫不以为意,没事人一般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客用拖鞋丢在我脚下,“我的拖鞋湿了,就先穿上了,你先穿这个吧!”

“你穿的是我的拖鞋!”我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提高了音量重复一遍。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一口气哽住了,想想给她开的高额工资,结果却是花钱买罪受,果断结清工资,客客气气请她离开。

可话音刚落,便看到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拒绝我。

“我是顾先生请来的,我的工资应该是由顾先生结,你没资格开除我!”

一句话把我气笑了,“乔小姐,你的工资不管从谁那走,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这是我家!我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打电话问问顾先生和小阳吧?他们可能跟你想法不同。”她把头一扭,站在原地不动,一看就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从她话里敏锐察觉到不同的意味,走近她看着她的眼睛反问:“所以你是在告诉我,在我丈夫和儿子心里,你比我重要是吗?”

乔若琳眼神慌乱起来,连忙支支吾吾否认,话没说两句,泪水就刷地落了下来。

她这幅模样把我气到心口疼,浑身发抖,我眼前一阵阵发黑,顾不得跟她争辩,伸手指向电视柜下的抽屉,艰难发声。

“药……药……”

早在她第一天来时,我就已经嘱咐过她药放在哪儿。可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却一愣,没有动作,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指望不上,我只好勉强起身自己去拿。

凭借着肌肉记忆拉开抽屉的瞬间,一股巨力猛地撞过来,速效救心丸的瓷瓶啪地落地,碎裂开来。

“我来我来,晚晚姐,我来帮你!”

她如梦初醒般在地上胡乱划拉,划拉半天也不见把药捡起来。

我被撞倒在地,眼前黑到几乎失明,顾不得脏,颤抖的手摸索着,在手边捡起带着碎瓷的药丸含在口中,捡回一条命。

临近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等稍有恢复,我看向她的眼神冰冷。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报警?”

我不明白那一刻她在想什么,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故意的,只能看她不情不愿地离开。

第六章

也多亏了她,此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是穿着睡衣,我的衣服口袋里永远揣着速效救心丸。

经此一事,我不能再把生死握在别人手里。

我本没把辞退她当回事,直到顾阳回到家,发现乔若琳被我辞退后,冲我发了好大的火,我才浑身发寒。

“你凭什么辞退她?你是不是有病!你干嘛总是没事找事针对她!”

顾阳的脸涨得通红,看着我的眼神像仇人一样,像一头被激怒的狼崽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是第一次被顾阳这种态度对待,这样的他,陌生得让我心悸。

我蹲下身子,视线和顾阳平齐,试图跟他讲道理。

“乔阿姨她是我们聘的保姆,可作为保姆,她饭做的不好吃,家务也是一塌糊涂,为人处世也没有分寸感。妈妈觉得她不适合我们家,所以辞退了她,如果你一定要找个保姆,妈妈可以去找别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阳猛地推倒在地,朝我怒吼,嗓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你胡说!她做的饭我就是喜欢吃!爸爸也喜欢!你就是容不下她,你就是嫉妒我们都喜欢她!嫉妒她年轻漂亮!嫉妒她比你好!饭做不好你就不能自己做吗?衣服洗不好你就不能自己洗吗?为什么一定要刁难她?你太恶毒了!”

顾阳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我心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阳阳!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快道歉!”

顾非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一把拉过顾阳,厉声呵斥。

可顾阳却一把甩开顾非的手,梗着脖子不说话。

听我哽咽着说完前因后果,顾非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小乔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你就这样贸然把人家一个女孩子赶出门,有没有考虑过她怎么办?”

他语气里满是埋怨,带着些许试探。

“你看小阳多有善心,要不然就把人叫回来算了!何必为了一个保姆,闹得你们母子俩感情生份了呢?”

“找保姆不是因为怕我辛苦才找的吗?”见他们的心都偏向了乔若琳,我心里愈发酸涩,忍不住反问,“可现在她已经是我的负担,更是影响我们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我为什么要找她回来,花钱给自己添堵呢?”

更何况她在我病发时冷眼旁观……我想说却没说出口,没有证据,说来反而像是我诬赖她。

当我一手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对我恶语相向,就注定了我绝不可能再找她回来。

我看向顾阳,不死心地追问。

“阳阳你告诉我,你的乔阿姨千好万好,那在你心里,我和你口中的乔阿姨,谁更重要?”

我本以为这是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可顾阳却一直梗着脖子直直瞪着我不说话。

这孩子真犟!

我心里把原因归咎于孩童的气性,正准备再开口,顾非却在一旁发了火。

“晚晚,”顾非加重语气,揉了揉眉头一副头疼的模样。

“小孩子气话而已,你揪着这个不放有意思吗?小乔就是个保姆,碍不着你什么,你干嘛非要跟她过不去?”

他一把拉住顾阳摔门离开,留我独自在家等到天亮也没再见他们回来。

第七章

话题不了了之,那个问题,顾阳最终也没有回答。

可时至今日,这个问题已然有了答案。

一想到这件事那么早就已经有了端倪,我还沉醉在美好的幻想里,就觉得自己蠢的可怕。

明明是为了让小三登堂入室的托词,我还傻乎乎以为是心疼我辛苦。

当初觉得多感动,如今就觉得多讽刺。

可这份资料远远不止这些。

原来,她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时间,远比我想象中的早。

她先是我儿子顾阳幼儿园的食堂阿姨,再是他小学时的生活老师,之后在我家做保姆被辞退后,成了丈夫顾非公司里的前台。

这一路的晋升,着实精彩。

在那时我将乔若琳辞退后,他们父子俩心疼她无处可去,将我陪嫁的房子送给她住,在无数个我缺席的时间里,他们在这个房子里,有着另一个家。

就这样,我结婚时陪嫁的一套大平层,和有了孩子之后,爸妈送我的那辆代步车,如今,包括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成了乔若琳的所有物。

怪不得,跟我说房子租出去之后,贸然去看房,对租户不礼貌。

怪不得,告诉我车被朋友借走了,关系太近要回来怕伤感情,不好意思开口要。

在我一次次打出租车往返医院去做检查时,乔若琳开着我的车,和我的丈夫儿子到游乐园玩,在我的房里,和他们共享天伦。

资料越翻越快,一股恶心直冲鼻腔,我扒着床沿朝地上垃圾桶吐了起来。

可为了术前准备,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呕出些许酸水。

一杯温水递到手边,我接过杯子,漱漱口,艰难笑着:“对不起啊,周瑾律师,让你见笑了。”

我低垂着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想,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笑话吧。

上次见面时,我还是个沉浸在虚假美满中的傻子,事无巨细跟他安排好丈夫和儿子的一切,遗嘱写了六千字,删删改改怎么都说不完。

再见面时,我已经成了风中残烛般的弃妇,手中的资料明晃晃展现着我的处境。

在我为了活命赌上一切时,我放在心尖上的丈夫和儿子,早已盼着我能快点死,好为另一个女人腾出位置。

“别这么说,错的不是你。”周瑾律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手里紧紧握着那份资料,脑中思绪万千。

我不知道,不知道等丈夫和儿子回来后,我该如何做。

是要挑明事实,破口大骂?

还是尽数咽下,粉饰太平?

可直到进手术室时,说好只是去吃饭的两人还没有回来。

来推我进手术室的护士见状,看了我身侧的周瑾律师一眼,犹豫半晌问我,要不要给丈夫打个电话。

我默默低下头想了想,没拒绝她的好意,低声应了。

可是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无人接听。

最终,我只能无奈苦笑。

“不等了,开始吧。”

窗外阴沉沉的没有半点阳光,我转过头,看到床头的向日葵温暖又明亮。

这花真好看!我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朝周瑾笑了笑,便被麻醉拖进深渊里。

……

床边机器发出刺耳的尖鸣,金属托盘上工具叮当作响。

我大概是死了。

我听见嘈杂声朦胧从另一侧传来,我的丈夫儿子和那个女人手拉着手,在游乐园的南瓜马车肆意打闹,欢乐兴奋的笑声传了好远,吵得我心口疼。

“血压骤降!”

那个我怎么也打不通的手机,在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跃时,被他果断接起。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

焦急的语气在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收起,他淡然安抚身侧疑惑的两人。

“病危通知书,要我回去签字。”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对面只是要他去签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

他们携手走下南瓜马车,女人拉着他依依不舍。

“你要去医院了吗?我还想跟你一起坐过山车呢!”

“过山车在哪儿?”

“在那里!”

乔若琳下意识一指,一个钻戒悄然戴了上去。

“这是……”

她惊喜地捂住口唇,热泪盈眶。

“委屈你了,让你等这么久!”

他愧疚地将女人拥进怀里,恍若一对璧人。

“太好啦!”顾阳蹦跶着催促。“妈妈你快答应爸爸呀!”

“答应他!”

“答应他!”

……

不明情况的路人迅速围过来凑起热闹,鼓着掌起哄。

顾非抬起女人羞红的脸颊,轻轻吻了上去。

我的灵魂在众人兴奋的呼喊中被反复拉扯,浮浮沉沉。

"除颤失败……."

“滴——”

第八章

我本以为,自己心存死志,会死在手术室里。

却没想到,我竟然从手术中活了下来。

幸运之神眷顾了我,百分之十的概率,我居然命中了!“所以说你运气真好,碰到秦医生从国外飞刀回来路过咱们医院,给你的手术主刀,手术成功率直接升到百分之六十!在平时他可不好请!这可是比中彩票还厉害的事情!”

毕竟中彩票得到的是钱,这可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之前没告诉你们,也是怕有个万一,有了希望又失望,现在好了,手术成功,皆大欢喜!”

护士一边帮我调整输液的药水,一边惊叹我的运气。

周瑾律师把向日葵插进玻璃瓶,放在我床头,在一旁附和:“没错,你看,上天是眷顾你的!”

我低声向他道谢,视线却忍不住被病房角落里犹豫的两人吸引。

顾阳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顾非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心事。

或许,是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吧?

我没想到,他们也没想到,我一时间竟有些想发笑。

见我看过来,顾非肉眼可见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大步凑到病床前,一副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

“太好了晚晚,手术成功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把我的手握在掌心,明明体温比我高出不少,却丝毫没能温暖到我。

我默默把手抽出来,直截了当质问他:“我做手术时候,你去哪了?”

顾非自责地垂下头,可怜巴巴的模样。

“都怪我,我担心你,回来时候太着急了,车撞上了绿化带,坏在半路上了。”

说着他又柔下声音冲我道歉:“等急了吧?是我不对,等会到家任你处置。”

看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关切,看不出丝毫敷衍虚假,我觉得没意思极了。

床边向日葵灿烂如阳,手术成功,我已经获得了新的生命,何必再去纠缠过往的泥泞呢?

“顾非,我们……”

“晚晚!”

病房门嘭地被撞开,门外踉跄冲进来的两个人,让我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爸……妈…”我声音哽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哪!你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你要是真的……你这不是在剜我的心吗!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你爸活了!”

妈妈一见到我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腿瞬间就软了,被周瑾律师眼疾手快扶住了。

顾非连忙上前想搀扶我妈,却被我爸一把推开,他气的直拍大腿,指着顾非的手忍不住颤抖。

“为什么不说啊!知道我跟你妈多后怕吗?”

“顾非,一直以来你都是个好女婿,对晚晚一向都好。我跟你妈感激你,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可这件事,你太过分了!万一晚晚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不是要我们老命吗?”

顾非讪讪松开手,忍不住开口辩解。

“我就是舍不得她,想让她能活得长长久久,我这也是为她好……”

“为她好?我们老两口就没有为她好吗?手术成功率这么低,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想冒险!你还不告诉我们,要是万一……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爸,妈,对不起……”

我泪流不止,哽咽着道歉。

之前恋爱脑,所思所想都是顾非和儿子,瞒着父母做了手术,可事实证明,我把爱给错了人。

当初甜言蜜语劝我手术的一次次鼓动,只是一场好心谋杀。

我接过周瑾律师默默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故作轻松笑了笑。

“你们看,现在不是很好吗?手术成功,我活下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死亡倒计时了,我以后就天天腻着你们,腻到你们烦为止。”

心情平复,父母才注意到病房里的陌生人。

“这是我请的律师,周瑾律师。之前害怕下不来手术台,找他来立的遗嘱,之前就是他给你们打的电话。”

我连忙介绍,没敢说让周瑾律师到手术进行时再联系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来给我收尸的。

第九章

父母缓过劲来,喜悦后知后觉涌上来,看到顾阳木愣愣站在一边,伸手招呼他过来。

“阳阳!你这孩子,傻站在那做什么?快过来!”

顾阳绷着小脸被我妈拉到床边,怜惜地拥进怀里。

“阳阳也吓坏了吧?放心吧,你妈妈以后身体好了,你们啊,就高高兴兴的!”

顾阳却排斥地拧开身子,泪水落了下来,冲她崩溃大喊。

“才不好!明明说好的……”

“顾阳!”

顾非怒吼一声打断他,脸色阴沉。

“你急什么?让他说。”

我擦擦眼角的泪水平静下来,眼神略过慌乱的顾非,直直看向顾阳。

“哪里不好?是我手术成功不好?还是我活着不好?”

“晚晚你说什么呢!”顾非连忙打圆场。

“小阳还是个孩子,孩子的话当什么真呢?”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转开视线。

是啊,跟个孩子较什么劲?不是早就已经想好划清界限互不相干吗?那他说了什么又何必在乎?想到这,我有些索然无味。

没等我开口,病房外边突然冲进来一个女人,一把将顾阳拥在怀里,心疼地擦了擦他的眼泪,冲着我哀求:“晚晚姐,阳阳还小,想的不周到,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周瑾律师见到冲进来的女人的脸,在一旁脸都绿了,不可置信的翻开手中的资料,抬起头再三比对,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竟然这样大胆,当着正室的面暗度陈仓。

“晚晚,这是……这是我给你找的保姆!”顾非挡在他们身前,神情尴尬地掩饰。

乔若琳拉着顾阳站起身,和顾非并肩站着,落落大方地朝我打招呼。

“晚晚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

且不说我从小记忆力好,只方才那份资料,就足以唤起我对她的记忆。

“这不是小乔嘛!”我似笑非笑应着,“叫着晚晚姐还说什么初次见面,不都是老熟人了嘛。茫茫人海这都能再见,看来我们家跟小乔之间,还真是有点缘分?”

“只是你这刚过来就摆出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么虐待我儿子了呢!”

“没有没有!”乔若琳连忙摆手,下意识看了顾非一眼,一脸委屈。

“我只是心疼阳阳……”说着说着她的泪掉下来。

心疼?

“为什么心疼?以前阳阳妈妈随时会死你不心疼,现在她好了,命保住了,你心疼了?”

周瑾律师没忍住刺了她一句。

顾非眉头一皱,连忙挡在她身前。

“周律师,小乔也是有口无心。她只是心疼阳阳而已,没有对晚晚有什么恶意。”

顾非转头看向乔若琳的眼神无比温柔。

“小乔知道晚晚手术成功后,很替我们开心,自告奋勇要来照顾晚晚。我想这样也好,小乔跟我们是有感情在的,来照顾晚晚更合适,晚晚你别闹,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又是熟悉的关切话语,我听着有些作呕。刚做完手术的身体疲惫的很,我不想纠缠,索性直接拒绝。

“不需要,我父母会照顾好我,用不上她。我出院后也会直接回我父母家。至于她,既然是你们选择的,还是带回去照顾你们吧。”

顾非本想再劝几句,可顾阳只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便改了口。

“也好,爸妈盼了这么久终于如愿,让爸妈陪着你,你开心,爸妈也开心。”

父子俩的互动被我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真是没想到,当初互相看不惯,动不动都要吵架,让自己焦头烂额从中调停的父子俩,当如今终于如自己所愿,统一战线时,会是这么刺眼。

三个碍眼的人终于离开后不久,周瑾律师也起身告辞。

我将那些资料递回到他手里,抬头对着他微笑。

“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就按照我们说好的办吧。”

他看了我身旁的父母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坚定点了点头。

在父母的照顾下,我的身体状态肉眼可见好起来。

手术后第七天,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这天,久等消息不得的周瑾律师抱着一束向日葵匆匆赶来,递给我之后,没寒暄两句,就问起丈夫的行踪。

我摇摇头,正想说我也不知道,就看见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家三口。

第十章

乔若琳妆容精致,一身蓝色连衣裙显得格外窈窕,时不时跟从容迈步的顾非相视一笑。

顾阳走在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小脸红扑扑的,蹦蹦跳跳好不可爱。

他们穿着恍若亲子装的衣服,有说有笑地朝我走来。

我怔怔看着,一时竟笑出了声。

在他们走到我跟前时,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率先开口。

“看来,小乔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顾阳到底年纪小,不懂得掩饰。灿烂的笑脸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凝固,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比他更掩饰不来的是身侧的周瑾律师。

“顾先生好久不见啊!最近这是去哪玩儿了红光满面的?”

“晚晚还在医院,哪有心思去玩呢!公司事忙,天天回家倒头就睡了。”

“是嘛?”周瑾律师似笑非笑,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顾非看向我,话语温柔里带着撒娇。

“晚晚,要不别去麻烦咱爸妈了,咱们回家吧!你不在家,家里都空落落的。”

周瑾律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家里关于我的东西都已经被周律师帮忙带走了,自然是空了许多,但眼前的人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就不知道了。

“哪会?这不是有小乔吗?有她代替我,哪会空?”

我冷笑,摇头拒绝他的虚情假意,原本出院的愉悦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不想多说,只身心疲惫地跟着父母下了楼。

刚出大门,就被一辆嫩黄色的轿车吸引了视线,我下意识走近,看着上面泛黄的皮卡丘贴纸,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晚晚,你的车怎么在这?之前你三天两头跑医院,自己的车开不上还得打车去,这车是谁在开?”

爸爸跟上来,确认了一下车牌号,又看到里面明显跟我风格迥异的女性装饰物,眉头紧锁。

我下意识看向顾非,果不其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依旧强撑着解释。

“爸,都怪我!这车之前是我朋友借走了,一直也没说还,我也不好意思催……这不是最近他还给我了,我就开过来了。”

“这车是给晚晚买的,本就不该到处借。以前的事就算了,既然开回来了,以后还给晚晚开,不要再往外借了。”

爸爸面色阴沉,依旧怒气未消,朝顾非伸手要车钥匙。

我跟着顾非下意识的视线看向乔若琳,她面上一僵,打开手提包慢吞吞开始翻找。

“不行!爸爸你不是说……”

“顾阳!闭嘴!”

被顾非呵斥,顾阳倔强着小脸不愿罢休,哒哒朝我跑来扑到我腿上,把我撞得趔趄也毫不在意。

“妈妈!你天天在家呆着又没什么用,乔……乔阿姨天天要出去买菜好辛苦的,你把车留给她用好不好?”

暖暖的小身子拥着我,我却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

“顾阳,我们家还没富裕到给保姆配车的地步!”

辛苦?怎么才算辛苦?在家里,这父子俩一直都是甩手掌柜,吃穿用度向来不上心,事事都要我费心置办。

确定要手术之后,我几乎天天都需要到医院,不是做检查就是打针开药。

顾非借口事忙,根本顾不上我。父母被我瞒着,也帮不上忙。我自己一个人跑上跑下,谁也靠不住。

医院人流量大,打车不是很方便,要么就得走远些打车,要么只能去坐地铁,几次下来,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我忍不住跟顾非开口,让他把车要回来,我自己开车去,出行也能方便一些。

可话刚说出口他便怒了。

“你能不能别找事儿?都跟你说了是很亲近的朋友,问他要车既伤情分又伤脸面!何必呢?你要是不想一直奔波劳累,那干脆就一直住医院好了。”

我当然不肯,从小到大因为我的病,医院不知跑了多少次,我对医院有着深深的恐惧感。再加上我共情心强,哪肯天天呆在医院,看各式各样的病人度日?

我据理力争跟他吵了起来,却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想法,直到我被气得落泪哭到头蒙,他才终于叹了口气妥协。

“行行行,我答应你,尽量抽出时间陪你去行不行?”

我没回答,抱着失望沉沉睡去,之后也刻意没再提这件事。

第十一章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哪里是对我不体贴,只是对另一人太过体贴而已。

“小阳听话,乔阿姨不需要车也可以的。顾大哥,我怎样都行,你们别因为我生气。”

乔若琳把顾阳拉到自己身前柔声抚慰,又把车钥匙递给顾非,一副为了他们隐忍坚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偏向她。

果不其然,顾非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在指责我的无理取闹。

“晚晚,这车你也用不了几次,这样,我先送你们……”

话没说完,周瑾律师直接上手把钥匙从顾非手里抠出来。“不必了,顾先生贵人事忙,我送安小姐回家就行,至于你,还是回家去好好休息吧。”

他故意在“回家”二字上加重了口气,可顾非却丝毫没体会到其中深意。

终于接到顾非电话时,已经是我跟爸妈回家休养后的第五天。

刚一接通电话,他就劈头盖脸地指责我。

“安向晚!为什么家里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桌子上放的离婚协议书什么意思?你要跟我离婚?”

我老神在在地给锅里的煎蛋翻个面,语气淡定。

“我想离婚协议书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孩子归你,我放弃抚养权。婚内财产也归你,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签完字,你就自由了。”

“狗屁的自由!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我们感情一向那么好,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现在终于痛苦都结束了,你又在闹什么?”

顾非仿佛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是不是那个律师?”

“我说呢,你明明已经手术成功,用不上遗嘱了。那个律师怎么还隔三差五往你那跑,合着你们早就搞到一起了!”

“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了?上岸第一剑,先斩枕边人?安向晚,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语气里满是失望。

“他就这么好?为了他你连我和小阳都不要了?晚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下了沉重的决定。

“晚晚,不要这样,以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我和阳阳离不开你,你别走!他比我强在哪儿?我可以学!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哀求我的话语声声泣血,让人无比动容。

“顾非,”我静静打断他的表演,“离婚协议书,我在手术结束那天,就已经让人放在家里了。”

进手术之前,我就已经拜托周瑾律师,找人清理掉我家里所有属于我的生活痕迹,将我所有的物品打包带走。

“如果你在家,这通电话,早在两周前就该打过来了。所以,这些天,你在哪儿?需要我挑明吗?”

“很多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离了婚,你们也算如愿了,不是吗?”

挂掉电话,我看着锅里糊掉了鸡蛋,叹了口气,默默铲起来扔进垃圾桶。

“晚晚……”

转过身,妈妈站在厨房门口泪如雨下,不知听了多久。

“妈……”我想安慰她,可一开口便是哽咽,铺天盖地的委屈漫上心头。

“怎么就要离婚了呢?怎么就要离婚了呢?好不容易病好了,只剩下幸福美满了,为什么呀……我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

“他在外边有人了……我还没死,他就已经找好下一个了。”

在妈妈温柔的怀抱里,我苦笑着解释。本以为一向护着我的妈妈会站在我这边,却没想到她的话让我浑身冰凉。

“晚晚,忍忍吧!忍忍行吗?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爸妈帮你教训他,让他跟外边那个断了,以后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

“晚晚,妈是为你好,一直以来顾非对你咋样我们都看在眼里,没必要因为外人钻牛角尖!”

“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太较真不好!”

我不想听,颤抖着摇头拒绝。

“可是妈,那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他敢!”

爸爸大步迈进厨房,面色铁青。

“我现在就给顾非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他要是敢拒绝,我就打死这个狗东西!”

“爸!”

我手忙脚乱拦住他,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头疼得很。

“我是深思熟虑过的,破镜难圆,裂缝一直会在。就算我回去了又怎样呢?”

“既然他已经给我的位置找了替补,我又何必非要去争呢?争到了也不会开心。倒不如分开,各自安好。”

“我死里逃生,这条命是老天赏的,我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他们的阴影下!”

“那就……离!”

第十二章

妈妈抹了一把泪,话说出口仿佛用尽了力气。

“你又在闹什么?”

爸爸面露不悦,觉得妈妈多事。

“你没听见晚晚说不愿意吗?也对,你要是真的在乎女儿的想法,也不会背着我们母女俩偷偷找人生儿子!”

“当老子的都这样了,自然不会觉得顾非做的有错!”

“说白了,你们这些男的都一个样!感情算什么东西,多少年感情都拦不住你们自私的基因!”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听不懂妈妈话里的意思。

“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什么呢!”

爸爸眼神闪躲,拉着妈妈的衣袖使劲拽着。

“胡说?我哪句话说错了?是你没背着我找小三?还是没背着我去冷冻精子?”

“什么冷冻……张绣暖!现在说的是女儿的事,一码归一码,你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为了女儿,我忍了这么多年,我早该疯了!”

“可我不能……不能让我的女儿走我的老路,也被这样逼疯!”

听着他们争吵的声音,一句句话自动被大脑解析,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被逼疯了。

原来,顾非不是第一个要把我换掉的人。

原来一向疼我爱我的父亲,也曾经因为我是个女孩儿,还是个注定活不长久的女孩儿,想要再生一个,只是被一心扑到我身上的母亲拒绝了。

她害怕另一个生命的到来,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委屈我。

可父亲却能一边将我捧在手心宠爱,做尽好爸爸好丈夫模样。另一边哄着别的女人上床,承诺只要生下儿子,就能得到他一半的家产。

虽然这件事在被母亲发现之后被迫终止,可还是在他们的心上烙下了伤痕。

为了我,妈妈强迫自己原谅。二十年的岁月让她不断洗脑自己,一切已经过去。

可不久前发现的冷冻精子续费单,让她二十多年脆弱的信任瞬间崩塌。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

原来凉薄的刃,从来不会只割一刀。

是这样啊……

如果……如果连我的亲生父亲都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放弃想再生一个代替我……

那我对顾非,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

我茫然地想。

“这碗脏了的饭,我也吃得够久了。”

所有的争吵,终结在母亲疲惫的话语中。

生活就是这样戏剧,我和顾非还没离婚,我的父母却要先离婚了。

沉默在小小的客厅蔓延,直到难捱的寂静被敲门声打破。“爸?妈?”我打开门看见来人,惊讶出声。

“担不起你这声妈,不是都要跟我儿子离婚了吗?还叫什么妈!”顾母冷哼一声,绕过我径直走进客厅,抱臂坐在沙发上。

顾父也没了惯常的老好人笑脸,应也没应一声,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脑子更疼了。我知道顾母一直不喜欢我,可一直以来也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可现在这样,显然装也不装了。

“妈,我现在很乱,不想谈这些事情。再者说这是我跟顾非的事,就让我们自己决定吧,你们就别掺和了。”

“不想谈?”顾母冷哼一声,“是看见我们心虚了吧?”“安向晚,做人得讲良心!我儿子这些年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你现在病好了就想离婚?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当初我儿子看上你,我是一百个不乐意!也就我儿子那个傻小子,为了你什么傻事都做了,这些你都忘了?”

忘?怎么能忘?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因为生病,个个都把我当易碎的琉璃。小孩子没个轻重,每每靠近我,就会被家里人揪着耳朵教育,生怕被我讹上一点。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着,我的情绪也少有涟漪。

直到遇见顾非。

不怪我对他印象深刻,实在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闹腾的人。

如果说夸奖某些人是温暖和煦的太阳,那他就像是个到处乱窜的大火球,一天天活力满到溢出来。

到处都能看到他上蹿下跳的身影,堪称是大学校园里的社交狂魔,哪里有活动都少不了他去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