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她裸辞后,当保姆的这些日子

发布时间:2025-06-08 11:50  浏览量:2

1

海市,华远创投顶楼。

落地窗折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清禾猛地从真皮沙发上弹起。

太阳穴突突直跳。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凹痕。

这该死的职业病。

目光扫过墙上的鎏金logo。

不对。

这里不是她租住的逼仄公寓。

也不是抢救她的医院。

记忆如潮水翻涌——

凌晨三点的电脑蓝光。

突然刺痛的心脏。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

怎么回事?

“叩叩叩。”

敲门声惊得她浑身一颤。

磨砂玻璃外,修长人影投出熟悉的轮廓。

门开了。

“江总,这是天源药业的尽调报告。”

男人将牛皮纸袋轻轻放在桌上。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恭敬。

江清禾抬头。

呼吸一滞。

姜源?

那个和她平起平坐的投行新贵?

此刻却正穿着熨烫笔挺的浅灰西装。

领口别着她亲手送的银质领带夹。

“放着吧。”

她强作镇定地接过文件。

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

“需要我留下汇报细节吗?”

姜源微微躬身,镜片后的目光透着探究。

“不用了。”

她垂眸避开那道视线。

“有问题再叫你。”

门缓缓合上的刹那。

江清禾抓起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瞳孔骤缩。

她重生了!

2017年的日历像把锋利的双刃剑。

江清禾盯着手机日期,喉咙发紧。这一年确实风光——刚毕业就挤进华远创投,三年时间,从实习生一路杀到VP。上半年啃下新扬科技这个硬骨头,又考过保荐代表人考试,直接拿到签字权。当时整个公司都在传,她是华远最年轻有为的女高管。

可笑容还没在脸上焐热,噩梦就来了。

六月升职,八月老家就炸了锅。父母拽着放暑假的弟弟,直接冲到公司前台。“江清禾!你个没良心的!”母亲尖利的嗓门穿透整个办公区,“供你读大学,结果连家里的钱都不打了?”父亲举着账本在人群里晃悠,“每月两万工资,都喂狗了?”弟弟缩在后面,眼神却像在看一场热闹的戏。

她想把人拉到会议室,母亲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家评评理!这就是我养的白眼狼!”整个楼层的同事都趴在玻璃门前张望,有人举起手机录像,有人摇头叹息。那些原本就眼红她升职的人,终于逮到机会——“难怪这么拼命,原来是家里无底洞”“这种人,能安心工作才怪”。

最讽刺的是,谈了一年的男朋友当晚发来消息:“清禾,我们分手吧。我妈说,这样的家庭……”消息还没看完,江清禾就把手机砸在了墙上。

第二天上班,空气都变得粘稠。同事们交头接耳,眼神像淬了冰。领导把她叫进办公室,拍着她的肩膀说:“清禾啊,家庭问题要处理好,别影响工作。”可那眼神,分明写着“果然靠不住”。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曾经拉拢她的领导开始冷落,同级的同事明里暗里使绊子。

她知道原因。

不过是觉得她是个可以随便拿捏也不敢有其他想法的人而已。

就跟现在的老板喜欢用t一些背着房贷车贷上有老下有小的员工一样。

有这些因素桎梏着,哪个员工敢随便辞职?

江清禾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重生一次才明白,自己拼了命赚的钱,都成了填不满的窟窿。什么孝道?父母不慈,哪来子孝?她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尽调报告,狠狠摔在地上。

江清禾决定辞职,只是要辞职也得等干完这个月,好歹把这个月的工资拿满。

她攥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得她脸色发白。工资条上的数字刺得眼睛生疼——这可是她用命换来的钱,现在终于不用再像挤牙膏似的,被父母搜刮干净。

记忆突然翻涌。那年急性阑尾炎发作,她躺在手术台上,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就接到母亲劈头盖脸的质问:"卡里的钱怎么少了?"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声问候,仿佛她不过是个会喘气的提款机。

"幸好要回来了。"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工资卡被拿走时,她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父母总不会真的不顾她死活。直到那次手术,才彻底看清他们眼里只有钱,只有那个被捧上天的宝贝儿子。

江心宝。

这个名字像根刺扎进心口。从小,父母就把最好的都捧到弟弟面前,而她和妹妹,不过是家里的"多余品"。

想起妹妹被卖掉那天,母亲数着钞票时的笑,父亲恶狠狠拽她回家的力道,江清禾浑身发冷。

她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冷笑,声音带着自嘲的沙哑。

她的原名叫江小禾,多讽刺的名字,连父母取名字都懒得多费心思。而江心宝,光是名字就透着捧在手心怕摔了的金贵。

江清禾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旧伤疤在压力下泛起暗红。那些话像裹着蜜糖的砒霜,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

“当初若不是我们心疼你,卖得能是你妹妹吗?”母亲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指尖却精准地划过她工资到账的短信。

“人家看上的是你,我们没舍得。”父亲把香烟按灭在茶几上,烟灰簌簌落在她刚买的新衬衫上,“现在让你帮衬家里,怎么就这么不情愿?”

她曾在深夜里反复咀嚼这些话,眼泪浸湿枕头。愧疚像藤蔓缠住心脏,让她一次次咽下委屈,把工资卡双手奉上。

直到某个加班的凌晨,看着镜中黑眼圈浓重的自己,才惊觉这些年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父母之所以卖掉妹妹而不是她,并不是多重视她,而是她的年纪大了些。

记忆突然闪回高中时代,彼时的江清禾不得不为了上学而打工。

后厨闷热潮湿,洗碗水混着油渍漫过皲裂的手背。老板娘警惕地盯着门口:“小点声,别让人知道你是童工!”她缩在角落,指甲缝里嵌满洗洁精的白沫,听见店外弟弟和同学打闹着路过,手里攥着最新款的游戏机。

大伯把学费拍在桌上那天,父亲的脸涨得通红:“我们自己能供!”却始终没掏出过一分钱。

江清禾望着大伯鬓角的白发,突然发现自己父母更像是“外人”。

2

江清禾指尖划过手机银行界面,八千块的余额数字刺得她眼眶发疼。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办公室,在她攥紧的掌背上投下明暗交界线。三年,从月薪一万到四万,四十多万流水般汇进老家账户,如今换来的不过是这个数字。她突然想起某次深夜加班,母亲发来语音:"你弟弟要买新手机,转两万过来。"语气理所当然,像在支取自家存款。

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哟,这不是我们无往不利的江总吗?"宋媛倚在工位隔断上,猩红指甲轻敲咖啡杯,"又拿到什么好项目了?"

江清禾抬头,正对上对方眼底藏不住的妒意。记忆翻涌,前世此刻,宋媛也是这般阴阳怪气,紧接着就是刘总那句"棘手的清远酒店交给你"。

"冯总手上的清远酒店不是正缺人?"她勾起唇角,眼尾的细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听说连苏临南的成渊资本都掺和进来了,宋经理还能这么悠闲?"

宋媛脸色骤变,咖啡溅出几滴在名牌包上:"我们马上就谈拢了!"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皮鞋急促的脚步声。

"小江!"刘总西装革履地站在转角,领带歪斜,"天源药业的案子先放一放,清远酒店那边..."

"刘总。"江清禾突然打断,将尽调报告重重拍在桌上,金属扣撞击声惊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天源的朱董刚跟我通完电话,说项目进度不能耽误。"

她直视着对方骤然阴沉的脸,一字一顿:"清远酒店既然冯总负责,我贸然插手,怕是不合规矩?"

办公室陷入死寂。刘总盯着她,喉结滚动两下,皮笑肉不笑:"你一向顾全大局,这次..."

"抱歉,我还有事。"江清禾抓起包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出的声响像是要碾碎什么。前世她赔着笑脸应下任务,在两个项目间疲于奔命,最后换来轻飘飘一句"我就知道你能行"。

可不就是知道吗?

他知道她不敢辞职,不能不接,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他是两个项目都想要,刘总并非不知道清远酒店这边玄,却总想要再试一试,如果成了,不管是谁谈成的,都是他手里的。

柿子捡软的捏,就挑上她了。

明明她和冯总是同一个级别,他喊冯总为冯总,喊她就是小江。

今年她的业绩也比冯总的好,可在对方眼里,她仍然是个进来只有三年,资历尚浅,容易被拿捏的人。

可现在——

电梯镜面映出她冷厉的眉眼。江清禾摸出手机,给大伯发了条消息:"过几天带您和伯母去体检。"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她忽然想起堂姐葬礼那天,大伯母哭得昏厥在灵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这世上真正把她当亲人的,从来不是血脉相连的那几个人。

"叮——"

电梯门开,江清禾迈步而出,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倾泻而下。这一次,她要把人生的剧本,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3

玻璃旋转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江清禾听见了蝉鸣。

她仰头望着六月的天空,阳光刺得眼眶发酸。人事部那叠离职文件上,刘总龙飞凤舞的签字像个滑稽的笑话。补偿金、工资、绩效,一笔笔数字在手机银行里跳动,终于不再是要被划走的待办事项。

地铁站口的风卷着梧桐絮扑在脸上,她第一次觉得这种痒意如此真实。过去三年,她总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挤在早高峰地铁里数着卡里即将消失的数字,连路边新开的咖啡店飘出的香气都无暇细闻。

"叮——"手机弹出到账提醒。五十三万八千,这个数字让她想起某个深夜,母亲发来消息:"你弟要换电脑,转三万。"那时她盯着账户余额,生生把加班费凑成整数转了过去。

穿过巷口时,她驻足看了眼那家常去的包子铺。老板娘正在揉面,蒸汽模糊了玻璃窗。以前她总买两个素馅包子当早餐,今天却鬼使神差要了三丁包和豆浆。咬下第一口时,浓郁的肉香让她鼻尖发烫。

出租屋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这个被她用布帘隔出厨房的小房间,此刻倒显得格外亲切。她摸出手机翻到王伟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在"我们分手吧"。那时她盯着屏幕看了整夜,现在却觉得可笑——自己竟曾以为婚姻是逃离原生家庭的船票。

窗外飘进隔壁小孩的嬉闹声,江清禾倚着斑驳的墙壁滑坐在地。阳光透过防盗网在水泥地上切割出方格,她突然笑出声。这笑声惊飞了窗台的麻雀,却惊不散心里那块终于落下的石头。

防盗门重重合上的刹那,江清禾把牛皮纸袋甩在斑驳的木桌上。金属拉链磕出闷响,惊得墙角的灰猫炸着毛窜进床底。

她扯松领带,高跟鞋踢在鞋柜上发出清脆的碰撞。落地镜里映出她微乱的发丝。

"真够乱的。"她弯腰捡起滚到沙发底的外卖盒,指甲刮过凝结的油渍。厨房水槽堆着三天前的碗碟,霉斑在泡面桶边缘晕开,像极了她混乱的人生。

抹布浸进冷水的瞬间,记忆突然翻涌。

大二那年冬天,她攥着家政公司的宣传单在寒风里发抖。"爱圣家政"的烫金字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报名表上"钟点工时薪120"的数字让她咬了咬牙。

"大学生做保洁?"面试的主管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她冻得通红的手指,"我们这活儿可不轻松。"

她却攥紧了衣角:"我能吃苦。"

第一次进富人别墅时,水晶吊灯晃得她睁不开眼。雇主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壳精准地落在她刚擦净的波斯地毯上。"小姑娘,这儿没擦干净。"女人涂着蔻丹的手指点在镜面,明明那里连指纹都没有。

可当微信提示音响起,看着到账的八百块,她蹲在别墅花园里,对着满地月光笑出了眼泪。

她有试过去做家教,可即便她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好的家教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家长们更愿意找一些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

有的学生家长见她长得漂亮,担心高中的儿子长时间跟她接触会歪了心思,总是见面后就回绝了她。

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 她还考了海市爱圣家政公司的上岗证。

她最喜欢做的是保洁, 累归累,可足够解压。海市这种地方,有钱人不少,她这兼职很好找。

江清禾靠着做保洁钟点工,赚足了大学的生活费,没让大伯继续破费。

此刻,她把清洁剂喷在玻璃上,白雾模糊了窗外的霓虹。

泡沫顺着瓷砖缝隙蜿蜒而下,像极了那些被她藏在心底的委屈。

抹布用力擦拭的沙沙声里,她忽然哼起了歌——那是高中时在小餐馆打工,在后厨洗碗时偷偷听的民谣。

江清禾跪在厨房瓷砖上,螺丝刀拧动生锈的水管接口,铁锈混着水珠溅在她手背。出租屋顶灯忽明忽暗,照着她鬓角的汗珠——这盏灯也是她上个月刚换的。

扳手转动的瞬间,记忆突然倒带。十七岁的夏天,她蹲在老家后院,用父亲工具箱里的锯子切割木板。木屑钻进眼睛,她揉着发红的眼眶继续打磨,身后传来母亲的骂声:"净搞些没用的!还不快去做饭!"

"嘶——"水管接口终于松动,冰凉的水流溅湿袖口。她却笑了,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网上学来的维修教程、餐馆后厨偷师的颠勺技巧、甚至连给家具上漆的手艺,都是从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抠出来的。

擦灶台时,钢丝球刮过陈年油渍的沙沙声格外清晰。她想起同学家那间摆满毛绒玩具的卧室,想起自己踮着脚在灶台前炒菜,铁锅比她人还高。那时候她总盼着长大,以为逃离就能解脱,却不知苦难早已把生存技能刻进了骨血。

"咔嗒",花洒接口重新拧紧。江清禾直起腰,后腰传来钝痛。但看着焕然一新的厨房,突然觉得那些被克扣的童年、被践踏的自尊,都成了此刻最锋利的生存武器。

暮色爬上窗台,她打开手机搜索家政服务报价单。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终于不再是为了计算给老家打款的金额。这次,她要把这些用血泪换来的手艺,变成真正属于自己的底气。

4

暮色像融化的焦糖漫过街道,江清禾踩着新换的细高跟,在商场旋转门前顿住脚步。

玻璃倒影里的女人褪去了投行套装的紧绷,酒红色针织衫裹着纤细腰身,嘴角弧度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VCA专柜的暖光扑在脸上时,她听见导购说"这款红五花最衬肤色"。刷卡界面跳出五位数,掌心瞬间沁出冷汗。

可记忆突然闪回母亲炫耀弟弟新车的视频,父亲举着麻将牌喊"你多打笔钱来翻本",指节便猛地按下确认键。

手链扣上腕间的刹那,红宝石在灯下流转成血珠般的光晕。她对着镜子抬手,看着金属链与肌肤相贴的弧度,忽然笑出声——原来自己也配得上这样昂贵的东西。

深夜的出租屋寂静如茧。江清禾蜷在新换的鹅黄色床单里,指尖划过工作群退群提示。最后一个对话框消失时,窗外传来零星的汽笛声,她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终于不用再听着手机震动惊醒。

晨光刺破窗帘时已是十点半。江清禾赤脚晃进厨房,煎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黄油香气漫过鼻尖,她咬下第一口溏心蛋,突然想起那些啃冷面包赶早会的清晨。

笔记本摊开在飘窗,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金融行业竞业限制两年"的黑字刺痛眼球,两年都不能在从事金融行业,她烦躁地抓乱头发,却在瞥见墙角清洁工具箱时顿住。

"保姆?"她念出这个词,舌尖抵住上颚的触感竟意外柔软。手机搜索引擎跳出"海市高端家政年薪30万+"的词条,配图里穿着熨烫笔挺制服的女人正优雅擦拭银器。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爱圣家政的接待室。江清禾把蒙氏早教证、家政上岗证推过桌面,金属边框的健康证在最上方泛着冷光。玻璃门外突然传来高跟鞋声,她抬头,正对上杨姐瞪大的眼睛:"清清?你不是在投行当高管吗?"

江清禾转动腕间红五花,宝石折射的光斑跳上杨姐惊愕的脸:"杨姐,我来应聘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