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为爱而活

她开始在清晨煮两个人的粥时，窗外的玉兰刚抽出嫩芽。他爱喝稠的，她便把小米熬到开花，瓷碗边缘总要擦得锃亮，像捧着件易碎的珍宝。那时她觉得，为爱而活是最自然的事——把他的尺码记成自己的习惯，把他的喜好酿成日常的刻度，连走路的步幅都悄悄调成与他一致的频率。她会在他晚归的楼道里留盏声控灯，在他咳嗽的夜里把川贝炖成蜜色的膏。朋友笑她失了自我，她却指着晾衣绳上并排的衬衫，说：“你看，两根晾衣夹挨得越近，衣服干得越快。”那时的爱像株爬藤，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枝桠都缠上去，以为这样就能和他长成一片完整的绿荫。

后来他搬走的那天，她正在炖他爱吃的萝卜排骨汤。砂锅在灶上咕嘟着，香气漫过空荡荡的客厅，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像句无人应答的问话。她盯着锅里翻滚的萝卜，突然发现那些为他而活的刻度，都变成了扎手的刺——冰箱里永远备着的冰啤酒，鞋柜里常穿的那双拖鞋，甚至手机里设成他生日的密码，都在提醒她：她把自己的生活，活成了需要他才能运转的齿轮。她开始在深夜惊醒，习惯性伸手去够身边的位置，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床单。第一次独自去超市，站在酸奶柜前愣了半小时，才想起自己其实不爱喝草莓味。

如今她的粥锅偶尔也会煮单人份，小米里掺着南瓜块，是自己偏爱的甜糯。阳台的花架上，除了他曾喜欢的茉莉，还多了几盆耐阴的绿萝，是她后来发现的新欢喜。她终于懂得，真正的为爱而活，从不是把自己活成对方的影子，而是在彼此的光照里，长出更舒展的模样。就像两棵并肩的树，根在地下相连，枝叶却各自伸向天空。她依然会为谁熬一锅热汤，却不再期待对方必须喝光；依然会把牵挂折成信笺，却留得出空白，让自己的故事也能从容落笔。

原来最好的爱，是既懂得“因你而温暖”，也记得“为自己而灿烂”——在爱里保持独立的微光，才能在漫长岁月里，与对方的光芒相互映照，而非彼此消耗。她开始学习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旅行，一个人做很多曾经以为必须有人陪伴才值得做的事。她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光源，而不只是反射他人光芒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