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十年心血喂了狗,离职当天白月光送我千万订单
发布时间:2025-07-21 23:46 浏览量:1
朴祁年用十年心血把文雪从创业菜鸟捧成商界新贵。
她却把副驾驶和公司股份都给了小助理韩砚礼。
他辞职那天,文雪当众把文件摔在他脸上:“没补偿,滚!”
追尾事故现场,她指着朴祁年鼻子骂:“你就是嫉妒!”
直到看见财经头条——
《新锐科技朴祁年斩获林氏集团死敌千万订单》。
文雪红着眼闯进他公司:“祁年,我知道错了...”
他搂过新助理的腰轻笑:“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
“祁年哥!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辞职啊?”
韩砚礼的声音又尖又急,像根针,突兀地扎进办公室里沉闷的空气里。他几步抢到朴祁年和文雪之间,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堆满了刻意的担忧和不解,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
“你在公司干了多久?文总平时对你多好啊!”韩砚礼转向文雪,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求助,“文总,您快劝劝祁年哥吧!他这一走,外头那些人会怎么想您?肯定说您留不住人,刻薄元老!”
文雪本来紧抿着唇,眼底似乎还有一丝犹豫的挣扎。可韩砚礼这番话,像汽油浇在了她心头那簇本就烧得正旺的火苗上。那点犹豫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只剩下被冒犯的愤怒和更深的执拗。
“劝?”文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冷得像冰窖里冻过的刀片,她一把抽过朴祁年手里那份薄薄的辞职信,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动作快得带风,“嗤啦”一声,信纸被揉成一团,狠狠砸向朴祁年的面门。“走?想走现在立刻给我滚!”
纸团擦着朴祁年的脸颊落下,轻飘飘地掉在他脚边的地毯上。办公室里所有竖起的耳朵都捕捉到了这声响,那些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无声地聚焦在他身上,像聚光灯,等着看一场预演过无数次的、属于他朴祁年的狼狈独角戏。
朴祁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那团刺眼的纸上。过去无数次争吵的画面在脑中飞速闪回:项目被韩砚礼摘了桃子,功劳簿上没了他的名字;庆功宴上韩砚礼“无意”泼了他一身酒,文雪却责怪他不够大度;最狠的那次,韩砚礼搞砸了重要客户的数据,文雪当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监管不力,转头就把他一年的奖金划到了韩砚礼账上,美其名曰“新人需要鼓励”……每一次,他都像被拴上锁链的困兽,愤怒、屈辱、心寒,最终却都在文雪事后一个模糊的眼神或一句轻飘飘的“算了”里,自己把打落的牙齿和血吞,默默回到工位上,继续扮演那个任劳任怨的“祁年哥”。
可这次,那根名为“忍耐”的弦,终于彻底崩断了。十年,从地下室吃泡面熬夜写代码,到陪她应酬喝到胃出血进医院,再到公司扩张他几天几夜不合眼坐镇指挥……他倾注了所有心血和青春的地方,如今却像块用旧了的抹布,被文雪连同韩砚礼的谗言一起,毫不留情地丢弃。
他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姿态,弯下了腰。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到微凉的地毯,捡起了那团被揉皱的纸。动作很轻,没有一丝颤抖。再直起身时,脸上已是一片沉寂的湖水,波澜不惊。
“工作我会交接完再走。”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交接?”文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带着凌厉的风声,笔直地指向门口,“我说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她胸膛起伏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刻薄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补充,“还有,自己辞职,一分钱补偿金都别想有!这是规矩!”
“祁年!”几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忍不住了,低声劝道,“别冲动!低个头认个错,文总在气头上,过去就好了!公司离不开你啊!”他们眼神复杂,都知道这家公司是朴祁年和文雪当年一起赤手空拳打拼出来的,他此刻的离开,无异于剜心割肉。
朴祁年只是对他们微微颔首,扯出一个极淡的、带着告别意味的弧度:“谢谢。” 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那个靠窗、堆满了技术书籍和项目文件的工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半旧的帆布电脑包,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属于他的私人物品:一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一个印着公司初创时简陋Logo的马克杯,抽屉最深处一个装着几粒胃药的小药瓶……东西很少,少得可怜。十年青春,最后能带走的,不过寥寥数件。
拉上背包拉链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朴祁年背起包,转身,步伐没有丝毫迟滞地走向门口。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文雪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和……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慌乱。她大概还在笃定地等着,等着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他会在最后关头转身,带着无奈和疲惫,对她说一句“算了”。
可惜,这一次,朴祁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办公室沉重的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和视线,也隔绝了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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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特有的阴冷混浊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和橡胶轮胎的味道。朴祁年深吸一口气,这味道竟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解脱般的轻松。他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他那辆开了快十年的老款国产车,灰扑扑地停在那里,车漆剥落了好几块,引擎盖上还有几道不知何时留下的划痕,像饱经风霜的老兵。而紧挨着它停着的,是一辆崭新得刺眼的保时捷911,流畅的线条,锃亮的金属漆面,在昏暗的灯光下都嚣张地反射着光。车牌号更是扎眼——文雪的生日加韩砚礼名字的首字母。
车库空旷得很,有大把的独立车位。韩砚礼偏偏要挨着他这辆破车停。用意?昭然若揭。
朴祁年扯了扯嘴角,一个自嘲的弧度无声地绽开。十年抵不过十个月。他倾尽所有,换不来副驾驶座的一个位置,更遑论她承诺过的、一直未曾兑现的公司股份。而韩砚礼,十个月,一辆保时捷,一个暧昧不清的“特别助理”头衔,以及文雪毫无保留的偏袒。这对比,真是讽刺得让人想笑。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老旧的座椅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发动引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朴世俊的短信:【哥们儿,钱转过去了,五十个。不够再吱声。早上你说文雪公司困难要降你薪?她搞什么飞机?你悠着点!】
朴世俊,他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死党,也是现在另一家势头正猛的科技公司“启航科技”的老板。早上文雪把他叫进办公室,一脸凝重地说市场寒冬,公司资金链紧张,不得不暂时下调几位高管的薪资,希望他能带头理解、共渡难关。他第一反应是心疼她,怕她压力太大扛不住,想都没想就立刻联系朴世俊,厚着脸皮借了这五十万,准备私下塞给她应急。
可就在他走出文雪办公室,心烦意乱刷手机的那一刻,韩砚礼的朋友圈跳了出来。最新一条,就在五分钟前:【感恩生命中的贵人!惊喜来得太突然!全新座驾,开启新征程!@文雪 姐的眼光就是最棒的![爱心][保时捷车标图片][自拍合影]】。照片里,韩砚礼坐在崭新的保时捷驾驶座上,笑得阳光灿烂,副驾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购物袋。文雪的头像在评论区点了个赞。
那一瞬间,朴祁年拿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不是愤怒,不是嫉妒,是一种彻底的、被愚弄后的荒谬和死寂。原来所谓的“资金链紧张”,所谓的“高管降薪共渡难关”,不过是为了挤出钱来,给她的小助理买豪车和奢侈品!
他当时异常平静地回复了朴世俊:【不用了,钱我马上还你。谢了兄弟。】然后,平静地写好了那封辞职信。
此刻,看着朴世俊关切的信息,朴祁年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然后用力敲下:【我辞职了。明天去你那报到,方便吗?】
消息几乎是秒回。朴世俊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听筒里传出他难以置信又压抑着巨大兴奋的粗嗓门:“我靠!朴祁年!你他妈没逗我玩儿吧?真的假的?文雪能放你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终于想通了?!”
朴祁年握着方向盘,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冰冷的车库墙壁,声音没什么起伏:“真的。我自己能做主了。”
“操!太好了!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知道吗?”朴世俊在那边激动得语无伦次,“明天!就明天!早上九点,我办公室!合同、待遇、项目,全给你备好!股份按之前谈好的比例!兄弟,启航的技术大梁就等你来扛了!文雪她……她真是瞎了眼了!”
朴祁年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明天见。”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挂挡,松开手刹。老旧的发动机发出沉闷的低吼。
他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破旧的车身微微震动,载着他,决绝地驶离了这个浸透了他十年心血、也耗尽了他所有期待的地方。
车子刚驶出公司地库的闸口,汇入主路车流没几分钟,前方路口绿灯闪烁,即将转黄。朴祁年下意识地轻点刹车减速。就在这一刹那——
“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从车尾传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朴祁年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椅背!
追尾了!
他皱紧眉头,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后车是一辆崭新的白色保时捷911,车牌号刺眼——正是韩砚礼那辆!此刻,它那嚣张的前脸已经亲密地“吻”在了朴祁年那辆破车灰扑扑、伤痕累累的后保险杠上。保时捷的引擎盖微微翘起,车头瘪进去一大块,大灯碎裂。相比之下,朴祁年的老车只是后杠变形脱落,倒显得“皮实”不少。
保时捷的车门几乎是同时被推开。韩砚礼捂着额头(也不知是真疼还是假疼),一脸惊慌失措地跳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哎呀!祁年哥!你怎么突然就刹车啊!吓死我了!我反应都来不及!”他看都没看朴祁年一眼,第一时间扑到自己的爱车前,心疼地摸着那瘪掉的车头,夸张地哀叹:“完了完了!这可是文总……哦不,文总精心给我挑的车啊!才开了不到一天!太可惜了!文总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副驾驶的门也开了。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文雪冷着一张脸快步走过来,目光先是在韩砚礼和他的车上扫过,看到那惨状,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她猛地转向朴祁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指责:
“朴祁年!”她直呼其名,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刚才在地库我就看见你盯着砚礼的车看!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知道砚礼在你后面,故意急刹车报复他是不是?就因为那点工资和离职的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了?!”
又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曲直。在文雪的逻辑里,错的永远是他朴祁年,而韩砚礼,永远是无辜的、需要被保护的受害者。
朴祁年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疲惫感从脚底蔓延上来,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他甚至懒得去看文雪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韩砚礼适时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委屈和“大度”的复杂表情,摆摆手:“算了算了,文总,您别怪祁年哥了。他……他今天心情不好,刚丢了工作,生我的气也是正常的。都怪我,开车不够小心,要是当时反应再快点,离远点就好了……”他说着,还懊恼地握起拳头,作势要往自己额头上砸,但动作极其缓慢轻柔,眼角的余光却瞟着文雪的反应。
文雪果然“上钩”了。她立刻心疼地一把抓住韩砚礼的手腕,阻止他“自残”,声音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她责备地瞪了韩砚礼一眼,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随即,她猛地转过头,再次将矛头对准朴祁年,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语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朴祁年!你看看!你好好学学人家砚礼!人家年纪比你小,但比你懂事多了!知道谦虚,有担当!你呢?工作那么多年了,还这么幼稚!这么自大!这么斤斤计较吗?”
“担当?”朴祁年终于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这一年来,韩砚礼抢他的项目功劳、甩锅给他背黑锅、在文雪面前搬弄是非的种种“担当”,他可真是领教够了。
跟这种人,这种情境,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生命。朴祁年懒得再看这对“璧人”一眼,也懒得再争辩这起事故到底是谁的责任。他转身,准备回自己车上。
“站住!”文雪再次厉声喝止,几步冲过来,挡在他面前。这一次,她的语气却奇异般地缓和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她微微皱着眉,看着朴祁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朴祁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她放缓了语调,试图营造一种推心置腹的氛围,“但你要明白,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期望高,要求自然就严格!我骂你,是想让你更快地成长,变得更优秀!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她说着,甚至伸出手,想拍朴祁年的肩膀。
朴祁年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他抬眼,越过文雪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韩砚礼。果然,韩砚礼脸上那点虚伪的“懊恼”和“委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他甚至微微抬起下巴,对着朴祁年,极其缓慢地、无声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嘴角勾起胜利者的弧度。
原来如此。文雪这突如其来的“温和”与“苦心”,不过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她根本不在乎真相,她只是要维护韩砚礼,并且用“给机会”的姿态,逼他朴祁年就范。
果然,文雪见他不语,以为他态度松动,立刻顺势提出要求:“这样,离职申请,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给砚礼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理所当然,“还有,这次追尾事故,明显是你急刹造成的全责。该赔砚礼多少修车钱,你算一下,尽快转给他。别让这点小事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呵……”朴祁年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这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荒谬和冰冷。他看着文雪那张自以为掌控一切、施舍恩惠的脸,又看了看韩砚礼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后退一步,彻底拉开距离,声音清晰而冷硬,斩钉截铁:
“第一,我不会道歉。第二,我不会赔钱。追尾是谁的责任,你说了不算。不服气,报警处理,或者直接叫保险公司来定责。”
他拉开车门,最后扫了一眼脸色瞬间铁青的文雪和表情僵住的韩砚礼,丢下最后一句:
“还有事,先走了。”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引擎启动,老旧的车子带着一身伤痕,倔强地驶离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朴祁年!我给你机会了!你别后悔!”文雪气急败坏的尖叫声被远远甩在了车后,消散在城市的喧嚣里。
后悔?朴祁年看着后视镜中那两个迅速变小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踩下油门,将所有的过去,狠狠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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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祁年推开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文雪的东西不多,却无处不在。玄关鞋柜上她的高跟鞋,沙发上她喜欢的卡通抱枕,茶几上她用了一半的昂贵护肤品,还有阳台上几盆她心血来潮买回来、最终却由他负责浇水才活下来的绿植……每一样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过去十年如同附骨之疽般的付出和如今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没开大灯,只拧亮了玄关一盏昏暗的小壁灯。昏黄的光线下,他径直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属于文雪的半边,衣服挂得不算多,但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有些吊牌甚至都没剪。他看也没看,拉出行李箱,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打开。然后,他开始收拾自己那半边衣柜里的衣服。动作机械、快速,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剥离感。衬衫、T恤、裤子……一件件被扯下衣架,胡乱地塞进箱子里。十年,他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28寸的行李箱甚至还没装满。
收拾到抽屉时,指尖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他动作一顿。拿出来,是一条灰白色的羊绒围巾,很旧了,边缘有些起球。这是很多年前,公司刚起步的那个冬天,他陪文雪去拉一个极其难啃的投资,在对方公司楼下冻得瑟瑟发抖等了整整四个小时。文雪当时也冷得嘴唇发紫,却还是把这条新买的围巾硬塞给了他。那时她的眼神里有真实的关切和依赖。
回忆像冰冷的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漫上来。朴祁年捏着那条柔软的旧围巾,指尖用力到发白。有那么几秒钟,他几乎能感觉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十年的点滴,好的坏的,爱过的恨过的,不甘心的,屈辱的……无数情绪汹涌地撞击着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挣扎的波澜彻底平息,只剩下死寂的冰冷。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客厅角落的垃圾桶旁,掀开盖子,手一松。
那条承载着过往温存和如今讽刺的旧围巾,像一片失去生命的枯叶,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散发着异味的垃圾之中。
“咚。”盖子合上。也盖上了他十年荒唐的所谓爱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朴世俊。朴祁年接通,声音有些沙哑:“喂,世俊。”
“靠!朴祁年你行啊!真利索!”朴世俊的大嗓门带着由衷的赞叹,“东西收拾好没?地址发我!我叫两个兄弟开车过去帮你搬!保证给你搬得干干净净,一根毛都不给那姓文的留!”
朴祁年扯了扯嘴角:“谢了。不用麻烦,东西不多,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你那有空房间?”
“废话!早给你腾出来了!公司旁边那个新小区,精装修公寓,拎包入住!钥匙我都给你拿好了!”朴世俊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赶紧的,定位发过来!别磨叽!”
朴祁年没再推辞,挂了电话,把定位发了过去。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生活了数年的地方,最后看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家”的牢笼。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锁舌“咔哒”一声轻响,像是给一段人生彻底落了锁。
朴世俊派来的帮手效率极高,很快就把朴祁年连人带他那点可怜的行李送到了新公寓。公寓不大,但窗明几净,装修简洁现代,推开窗就能看到“启航科技”所在写字楼的巨大Logo。一种全新的、带着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兄弟,啥也别想,今晚好好睡一觉!”朴世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一早,九点,公司见!让那帮孙子看看,离了那破地方,你朴祁年照样是条龙!”
朴祁年点点头,送走了朴世俊。巨大的疲惫感终于后知后觉地席卷上来。他草草洗漱,倒在陌生的床上。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身体和精神都透支到了极限,几乎是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第二天,闹钟准时响起。朴祁年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有几秒钟的恍惚。随即,他利落地起身,洗漱,换上一套熨烫平整的深色西装。镜子里的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沉静锐利,如同淬火重生后的刀锋。
九点整,他准时踏入启航科技的大门。前台显然得到了指示,立刻起身,笑容满面:“朴先生,朴总在办公室等您,这边请。” 引着他走向总经理办公室。一路走过开放办公区,不少员工好奇地抬头打量这位新来的、由大老板亲自迎接的技术大牛。
朴世俊的办公室门敞开着。看到朴祁年,他立刻从宽大的老板椅上弹起来,大笑着迎上来:“哈哈哈!看看这是谁!我们启航未来的CTO!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用力给了朴祁年一个熊抱。
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气质干练利落,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她正端着咖啡杯,闻声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得体而专业的微笑。
“来来来,祁年,给你介绍下!”朴世俊热情地揽着朴祁年的肩膀,转向那位女士,“这位是郑敏雅,我的行政总监兼特别助理,也是我们启航的元老功臣!能力超强,以后工作上你们少不了要打配合!”
郑敏雅微笑着伸出手,声音清脆悦耳:“朴总监,久仰大名。朴总天天念叨您,今天总算见到了。欢迎加入启航。” 她的手干燥温暖,握手的力度适中,目光清澈坦荡,带着真诚的欢迎。
“你好,郑总监。叫我祁年就好。”朴祁年回握,感觉一股平和而专业的气场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让人很舒服。
“敏雅可不是外人!”朴世俊大大咧咧地插话,“以后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她!绝对靠谱!”
寒暄过后,朴世俊收起玩笑神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和项目资料,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祁年,废话不多说。看看合同,待遇股份都按我们之前谈的,没问题就签。签完,我们立刻进入正题。”他把一份厚厚的项目书推到朴祁年面前,眼神灼灼发亮,“‘天穹’计划!这是我们启航未来三年的核心,瞄准的就是林氏集团现在最大的那块蛋糕——智能城市中枢系统!他们搞了三年,半死不活,漏洞一堆。现在,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一个碾压他们的方案,打他个措手不及!这第一枪,必须由你来打响!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朴祁年接过那份沉甸甸的项目书。翻开扉页,“天穹计划”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下面的技术难点和突破方向,精准地切中了林氏集团那个项目的所有痛点。一股久违的、属于技术挑战的兴奋感混合着强烈的战意,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液。他抬起头,迎上朴世俊和郑敏雅期待的目光,眼神锐利如鹰。
“资料给我。一周内,我给你核心框架和突破路径。”
朴世俊猛地一拍桌子:“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兴奋地搓着手,“你专心搞技术攻坚!资源、人手、后勤保障,敏雅全力配合你!需要什么直接开口!”
郑敏雅也微笑着点头:“朴总监放心,我会全力协调好一切,确保‘天穹’计划顺利推进。”
朴祁年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那份象征着全新开始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如同利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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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代码、算法和无数次技术论证中飞逝。朴祁年仿佛一头扎进了深海的巨鲸,全身心地投入在“天穹”项目的攻坚中。启航科技的技术部为他配备了一个精干的小组,郑敏雅的行政支持更是高效得无可挑剔。他需要任何资料,三小时内必定整理好放在他桌上;加班到深夜,热腾腾的宵夜总会准时送达;甚至连他随口提了一句某个国外技术论坛的最新论文,第二天相关的打印件和要点翻译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纯粹专注于技术、被无条件信任和支持的环境,是朴祁年在林氏集团后期从未体验过的。他那沉寂已久的技术天赋和创造力,如同久旱逢甘霖,被彻底激发出来。“天穹”计划的核心框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打磨成型,其中几个关键算法的突破,连朴世俊这个技术半吊子看了都直呼“牛逼”。
这天下午,朴祁年正带着团队核心成员在会议室激烈讨论一个关键模块的优化方案,郑敏雅轻轻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文雪”的来电。
“朴总监,您的电话。文总,打了好几遍了。”郑敏雅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会议室里的人听清。讨论声瞬间低了下去,几个团队成员互相交换着眼神。文雪和朴祁年的恩怨,在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朴祁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锁定在白板上的流程图,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语气平淡无波:“挂掉。设置静音。以后她的电话,一律不用接进来。”
“好的。”郑敏雅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干脆利落地按掉还在震动的电话,迅速操作了几下手机,然后安静地退出了会议室,轻轻带上了门。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一个年轻的技术骨干忍不住小声嘀咕:“朴总监……您真不接啊?万一……林氏那边有什么急事?”
朴祁年终于从白板上收回目光,扫了那小伙子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我和林氏,已经没有工作上的关系了。私事,更不必谈。”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我们的精力只属于‘天穹’。继续刚才的问题,关于数据流冗余处理的第三种方案,小陈,你具体说说你的思路。”
他一句话,将所有的杂音和可能的八卦彻底掐灭。团队成员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技术本身,会议室内再次充满了键盘敲击、白板笔划过和热烈讨论的声音。
与此同时,林氏集团的顶层总裁办公室,气氛却截然相反。
文雪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中再次被自动挂断的手机屏幕,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她“啪”地一声将昂贵的手机狠狠拍在红木办公桌上!巨大的声响把旁边正在给她汇报工作的市场部经理吓得一哆嗦。
“朴祁年!他敢挂我电话?!”文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以为他是谁?!翅膀硬了是吧?!”
市场部经理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提醒:“文总……那个……我们……我们‘智慧云城’项目,新版本上线后,客户那边……投诉量激增,尤其是几个核心模块的稳定性和数据处理速度……锐进科技的王总昨天发函,措辞很强硬,说如果一周内不能解决关键BUG,他们……他们就要考虑终止合作,甚至……追讨前期投入的研发资金……”
“废物!一群废物!”文雪猛地站起身,焦躁地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技术部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养他们还不如养条狗!一个核心算法优化搞了三个月,越搞越糟!韩砚礼呢?他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搞定吗?人呢?”
“韩助理……他……他说他去锐进科技那边沟通协调了……”市场部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
“沟通协调?我看他是去丢人现眼!”文雪气得抓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就想砸,最终还是忍住了,重重地摔回桌上。锐进科技是“智慧云城”项目最大的投资方和渠道合作方,一旦他们撤资并追责,对林氏将是致命的打击。这个项目是林氏未来三年的战略重心,前期投入巨大,更是她文雪坐稳董事长位置的关键筹码!绝不能失败!
巨大的压力像巨石一样压在心口,文雪只觉得一阵阵窒息。她颓然地坐回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朴祁年的脸。以前,无论项目遇到多棘手的技术难题,只要朴祁年在,他似乎总有办法解决。他会熬通宵,会召集技术骨干反复推演,最终总能拿出让人信服的方案。他就像林氏技术团队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可现在,这根“针”被她亲手拔掉了,换上了韩砚礼这根华而不实的“绣花针”。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隐隐的悔意,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了她的心脏。
另一边,锐进科技的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
韩砚礼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精心打理的发型都有些塌了。他正对着锐进科技技术总监王锐那张阴沉得能滴水的脸,以及对方团队几个技术骨干毫不掩饰的质疑眼神,拼命解释着。
“王总,您听我说,这个……这个并发处理的瓶颈,它……它不是大问题!真的!我们团队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优化方案!只是……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调试……”韩砚礼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他努力想挤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一点点时间?”王锐冷笑一声,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韩助理,这话你上个月就说过了!结果呢?新版本上线,并发超过500用户系统就卡死!这就是你们‘成熟’的方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他猛地将手中的一份测试报告摔在韩砚礼面前,“看看!这是你们系统昨天的压力测试报告!丢人现眼!这就是林氏的技术实力?”
韩砚礼手忙脚乱地拿起报告,上面的数据图表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临时抱佛脚看来的技术名词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情急之下,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王总!您别急!”韩砚礼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其实……其实我们团队内部,已经……已经有了一个更颠覆性的核心架构思路!绝对能彻底解决并发问题!只是……只是这个思路源于我们之前的一个高度保密的预研项目,还没正式纳入‘智慧云城’的开发计划……”他开始信口胡诌,把之前偶然听到朴祁年和别人讨论技术时提到的几个模糊概念,加上自己的臆想,七拼八凑地抛了出来,试图蒙混过关。
“……您看,通过这种去中心化的异步处理模型,结合我们独创的轻量级协议……”韩砚礼越说越顺,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仿佛自己真的掌握了什么核心技术。
然而,他这番天花乱坠的描述,在王锐这种浸淫技术二十多年的老江湖听来,简直是漏洞百出、狗屁不通!王锐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中的鄙夷和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
“够了!”王锐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韩砚礼的“表演”。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煞白的韩砚礼,语气冰冷刺骨:
“韩助理,麻烦你回去转告文总。锐进科技不是菜市场,容不得你们林氏拿这种糊弄鬼的玩意儿来搪塞!一周!我最后给你们一周时间!拿不出能说服我的、有真东西的解决方案,我们就法庭见!合作终止!赔偿金一分不能少!”
说完,王锐看都懒得再看韩砚礼一眼,带着团队拂袖而去。留下韩砚礼一个人僵在空旷的会议室里,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闯下了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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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航科技顶层的阳光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室内,气氛却庄重而热烈。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一边是以朴祁年为首的启航核心团队,个个精神抖擞;另一边则是锐进科技的高层,为首的王锐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和赞许。
“朴总监,”王锐站起身,主动向朴祁年伸出手,语气诚挚,“‘天穹’的核心框架和演示效果,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你们独创的分布式容错机制和动态资源调度算法,完美解决了我们之前最头疼的高并发和稳定性问题!这不仅是技术上的突破,更是理念上的革新!我们锐进科技,非常荣幸能成为‘天穹’项目的第一个战略合作伙伴!”
朴祁年从容起身,与王锐用力一握:“王总过奖。是启航和锐进双方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期待后续合作,共创未来。”
王锐哈哈大笑:“好!共创未来!”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法务,“合同细节双方已经敲定,我看,我们现在就举行一个正式的签约仪式?正好媒体朋友也在外面等着了。”他指的是启航特意邀请来的几家财经和科技领域的权威媒体。
“当然。”朴祁年点头。
签约台很快布置好。朴世俊作为启航董事长,王锐作为锐进科技CEO,两人在无数闪光灯的聚焦下,面带笑容地在合作协议上签下名字,交换文件,然后紧紧握手。台下掌声雷动。
朴祁年和郑敏雅作为项目核心负责人,也站在签约台侧后方。郑敏雅微微侧头,低声对朴祁年笑道:“朴总监,恭喜。这一仗,打得真漂亮。”她的笑容真诚而明亮,带着由衷的钦佩。
朴祁年回以淡淡的笑容:“军功章有你的一半。”这段时间,郑敏雅卓越的协调能力和事无巨细的后勤保障,为技术团队扫清了无数障碍。
签约仪式结束,是例行的媒体采访和庆祝酒会。启航包下了楼下酒店的一个豪华宴会厅。香槟塔晶莹剔透,舒缓的音乐流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朴祁年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喧闹的场合,端着一杯香槟,站在相对安静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郑敏雅拿着一个小巧的提包,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他,低声道:“胃药,温水和解酒药都在里面。朴总让我盯着你点,知道你胃不好,又怕你被灌酒。”
朴祁年微微一怔,心头掠过一丝暖意。他接过保温杯:“谢谢,有心了。”这种无声的、恰到好处的体贴,让他感到舒适。
两人并肩站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项目后续的安排,气氛宁静而融洽。郑敏雅身上淡淡的、清新的香水味,混合着保温杯里温水的暖意,萦绕在朴祁年鼻端。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熟悉得刺眼的身影,不顾酒店安保人员的阻拦,强行闯了进来!
是文雪。
她显然来得非常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换下白天那身略显凌乱的职业套装,发丝也有些散乱。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却像濒临绝境的困兽,充满了血丝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人群中焦急地扫视,最终,死死地锁定了落地窗边的朴祁年!
“朴祁年!”文雪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尖声叫着他的名字,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她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
朴祁年和郑敏雅同时转过身。朴祁年的眉头瞬间蹙紧,眼神冷了下来。郑敏雅则下意识地微微上前半步,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
文雪冲到朴祁年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急促呼吸喷出的热气。她死死盯着朴祁年的眼睛,声音嘶哑而破碎,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
“祁年!祁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朴祁年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是我瞎了眼!是我被韩砚礼那个混蛋骗了!他……他根本就是个骗子!小偷!他挪用了公司几百万的公款!还剽窃技术方案去糊弄锐进!现在锐进要告我们!要终止合作!要巨额赔偿!林氏……林氏要完了!”文雪的眼泪汹涌而出,精心描绘的眼妆糊成一团,狼狈不堪,“祁年,只有你能救我!只有你能救林氏!我知道‘天穹’是你的心血!你帮帮我!看在……看在我们十年的情分上!你回来!我把公司股份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然不顾周围投来的或震惊、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昔日高高在上的林氏女总裁,此刻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弃了所有的尊严。
朴祁年静静地看着她崩溃哭泣的样子,看着她涕泪横流的脸。那张曾让他魂牵梦萦、愿意付出一切的脸,此刻只剩下歇斯底里的丑陋和令人窒息的陌生。十年的付出,换来的就是此刻她走投无路时的“幡然醒悟”和利益交换?
他的心里,一片冰封的荒原,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没有报复的快感,没有怜悯,只有彻底的漠然。十年,他终于看清了。他曾经奉若神明的“爱情”,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影;他为之倾注心血的公司,在文雪眼里,也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换取她所偏爱的人欢心的工具。
就在文雪哭喊着再次试图扑上来时,朴祁年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站在他身侧的郑敏雅的腰肢。动作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亲密。
郑敏雅身体微微一僵,但瞬间便恢复了自然。她没有挣脱,反而顺势向朴祁年靠近了半步,脸上带着平静而略带疏离的微笑,仿佛只是在配合一场必要的演出。
朴祁年低下头,目光落在文雪那张扭曲绝望的脸上,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弧度。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文雪的哭嚎和周围的低语,如同冰冷的审判锤,敲在每一个人心上:
“文总,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顿了顿,揽着郑敏雅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自然地纳入自己的身侧范围,然后抬眼,目光扫过文雪,也扫过周围那些竖起的耳朵,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对了。忘了介绍。”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这位是郑敏雅小姐。”
“我的未婚妻。”
“这位是郑敏雅小姐。”
“我的未婚妻。”
朴祁年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在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下投下了一枚无声的核弹。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细碎的交谈声、碰杯声、音乐声,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带着震惊、探究、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兴奋,聚焦在朴祁年、郑敏雅,以及那个僵立当场的文雪身上。
文雪脸上的绝望和哀求瞬间冻结,像是被泼了一盆零下几十度的液氮。她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唇微微张着,眼里的泪光还没干涸,却已被一种更深的、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极致的羞辱所取代。她死死地盯着朴祁年那只搭在郑敏雅腰上的手,又猛地转向郑敏雅那张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疏离微笑的脸。
“未……未婚妻?”文雪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像是砂纸磨过玻璃,“朴祁年!你……你才离开多久?!你就……你就找了这个女人?!你骗我!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荒谬的稻草,试图否认眼前这让她彻底崩溃的事实。
朴祁年甚至懒得再看她一眼。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郑敏雅低语了一句,声音温和,与刚才面对文雪的冰冷判若两人:“这里太吵,我们去那边。”他指的是宴会厅另一端相对安静的小露台。
“好。”郑敏雅微微颔首,笑容得体,任由他揽着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朴祁年!你给我站住!”文雪彻底疯了,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抓住朴祁年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划到他的西装。但一只更有力的手更快地挡在了前面。
是朴世俊。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直接隔开了文雪和朴祁年。他脸上惯常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文总,”朴世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清晰地传到周围每个人的耳朵里,“这里是启航和锐进的签约酒会。您这样,不合适。”他目光扫过文雪狼狈的模样,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至于您公司那些破事,韩砚礼挪用的公款,剽窃的技术方案,还有锐进的官司……冤有头债有主,您该去找警察,找法院,而不是跑到这里来撒泼打滚,骚扰我的技术总监和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如同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文雪脸上。
周围的议论声再也压抑不住了。
“天啊,真是未婚妻?朴总监动作够快的!”
“文雪这也太惨了吧?韩砚礼把公司掏空了?”
“惨什么?自作自受!以前怎么对朴总监的?活该!”
“就是,你看她刚才那样子,简直像疯婆子……”
这些细碎却清晰无比的议论,像无数根毒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文雪的耳朵里、心里。她看着朴祁年揽着郑敏雅,在朴世俊的护持下,头也不回地走向露台,背影决绝。再看看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巨大的羞耻感和彻底的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高跟鞋一崴,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发出压抑而绝望的呜咽。精心维持的最后一丝体面,彻底粉碎。
“保安!”朴世俊冷冷地朝入口处喊了一声。两名训练有素的保安立刻快步上前,客气却不容置疑地将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文雪架了起来。
“文总,请吧。您需要冷静一下。”保安的声音公式化,架着她,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将她“请”出了这个属于胜利者和新贵的宴会厅。那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也象征着属于文雪和林氏集团的一个时代,彻底落幕。
露台上,夜风微凉,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和酒气。璀璨的城市灯火在脚下铺展开来。
朴祁年松开了揽着郑敏雅的手,微微退开半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抱歉,郑总监。刚才情急之下,冒犯了。只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他解释得直接而坦荡。
郑敏雅理了理并没有乱的衣襟,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抹从容得体的微笑,眼神清澈而坦率:“朴总监客气了。举手之劳,能帮您彻底解决麻烦,我很荣幸。”她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而且,‘朴总监未婚妻’这个头衔,听起来好像还挺威风的?至少,刚才效果拔群。”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轻松化解了刚才那一幕可能带来的尴尬。
朴祁年看着她在灯光下明亮坦荡的眼睛,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下来,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眼底:“郑总监的应变能力,令人佩服。”
“彼此彼此。”郑敏雅笑着回应。她拿起手中的小提包,“朴总监胃不好,还是别空腹喝酒了。我让人送些热汤和小点过来?朴总特意交代要照顾好您。”
“有劳。”朴祁年没有拒绝这份细致入微的体贴。他看着郑敏雅转身去安排,夜风吹动她利落的短发,背影干练而坚定。一种久违的、平静而踏实的感觉,悄然在心间弥漫开来。这感觉,与过去十年里那种伴随着患得患失、隐忍委屈的所谓“爱情”,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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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林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新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商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但很快又被更多新鲜的热点所覆盖。曾经风光无限的女总裁文雪,变卖了名下所有资产,包括那几套昂贵的公寓和收藏的珠宝,才勉强填上了公司巨大的亏空窟窿,支付了部分员工的遣散费和锐进科技的巨额赔偿金。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市,据说是去了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再无音讯。那个曾经让她偏袒到失去理智的韩砚礼,则没那么幸运。挪用巨额公款、商业欺诈、剽窃核心技术……数罪并罚,最终锒铛入狱,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铁窗生涯。
与此同时,“启航科技”的名字,伴随着“天穹”项目的巨大成功和与锐进科技的深度绑定,如同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万丈。公司估值一路飙升,融资顺利,扩张迅猛。
启航科技新搬的顶层办公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整个空间。朴祁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他身上的气质比几个月前更加沉稳内敛,眼神锐利而专注。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两下。
“进。”朴祁年头也没抬。
郑敏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步履轻盈。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米色高腰西裤,显得既专业又不失柔美。“朴总监,‘天穹’二期项目在华东区的试点数据报告出来了,用户反馈和系统稳定性都远超预期,这是详细报告。”她将文件放在朴祁年桌上。
朴祁年这才抬起头,接过文件,目光在郑敏雅脸上停留了一瞬:“辛苦了,郑总监。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郑敏雅依言坐下,习惯性地补充道:“另外,下周三的行业峰会,您作为‘天穹’核心架构师的主旨演讲PPT,我已经按您上次的意见修改好了,也发您邮箱了。还有,朴总说晚上想约您一起吃饭,庆祝一下我们顺利拿下A轮融资。”
“好,知道了。”朴祁年翻看着报告,随口应道。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键盘轻微的敲击声。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两人身上,气氛平和而默契。
过了一会儿,朴祁年放下报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郑敏雅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温和:“郑总监,最近……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吧?”他意有所指。
郑敏雅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自从酒会那晚之后,朴祁年“未婚妻”的名头在公司内外传开,虽然两人事后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也从未刻意澄清或坐实,但这个身份无形中为郑敏雅挡掉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来自某些客户过于热情的“关照”,或是公司内部一些不自量力的试探。而朴祁年,也再没有被文雪或任何过去的阴影纠缠。
她莞尔一笑,眼神清澈明亮:“托朴总监的福,清净得很。这个‘挡箭牌’,效果持久耐用,性价比极高。”她半开玩笑地说。
朴祁年看着她明亮的笑容,嘴角也微微上扬。他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像是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和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
“郑总监,”他背对着她,声音平稳,“这个‘挡箭牌’,你打算……用到什么时候?”
郑敏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她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思索。她没有立刻回答,也站起身,走到朴祁年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繁华的景象。
“朴总监希望它失效吗?”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
朴祁年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向她。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线条,那双总是充满智慧和沉静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忐忑。
“我的意思是,”朴祁年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它不仅仅是个‘挡箭牌’呢?”
郑敏雅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她迎上朴祁年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片坦诚的、等待回应的深海。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份沉淀下来的认真。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安静,阳光仿佛都静止了。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良久,郑敏雅唇角缓缓绽放出一个无比真切、灿烂的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的阳光。她没有丝毫扭捏,眼神坦荡而勇敢地回望着朴祁年,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终于落定的轻松和欢喜:
“朴总监,有没有人说过,”她微微歪了歪头,眼中闪烁着狡黠而明亮的光,“你谈正事的时候,拐弯抹角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
朴祁年先是一愣,随即,一抹真正舒展开的、带着温度的笑意,终于彻底驱散了他眼底常年笼罩的冰霜,在他英俊的脸上缓缓漾开。他没有说话,只是朝郑敏雅伸出了手。
郑敏雅脸上的笑容更深,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薄茧的触感,瞬间传递过来,无比真实,也无比安心。两只手,在满室阳光中,紧紧相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只有一句心照不宣的试探,和一个心领神会的回应。十年的错付与阴霾,在这一刻,被窗外灿烂的阳光和掌心传来的暖意,彻底驱散。新的故事,在脚踏实地的前行中,悄然铺开了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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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启航科技成功登陆科创板,上市敲钟仪式上,作为CTO的朴祁年和作为COO的郑敏雅并肩而立。闪光灯下,朴祁年侧过头,在郑敏雅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郑敏雅顿时笑靥如花,眼中星光璀璨。台下,朴世俊看着这对璧人,咧着嘴,用力地鼓着掌,比自己当年敲钟还要兴奋。
城市另一隅,一份过期的财经报纸被垫在一个老旧的塑料凳下,报纸上模糊地印着林氏破产清算的新闻标题。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小板凳上,眼神空洞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她手里攥着几张零钱,正等着买一包最便宜的泡面。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土,也模糊了报纸上那个曾经熟悉的名字。
而高墙之内,剃着光头的韩砚礼,穿着统一的囚服,正麻木地听着狱警的训话,眼神里早已没了当初的得意与算计,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死寂。保时捷、奢侈品、文雪的偏袒……都成了遥远而讽刺的梦魇。
阳光公平地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有人沐浴在成功的荣光里携手前行,有人则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在尘埃里咀嚼着苦涩的余生。时间,永远是最公正的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