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重生之亲妈掀桌:白眼狼儿子?老娘不伺候了!
发布时间:2025-07-09 18:30 浏览量:1
儿子是个人前天使、人后恶魔的白眼狼。
他把最狰狞的獠牙,都刺向为他兜底的血亲。
要天价电脑?不给就离家出走!
问考试情况?他反呛:“你今天赚了多少钱?”
关心他吃啥?换来恶毒羞辱:“废物!不如请保姆!”
十五年隐忍,换不来一丝温情,只有变本加厉的践踏。
直到中考前夜,他歇斯底里地咆哮:“我身份证呢?!”
这一次,我抬起眼,用他最熟悉的冰冷腔调,一字一句怼了回去...#小说##故事#
1
我刚把儿子周浩的T恤叠好,放进他那个永远乱糟糟的衣柜里。
他的房门关着,和我隔着像两个世界。
偶尔传来游戏的枪击声,爆炸声,还有他的叫骂声。
我生怕扰到周围邻居。
还未伸出手敲门。
“砰!”的一声,门从里面被周浩甩到墙上,他像头被激怒的公牛。
“妈!王磊那孙子!他爸给他买了最新的外星人,两万块钱!顶配!”他声音又尖又急。
“我也要!明天就要!我要黑色的!”
我的心猛然一沉。
家里刚咬着牙给他交了下学期最贵的冲刺班学费,老公的工地款又没下来…
我喉咙发紧,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浩浩,那个太贵了…家里最近…”
“贵?!”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我的鼻子:“又贵?!你们除了说贵还会说什么?废物!挣不到钱的废物,没有钱养生什么孩子!让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吗?”
他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看看王磊他爸妈,再看看你,真他妈晦气!”
“不是这样的,浩浩…”我试图解释,手心都冒了汗。
“闭嘴!”他粗暴地打断我,眼神凶狠:“不买是吧?行,这破家我待够了,中考我也不考了,谁爱考谁考!”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外冲,一把抓起鞋柜上的钥匙。
我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哀求:“别走!妈求你了,中考要紧啊!”
他猛地一甩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我像片破布一样被他甩开,后背狠狠撞在鞋柜尖锐的角上。
剧痛让我闷哼一声,几乎喘不上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或愧疚,只有掌控一切的得意。
“买不买?”
看着他决绝的脸,想到他可能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
巨大的恐惧像黑洞,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尊严:“…买。妈…妈想办法……一定......给你买。”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蔑的冷哼,嘴角勾起弧度。
他看也没再看瘫软在地的我一眼,转身回房,“砰!”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像是对我无能的最终宣判。
2
直到黄昏,我贴了一副云南膏药在后背上,油烟机的轰鸣声掩盖不了我心里的死寂。
但我还是强撑着,做了他最爱吃的可乐鸡翅和白灼虾。
橙红色的鸡翅泛着油亮的光泽,虾子蜷曲着,透着粉嫩。
我把菜端上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生怕惊扰了里面的“皇帝”:“浩浩,吃饭了。今天有鸡翅和虾,你想先吃哪个?妈给你夹过来。”
里面只有激烈的游戏音效。
我等了几秒,那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心悬在嗓子眼。
我又敲了敲,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点:“浩浩?吃饭了。”
“吵死了!烦不烦!”门猛地被拉开。
周浩顶着一头乱发,他根本没看桌上精心准备的菜,那凶狠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我。
“吃吃吃!就知道吃!做个破菜都要问别人?你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他的声音又尖又利,每一个字都带着十足的恶意和侮辱。
我的身体陡然一僵,小声说道:“妈这不是怕做的不合你口味…”
“问什么问!烦死了!”他目光扫过餐桌,抓起桌子上那本《真题密卷》狠狠地摔在地上。
周浩咆哮着,把鸡翅和虾倒进垃圾桶:“养了十五年,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爱吃什么?要你做菜还不如请个保姆!”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意犹未尽地把门关上,勒令我以后不准随便敲他的门。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锅里的汤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我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出血腥味。
无声地扫起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盘子。
眼泪随着饥饿一起被咽进了肚子里。
3
第二天一早,门铃就响了,我洗了把脸,用粉底遮了遮乌黑的脸色,才扯起一抹笑,打开门,是隔壁的张婶,来还蒸锅。
“秀芬妹子,锅用好了,你放心,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谢谢你哦。”张婶笑容满面。
我的喉咙因为沙哑发不出声音,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进来坐。”周浩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紧张地挡住张婶的视线。
却只见周浩脸上的戾气和狂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从容的笑:“张阿姨好!您来啦?快请进,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太阳可毒勒!进来喝杯水。”
他动作敏捷得像只兔子,几步就跨到饮水机旁,用印着卡通图案的杯子接水,又放了柠檬片和蜂蜜,乖巧道:“张阿姨,喝水。”
“哎哟!浩浩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秀芬妹子,我可真羡慕你!听说快中考了,复习得咋样?”张婶接过水杯,眼里是不加修饰的喜爱。
周浩站得笔直,身上有好闻的松木洗衣液的味道。
回答得体又礼貌:“还行,谢谢张阿姨关心!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儿子那张在张婶面前天真的脸和昨天刻薄的脸来回重叠,惹得我胃里一阵翻涌。
张婶带着“别人家孩子就是优秀”的夸赞施施然走了,家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周浩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又回到了他的房里。
4
夜深了。
他房间的灯光还从门缝里顽强地透出来,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
那束光,像悬在我心上的剑,提醒着我那个决定他命运的中考。
那份属于母亲的责任感,像巨石一样压着我。
我像个可悲的赌徒,再次走向那扇门。
后背的撞伤还在隐隐作痛。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轻轻敲了敲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不带任何情绪:“浩浩,今天……学校的模拟考,感觉……题难不难?做得还顺手吗?”
房间里的键盘声停顿了大概一秒钟。
然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周浩没有完全走出来,也没有看我。他的侧脸在电脑屏幕光的映照下,线条显得格外冷硬。
他眼睛依旧盯着闪烁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他用一种带着浓浓厌倦的语调,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
“你今天赚钱赚得怎么样?”
我全身的血液因为这句话瞬间僵住。
我赚钱怎么样?
我为了照顾这个家,照顾他,放弃了事业可能,十几年如一日困在这个方寸之地。
每天精打细算着柴米油盐。
我抬起自己的手,指节有些变形,掌心也有了一层厚厚的茧,曾何几时,这双手也轻轻拍打安抚过那个小小的身体。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浩问完,甚至都没有听我的回答,“咔哒”一声,他从里面将门反锁。
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像一团粘稠的血液,将我紧紧裹住,直至窒息。
5
凌晨两点,丈夫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疲惫,狼吞虎咽吃完了我强撑着精神热好的饭菜,鼾声此起彼伏。
我推了推他,周建国不耐烦“啧”了一声:“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我声泪俱下的诉说儿子这些天的暴行。
非要买电脑,不吃东西,离家出走等等。
周建国无所谓地摆摆手:“你跟他较什么劲?他还只是个孩子,中考压力多大啊?那到时候高考呢?你岂不是得疯?就不会哄着他点!”
哄着他?
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哄了十五年了!
我声音带上尖锐:“你就不能管管他!”
“好了!”周建国打断我:“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在工地上,哪家不说我儿子乖顺有礼貌,偏偏就对你这样,是不是你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
我的大脑一下子就宕机。
他最后那句“你当妈的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的话像一把匕首,刺穿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是我错了吗?
是我不配得到自己儿子的好脸色吗?
周建国的鼾声再次响起,均匀,安稳。
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光亮,冷汗浸透了后背。
6
天刚蒙蒙亮。
一夜未眠的我凭着十几年的肌肉记忆,还是爬起来做了早饭,每一次习惯性的弯腰都会扯出后背的伤。
白粥,咸菜,还有昨天剩的馒头。
周建国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看到桌上的早餐,眉头皱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他习惯了被我伺候。
周浩的房门开了。
他眼下的乌青更重了,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扫了一眼餐桌,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和不耐烦。
“就吃这个?”他拉开椅子,动作粗暴,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拿起一个冷硬的馒头,掰了一下,嫌弃地丢回盘子里:“硬的能砸死人!猪食都比这强!”
我背对着他们,正在水槽边麻木地洗着一个昨晚没来得及洗的锅。
周建国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我僵硬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扒拉了几口粥,含糊道:“行了,将就点,赶紧上学去!别磨蹭!”
周浩重重地哼了一声,抓起那个被他嫌弃的冷馒头,发泄似的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猛地灌了一大口粥。
可能是粥太烫,也可能是他心气不顺。
他“噗”地一声,将嘴里的粥和馒头渣全喷在了桌子上。
“烫死了!想谋杀啊?”周浩对着我的背影怒吼。
我的沉默显然激怒了他:“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他几步冲过来,把我手上的盘子摔得粉碎。
里面没倒完的泡沫和油污溅开,甩到了一旁的周建国身上。
“你发什么疯?”周建国更多的是无语,而不是责备。
周浩胸膛剧烈起伏,对着周建国吼回去:“你问她!煮的什么粥?烫死人了,还有桌子这么脏怎么吃?”
周建国顺看他指的方向,看向餐桌上的狠藉,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又看向我,我正低着头,看着水槽里那个扭曲变形的破锅,水珠混着泡沫顺着我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淌。
“你也是。”周建国的炮火终于转向了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大清早的就不能弄点好的?非要弄这些冷的硬的?看把孩子惹的!收拾个桌子碗筷也能搞成这样!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你就不能消停点。”
他的指责,像最后一块巨石,轰然砸下,彻底将我埋葬。
我慢慢地转过身。
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溅上的脏水,还是早已流干又重新涌出的泪水。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一个满脸不耐烦和指责的丈夫,一个眼神凶狠充满戾气的儿子。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辩解。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甚至有点想笑。
捡起被摔碎的盘子,碗口划伤了我的手指,地面洇出鲜红色。
周建国看着我的手,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对着还在生闷气的周浩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上学去!迟到了。”
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家门。
周浩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嫌恶,仿佛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他抓起书包,也重重地摔门而去。
令人窒息的关门声再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我的手洗到发皱,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干呕起来,看着镜子面前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
我把和周建国的结婚照翻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7
中考。
这个曾经让我无数次焦虑失眠的词,此刻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
他考不考,考得如何,与我何干?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这座名为“家”的冰冷坟墓里飘荡。
不再试图整理周浩那狗窝般的房间。
不再费心准备他爱吃的饭菜。
桌上只有最简单的果腹之物。
不再询问他任何关于学习,关于考试,关于他本人的事情。
当他带着一身戾气回家,对我视若无睹,或者习惯性地颐指气使时,我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眼神空洞地掠过他。
专注于手头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在擦一个已经光洁如新的杯子,或者一遍遍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抽屉。
我的沉默和彻底的漠视,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和他们彻底隔开。
周浩起初似乎很满意这种“清净”,但渐渐地,他眼中开始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不安?
尤其当他发现,无论他制造多大的噪音,摔多少东西,用多么恶毒的眼神瞪我,我都毫无反应时,那丝不安在扩大。
周建国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试图用他一贯的方式缓和:“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跟个闷葫芦似的?浩浩快考试了,你板着个脸给谁看?”
语气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指责。
我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扫视一个陌生人。
周建国被我这种态度一噎。
他什么也不说,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进了卧室。
这个家彻底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8
中考还是如期而至。
前一天晚上,家里的气氛紧张。
周建国难得没有加班,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
周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能听到里面翻箱倒柜和烦躁的踱步声。
突然。
周浩的房门打开,他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慌和习惯性的迁怒,他冲到客厅中央,对着我的方向,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我的身份证呢?!谁动我身份证了,放哪儿了?快给我找出来!”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焦躁而扭曲变形,尖利刺耳。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乱转,粗暴地翻着茶几上的杂物,把沙发靠垫扔得到处都是,动作慌乱。
“是不是你收起来了?放哪儿了?说话啊!聋了吗?明天就考试了,找不到你负责!”他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唾沫星子横飞,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那副理所当然要我承担一切后果的嘴脸,和往日指责时一模一样。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建国也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烟头掉在地上都没察觉,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呵斥儿子,或者催促我去帮忙找。
而我。
缓缓地抬起了头。
没有惊慌,没有焦虑,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跳起来翻箱倒柜。
我的目光,异常平静,直直地迎上周浩那双愤怒的眼睛。
连周建国都屏住了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狰狞神情。
过往无数个屈辱的日子。
他索要电脑时的轻蔑。
他骂我“保姆”时的侮辱。
我微微歪了歪头,用一种他无比熟悉的事不关己的腔调,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问道:
“是公民吗?”
周浩脸上的愤怒和焦躁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没有停顿,目光像淬了冰的锥子,继续盯着他,清晰地吐出后半句:
“连身份证都没有。”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不会找吗?”
9
这四句话,无比精准的砸傻了周浩,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脸上被茫然代替,他看着我,或者说,他第一次认真看着自己的母亲。
周建国也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的爽快窜遍我的四肢,压抑了太久的火山,此刻终于爆发了。
周浩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习惯了母亲这么多年来的逆来顺受和兜底,这座他肆意践踏的山,会轰然崩塌。
“妈…妈。”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妈,身份证,我明天要考试啊。”他试图用“考试”这个词唤醒我。
我剥了一颗橘子,若无其事地放着电视机。
奇怪了,电视机上面竟有一副刺绣。
《家和万事兴》。
我扯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周建国从震惊中回神,看着儿子快哭出来的脸,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李秀芬,你闹够了没有!把身份证找出来,明天就要考试了,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我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看到电视播放的有趣之处还会哈哈大笑,完完全全无视了周建国。
周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爸,爸,你快帮我找找啊!在哪儿啊?”
周建国看着儿子六神无主的模样,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两个人开始互相埋怨,翻箱倒柜也没找到。
“肯定是我妈藏起来了,她想让我低头!”周浩试图将矛头对向我。
周建国翻的气喘吁吁,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本想借题发挥狠狠挤兑两句,我已经洗了澡安安静静去了次卧。
“咔哒”一声,我反锁住门。
门外,是周浩庆幸的叹息声。
门内,我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10
中考当天,清晨。
家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周浩眼睛红肿,一夜没睡好,周建国也是同样胡子拉碴,比儿子还憔悴,他烦躁地抓起两块面包:“快吃!等下时间来不及了!”
周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我。
按理来说,我应该五点钟就起来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但对上我如同陌生人的眼睛时,又咽了回去。
父子俩匆匆出门。
他们离开后,我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清理。
周浩的衣服,不洗那就放在那里堆着,乱脱的鞋子,用脚拨到一边,确保不会挡路。
堆积的零食袋子,周建国的烟灰缸,我通通放在他们各自的房门口。
爱扔不扔。
晚上,两人带着深深的疲惫回了家,周浩看见门口那袋垃圾,愣了一下,脸上随即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吃饭时,餐桌上只有勉强的寡淡汤水,甚至尝不出盐味,周建国黑着一张脸,想跟我说说考场的具体情况,但在我毫无回应的冰冷气场下,话又憋了回去,只能沉闷地咀嚼着。
11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中考第二天。
周浩考完上午场回来,习惯性地把臭袜子脱了扔在客厅地板上,书包随意一甩,就瘫在沙发上准备掏出手机。
“把你的袜子捡起来,洗掉。”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是我自“身份证事件”后,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
周浩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大概以为风暴过去了,一切可以恢复原状。
“还有你的书包,放回你房间,客厅不是垃圾场。”我补充道,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你……”周浩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那熟悉的戾气似乎又要冒头。
“要么自己收拾,”我打断他,迎上他愤怒的眼睛,“要么就让它们在那里发臭,随你。”说完,我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餐。
今天连清汤寡水都是剩下的了。
周浩僵在原地,拳头紧握,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向父亲,眼神里是求助和控诉。
周建国烦躁地揉着太阳穴,看看儿子,又看看厨房里那个油盐不进的身影,最终,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感,低声对儿子吼道:“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自己弄,多大的人了!”这声吼,不是对我的支持,更像是他自己积压的烦躁和某种恐慌的发泄。
周浩像被抽了一耳光,脸上血色尽褪。
他死死咬着嘴唇,眼圈瞬间红了。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恐慌淹没了他。
他最终没有爆发,老实地跑去收拾了。
在餐桌上,我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扫过父子俩,声音清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周浩,你中考结束了,也快十六岁了。”
父子俩都抬起头,周建国眼中有一丝希冀,周浩则是茫然和警惕。
“从明天开始,你的零花钱停了。”周浩的眼睛猛地瞪大。
“你想买任何东西新手机,新游戏,和同学出去玩……”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自己赚。”
“妈?!”周浩失声叫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我?我怎么赚?”
“那是你的事。”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楼下便利店在招暑期工,隔壁奶茶店也贴了招人启事,发传单,餐馆端盘子,只要你想,有的是办法。”我把曾经他质问我的“赚钱论”,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周建国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秀芬!这...这太过分了吧?他还是个孩子!刚考完试…”
“过分?”我抬眼,第一次真正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周建国。
“比起你的不作为,比起我自己的亲儿子让我滚,说我是废物保姆,我觉得我已经算得上是仁慈了。”
周建国被我噎得哑口无言。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周浩彻底慌了,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眼看父亲指望不上,又看向我,眼神里透出恐慌:“妈,我不行的…我不该和你那样说话。”
我嗤笑一声,并不应话。
冷冰冰丢下一句“以后自己的饭自己想办法”之后扬长而去。
12
周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奶茶店应聘。
第一天回来。
他像霜打的茄子,脸色灰败,头发被汗水浸湿成一绺。
身上散发着奶精和汗水的混合怪味。
他眼神呆滞,脚步虚浮,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站了一天,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店长是个比我还小的丫头片子……凶得要死,做错一杯就扣钱,客人….好多客人刁难,嫌慢嫌甜度不对…骂骂咧咧。”
第二天,他回来得更晚,脸色更差,手臂上甚至有一小块烫红的印记。
他没精打采地扒拉着米饭,突然,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沙哑地说了一句:“妈,我以前真不知道站一天这么累,跟人说话这么难.…”
这句话像投入冰面的石子,泛不起涟漪。
周建国沉默地吃完饭,把碗放在水槽里洗了,他的包工头卷款跑路,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失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等到他们父子俩面对自己的失败时,才恍然想起天塌下来自然有我这个母亲在顶着。
我的心中没有快意。
我拿出了一部分私房钱作为周浩上高中的学费,除此之外,再无更多。
13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周浩的分数线堪堪只过了普高,他盯着屏幕,脸色从红到白,不敢抬头看我。
周建国骂他:“早干嘛去了,你对得起你妈吗?”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我的声音很轻,大概是要离开,我帮他们最后缝补了一次衣服。
从行李箱里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东西。
穿上自己唯一的一双皮鞋。
“你…你要去哪?”周建国终于反应过来。
我没有回头,手放在门把上。
“李秀芬!”周建国提高了音量,带着命令和一丝恐慌,“你别胡闹!这大晚上的.…”
“妈!”周浩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孩子般的无助和挽留。
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咔哒。”
门锁被轻轻拧开。
“这个家,”我背对着他们,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以后,你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吧。”
说完,我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周建国的怒吼,周浩的哭喊,以及那个埋葬了我十五年青春和尊严的坟墓。
我没有目的地,也许先去哪个城郊的酒店先住一晚,也许直接去车站,买最早的一班票。
楼下,周浩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我没有回头。
风声划过我的耳朵,迎着晨光时,我只能听见自由的呼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