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把我亲妈当佣人,老公视而不见,我没闹默默断了全家开销

发布时间:2025-05-28 03:19  浏览量:2

【1 撕掉包装纸的婚姻】

米小白迈进小区时,夜色已深,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草丛中虫子的啾啾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让她感到些许烦躁。

今年她二十九岁,博士毕业已有两年半,结婚一年半,搬进新家也半年了。夫妻俩感情深厚,事业上也一帆风顺,然而,生活却在此时给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手机突然震动,她点亮屏幕,看到的是老公郑一帆发来的消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亲爱的,别太熬夜了,我煮了你最爱的红豆薏米粥,明天一早给你送过去。”

身为研发人员,通宵达旦地工作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但今天她心绪不宁,工作任务虽然紧急,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于是决定回家。

她紧紧握着手机,仿佛那是她的定心丸——还好有他在。

脚步不自觉地变得轻快而急切。

到了十六楼,走廊的灯坏了,米小白伸手去按指纹锁,却发现门虚掩着,从门缝里传来了婆婆的声音。

婆婆的声音尖锐而细长:“烦恼了?现在知道烦恼了?当初非要找个农村的,现在知道麻烦了吧,我告诉你,这还只是开始……”

米小白立刻停住了脚步,虽然她在人情世故上不太敏感,但也隐约感觉到婆婆对她农村出身的不满。

郑一帆轻声“嘘”了一下。

婆婆却不在意:“怕什么?厨房门关着呢!”

说的是米小白的妈妈,她前几天从乡下过来检查胃病。

米小白期待郑一帆能为她说句话,毕竟他一直都很护着她。

然而,他却叹了口气,说:“唉,这个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我真是受够了,乡下人的卫生习惯……唉,真是的……”

他的语气刻薄而讥讽,和婆婆如出一辙。

门外的米小白愣住了,郑一帆在她面前总是对她妈妈很尊重,有时甚至会责备她对待老人的态度,怎么会这样?

“这些乡下人脸皮真厚,把女儿当成宝,当成摇钱树,不敲打敲打不行……”

“是啊,上次给点脸色就走了,这次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

听到这里,米小白的心凉了半截。

去年搬新家后,她特意接妈妈来住,但妈妈只待了三天就匆匆回老家了,说是放心不下家里的鸡鸭和菜园,当时她还为此生气……

她心中怒火中烧,正要推门进去,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郑一帆的斥责声:“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锅吗?怎么还是让汤溢出来了?”

“我……我……我刚才弯腰捡头发,这就擦干净,没事的。”

是妈妈结结巴巴的声音。

“怎么可能没事?这是集成灶,不是你农村的土灶,搞不好整个电路都会坏掉。”

米母站在一旁,无助得像个犯错的孩子。

郑母在一旁端着咖啡,还不忘添油加醋:“亲家,你这做家务的水平可不行啊?按理说,你们农村人应该擅长做这些才是啊。”

米母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米小白气得浑身发抖,真想冲进去给婆婆两巴掌,她努力学习工作,就是为了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妈妈在这里受这样的委屈。

郑母继续挖苦:“唉,我们家一帆心太软,那么多局长、教授的女儿不要,偏偏选了小白,让我在外面都不好意思提亲家,真是说出去都丢人。我本以为穷就穷点,贴补点钱就行,谁知道你们又来添乱,这里是你该待的地方吗?说得难听点,你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郑母越说越露骨,既然儿子下不了手,那就由她来做这个恶人,不信赶不走这个不知趣的农村老太婆。

“你……”

米母的眼圈红了,女儿孝顺,特意接她来看病,前后不过住了四五天,竟然这么让人讨厌!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给女儿添麻烦,没想到还是这样。

忍无可忍,米母把抹布一扔,转身就要走。

郑母却叫住她,说:“脾气还挺大啊?要走也行,把你这些破烂东西带上,602路公交车还有最后一班,现在去火车站还能买到票。”

她用下巴指了指门口,那里放着米母带来的编织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出来扔在了那里。

米母气得浑身发抖,显然,赶她走并非一时之气,而是早有预谋。

罢了,就算露宿街头,也好过在这里受辱。

她抓起袋子,急匆匆地往外走,差点撞上站在门外的米小白。

在昏暗的走廊中,米小白如同雕像般静静地立着,不知已站了多久。

米母心中一阵慌乱,而米小白却异常镇定,扶住她问:“你要去哪里?”

米母愣住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小白,你不说不回来吗?”

“我问你去哪里?”

米小白提高了声音,再次询问。

米母沉默不语,米小白将她拉回门口,指着屋里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哪里都不用去!”

“我只是想去扔个垃圾。”

米母强颜欢笑,尽量避免引发更多冲突。

她撒谎的本领如此纯熟,显然已不是第一次这样做,米小白心中刺痛。

“小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定累坏了吧?”

郑一帆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

“幸好我回来了,不然我还以为我妈又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米小白冷冷地说,语气中带着严厉。

“咳,一点小误会,别放在心上,快进来吧!”

郑一帆听出不对劲,试图缓和气氛。

米小白没有理他,而是将不安的米母安置在沙发上,转头锐利地盯着婆婆:“您刚才说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

郑母眉头一挑,不客气地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一个博士,学问那么大,还用我解释?”

“妈!”郑一帆急得直使眼色,郑母却更加生气,觉得儿子被儿媳吃得死死的。

米小白面不改色,从容地说:“这是我的房子,我妈生病了,我接她来住几天看病,这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叫鸠占鹊巢了?”

“你的房子?”郑母爆发了:“你真以为房本上写的是你的名字?那是我儿子给你的面子,首付你才出了多少?”

“啪”的一声,米小白从鞋柜抽屉拿出文件袋,放在婆婆面前。

“我确实只出了三分之一的首付,但后面的贷款我都提前还清了,这是还款合同和银行流水,如果真的计较,这房子大部分都是我的!”

她提前还清了一年半的房贷,其中利息占了一半,年前拿到一笔奖金,便凑齐了余款一次性还清。

“你还?还不是用我儿子的钱还的?!郑一帆,看看你把媳妇宠成什么样了,对长辈一点尊重都没有,真是没家教!”

郑母气急败坏,把气撒在儿子身上。

“小白,这么晚了,别说了!”

郑一帆恳求地看着米小白,米母也拉着她的衣角,说:“算了吧!”

“为什么要算了,今天大家都在,我非得把话说清楚不可!我用他的钱?你问问你儿子,他一个月挣多少,我挣多少?”

话音刚落,郑一帆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在国企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平平无奇。而米小白的工资却翻了三番,现在的收入是他的四五倍。

他们曾经甜蜜无比,对收入问题总是避而不谈。米小白沉迷于工作,而郑一帆则享受生活,闲暇时照料植物和金鱼,烹饪美食,把家打理得温馨整洁。米小白感激他的好,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及收入话题,以免伤害他的自尊。但今天,话赶话,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看到郑一帆的尴尬,米小白有些于心不忍,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她心一横:他这样就受不了了?刚才一起欺负我妈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郑母气得声音尖锐:“嫁鸡随鸡!你既然嫁到郑家,就得守规矩,你妈生病有她丈夫和儿子照顾,轮不到你这个出嫁的女儿出头!你挣钱多又怎样?嫁到郑家,你的钱就是郑家的!”

“真是笑话!”米小白气得笑出声:“我嫁人是加入了你们家,不是卖给你们家!这里是我的家,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看不惯可以离开,别在我家里指手画脚。我妈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做家务的,嫌弃她?你又做了什么?”

“你竟然把我和一个乡下人相提并论?”

郑母感到极度羞辱。

“她确实不如你,但她为了孩子可以忍受一切,你呢?不挑拨离间就心里不舒服!”

米小白冷静地反击,即便愤怒,逻辑依然清晰。

公婆单独住在一套宽敞的房子里,生活惬意,却总是喜欢过来干涉他们的小家,从家具选购到壁纸粘贴,再到家务分配,无一事不插手。

她通常忙于工作,懒得理会这些琐事,有郑一帆在前面挡着。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敢动她母亲,触及了她的底线。

“别说了,别说了,都是小事,洗洗睡吧!”

郑一帆两头为难,第一次感受到夹在中间的痛苦。

“你这个没用的,就知道护着媳妇,我被骂成这样你都不说话,好,你们容不下我,我走!”

郑母愤怒至极,打开门就假装要走。

“等一下!”

米小白叫住她,抓起一个袋子,将郑母的毛巾、牙刷、护肤品,还有用过的咖啡杯一股脑装进去,扔出门外,冷冷地说:“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以后来之前请先打电话,我不一定有空接待。”

她的语气冷硬,让郑母浑身颤抖,郑一帆也脸色大变,怒斥:“米小白,你太过分了!”

米小白交叉双臂,冷眼看着他,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今天过分的是婆婆,伤她心的却是他。

郑母跺脚捂脸跑出去,郑一帆瞪了米小白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房间瞬间安静,米母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泪水顺着她苍黄的脸颊滑落。

米小白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她捶着胸口,痛苦地说:“都怪我,怪我这身体不争气,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之前说不来……不来……”

话未说完,她身体一软,顺着沙发滑了下去。

“妈!”

米小白撕心裂肺地呼喊。

【2 我的谁也抢不走】

深夜,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小区的宁静,米小白心神不宁地跟随在担架后,同时紧紧抱住胸前的包,里面装有现金和重要证件。

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虚弱,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气。

在她记忆中,母亲总是坚强无比:酷暑中割麦子无人能及,暴雨天爬梯子修屋顶,手持棍棒保护他们对抗恶犬……每次回头,母亲总是笑眯眯地挥手说:“没事,你去忙吧!”

但现在……恐惧和愧疚如同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米母被推进急诊室,米小白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体僵硬,脑海中不断闪过可怕的念头,如果母亲今天出不来了,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幸运的是,米母只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气血攻心,很快被安置在普通病房输液,米小白松了一口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值班医生看起来经验丰富,她看着米小白说:“目前没事,但你母亲……恐怕还有其他疾病。”

米小白并不惊讶,从包里拿出检查报告递给医生。

医生看后叹了口气,说:“难怪……”,接着说:“明天一早就转院吧,她的情况不宜拖延,挂号了吗?那里的号很难挂的。”

米小白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白天就已经拿到检查报告,那几张纸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她本想回来和丈夫商量,却没想到遭到了他的背叛。母亲的健康尚且不被接受,更何况她还患有癌症?

医生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说:“快和家人商量吧,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

米小白没有说话,咬着嘴唇深深鞠了一躬,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一出门口,她迅速擦干眼泪,医生是好意,但她还能和谁商量呢?

家中全靠母亲支撑,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喝点酒就找不到北了。弟弟比她小五岁,好不容易考进县城小学,还在实习期,无法请假,而且他性格软弱,从小就依赖她,现在告诉他只会添乱。

深夜的医院走廊,米小白抱着双臂,看着地上的长影,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仿佛一夜之间,她被整个世界遗弃。

病房里,米母还在沉睡,监护仪显示一切正常。

米小白坐在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贴在她的脸上。

当年父亲不愿让她上大学,是母亲辛苦摘棉花挣钱供她,十个手指被棉桃汁液染黑,至今未能洗净。

仿佛有感应,母亲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米小白的泪水再次涌出。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气氛却异常肃静,米小白走进去发现周曼坐在她的位置上,正与旁人谈笑风生。

看到米小白,周曼有些意外,远远地朝她笑了笑,却丝毫没有让座的意思,显然是要抢风头。

米小白默不作声,拉开赵轩旁边的椅子坐下。

赵轩打量了她一番,将水杯从她面前移开,说:“怎么还穿这件衣服?换件新的吧,公司给你的薪水可不低。”

那套深色名牌套装是米小白的标志性战衣,只在重要场合才穿。

米小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她向来不感兴趣,哪怕对方是她的上司。

赵轩习以为常,正要跟米小白说些什么,恰好大老板带着客户走进来,他立刻收声,忙着招呼去了。

作为技术总监,所有相关事务都归他负责。

项目研发提前完工,抢占了市场先机,即将迎来验收,大家都显得轻松愉快。

随着房间灯光调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屏幕上。

周曼熟练地讲解并演示,一切看似完美无瑕,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周曼虽然表现得谦虚,但掩盖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

这个项目是米小白带领团队辛勤工作了半年才完成的,从创意到框架搭建再到数据验证,都是她亲力亲为,然而周曼在米小白请假期间迅速接手并完成了剩余工作,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周曼确实占了便宜,但她也做出了实质性贡献,这一点她自信且坦然,她的眼神清晰地传达了这一点,连赵轩也不禁看向米小白,担心她会不满,米小白却只是淡淡一笑,显得从容不迫。

掌声尚未平息,突然间,大屏幕上的程序出现了卡顿,乱码满屏。

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惊愕的表情上,场面显得异常尴尬。

周曼迅速退出并重启,一切看似恢复正常,但没人敢放松,因为乱码问题很快再次出现。

大老板脸色铁青,客户也面露不悦,但作为长期合作伙伴,他们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带着僵硬的笑容告辞。

客户一走,会议室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声都显得异常清晰。

周曼急于辩解:“老板,这个项目一直是米小白负责的,我只是临时接手两天,我负责的部分绝对没有问题,至于之前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米小白的嘴角微微一抽,周曼的推卸责任技巧果然了得。

大老板的目光落在米小白身上,眼神中透露出失望。

米小白是公司的技术中坚,刚入职一个月就解决了公司长期未能解决的难题,她的能力和口碑在公司是有目共睹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米小白平静地站起来,问道:“周曼,我请假四天,走之前是怎么跟你交接的?”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但周曼却低头不语。

“你让我们按照研发计划稳步进行,不要急于求成。”

有人回答,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周曼的嚣张态度早已让他们不满,现在更是忍无可忍。

“你的确这么说过,但团队的工作不能因为你的请假就停滞不前,老板,你也知道,研发工作争分夺秒,我们能加班完成的工作为什么要等到你回来?我这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考虑……”

周曼依然在极力辩解。

“好了,”米小白举起手,平静地说:“你的忠诚值得肯定,但我们的工作不仅需要忠诚,还需要相应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不要轻易接手,看看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她的话语平静,却字字珠玑,让周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愤怒地指责:“米小白,一定是你,你故意在程序里设置了陷阱,就是为了今天让我难堪,你太卑鄙了!”

米小白依旧平静:“周曼,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让你监管进度,并没让你为了抢功而擅自行事,如果只是完成基本功能而不考虑与其他模块的兼容性,放到生产环境中必然会出现问题,今天不发生,以后也会发生。”

“不可能,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周曼情绪激动地尖叫。

“够了!”老板忍无可忍,猛拍桌子,怒斥:“我请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闹矛盾的!”

他严厉的目光扫过赵轩,喝道:“赵轩,这就是你管理团队的结果?赶紧给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如果再有下一次,你们就一起给我走人!”

说完,他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一屋子惊慌失措的员工。

在赵轩的办公室里,米小白立场坚定:“别再说了,有她没我,我宁愿团队里的人能力差点,也不想再和这种人来往。”

“米小白!”赵轩出声提醒她:“周曼比你早进公司两年,算是你的前辈,她一直忍辱负重地做你的副手,有些怨气和不平也是人之常情,说清楚就好了。她参与这个项目这么久,现在把她踢开,她在这个行业怎么立足?大家都要生活,得过且过吧。”

米小白冷哼一声,这个师兄除了会调和矛盾,其他能力平平,否则凭他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双运动鞋,当面换下高跟鞋,她实在穿不惯那玩意,这么一会儿功夫脚都快疼得不行了。

赵轩被她这一举动逗笑了,说:“你真是一点都不把我当外人。”

米小白一边系鞋带一边斜着头对他甜甜一笑:“你可是我亲师兄啊!”

右侧脸颊上的梨涡一闪,差点让赵轩看呆了,但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米小白换好鞋站起来,一边整理衬衫下摆一边平静地说:“我先走了,你处理完周曼的事再给我电话。”

显然,她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赵轩咬着牙说:“你就这么无情,非得赶尽杀绝?”

米小白严肃地说:“这不是无情,这是原则问题。”

她看了看手表,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尽快决定,她留下的烂摊子不好收拾,别影响了你向老板汇报。”

赵轩有些生气,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真的以为团队离不开她?

他警告道:“米小白,你这样恃才傲物,早晚会有挫折的。”

米小白却不在意地笑了笑,依然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米小白看了一眼号码,立刻挺直了背,脸色也变了。

她示意赵轩安静,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紧张地接听了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逐渐放松,露出了笑容,连声感谢。

她一向清高,这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

赵轩看呆了,米小白是什么人?她敢和老板拍桌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走了!”米小白眼神一闪,轻描淡写地说。

“等等,”赵轩叫住她:“你不能总是请假。”

“放心!”米小白朝他笑了笑:“我对这份工作比你更上心。”

不然她怎么会在接到电话后立刻从医院赶过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还得靠它给妈妈治病呢!

【3 高冷男医生】

电话是同病房的病友家属万阿姨打来的,她告诉米小白,米母今天的检查已经完成,打了止痛针后睡得很沉。

米小白长舒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看了看时间,打算回家一趟——自那天起,她和郑一帆就一直在冷战。

米母晕倒的次日,米小白便带她去了顶尖的肿瘤医院,专家一看米母的片子就皱起了眉头,立刻安排了住院。

主治医生不在,米小白只见到一位体型丰满的住院医师。对方对她焦急的情绪视若无睹,埋头开出几张检查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检查,之前的检查报告在这里一律不被认可。

这样一折腾就是三四天,检查单如雪花般飞来,米小白在一号楼和二号楼之间来回奔波,排队取号,每天都像在赶场。

在忙碌中,米小白接到下属的电话,得知周曼在背后搞鬼,立刻急匆匆地赶回公司。

现在看来,这一趟没白来,还没等她采取行动,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就自动露出了马脚。这样也好,她米小白从不占人便宜,但也绝不会吃暗亏。

她走出公司大楼时,正值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从高楼玻璃上反射过来,给路上的行人披上了一层暖色,街道上车水马龙,喧闹声、叫卖声、音乐声此起彼伏……这个世界依旧鲜活熟悉,但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米小白心神不宁,以前她总以为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但生命其实短暂脆弱,实在没必要在冷战和呕气上浪费时间。她下定决心,回家后要和郑一帆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米小白推开家门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客厅里热闹非凡,电视上播放着足球赛,桌上摆满了啤酒、薯片和炸鸡,沙发上、地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位年轻人,看到她都愣了愣,机灵的已经坐直身子,叫了声“嫂子”。

米小白很快认出是郑一帆的同事,她尽力对他们微笑,换鞋后直接朝卧室走去,不想多说什么。

郑一帆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爆米花,他的目光穿过半个屋子与米小白相遇,笑容顿时僵硬,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回来。

米小白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向前走,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补觉。

卫生间门突然打开,一个年轻女孩与她撞个正着。

对方一脸惊讶,随即笑着叫道:“小白姐。”

这是郑一帆单位新来的实习生李茜,郑一帆曾提起过几次,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有趣,和我们那时候大不相同。”

米小白当时只是随便应付了两声,但不知为何对李茜有些印象。

她的目光落在李茜身上的针织开衫上,杏色,纯羊绒,心形扣是桃红色的。

李茜在米小白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自然,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衣服弄湿了,郑哥让我随便找件衣服换上……”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米小白的脸色,问:“小白姐,您不会介意吧?”

“不,我很介意。”米小白面无表情地说。

“小白!”郑一帆听到最后一句,不满地叫了起来。

米小白瞥了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客厅里的人相视尴尬,纷纷找借口离开。

郑一帆满腹怒火,气冲冲地找米小白理论:“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在单位怎么做人?”

米小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我怎么了?她问我介不介意,我确实介意啊!我不在家,她随便翻衣柜,还挑了那件开衫,那是你第一次领工资后买给我的礼物,我一直都舍不得穿。”

郑一帆一愣,这才想起那件衣服确实有特殊意义,他的火气不知不觉消了一半,语气却依旧强硬:“就算你不喜欢,也应该客气两句,毕竟上门都是客,你不要把对我的不满发泄在他们身上。”

“我没有发泄情绪,只是有些累了。”米小白说。

“别装了,你不就是看我们开心你不爽吗?难道你妈住院了,全世界都得陪着你难过?”郑一帆无意中道出了真心话。

米小白的心仿佛被针扎到,痛得她几乎窒息,他竟然在家开派对,全然不顾她们母女在医院煎熬。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语气坚定地说:“别忘了,我妈也是你的母亲!”

郑一帆被她的话刺中,有些心虚,又有些愤怒,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了!”

他弯腰拿起枕头和被子,去客房睡了。

门被狠狠关上,一声巨响在米小白心中回荡,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感到迷茫,郑一帆曾经那么体贴,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第二天,米小白醒来时,家里空无一人,客厅里一片狼藉,酒瓶散落一地,沙发和地毯上满是碎屑。郑一帆有洁癖,这样的局面显然是他故意留下的抗议。

她耐心地收拾了一会儿,突然将抱枕摔在地上,心中愤愤不平,这该死的生活!

赶到医院时,米母正在喝粥,看到她非常高兴,问:“昨晚在家睡得还好吧?和一帆和好了吗?”

米小白含糊地应了一声,对自己不自觉的谎言感到惊讶,仿佛天生就会。

米母更加高兴,说:“这就对了,夫妻哪有隔夜仇,你那天说话也确实太硬了......”

“我帮你剥鸡蛋。”米小白转移话题。

这是米母住院的第五天,所有的检查都做了一遍,而其他病友已经开始挂水,主治医生却还未找她们谈话。

米小白忍无可忍,硬着头皮敲响了医生办公室的门,指名要见吴医生。

办公室里的人相互看了看,问她是谁的家属,一个年轻人轻咳一声,说:“抱歉,我是你母亲的负责医生,有什么事?”

米小白的心凉了半截,看,这就是没给红包没找关系的下场,医院竟然派了个新手来应付她们。

她尽力堆起笑容:“吴医生,我妈妈检查了好几天,还没有结果,我有点着急,想了解一下情况......”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不习惯这样的应酬。

对方看了她一眼,口罩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清澈而无情,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材料。

他说:“检查还没结束,如果你着急,我先看看大致情况。”

米小白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位医生虽然外表冷漠,却还挺有人情味的,连忙连声道谢,感谢得有些笨拙。

医生在电脑上输入赵凤芝的名字,米小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息以待审判的结果。

电脑却突然死机,医生连点几次鼠标都没有反应。

米小白瞬间崩溃,连一向沉着的医生都显得有些不耐烦,提高声音问:“小陈,不是让维修部的人来修电脑了吗?”

小陈,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站起来,脸红地说:“对不起,他们还没来,我马上去催。”

她急忙拨打电话,空气中的紧张感加剧,大家都安静下来。

医生又摇了摇鼠标,还是没反应,正想说“不好意思”时,米小白突然冲上前去,开始在键盘上操作。

医生措手不及,赶紧制止:“哎哎,这位家属,医生的电脑不能随便碰!”

米小白却不理他,眼睛紧盯着屏幕:“嗯,问题不大。”

周围的医护人员围了过来,有人试图拉她的胳膊:“这位家属,请你冷静点,我们叫保安了。”

米小白一把推开他们,说:“等一下,我马上就好......好了,医生,您再试试!”

她迅速退回到原位,恭恭敬敬地等待。

医生一试,电脑果然恢复了正常,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米小白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急,其实问题不大......”

“好了好了,以后别这么冲动,医生的电脑不是你能随便动的。”旁边的人松了口气,但还是批评了她一句。

米小白顺从地点头,目光却始终不离电脑屏幕,她母亲的检查结果一项项显示出来,填满了整个屏幕。

医生扫了一眼,说:“还有两项结果没出来。”

“是支气管镜和骨扫描吗?医生,这些结果一般多久能出来?”米小白焦急地询问。

医生显然很惊讶,检查单只是闪了一下,她却能记住?他不禁问:“你是医生吗?”

“不是。”米小白诚实地低下头,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让人不悦。

尽管检查结果尚未全出,但医生已基本确定是恶性肿瘤,只是不确定扩散程度,米小白心中最后一线希望也随之破灭,脸色苍白如纸。

医生见她绝望的神情,忍不住安慰道:“别这样,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你应该对现代医疗技术有信心。”

尽管心中茫然,米小白仍感受到了医生的关怀,眼眶微热,匆匆道谢后便离开了。

医生继续查看桌上的资料,旁边有人轻笑:“魏教授,这位家属真有趣,连您的名字都叫错了。”

魏渭在口罩后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医院里经常有慌乱的家属,他们的痛苦真实而深刻,让他愿意宽容他们在小节上的失误。

但魏渭的护士们却不这么想,她们中的一个找到了米小白,严肃地说:“这位家属,魏教授非常忙,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以后这样的事情请不要打扰他,他不好拒绝,但我们自己要有分寸。”

米小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医生姓魏,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她还以为他只是个博士生。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魏渭的资料,顿时心生敬意,原来他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成就卓著,被誉为抗癌研究的新星。

米小白暗自庆幸,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一位专家。想到自己刚才的冒失,她脸颊微红,确实有些失礼,连人家的姓都叫错了。

米小白通情达理,对护士刚才的斥责也就不再介怀,毕竟医生没有当场发作,已经很有涵养了。

【4 惺惺相惜】

赵轩发现米小白在洗手间里默默流泪。

卫生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对瘦削的蝴蝶骨,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而轻轻颤动,然后是她埋在洗手池上的后脑勺,乌黑的头发被随意地扎成一个髻,露出白皙的颈部和脑后细软的短发。

尽管她努力压抑,但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悲伤。

赵轩停下脚步,靠在附近的墙上,抽着烟,静静地等她出来。

夜已深,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他们部门几个加班的同事,其他人早已回家。

赵轩刚抽了几口烟,就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他赶紧熄灭烟头,还在空气中挥了挥手,毕竟米小白的敏感和严谨他再清楚不过。

米小白看到赵轩时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赵轩皱了皱眉:“这是和上司说话的态度吗?”

米小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便硬生生地撒了个娇,说:“你毕竟还是我师兄嘛!”

赵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师兄?她何时对他表示过哪怕一丝的尊敬?

自从她博士毕业后加入他的团队,两人不知交锋了多少次,她在他的面前总是直来直去,常常一句话就能让他无言以对,要不是看在她专业能力过硬,要不是导师的再三叮嘱,他早就让她吃尽了苦头。

尽管心里对她又气又恨,但看到她如今这么无助,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下。

他问:“没事吧?”

“没事啊!”

米小白装作若无其事,但红红的鼻尖和紧皱的眉头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赵轩直接问道:“那天…那个电话,没事吧?”

米小白在赵轩锐利的目光下身体一颤,仍旧嘴硬:“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赵轩不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米小白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说:“我回去加班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呢!”

赵轩看了看米小白,知道今天她不会敞开心扉,也罢,他本就不是喜欢探听他人隐私的人,只要不影响工作,随她去吧。

他们能相处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回想起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气场不合。米小白出身名门,一举一动都透着规矩,比导师还像导师;而赵轩虽然是博士毕业,却像是桃花岛上的黄老邪,本就不是正派路线,加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变得更加圆滑。

在公司为新员工举办的欢迎宴上,米小白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师兄,只见他叼着烟,和那些中年男子称兄道弟,说着荤段子,米小白震惊不已,觉得他简直丢了知识分子的脸。

她不擅长隐藏情绪,失望和轻蔑立刻写在脸上,两人的目光在酒桌上相遇又迅速移开,彼此都把对方当作异类。

偏偏赵轩还是她的顶头上司,这两年她虽然升了三级,但他升得更快,始终压她一头,仿佛影子般摆脱不掉。

米小白虽然个性棱角分明,但实力摆在那儿,而且她一直对事不对人,心思单纯,时间久了,赵轩的那些小火气也渐渐消散。

到了现在,米小白对这个能言善辩的师兄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排斥,但也没有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若在平时她或许还会应付几句,但今天的她格外心烦意乱。

刚才她并不是在哭泣,而是在孕吐。

是的,生活的不顺并没有因此放过她,在这个关键时刻她怀孕了!

中午她去医院取检查报告,已经一个半月了,孩子已经有了胎心。

她年纪不小了,这个孩子是她和郑一帆期待已久的,是他们在天上挑选了半天才决定让她做母亲的小天使,本应被呵护备至,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

米小白到达医院时,万阿姨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抹眼泪。

米小白感到意外,万阿姨是典型的本地阿姨,穿着时尚,口才极佳,每天在病房里谈笑风生,从偏方到治疗方案再到日常护理,无所不知,就像一朵充满生命力的大丽花,让米小白从敬畏到敬佩,没想到她也会流泪。

她走过去询问,才知道万阿姨刚刚被医生训斥了。

万阿姨泪眼婆娑:“医生跟我谈了我家那口子的病情和治疗方案,我脑子一片空白,就像有一百只蜜蜂在嗡嗡叫,他讲了很多,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到医生说只剩一年时间了,一年……”

她用纸巾捂住脸,压抑而激烈地抽泣着。

米小白感同身受,仿佛预见了自己未来的样子,她嘴笨,只能轻拍万阿姨的背,以示安慰。

万阿姨继续诉说:“我求医生再讲一遍,他却生气了,脸色冷冰冰的,让我找个明白人来说,我上哪儿找去?我儿子在外国读书,我丈夫的兄弟姐妹都指望不上,我命苦啊……”

“是哪个医生?我去帮你沟通!”

米小白坚定地提出帮助,万阿姨立刻停止哭泣,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握她的手,说:“是魏医生,高高瘦瘦的,长得挺帅,没想到这么不近人情……”

魏渭略感惊讶地看着米小白,对她还有印象,问道:“你说什么?”

米小白态度坚定:“万阿姨情绪激动,委托我了解她爱人的病情和治疗方案。”

万阿姨在旁连连点头,生怕魏渭拒绝。

魏渭没有反对,虽然他给人清冷的感觉,但并非没有耐心,只是万阿姨的纠缠让他头疼。他详细解释病情和治疗方案,她却只抓住“只剩一年”不放,或是提出各种不可能的疑问。

魏渭耐心讲解完毕,万阿姨却一脸茫然,米小白接过了话茬:“我明白了,谢谢魏医生。”

魏渭点头,心想她思维清晰,逻辑性强,不做医生真是可惜了。

万阿姨却不满意:“这么大的病,这么快就讲完了?”

米小白拉着她往外走:“医生很忙,你想知道的我慢慢告诉你,不懂的地方再问……”

她像一阵风一样把万阿姨带出了办公室。

魏渭看着她们的背影,记住了米小白的名字,一个乱糟糟的马尾,宽宽的额头,穿着随意,像个学生,但一开口就知道她有多聪明。

魏渭再次注意到米小白是在一个深夜,他回来取遗忘的重要资料,看到她坐在走廊的折叠床上,头发乱蓬蓬的,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她认真的脸庞。

他瞥见她电脑上跳动的代码,意识到她是个IT专业人士,那天解决电脑问题的人就是她。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没有打扰她。

第二天,魏渭随主任巡房,看到58号病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微微一动。

果然很快就传来护士长尖利的声音:“58号家属,不能睡病人床,58号家属?”

米小白蜷在床尾睡得正香甜,小小的一团,只看到乌黑的一团乱发。

米母闻言立刻睁开眼,堆满笑,说:“别叫,别叫,她刚睡踏实了,就让她睡一小会儿。”

“胡闹!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

护士长柳眉一竖,呵斥起来。

平日倒罢了,大领导轻易不来一次,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以为她管理不严呢。

饶是这样喧闹还是没有把米小白吵醒,她居然轻轻打起鼾来了。

护士长老脸涨得通红,上去就要推她。

魏渭突然对主任说:“这是我之前给您提过的55床,他的病情现在还比较稳定,您可以看看他颈部的淋巴…”

主任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米小白的事也跟着不了了之了。

专家的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不值当浪费在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上,况且,主任一向看重魏渭,简直把他视为半个儿子,这是整个医院都心知肚明的事。

米小白浑然不知她逃过护士长这一劫,睡着睡着自己一个惊颤就醒了,天光已经大亮,邻床的叔叔正呼噜呼噜喝着黑米红枣粥。

米小白一翻身就起床了,满脸急切地对她妈说:“饿了吧,哎呀,我打个盹居然睡着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打饭!”

“不饿,不饿!”

米母满脸爱怜地看着睡眼惺忪的女儿,这是她宝贝,也是她的眼珠子,家里虽不富裕,但何曾让她受过这样的苦?

都怪自己!

米小白拿起饭盒出去打饭,医院的早餐定过一顿后大家都不愿定了,白米粥咸菜鸡蛋花卷,味道寡淡到让人怀疑人生。

米小白去医院门口的那家饭店打饭,刚回来就在电梯口碰到了心急火燎的万阿姨,她说:“快快快,丫头,医生终于约谈你了!”

米小白的心猛地一跳,把饭盒塞到她手里,噔噔噔往医生办公室跑。

【5 鸿门宴】

魏渭神色严肃地对米小白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母亲的情况很严重。”

米小白点头回应:“我明白,请您直说。”

魏渭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她母亲得的是低分化癌,这种癌症恶性程度极高,已经扩散到腹腔,如果不治疗,可能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化疗可能延长至一年。还有一种新上市的免疫药物,使用后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

他的语速很快,话语简洁有力,他相信米小白能够理解,却未料到她内心的脆弱。

免疫药物价格昂贵,一年的费用大约需要二十五万,且完全自费。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是一般工薪家庭,我们通常不推荐使用,因为它只是一种可能性,并非绝对有效。”

米小白强忍泪水,问道:“使用这种药物,能延长多少生命?”

“这不确定,有些患者可能能活过两年。”

从他的语气中,米小白听出两年已是一种奢望,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她转过身,努力控制情绪,再开口时声音仍有些颤抖:“那个总是笑着安慰我,即使被婆家气得流泪也劝我家庭和睦的母亲,竟然只能活两年了吗?”

她问:“还有其他费用吗?”

“主要是化疗费用,这个大部分可以报销,但免疫药物除外。”

魏渭递给她几张纸巾,罕见地用不符合他身份的语气说:“如果是一般家庭,真的不必考虑,这是新药,没人能保证它的效果。”

“但也许它能创造奇迹,延长至两年、三年,对吧?”米小白吸了吸鼻子,追问。

“当然,奇迹总是存在的。”魏渭总是鼓励患者和家属保持信念。

“那我们决定使用免疫药物,现在就开始。”米小白果断地说。

魏渭感到惊讶,他知道米小白的家庭背景,她的衣着简朴,经济状况似乎并不宽裕,却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决定。这种药物在全市的使用者也不过三四十人,许多经济条件更好的家庭都会犹豫不决。

他忍不住提醒:“你再考虑一下免疫药物的事情,这不是小决定,你和家人再商量一下,我先将化疗药物用上,明天给我最终答复。”

米小白用力点头,急切地问:“化疗药物用上后,我母亲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吗?”

“这可不一定,我们无法做出任何保证......”旁边的一位胖住院医师突然插话,可能是担心医疗纠纷,米小白愣住了,魏渭伸手阻止了医师:“不用说太多,她心里有数。”

魏渭接着给免疫药物的医药代表打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最后说:“你们见面后详细介绍一下情况,这位家属非常明理,应该能理解。”

米小白在旁听着,心中充满感激,鞠躬致谢后便离开了。

一出门,她的眼泪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视线模糊,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头看她。

米小白加快脚步,走到一个偏僻的楼梯间,捂着脸,放声大哭,感觉世界都在旋转。

她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有些悲伤是无法用心理建设来阻挡的。

她无法想象,那个充满活力的母亲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她只是来看女儿,顺便治疗老胃病,却再也无法回去。她种植的葫芦、丝瓜已经攀上架子开出花朵,她腌制的咸鸭蛋、酱豆还有一半未完成,甚至她来时晾晒的床单还未收起,她却要先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母亲这一生太苦了,都说苦尽甘来,但她却只有苦涩,从未尝到甜头,命运对她太残忍了。

米小白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他应该知道这个情况,毕竟他们是一辈子的夫妻。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喂”,米小白的声音顿时哽咽了。

米小白与她父亲的关系一直冷淡,他父亲总是将热情和爱倾注于儿子,对她则是漠不关心。后来她有所成就,父亲对她有了敬畏,两人相处得像陌生人。

然而,电话那头熟悉的一声“喂”还是触动了米小白的内心,让她感到一种走失孩子般的委屈。

米小白沉默良久,米父明显慌了,连续喂了好几声。

她终于开口,结结巴巴地将母亲的病情告诉了父亲,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悲伤的沉默。

米小白知道,父亲恐怕难以接受这个打击,母亲不仅是家庭的支柱,也是父亲的依靠。有了母亲在,他才能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

米小白的心一阵颤抖,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做好铺垫,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谁能受得了?

米父打破了沉默,清了清喉咙,说:“先别告诉你弟弟,他还小,承受不住。”

米小白应了一声,父亲问:“你妈怎么样?受苦了吗?”

“还好,之前疼得厉害,现在用了药,没感觉了,胃口也不错,爸~”米小白突然叫了一声,自从他反对她上大学后,她再没这样叫过他:“爸,她现在就像个正常人,怎么会……”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都是命!”米父长叹一声:“你如今有出息了,就尽力给她治疗吧,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你不来照顾她吗?”米小白的心一紧,察觉到父亲的话中有异。

“我走不开,地里庄稼该打药了,你弟弟的新房装修了一半,年底还要结婚,这事儿不能让亲家知道,你妈应该能坚持到那时候吧?”米父絮絮叨叨地说。

米小白生气了:“有什么比妈还重要?你不来,我忙不过来啊!”

“你这么有出息,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小白,你妈那么疼你,你可不能没良心啊!”米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米小白气得盯着手机,他还是那个自私、不靠谱的父亲。

傍晚,米母的药水挂完了,她因药物作用昏昏欲睡,米小白请万阿姨帮忙照看,自己去参加了一场不愉快的家宴。

她选了一家安静的餐厅,把公婆和郑一帆都约了出来,她不想再为琐事争吵,消耗精力。

她到的时候,郑家三口已经等在包厢里了。

郑一帆看到她,笑着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帮她拿包,她的主动和解让他感到意外。

郑父热情地招呼她,而郑母则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侧着脸坐着,显然还在生气。

米小白懒得计较,生死面前,这些都是小事。

她担心母亲醒来时身边没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母亲的病情。

大家一时间都愣住了,就连郑母的傲慢也瞬间消失了,包厢里一片寂静。

郑父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责怪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找专家。”

“谢谢爸,但现在的医院就很好,我今天只是通知你们,可能我后面会比较忙……”

“你忙什么?应该让她回老家治疗!”郑母尖锐地说。

“她需要在这里治疗。”米小白尽量平静地回答。

“也不是不让她治,但化疗太受罪了。我见过很多,病没治好,人先被化疗折腾垮了。我看,用中药调理会更好。”郑父温和地说。

米小白脸色稍缓,说:“我了解过,最终还是决定采用化疗联合免疫综合治疗……”

“免疫治疗?”郑父脸色一变:“那可是昂贵的治疗,一般人承担不起。”

“一年大概需要25万,费用确实不低,但我还能承受。”米小白说。

“什么?”郑母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年花25万,你疯了吗?”

郑父和郑一帆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郑一帆清了清嗓子:“小白,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这么冲动。”

“就是,亲家母生病我们也很难过,但得理智对待,病要治,你和一帆的生活也得继续啊!”郑父语重心长地说。

“我算过了,治病的开销占我年收入的三分之四,剩下的四分之一足够维持我们目前的生活质量。”米小白坚持道。

米小白内心坚定,却未透露自己的四分之一收入并不比郑一帆少。

她认为自己已经尽力做到公正,但郑家三口的脸色依旧阴沉如暴雨前的天空。

郑母抱怨道:“唉,别人家是越过越好,我们却是越走越下坡!你现在觉得不影响小家庭,可你们马上就要孩子了,奶粉、尿布、早教……哪一样不花钱?生活质量肯定受影响,我不同意!”

米小白语塞,怀孕的事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她再单纯也知道现在提这事等于给了对方把柄。

郑父则更圆滑一些:“小白,你孝顺我们都知道,但得量力而行。这样吧,你弟弟出多少,我们也出多少,这样公平吧?”

郑一帆附和着点头,目光热切地望着她。

米小白毕竟年轻,被郑父这么一堵,胸中顿时憋了一股气。

她抓起背包,站起身来说:“其实我并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只是出于礼貌通知一声。你们继续用餐,账单我来付,我就先走了,我妈那里需要人照顾。”

郑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紧紧抓住郑父的胳膊,大声嚷道:“看看,我就说她一直不尊重长辈吧!米小白,我告诉你,我们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郑一帆也试图劝解:“小白,别让你妈受罪了,拿点钱让她好好享受生活,四处旅游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要坚持你的想法呢?”

“你们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想活下去?你们有什么权利剥夺她的生命?你们又怎么知道她不想看到儿子结婚,不想亲手抱抱自己的孙子孙女?!”

米小白对郑一帆毫不客气,连珠炮般的问题让他无法反驳。

郑母见儿子受委屈,立刻挺身而出:“这是你们家的事,别把我们扯进去!米小白,你要是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们郑家不客气了!你自己选,是要小家还是娘家?救你妈还是离婚?!”

郑母的话脱口而出,郑家父子立刻目光一致地看向米小白,似乎她的话道出了他们心中隐秘的念头。

米小白震惊地看着这三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们此刻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团结对抗,她心中一片冰凉。

她压住声音的颤抖,尽量平静地说:“好,…很好,…郑一帆,我等着你的离婚协议书。”

【6 女人的直觉】

这两天,米小白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等待郑一帆提出离婚,只要他敢提,她就敢答应——她现在如同红了眼的斗士,随时准备迎战。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郑一帆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米母的病情不容等待,米小白迅速回复魏渭,决定使用免疫治疗。魏渭并不感到惊讶,这个家属显然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坚韧。

米小白急忙去银行取款,却遭遇了意外打击。

银行账户是她和郑一帆共有的,除了房贷,两人的工资、奖金、福利都存放在这里——曾经甜蜜时,他们无法分清彼此。

米小白记得账户里应有二十二万,但屏幕上显示的余额只有十万。

她心中一惊,立刻将所有资金转到了另一个账户,然后拨通了郑一帆的电话。

郑一帆接电话很迅速,但说话却吞吞吐吐,解释说前两天他大姨夫做生意急需资金,借走了十二万。

米小白冷笑:“真是巧了,刚好是我们存款的一半多一点。”

郑一帆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些钱大部分是米小白存的,但他母亲一直劝他转移资金,以防米小白一时冲动,将钱全部用于米母的治疗。

郑一帆到底还顾忌面子,给米小白留下了一些。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曾经的美好回忆依然清晰,只是被两个家庭牵扯进来,增添了杂音,最终走到了对峙的地步。

他并不是真的想和米小白离婚,他曾经真心追求过她,只是想给她一些压力,希望她不要因为亲情而做出不理智的决策。

米小白对这个男人失望至极,银行柜台的玻璃映照出她冷漠的脸庞,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手中的银行卡被她紧紧捏得弯曲变形。

突然,她小腹一阵剧痛,她猛地意识到,还有一个未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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