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热夫妻（6）

等药的时候收到陆嘉琪消息，差点忘了早上的插曲。

“我来常市上班了。”

“恭喜恭喜，是实习吗？”郝佳还记得他之前说他刚博士毕业。

“嗯，你在附近上班还是住附近？”那会才7点半。

“我住附近，你呢？”

“我在xx银行。”

“优秀。”和赵琳不是同一家，但也是国内四大行之一。

“晚上空吗，一起吃饭。”

郝佳回复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并不喜欢和人结交，尤其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就此别过对她是最舒服的状态。

“我刚来这还不是很熟悉，正好给我介绍一下常市的情况。”

郝佳不知道自己能介绍什么，她也就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尤其今年，除了去医院，几乎不出门。

“一个朋友都没有，部门里还勾心斗角的，心累……。”

“好吧……。”郝佳同情心上头，想起那次在泸沽湖边上他电话的时候说要去死，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听着也很可怜的，“我请你吃吧。”

“行。”陆嘉琪倒也不客气。

行里除了柜台，很少有准时下班的，赵琳就是这样，郝佳知道，她在陆嘉琪公司楼下等了半小时，陆嘉琪知道她住附近，让她别开车了，吃完送她回来。

“马上下来。”临下班有同事找他，耽搁了一会。

“没事。”郝佳站得腿都麻了，来回换着跺跺脚。

有辆灰色奥迪在她面前停下，陆嘉琪落下窗，让她上车。

“不好意思，临时被同事拉住了。”

“没事没事，我有朋友在银行上班，也经常这样。”

“是吗，在哪个银行。”

“那个。”郝佳指了下马路对面的大楼。

“这么巧，她是负责哪一块业务的。”

“财务会计部。”

“我在国际金融，都是同行，有机会介绍认识一下。”

“好啊。”

除非别人开口，郝佳不会自己找话题，就像现在，聊完几句，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谈不上了解，不过陆嘉琪看起来比在云南的时候活泼一些，话多了不少。

那会两人基本都是沉默状态。

“你……。”等红灯的时候，陆嘉琪本想问她想吃什么，一扭头看见她帽子下光秃秃的，“头发怎么了。”他记得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在云南的时候，偶尔她趴在车窗上吹风，发丝轻舞。

郝佳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闻言摸了一把自己露出来的后脑勺，“剃了。”

“病了？”

“嗯。”

车内一阵沉默，看这就是不熟的人相处的尴尬处，话起了个头，是问还是不问，不问显得太安静有点尴尬，问又显得没礼貌。

“癌症？”过了好一会，陆嘉琪在等下一个红灯的时候问她。“……不是。”能不能盼我点好，郝佳翻了个白眼。

“哦，那就好。”论谁看到前几个月还活蹦乱跳的人忽然头发掉光了，都会有点难以接受，还以为化疗了，就是因为当时在云南郝佳也萎靡不振的，陆嘉琪才会多想。

“就是精神太紧张了，掉了很多，干脆剃光了。”郝佳也不想人乱猜，干脆说明。

“因为离婚？”

“你怎么知道。”郝佳有点炸毛，这人怎么回事，又不熟，总戳她肺管子，而且他怎么知道的。

你无名指上有印子，在云南他就看见了，她开车的时候，他在一旁睡觉，带着墨镜，也不知道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醒了也保持睡觉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不想按陆浩达的意思走，陆浩达后娶的老婆又总是在父子间煽风点火，父子俩爆发了激烈的争执，陆嘉琪干脆买了机票就走。

机缘巧合和郝佳相识，莽撞冲动，虽然心是好的，挽回了同伴的钱包，但是差点被当地人围殴。

后来看她也落单，鬼使神差的喊她一起，还好他第六感没错，相处下来还算愉快。

两人很少说话，一人开车，另一人就安静呆着，不过问对方的私事，只是戴了两年的戒指还是在无名指上留下一圈细细的痕迹，被陆嘉琪看在眼里。

郝佳摩挲手指上细细的一圈，比边上的肤色白一些。

郝佳选的一家烤肉店，最近喝中药一直吃的清淡，嘴巴有点没味，想吃点肉，常市的当地菜餐厅份量大且浓油赤酱，两人都不是很喜欢，烤肉把油都烤掉了，包着生菜吃，还比较爽口。

陆嘉琪比较表现的很绅士，都是他负责烤，郝佳负责吃。

“我烤一会，你吃吧。”

“不用，不用，你可是我在常市唯一的人脉，哪能劳驾您动手，够不够，不够再加。”

“再来一份五花肉吧，你都没怎么吃到，味道还不错。”

“行。”“还不知道你做哪一行的。”

“广告设计的。”其实她在云南有说过，就是第一次跟团的时候，回程吃饭的时候，大家有互相介绍，不过当时大家不熟，没放在心里也正常。

“视频的那种？”

“不是，平面的，海报那种。”

“业务忙吗？”

“还行吧。”虽然常常改稿到半夜，郝佳从没觉得工作辛苦，那是她向上的动力，“你来这是过渡一下吗？”郝佳知道他是省会的，省会不待，跑他们这将将及格的二线城市。

“嗯。”陆嘉琪原本想去北京或者上海，但是两地父辈的人太多，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我还是第一次来常市，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推荐吗？”

“好吃好玩的没有你们南京多。”郝佳这是实话，常市偏工业，山山水水的风景，市里开出去都要一个半小时，去边上的地级市，要么无锡、苏州、南京，好吃的也没什么，萝卜干、大麻糕算吗？

“行吧。”陆嘉琪自己也在网上看过，“想去金沙这个仙山头，你去过？”

“没有。”郝佳看了眼他递过来的手机。

“听说只有野路，但是难度不大，周末要不要一起去。”

“最近太热了，不想出门。”郝佳不想和不熟的人一起出门，尤其她的头发，戴着帽子一出汗，热的痱子都要出来了。

“行吧，等天凉快了再说。”吃过饭，郝佳去买单，她团购了优惠券，工作日用比较划算。

陆嘉琪在收银台拿了一颗凉糖放嘴里，他个子高，低头正好看见郝佳的后脑勺，之前没有近距离见过，现在挨得近，正好看见头皮上粘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像小孩刚出生的时候，但是放在大人身上就显得有些怪异，吃饭的时候，路过的服务员都会多看几眼，好在郝佳不是很care。

吃过饭，陆嘉琪送她回去，郝佳让他在小区外停了车“里面很窄，不好掉头，就这停就行。”

“行，改天再约。”

郝佳一时贪嘴，肉吃多了，回去换了运动鞋出来散步，走个5公里消食。

她买了好多鸭舌帽，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毕竟要戴好一段时间，已经成了每日穿搭必需品，换了一顶速干材质出门。

走二十几分钟，有一个公园，里面不少夜跑的人，郝佳走边上一些，不挡人家道，等没那么撑了，开始快走。

运动必须要达到一定心率，不然就是无效运动，今天有点晚就不跑了，快走两圈就行，太过激烈的运动反而会让身体处于兴奋状态，难以入眠。

公园西边有一家餐厅和公园接壤，中间隔着一个小湖泊，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喂鱼。

等她走第二圈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家三口散步的背影，女士不认识，但是男士是叶医生，这几个月每周见一次，她不会认错，郝佳没上前打扰人家，换了个方向跑回家了，公园四通八达，处处可以出入。赵琳周末得空会带女儿来郝佳这玩，老袁周末要坐诊，平时都是公婆带娃，周末她带。

溪溪可喜欢佳佳阿姨了，每次都念叨着周末快点来，佳佳阿姨会带她做各种好吃的，鲜花饼，小蛋糕，玉米烙，小笼包……

郝佳宅家里也没闲着，每天在厨房捣鼓，厨艺大涨，赵琳中午有空都是来蹭饭的，扫个共享单车，5分钟就到，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闺蜜，还能帮她带娃。

她现在是中层，行里工作压力大，难得有个休息时间还要带孩子，累的喘不过气，幸好有郝佳帮忙。

赵琳在客房睡着了，两个大房间，一间做卧室，一间工作兼书房，放了一张沙发，打开就是床。

郝佳带着溪溪做小蛋糕，各种食材按比例放好，她握着溪溪的小手一样样加在盆里，再打发搅匀，送入烤箱。

等待的时间，又带溪溪看绘本，给她讲故事。

赵琳是闻着香味醒来的，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郝佳如果做妈妈了，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看她带溪溪就知道，溪溪以前的小衣服小裤子还有玩具，她还都留着呢，就等郝佳生了娃给她继承，造化弄人。

“让你留意的人呢，都多久了。”赵琳发消息骚扰自家老公。

老袁忙着坐诊，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妈妈，我做的蛋糕……。”看妈妈出来，溪溪献宝似的拉着妈妈的手去烤箱面前。

“宝贝真厉害。”赵琳在女儿脸上香了一口。

郝佳看得眼热，她也想要自己的糯米团子，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前两天还在公园看到叶医生呢，和家里人散步，女儿看着比溪溪高好多。”叶医生比老袁大两岁，女儿比溪溪高也正常，家庭事业双丰收，羡慕。

“？啥？”赵琳一脸问号，叶逸珩有女儿她怎么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叶医生还没有小孩啊。”

“啊？是吗，我看他和一位女士走在一起，边上有个小女孩，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那应该不是，他还没生孩子。”老袁这位师兄，芝兰玉树，就是感情也不怎么顺，听说是分居很久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哦，我还以为是他孩子呢，没上去打扰他们。”

“可能家里亲戚或者朋友。”叶逸珩的人品赵琳还是信得过的，不是在外面乱来的人，凭他的条件，多少女生倒追，他都没有理睬过，毕业就和初恋结婚。

“蛋糕好了，尝尝。”郝佳不纠结别人的事，不过是看到溪溪顺口一说。

“好吃。”赵琳连吃两个。

“等会我给你装一盒带走。”

“每次都连吃带拿的，老袁又要说我了。”

“咱俩还在乎这个嘛，而且这是溪溪做的，我就是帮忙打下手，溪溪是不是。”郝佳低头问溪溪。

“是。”小姑娘一嘴的蛋糕屑，肯定的点点头。

“等天气凉快一些了，我们出去露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一晚，到时候，我们来接你，不要开两辆车了。”

“行。”

郝佳送赵琳她们下楼，小区里车位少，赵琳把车停自己行里走过来的，郝佳送她们过去，顺路去菜场买点东西。她现在能步行就步行，在家基本都坐着，运动量太少，8月的夏日正是最热的时候，小区里停了辆搬家公司的车，老小区没有电梯，工人正汗流浃背的搬上搬下。

花坛边一个年轻人穿着大裤衩，嘴里叼着雪糕在做监工，不是陆嘉琪是谁？

“嗨。”陆嘉琪看到来人，举起一只手，挥了挥。

“你搬家？”

“是啊，离单位近。”陆嘉琪上次送她回来，发现这小区不错，老是老了点，但是地理位置好，小门出去，过个马路就是公司。

这小区比较老，户型在70-120，租金1000-1500一个月，他租的这个两居室，要2200，房东特地重新装修过，就是租给附近的上班族，虽然没有电梯但是就在二楼，环境虽然老旧，但是干净整洁。

最重要是上班近，他可以多睡一个小时，之前租的大平层，8点半打卡，他7点起来，7点半不到就要出门，现在多好，8点起来都来得及，洗个脸就出门，早餐去行里食堂吃。

“谁啊。”赵琳问。

“旅游认识的朋友。”

“你好，陆嘉琪，郝佳的朋友。”陆嘉琪扔掉雪糕棍，起身和人打招呼。

“你好，赵琳。”

“你俩还是同行。”郝佳开口。

“你就是郝佳经常提起的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吧，幸会，我刚来常市，在对面的xx银行国际业务部。”

“幸会，我在xx银行，和你们隔一个马路。”

“前辈，有还请多多指教。”

“前辈谈不上，你们银行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能学到很多东西。”

“是啊，同事都很厉害。”

郝佳对陆嘉琪的印象变了，以前觉得他沉默寡言又带点忧郁，现在看起来也能言善道的，偶尔笑一下，完全是个青春洋溢的大男孩。

赵琳可不觉得，她工作这么多年，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中层，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这个男生看着年龄小，说话处事却老道，眼里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们行里夏招进来的实习生，比陆嘉琪小不了几岁，说话做事完全就是孩子样。

反而是大几岁的郝佳看着稚嫩青涩许多。

工人喊陆嘉琪上楼查看，郝佳和赵琳和人道别继续出门。

“就之前去云南的时候一起报了个泸沽湖的行程认识的，也没有多熟，我也不知道他来这实习了，之前去医院的时候，在门口马路偶遇过一次，请他吃了个饭。”郝佳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也确实没有更深入的可以说。

赵琳看她表情就知道好友的想法，本来还想开玩笑，让她主动把握机会，姐弟恋也不是不行，小伙子看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开的路虎，鞋子手表都是限量款，衣服看不出牌子，不是不好，而是她不认识，那么多小众的高奢，她也认不全啊。

算了，还是晚点再说吧，反正住这么近，不管谁先有想法，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没想法就当认识个新朋友也好，郝佳就是太宅，没什么朋友。

两人在银行门口分开，赵琳去取车，郝佳去买菜。郝佳买了些蔬菜，出来扫了辆共享单车回去，天还是太晒，她带着帽子太闷，怕捂出痱子来，叶医生说了，尽量保持干燥通风，别闷着，不利于头发生长。

到小区门口还了车走进去，陆嘉琪出来买矿泉水，房子虽然装修过，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简陋，没有净水器，其他添置了一些家电，要等两到三天才能来装。

“买菜啊？”

“嗯。”

“你住哪一栋。”

“你后面那栋。”

“那还真是巧，忙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呢。”陆嘉琪瞄着姑娘手里的菜，“方不方便让我蹭个饭。”

“不方便。”郝佳回答的斩钉截铁，她可没有结识朋友的心情，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可以交换。”冰箱里好多家里寄过来的食材。

“再见。”先经过陆嘉琪这栋楼，郝佳不理会这人，继续往前。

陆嘉琪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眯，切～，还以为算朋友了呢。

郝佳继续往里，一幢楼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一层是三户，她从甲单元走到丁单元，有人将她拦下，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你是郝佳？”那姑娘先发制人，看着有些盛气凌人。

“我认识你？”郝佳疑惑。

“我是周驰女朋友。”

郝佳愣了下，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陌生感，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是那个微信上的女人吗？不明白她来找她做什么。

“既然你和周驰已经离婚，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们离婚，但是彩礼要还回来。”余丽也是旁敲侧击才从周驰那了解一些他之前那段婚姻的事，她是存了勾搭的心思，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离了婚。

离婚好啊，她才有正大光明的机会。

郝佳只觉得见鬼了，“没有彩礼，我没拿过他们家的钱。”他们当时结婚，真的就是两人领了个证，办了个婚礼，其他什么都没，双方父母就婚前见了两次。

“周驰说，婚礼的礼金有8万，是给你拿着的，既然离婚是不是应该还回来，结婚你们家就两桌亲戚，都是他们家人给的。”

郝佳第一次知道自己之前是嫁了个什么玩意，她一开始是不想办婚礼的，反正她家没几个亲戚，旅行结婚也可以，找个地方度蜜月，可是周驰非要办，既然要办，郝佳不指望太奢侈，也不想办的太差，过得去就行，周驰老家那个镇上的酒店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了，太旧，她就找了常市当地的，还找认识的朋友打了折，连婚庆司仪酒席一起8万多，已经相当便宜了，烟酒都是普通的，周驰自己也比较满意，毕竟他们单位会来很多同事领导。

郝佳找的这个是新落成的婚宴酒店，有各种主题的宴客厅，不需要另外找婚庆搭建场景，面子上也好看。

一开始说好婚礼的费用他爸爸会出，哪知道他爸爸一分钱存款都没，借钱来办的，婚礼结束就打电话让儿子还钱，郝佳呕死了，那能怎么办，礼金都给他爸拿去还钱了。

“我也不知道我爸这么不靠谱，不好意思佳佳，我以后挣得都是你的。”

“有他这样的父亲吗，又催着儿子结婚，又不准备钱。”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爸也不容易。”他那个后妈好吃懒做，他爸一个人挣六千多的工资，要养一家三口。既然结婚了，郝佳也不想因为这些事闹矛盾，有问题就一起解决，没想到她的善解人意，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郝佳不想搭理这个女人，有事也是她和周驰之间的事，和她说不着，那女人却不依不饶，拉着郝佳的手不让她走。

郝佳拎着菜，挣不开她的手，气愤又无助，干脆撒了泼，把菜都扔到女人身上，都把她当软柿子，谁都可以欺负，干脆打一架好了。

陆嘉琪也没想到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人就打起来了，他在阳台看到两人有争执，过来看看。

郝佳最近身体调理的不错，有的是力气，还有脸找她要钱，让你要，让你要，心里越气，下手就越狠，那女人一把长发就是最好的弱点，郝佳死命拉扯，对方要还击，却没有下手点，郝佳帽子被打落，以往肯定要第一时间带上，掩饰自己的瑕疵，现在却没有心思，只想着教训这个女人。

陆嘉琪第一次看女人打架，两人到都是能吃苦的性子，再怎么疼都一声不吭，那女人眼泪都疼出来了，硬是一声不吭。

郝佳更不会哭，她不会再这种人面前哭，那女人抓不到郝佳的头发，就捏她的肉，腰腹，手臂，郝佳吃痛，却死不松手，陆嘉琪不想朋友吃亏，上来分开两人，却只拉开那个女人，不制止郝佳，郝佳上去就是几巴掌，打得那女人眼冒金星。

“你等着。”女人眼见自己拿不到钱，又吃了亏，只好灰溜溜离开。

郝佳喘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陆嘉琪帮她捡起帽子。

“谢谢。”郝佳接过带上，两人又把地上的菜捡起，菜叶子都烂了，郝佳整理好塑料袋上楼，她现在没有心情管陆嘉琪，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陆嘉琪看人一声不吭上了楼，双手插兜往回走，郝佳家就在他租的那户对面，他的卧室阳台，对着她的入户阳台。

郝佳到家，一声不吭的该干嘛干嘛，好像刚才的事对她没影响，菜整理好放进冰箱，下午做蛋糕的工具还摊了一桌，一样样洗净收拾好，周一要给客户确认的稿件做好。

所有事情办完，去浴室洗澡，水流冲下，才觉得手臂火辣辣的，刚才撞到墙壁上，蹭破了，大臂外边到手肘处的一片。

郝佳很怕疼，她的痛感神经比较发达，推拿按摩都吃不消，现在却像感知不到一样，任由水流冲刷着伤口，直到抹了沐浴露上去，终于被逼出了生理泪水。

她心里更多是气愤，而不是难过，她对这件事感到生气，周驰让她来要钱的？他明知道礼金都给他爸还债了，他的联系方式她早就都删光了，不需要去问，不管是不是他指使的，她都算在他头上。

赵琳上午到人行开会，反诈的金融会议，各行都派了人过来，上百人的会议室，基本都在下面做自己的事，手机屏幕就没有暗过。

“我开完会过来找你。”郝佳昨天让她帮忙换了一万的硬币，赵琳肯定要问问原有，没事换这么多硬币干什么。

“什么玩意，我陪你去。”赵琳很久没这么气愤过，渣男，一万便宜他了，凭什么给他这么多钱，她换的都是一毛五毛的，效果达到就行。

“好，不着急。”

陆嘉琪看到赵琳本想打招呼，不过散会看她急匆匆走了，没打上。

郝佳在小区门口等赵琳，她本想自己去，赵琳一定要陪她。

他们结婚以后住的房子，赵琳还没来过，周驰婚前买的二手房，又小，婚礼上所有仪式都是直接在酒店完成的，租了酒店的套房。小区要登记才能进，郝佳知道哪里可以停外来的车辆，赵琳还带了行里的拖车，不然两箱硬币要搬死人。

要钱是吧，郝佳上门给钱来了，大门密码还没有改，鞋柜外面有几双女人的鞋子，看样子已经住在一起了。

“砸哪？”赵琳撕开封箱的胶带，问郝佳。

“随便，随便砸。”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上。”郝佳从箱子里捞了两把硬币在手里。

除了第一把有点放不开，后来越撒越顺，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都在自我消化，没有好好发泄过，才发现发泄竟然是这么爽的事情，电视机上逐渐出现裂纹，郝佳用了十足十的力，哪里脆弱砸哪里，哪里响砸哪里，还有衣柜里的衣服，不少都是她买的，郝佳找到剪刀，全给剪成了碎布……

两人大战一场，全身都是汗，赵琳才不怕，她问过老袁在警局工作的同学，这最多算家事，闹大了法庭也只会劝和，让庭外和解，而且婚内出，轨的人是周驰，闹大了他没好果子吃，首先他工作就要黄。

郝佳终于畅快了，和赵琳相视一笑，拖着小车下楼，“走，去我家吃饭。”

“那我可要多吃点。”两箱硬币撒起来还是挺累的，她学着郝佳的样子，用力砸，墙壁都被砸出坑来了，各种一毛、五毛、一块的硬币混在一起，力道可不小。

“那必须的。”

赵琳一点半就要上班，来回来耽误了不少时间，还好家里食材多，煮了份豪华麻辣烫。

“下次再请你吃好吃的，今天先简单吃点。”

“这就很好了，谁家麻辣烫里这么多肥牛大虾的。”

“喜欢多吃点，锅里还有。”

“行。”赵琳吃完又匆匆回了人行，会议要开一天，上午反诈，下午基金。周驰根本没有面对郝佳的勇气，离婚的事，不知道怎么被余丽知晓的，更加黏着他，他本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感到懊悔，尤其和郝佳离婚，事情的发展从来不在他的预期内。

曾经温馨的家因为他的错误，一片狼藉。

“报警……。”余丽这段时间一直和周驰同进同出，她花这么大力气，吊上这个看起来不错的男人，不可能轻易放手。

“滚……。”

“你说什么？”余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驰耳根子软，他和前妻的事，她多磨几遍，就套出了话，但是周驰毕竟是男人，好面子，没说礼金被他爸拿去还债了，余丽才敢找上郝佳，两人以后一起生活，周驰的钱就是她的钱，她怎么肯放过。

“我让你滚。”周驰猩红的眼睛仿佛入了魔，把人往外推，门砰的关上，余丽不管怎么敲都没用。

周驰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自从离婚以后，他的生活一团糟，工作也经常出错，尤其余丽，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在公司说话做事都不避人，已经有同事私下提醒他注意影响了，在这样下去，他早晚要完。

门口又响起敲门声，周驰恍若未闻。

“小周，在家吧。”苍老的声音响起，周驰汗毛都竖了起来。

郝勇见女儿女婿好久不回来，问就是工作忙，只好自己过来，地里的菜种的又多又好，他坐镇上菜农的车来的，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出门之前之前，刚采摘下来，装了整整一麻袋。

“爸……。”周驰开门，抖着嗓子开口，前岳父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

“怎么这么久不开门，我看你车在楼下，佳佳不在啊……。”郝勇本低着头整理袋子，抬头就看女婿神情不对，再看屋内，更不对，像是两人把家砸了。

“你们……。”郝勇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过的幸福，这样的场景让他心慌，“佳佳呢。”

“她不在。”

“她去哪了。”

“她住市里那套房子。”

郝勇知道那，是他挑了好久看中的，老家的房子拆迁，按面积能分两套一百平左右的安置房，他卖了一套，给女儿在城里安了家，也算有个保障，不然他那个妈和哥哥天天念叨着他没儿子，以后断了根，就是不孝……，要把钱留给侄子，百年之后侄子孝敬他……。

孝不孝的，他嘴巴虽然笨，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谁也没说，偷偷把房子卖了，反正安置房分好几个地，他老娘和哥哥一时半会没发现，拿到钱就到城里给女儿买了房，虽然是老破小，但也是个容身之处，不用租房子了。

另一套安置房他租出去了一个月1000，住不惯高楼，到乡下找了个没人住的老房子，一个月400租下来了，两层的楼，前后都有院子，种菜养鸡，自给自足，也算帮人看家，让人回来祭祖有个地方，边上没人住的房子，早就破败不堪了。

郝佳常说让他好好保养身体，以后要给她带外孙……

怎么外孙还没影，两人就不过日子了？

郝勇急的一脑门汗，菜也不要了，就去找女儿，他怕女儿吃亏，看家里的样子，两人闹的不轻，怕不是被周驰打了……，敢打他女儿，……

郝勇又气又急，手机打车软件不会用，等了半天才看到一辆空的出租车。

“去哪。”“市里那个香山苑。”

“好嘞。”他平时来找女儿，都是蹭镇上的车，或者转四五次公交。

郝佳总说他，让他不要省这个钱，别把身体累垮了。

郝勇抿一口酒不说话，他要存钱给小外孙买玩具呢，这辈子一眼望到头，就这点盼头了。

今天奢侈了一把，恨不得飞到女儿身边。

郝佳正追剧呢，听到敲门声关低了音量，确实是她家门响了。但她不准备去开门，肯定不是朋友，朋友来会先发消息，要么是传销的，小区老人多，总有人上门卖保健品，要么是居委会做调查，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她一个女孩子住，安全第一，宁愿错过，也不会去开门。

门敲了一会就没音了，郝佳正准备继续追剧，手机就响了。

“爸……。”

“你在哪呢。”

郝佳听她爸的口气，就知道要完，他爸一向慢性子，不会这么急。

“我……。”

“开门，我在门口。”

郝佳一个箭步从沙发上下来，小跑到门口开门，“爸……。”

郝勇急得一头一脸都是汗，身上的汗衫也被汗水浸透，急着确认闺女有没有受伤，就被门内的光头吓一跳，“你头发怎么了……。”

“快进来。”郝佳不想在门口说这时候，这就她一个人的生活用品，拖鞋有两双，但是是女生的尺码，郝勇大半个脚后跟露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郝佳纳闷，他爸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时候装修的。”这里以前郝勇见过，风格大变。

事情一件接一件，郝勇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过年的时候。”

“你和周驰闹矛盾了？”

“没有啊。”郝佳觉得都是前尘往事了，算不上矛盾，她把这个脏东西扔了。

“他打你了？”郝勇仔细打量闺女，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没有啊？”

“那你们分居了？”

“离婚了。”

“……。”

郝勇躺在另一间房消化闺女的信息，难以消化。

郝佳三言两语把她和周驰的事说了，给她爸煮了碗面做晚饭，老头本来准备送完菜，就坐镇上菜农的车回去，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她开车送她爸回去。

换洗的衣服穿的她的宽大版，郝勇人不胖，精瘦型，郝佳的大T恤他能穿，换下的衣服，郝佳洗好扔烘干机了，明天就能穿。

“立即就能干？”郝勇看得稀奇。

“一个小时就干了。”

“浪费钱，我晾院子里，一小时也干了……。”

“那冬天要好几天啊，不干都发臭了。”

“……，这又是什么。”

“扫地机。”“洋气玩意。自己没手啊……。”

郝佳终于把老头安顿好躺下，家里就没有他满意的地方，参观完，一顿吐槽。

闺女离婚了，郝勇没说什么，就是一夜没睡着，一早就跑楼下抽烟，郝佳不爱闻烟味，老说他。

郝佳看老爸没说什么，还以为很容易就过了，郝勇又去后院摘菜了，昨天菜都掉在周驰那了，就当便宜狗了……

“吃完了再回来拿。”

“嗯嗯，你少种点，我们俩吃不了多少，别把身体累坏了。”

“我知道。”

“下午不要去地里，太晒了。”

“我知道。”

郝佳说什么，郝勇都是“我知道。”

郝佳都无奈了，等她一走，她爸还是该怎样就怎样，要不干脆把他爸接到市里一起住吧。

“不要，我住不惯楼房，这里舒服。”

郝佳载着一车蔬菜回程，她一直没想好怎么和她爸说这事，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没想到也没发生什么，老头比她想的通达。

等红灯的时候，手机传来提示音，高速上有消息进来，她还没来得及看。

“自己照顾好自己。”郝勇给她发来消息，下面是5万的转账，“明天再给你转5万，有限额。”

郝佳眼泪刷的掉下来……她太不争气了，要郝勇一直为她担心。

闺女手里有几个钱，郝勇还是有数的，房子装修款还欠着，亏得是同学公司，让她欠账，他在乡下，花费不多，每个月有个三千多的退休金都存着。

本想等闺女生了孩子再给的，怕小两口经济压力太大，早晚都是给闺女，能帮就帮，他种的菜，多的会拿到村口卖，也是份收入。

郝佳哭得不能自已，还是郝勇再三提醒，她才点了收款。

“钱到账了吧。”看闺女收了，郝勇才安心，他不会转账，去银行让工作人员帮忙弄的，平时微信里有个几十一百的就够，没开通别的银行卡。

“到了。”

“明天爸再给你转，你去把装修钱还了。”

“好。”

“钱不够了跟爸说，爸还有一点。”

“你别对自己太省，该花就花，我自己有赚钱，够用的。”郝佳算过自己的账，她自己赚钱完全够用的，一年下来也有个十五万左右，去掉一万二的养老和医疗保险和固定的车险，也有十四万左右，她有车有房无贷，就自己吃吃喝喝、旅旅游，完全够用，也不知道结婚以后，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扶贫去了，赵琳吐槽她，婚姻可不就是第二次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