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十年后,我成了全家债主(完结)

发布时间:2025-08-16 23:36  浏览量:5

爸妈离婚时,我妈抢着要我姐,我爸争着要我弟,而我被扔给了乡下的奶奶。

十年后,我姐成了家庭主妇,我弟欠了一屁股债,而我成了全家唯一的希望。

我妈突然开始给我发 60 秒语音方阵,我爸开始无意转发孝顺父母的人有好报的文章。

直到那天,我姐带着孩子敲开我的门,哭着说:

「爸妈说,你要是不管我们,他们就搬来和你住。」

我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

「想让我养你们?可以,先把当年欠我的抚养费,连本带利还上。」

1

我姐十五,我十二,我弟十岁。

爸妈在客厅里吵了三天三夜,摔碎了我攒了半年硬币买的陶瓷兔子,也摔碎了这个家最后一点假装和睦的遮羞布。

最后摊牌那天,我躲在卧室门后,听得一清二楚。

我妈拍着桌子喊:

「明玥必须跟我!她是姑娘,跟妈贴心,将来我老了还能指望她端杯水!」

我爸冷笑一声,一脚踹在茶几腿上,玻璃台面晃了晃,发出刺耳的声响:

「承宇跟我!我们老顾家的根,凭什么给你?他是儿子,将来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像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大爷,只不过他们抢的是未来的指望,而我,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烂白菜。

直到我奶奶拄着拐杖从乡下赶过来,颤巍巍地站在门口。

我妈才像是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她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和不耐烦,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语气轻快,像是甩掉了什么包袱:

「顾星眠就留给老太太吧,乡下清静,适合她。」

我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转身去收拾我弟的书包,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个多余的物件。

我奶奶拉着我的手,她的手掌粗糙,带着农活留下的硬茧,却很暖。

她没骂谁,也没抱怨,就只是摸着我的头说:

「星眠不怕,跟奶奶回家,有奶奶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那天下午,我跟着奶奶回了乡下。

临走前,我姐站在楼道口,欲言又止,最后塞给我一块皱巴巴的巧克力,小声说:

「星眠,等我,等我有空了去看你。」

我弟则被我爸拽着,蹦蹦跳跳的,好像只是要去游乐园,根本不知道这场争吵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他的姐姐从此要被丢在另一个世界。

我没哭,也没闹。

十二岁的小孩,已经隐约明白,哭闹是最没用的东西,尤其是在不被在乎的人面前。

2

乡下的日子,说苦也苦,说简单也简单。

奶奶家是老平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还有一片小菜地。

奶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忙活,回来给我做早饭,然后送我去村里的小学。

学校条件不好,教室的墙皮都掉了,冬天没有暖气,只能靠煤炉取暖,烟熏得人眼睛疼。

我穿着奶奶改的旧衣服,鞋子是邻居家姐姐穿剩下的,挤脚,走起路来硌得慌。

那时候,我最盼的是开学,不是因为爱学习,是因为学校管午饭,能省家里一顿粮。

爸妈呢?

他们像是彻底忘了我。

我妈偶尔会给奶奶打个电话,内容永远是抱怨我爸没良心,抱怨我姐越来越不听话,顺便提一句「星眠还好吧」,不等奶奶回答,就又开始说自己的事。

我爸更绝,一年到头杳无音讯。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二女儿。

抚养费。

提都没提过。

奶奶偶尔会叹着气跟我说:

「星眠啊,别怪你爸妈,他们也是……难。」

我那时候不懂什么叫难。

我只知道,冬天我的手会冻得裂开口子,流出血来。

我只知道,别的同学有新书包新文具,我只能用姐姐剩下的。

我只知道,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的座位旁边永远是空的。

但我没怪过奶奶,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对我好。

她会把攒了很久的鸡蛋偷偷塞给我,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

她会在我写作业到深夜的时候,坐在旁边给我缝衣服,陪着我。

她会在我被村里小孩欺负的时候,拄着拐杖跟人家家长理论,哪怕被人嘲笑带个没人要的拖油瓶。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我不知道这股劲具体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得走出去,得离开这个地方,得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拼命学习。

村里的小学教学质量差,我就自己啃课本,把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

晚上家里灯暗,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借着月光看书。

夏天蚊子多,冬天寒风刺骨,我都没停过。

3

中考的时候,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奶奶哭了,她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

「好,好,我家星眠有出息了。」

高中三年,是我最累也最拼的三年。

我住学校宿舍,为了省钱,顿顿都是馒头就咸菜。

同学聚餐我从不参加,周末别人出去玩,我就去图书馆或者兼职发传单。

我妈来看过我一次,是带着我姐去买衣服,顺道过来的。

她给我塞了两百块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眉说:

「你怎么穿得这么土?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明玥现在都穿牌子货了。」

我姐站在旁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化着淡妆,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有同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她没怎么说话,只是临走前跟我说:

「星眠,好好学习。」

那两百块钱,我没花,存了起来,后来给奶奶买了一盒钙片。

我爸还是没出现过。

倒是听老家的亲戚说,他带着我弟去了大城市,开了个小饭馆,生意好像还不错,对我弟宝贝得不行,要星星不给月亮。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拿着考上重点大学的通知书,在奶奶的坟前蹲了很久。

奶奶在我高二那年冬天走的,突发脑溢血,走得很突然。

我接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息。

那是我第一次为这个家哭,哭得撕心裂肺。

我恨我自己没本事,没能早点让她过上好日子。

我也恨我爸妈,他们甚至没回来送奶奶最后一程。

我妈说她要照顾我姐,走不开。

我爸说饭馆太忙,脱不开身。

现在,我终于考上大学了,是奶奶最希望看到的样子,可她看不到了。

4

大学在一线城市,离我妈和我爸都不算太远,但我从没联系过他们。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课余时间全用来兼职。

发传单,做家教,在餐厅端盘子……

只要能挣钱,再苦再累我都干。

我不光要交学费,要生活费,还要攒钱。

我想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一个真正温暖,不会被人随便丢弃的家。

大学四年,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不停地转。

成绩始终是专业第一,拿奖拿到手软,还没毕业,就被一家知名企业签走了。

工资不低,足够我在这个城市生活,还能剩下一部分存起来。

工作后的第一年,我付了个首付,在郊区买了个小房子,不大,但足够温馨。

拿到钥匙那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坐了很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而这时候,我那忙碌的爸妈却开始想起我了。

最先联系我的是我妈。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我的手机号,上来就是一条六十秒的语音。

「星眠啊,我是妈!你现在在哪儿呢?工作了吧?听说你在大城市上班?真厉害啊,比你姐有出息多了……」

我听着她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没什么感觉,就像接到了一个骚扰电话。

我没回。

然后,她的语音就像雪片一样发来,一条接一条,全是六十秒的。

内容无非是抱怨我姐嫁得不好,婆家对她不好,她日子过得多苦。

又说自己身体不好,没人照顾。

最后话锋一转,问我工作怎么样,一个月挣多少钱,住在哪里。

我依旧没回。

接着,我爸也开始有动静了。

他不发语音,就喜欢在微信上给我转发文章,标题全是:

【百善孝为先,不懂孝顺的人注定一事无成。】

【父母在,不远游,这些道理你必须懂。】

【看看人家是怎么孝顺父母的,值得所有人学习。】

我看着那些文章,只觉得讽刺。

5

他们大概是从哪里听说了我现在过得还不错,所以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毕竟,我姐结婚后,就成了全职家庭主妇,整天围着老公孩子转,手里没什么钱,我妈想指望她,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而我弟呢,被我爸宠得无法无天,好吃懒做,眼高手低,做生意赔了钱,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一屁股债,把我爸那点家底折腾得差不多了。

这么一来,我这个被遗忘的女儿,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多可笑。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们,就当他们是陌生人。

可他们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那天我正在上班,我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开口就说:

「星眠,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钱?承宇他又欠了赌债,人家找上门来了,说再不还钱就要打断他的腿……」

我弟的名字,我都快忘了。

我平静地问:「多少?」

「五万!」

我姐的声音更小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也不少,但是……」

我打断她:

「我没有,我刚买了房,还在还贷款,手里没钱。」

这是实话,我确实没什么闲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我妈尖利的声音,大概是抢过了电话:

「顾星眠!你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亲弟弟!他都要被人打断腿了,你能见死不救?你是不是在大城市待久了,心都变硬了?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把钱拿出来,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闹,让你丢人现眼!」

我握着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那点可笑的波澜。

「第一,我没钱。第二,那是他自己欠的债,跟我没关系。第三,你要是敢来我公司闹,我就报警。」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

6

世界终于清静了几天。

我以为他们会消停,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一周后,我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看到我姐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我家门口,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星眠……」

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和害怕。

我侧身让他们进来,给她倒了杯水。

她喝了口水,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哽咽着说:

「星眠,我也是没办法了……爸妈说,你要是不管我们,他们就搬来跟你住。」

我笑了笑,一点都不意外。

这很符合他们的风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道德绑架不成,就耍赖。

我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想让我养你们?可以。」

「先把当年欠我的抚养费,连本带利还上。」

我姐愣住了,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震惊。

「星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也像是在看着过去的自己。

「意思就是,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六年时间,他们作为我的父母,一分钱抚养费都没给过。按照当年的标准,一个月就算两百块,六年就是一万四千四百块。这十年的利息,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算,大概是七千多。加起来,一共两万一千多。」

我顿了顿,看着她苍白的脸,继续说:

「我知道你没钱,所以这份协议是给爸妈的,让他们把这笔钱还上,然后我们再谈赡养的问题。」

我姐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可是,他们现在也没钱啊!爸的饭馆早就倒闭了,还欠了钱,妈身体不好,一直吃药……」

我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那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姐激动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星眠,他们是爸妈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

「狠心?我狠心?当年他们把我扔给奶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他们的女儿?这些年他们对我不管不问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他们的女儿?现在需要钱了,需要人养老了,就想起我来了?」

我看着她:「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你会把自己的孩子扔在乡下,十年不管不顾吗?」

7

我姐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蹲在地上,抱着孩子无声地哭泣。

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看着她们,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我想起小时候,我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

想起奶奶为了给我攒学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时候。

想起奶奶走的那天,我一个人守在灵前,孤独无助的时候。

那些日子,他们在哪里?

他们在为我姐的漂亮衣服操心,在为我弟的零食玩具奔波,在过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好日子。

现在,他们的好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想拉着我一起下水。

不可能。

我把协议推到她面前。

「这份协议,你带给他们。」

「什么时候把钱还上,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谈别的。不然,别说搬来住,就是踏进这个门一步,我也会报警。」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的坚定,我姐应该看出来了。

她慢慢站起来,拿起那份协议,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她最后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星眠,你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我看着她气笑了。

「情面?从我被扔在乡下的那天起,我们之间的情面,就已经断了。」

我姐没再说什么,抱着孩子,失魂落魄地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都松了下来。

我走到窗边,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果然,没过两天,我爸就带着我妈找上门来了。

那天是周末,我正在家里看书,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看到是他们,我皱了皱眉,没打算开门。

我爸在门外喊,声音暴躁:

「顾星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妈在一旁哭哭啼啼。

「星眠,妈求你了,你开门吧!」

8

我没理他们,继续看书。

他们就在门外不停地敲门、叫喊,引来了邻居的围观。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找女儿的。」

「听着挺可怜的……」

外面议论声越来越大,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这样逼我开门。

我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我爸一看到我,眼睛就红了,伸手就要打我,被我躲开了。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白养你了!」

我妈则冲上来想拉我的手,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她哭天抢地:

「星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们是你爸妈啊!你不管我们,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邻居们都围在旁边,指指点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指责。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所谓的亲人,突然觉得很疲惫。

我没跟他们吵,也没跟他们闹,只是从屋里拿出那份协议,还有一份打印出来的银行贷款利率表,递给旁边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阿姨。

「阿姨,麻烦您帮我看看,从 2014 年到 2020 年,六年时间,每个月两百块的抚养费,加上这十年的利息,一共是两万一千多块,对不对?」

阿姨愣了一下,接过协议和利率表,仔细看了看,又跟旁边的人讨论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

「差不多,是这个数。」

我又看向周围的邻居,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都听到:

「十二岁那年,他们离婚,我妈要了我姐,我爸要了我弟,把我扔给了乡下的奶奶。六年时间,他们一分钱抚养费都没给过。奶奶去世后,我一个人读书、打工,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现在,他们儿子欠了赌债,女儿帮不上忙,就想起我来了,不仅要我替他们还债,还要我给他们养老。我让他们先把当年欠我的抚养费连本带利还上,过分吗?」

邻居们的表情变了,看向我爸妈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这当父母的也太偏心了吧?」

「三个孩子呢,怎么能把老二扔给奶奶不管不顾?」

「现在知道找人家了,早干嘛去了?」

9

我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大概是被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地指着我: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那时候不是没钱吗?不是忙吗?」

我冷笑一声:

「忙?忙着给我姐买新衣服,忙着带我弟下馆子,是挺忙的。」

我妈见势不妙,又开始哭哭啼啼:

「星眠啊,妈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啊!你就不能看在我们生你养你的份上,原谅我们这一次吗?承宇他是你亲弟弟,你真能见死不救?」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生我,我感谢你们给了我这条命。」

「但养我?你们养我什么了?是养我冬天冻裂的手,还是养我顿顿馒头咸菜?是养我奶奶为了供我上学累垮的身体,还是养我一个人在坟前哭到天亮的夜晚?」

「这些,你们都没养过。」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们心上,也砸在周围邻居的议论里。

我妈的哭声停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我爸的脸更是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死的,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把协议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抚养费,连本带利,两万一千四百七十二块。」

「什么时候把钱凑齐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养老的事。至于我弟的赌债,那是他自己作的,跟我没关系。」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还有,别再用搬来住威胁我,这房子是我辛辛苦苦买的,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你们要是敢私闯,我马上报警,到时候谁脸上难看,你们自己掂量。」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也不再看周围的邻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喧嚣似乎停滞了几秒,接着又响起我爸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我妈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但我没再理会。

我走到沙发边坐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是害怕,是激动。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敢当着他们的面,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把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一次性倒了出来。

感觉真好。

10

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概是被邻居指指点点得没脸再待下去,终于走了。

世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我弟居然找上了我的公司。

那天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前台突然打来电话,语气很为难:

「顾经理,楼下有位顾先生说他是你弟弟,一定要见你,我们拦不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强压着怒火说:

「告诉他我在开会,没时间,如果他闹事,直接报警。」

前台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我弟嚣张的声音:

「可是他……」

「顾星眠!你个贱人!你以为躲在公司里就没事了?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我把你小时候那些丢人的事全给你抖搂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对会议室里的同事和领导说了声「抱歉,我去处理一下」,然后快步下楼。

我弟果然在大厅里撒泼,指着前台的小姑娘骂骂咧咧,引来不少人围观。

我喊了他一声:「顾承宇!」

他转过头,看到我,眼睛一亮,冲上来就要抓我的胳膊:

「姐!你可算出来了!快,给我拿点钱!我那些兄弟还等着呢!」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钱给你,你赶紧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你不给是吧?」

「行!那我就跟你这些同事好好说道说道,你小时候在乡下偷鸡摸狗,被人追着打!」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偷鸡摸狗过?

那都是他小时候干的事,现在居然安到我头上!

周围的同事们都围了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顾经理的弟弟?看着不太正经啊。」

「怎么回事啊,在公司大厅里闹事?」

我的脸一阵发烫,不是羞愧,是愤怒。

我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顾承宇,你要是还有点脸,就赶紧滚!」

他梗着脖子:

「我滚?我凭什么滚?」

「你是我姐!你就该帮我!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拿出钱来,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说着,他居然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公司的顾星眠,忘恩负义,有钱了就不认自己的亲弟弟了!我爸妈养她这么大,她现在发达了,就不管我们死活了啊!」

11

这一幕,跟我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看着他在地上撒泼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亲情也彻底断了。

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直接拨打了 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这里是海岸公司大厅,有人在这里寻衅滋事,影响我们正常办公,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我弟听到我报警,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嚣张:

「你报警?你居然报警抓你亲弟弟?顾星眠,你够狠!」

我冷冷地说:「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周围的同事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人家不给你钱就闹事?」

「就是,亲兄弟也没有这样的啊!」

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

看到警察,我弟的嚣张气焰顿时灭了一半,从地上爬起来,讪讪地站在那里。

警察了解了情况,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证,对我弟进行了口头警告,说如果再敢在这里闹事,就直接拘留。

我弟大概是被警察的话吓住了,嘴里嘟囔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事情解决了,但我知道,这还没完。

果然,没过几天,我姐又给我打来了电话,这次是用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她的声音疲惫又无奈:

「星眠,你能不能……能不能来一趟家里?爸妈他们……他们快把我逼疯了。」

我沉默了。

她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想见他们,但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承宇被警察警告后,不敢去你公司了,就天天在家跟爸妈闹,说要去借高利贷,爸妈也天天哭,说我没用,说你狠心……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心里有那么一丝动摇。

不管怎么说,她当年好歹给过我一块巧克力,说过一句:「好好学习。」

我问:「在哪里?」

她报了个地址,是个老旧的小区,我猜应该是我妈后来住的地方。

我还是去了。

开门的是我姐,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红肿,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

屋里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狭小的客厅里堆满了杂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我爸坐在沙发上,头发花白,背也驼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手里拿着一瓶廉价的白酒,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我妈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唉声叹气,见我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我弟不在家,大概又出去鬼混了。

12

我姐给我倒了杯水,声音低低的:「你来了。」

我没喝水,直接开门见山:「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爸把酒瓶往桌上一墩,发出砰的一声响,醉醺醺地看着我:

「顾星眠,你真打算不管我们了?」

「我说了,先把抚养费还上。」

我爸吼道:

「我们没钱!你非要逼死我们是不是?」

我笑了:

「我逼你们?」

「当年你们把我扔在乡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你们需要人了,就想起我来了,凭什么?」

我爸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那时候不是……不是情况特殊吗?」

我看着他:

「情况特殊?」

「什么情况特殊到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不管不顾?是我姐的新裙子重要,还是我弟的游戏机重要?」

我妈突然哭了起来:

「星眠,妈知道错了,妈那时候是糊涂了,是偏心了,你就原谅妈这一次吧,妈给你跪下了。」

说着,她真的就要往地上跪,被我姐拦住了。

我姐也哭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毫无波澜。

我站起身:

「别来这套,我不吃。」

「抚养费的事,我不会让步。你们要是再敢去我公司闹事,或者骚扰我的生活,我们就法庭见。到时候,不仅是抚养费,我还要追究你们当年的遗弃责任。」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了。

我爸的酒醒了大半,愣愣地看着我,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我妈也不哭了,呆呆地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我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我走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这次,没有人拦我。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压抑和不堪的空间。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最后一点不属于我的包袱。

从那以后,他们真的没再来骚扰过我。

13

年底公司评优,我拿了部门最高奖金,给自己换了台新电脑,还报了个插花班。

周末去上课的时候,总能在花店门口看到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买花。

老太太会嗔怪老头买贵了,老头就笑着说:「你喜欢就值当。」

每次看到这一幕,我都会想起奶奶,要是她还在,我也想每周买束花给她插在玻璃瓶里。

这天插花班下课,刚走出花店就撞见了我姐。

她抱着一大摞宣传单,冻得鼻尖通红,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传单散落一地。

她慌忙蹲下去捡,手指冻得有些僵硬:「星眠。」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把传单拢到一起,露出磨得起毛的袖口。

这几年她老得很快,眼角的细纹比同龄人大了一圈,曾经那份被我妈精心呵护的优越感,早就被生活磨没了。

我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搓着手,声音有点局促:

「给……给承宇找工作,他最近在附近一家汽修店当学徒,我来给他发点传单,看看能不能多揽点活。」

「爸妈也在这边,妈在旁边小区做保洁,爸去工地了还没回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街角确实有个挂着诚信汽修牌子的小店,门口堆着几个轮胎,看着挺简陋。

「他肯好好干了?」

她苦笑了一下:

「嗯,前阵子跟人打架,被老板扣了半个月工资,现在不敢瞎闹了。」

「星眠,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尤其是我……那时候我总觉得妈疼我是应该的,从来没替你想过。」

我没接话。

其实我知道,她当年作为家里唯一被选中的女儿,也活在我妈的掌控里,只是她比我幸运,至少不用在乡下挨冻受饿。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

「爸妈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们说抚养费的事,他们会慢慢攒,每个月发了工资就给你打一点,你别嫌少。」

14

我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同意。

我看着她冻得发紫的耳朵:

「不用了,把钱留着给承宇交学费,或者给爸妈买点药吧。」

她愣住了,眼睛一下子红了:「星眠,你……」

我打断她:

「不是原谅,是我不想再被过去的事绊住脚了。」

我从包里拿出刚买的护手霜递给她:

「天太冷,抹点这个,别冻裂了。」

她接过护手霜,眼泪掉了下来,这次不是哭着求我,而是带着点释然和愧疚:

「谢谢你,星眠。」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护手霜,像是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第二年春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我爸在工地摔断了腿,让家属过去一趟。

我犹豫了半小时, 还是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我爸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头发全白了, 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我妈坐在床边削苹果,动作很慢,手一直在抖。

看到我进来, 我妈手里的苹果刀掉在地上。

她声音发颤:「星眠。」

我爸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别过头去不敢看我。

我问:「医生说情况怎么样?」

我妈赶紧说, 像是怕我以为他们又来要钱。

「没……没大事, 就是要躺三个月, 工头给了点赔偿,够医药费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放在床头柜上:

「这个你们拿着,买点营养品,雇个人照顾几天。」

他们都愣住了,我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被我爸瞪了一眼, 把话咽了回去。

我问:「承宇呢?」

我妈赶紧接话, 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在店里看店呢, 老板说他最近干活挺勤快的。」

我没再多说, 站了一会儿就准备走。

我爸突然开口, 声音沙哑:

「星眠,以前……是爸混蛋,对不住你。」

我脚步顿了顿, 没回头:「好好养伤吧。」

走出医院, 阳光有点刺眼, 我眯了眯眼睛。

其实我早就明白,恨一个人最累的是自己。

那些年憋着的怨气,在看到他们为生计奔波, 为生活低头的时候,就慢慢散了。

不是原谅,是算了。

就像奶奶当年总说的, 日子是往前过的,总盯着过去的坑坑洼洼, 脚就走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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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公司组织去海南团建,我在沙滩上给奶奶的照片拍了张合影,配文:

「奶奶, 这里的海很蓝,风很暖, 我过得很好。」

海风拂过脸颊, 带着咸湿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 转身朝着同行的同事跑去, 笑声被风吹得很远。

那些被丢弃的岁月, 那些无人问津的夜晚, 那些咬牙硬扛的日子,终究都变成了我脚下的路。

让我能站在今天的阳光下,活得坦荡又自在。

至于那些曾经亏欠过我的人,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偿还着生活的债。

而我,早已走向了属于自己更广阔的天地。

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打脸,也是对我自己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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