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岁退休干部受女儿白眼,当众销毁960万存单10天后女婿上门认错
发布时间:2025-08-06 15:06 浏览量:3
我叫林卫国,今年七十七。
身份嘛,是个退休干部,不大不小,正科级。
这辈子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犯过什么过不去的错,自认算得上是个正直、体面的人。
老伴儿走了十年,我一个人住在这套单位分的老房子里。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被我收拾得窗明几净。
阳台上的那几盆君子兰,是老伴儿留下的,如今长得比她那时候还好。
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挂在墙上的石英钟。
六点起,打一套八段锦,然后去楼下巷子口的老王那儿来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上午看看报纸,练练字,或者摆弄我那些老伙计——一堆紫砂壶。
午睡醒来,泡上一壶陈年普洱,茶叶在沸水里翻滚舒展,像我这不咸不淡的人生,慢慢沉淀。
唯一的变数,或者说期盼,就是我女儿林晚和女婿张伟的到来。
他们通常一周来一次,带着我的宝贝外孙乐乐。
那是我一周里最热闹、最高兴的时候。
但最近,这份高兴里,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质。
就像一壶好茶,被人不小心滴了几滴油,看着没什么,喝到嘴里,满不是滋味。
今天又是周六。
我提前炖好了莲藕排骨汤,排骨是特意托人从乡下买的黑猪肉,莲藕是菜场那头最新鲜的洪湖藕,炖得又粉又糯。
乐乐最爱喝我炖的汤。
门铃响了,我赶紧擦了擦手去开门。
“爸。”林晚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伟跟在后面,提着一袋水果,冲我笑了笑:“爸,我们来了。”
乐乐没来。
我的心,先是空了一下。
“乐乐呢?不是说今天带他来吗?”
“他要去上奥数课,冲刺班,下周就考试了。”林晚一边换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我“哦”了一声,把准备好的乐高玩具,悄悄往沙发角落里推了推。
那是我托老战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最新款,花了我小半个月的退休金。
“汤好了,快洗手吃饭吧。”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我给林晚和张伟一人盛了一大碗汤。
“尝尝,这藕粉得很。”
林晚用勺子搅了搅,没喝,放下了。
“爸,我们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这阵子,他们夫妻俩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了。
“什么事,说吧。”我夹了一块排骨,慢慢地啃着,假装很镇定。
张伟看了林晚一眼,清了清嗓子:“爸,是这样。您也知道,乐乐马上要上初中了,我们想给他换个好点的学区房。”
“现在住的那个,对口的中学不太行,风气不好。”
“我们看中了滨江那边的‘翰林府’,离最好的七中就一条马路。”
我没做声,听着。
“翰ling府”我听过,报纸上天天打广告,江景大平层,贵得吓人。
“房子是好,可……贵吧?”我问。
林晚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贵是当然的。我们俩把手头的房子卖了,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还差一大截。”
她顿了顿,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探照灯,要把我心里的想法照个一清二楚。
“所以,爸,我们想……您能不能先把那笔钱,拿出来给我们?”
那笔钱。
九百六十万。
是我和老伴儿一辈子的积蓄,加上前年老城区拆迁,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给的补偿款。
这笔钱,我本来打算得清清楚楚。
一部分留着自己养老,万一哪天病了、动不了了,能请个好点的护工,不给孩子添麻烦。
剩下的,等我两腿一蹬,就全是林晚的。
我把这些想法,跟他们说过。
当时,林晚还抱着我的胳膊,眼睛红红地说:“爸,您说什么呢?我们给您养老。”
言犹在耳。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晚晚,那笔钱,是爸的养老钱,也是给你留的底钱。万一你们将来有个什么急事,那是一条后路。”
“我们现在就有急事!”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乐乐上学不是急事吗?这关系到他一辈子的前途!您知不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翰林府的房子,多少钱?”我问。
张伟小声说:“我们看中的那套,加上税费,大概要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
我心里算了一下,就算他们把现在的房子卖了,我的九百六十万全给他们,也还差着一截。
“那还差的呢?你们去哪儿弄?”
“我们可以贷款。”林晚抢着说,“只要您把钱给我们,我们就能拿到首付资格。爸,这真的是为了乐乐好。”
为了乐乐好。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我的心上。
我何尝不希望乐乐好?那是我亲外孙。
可是……
“晚晚,买房子是大事,不能这么冲动。一千多万的房子,你们每个月要还多少贷款?压力太大了。”
“而且,为了个学区,把全家人的家底都掏空,值得吗?”
我试图跟她讲道理。
我这一辈子,最信奉的就是凡事留有余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值得!”林晚斩钉截铁,“爸,您那套老观念早就过时了!现在讲究的是资源!是投入!您不懂,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您就说,这钱,给不给吧?”
她把“瞎-操-心”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看着她,这个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
她小时候,磕破点皮我都要心疼半天。
她上大学,我坐一夜的硬座火车去看她,就为了给她送几件厚衣服。
她结婚,我把大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给她当嫁妆,只希望她过得好。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只剩下“给不给钱”这一个问题了?
我的火气,也一点点上来了。
我这辈子,在单位里也是个小领导,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退休了,反倒要被自己女儿教训“不懂事”?
“我不懂?”我冷笑一声,“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我告诉你,林晚,这事没得商量。”
“这钱,现在不能动。”
“我是为了你们好,别到时候房子买了,工作万一有个变动,贷款还不上,房子被银行收了,你们哭都没地方哭!”
我的话, शायद说得重了点。
林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了起来。
“好!好!真是我的好爸爸!”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为了我们好?您就是自私!守着那点钱,生怕我们占了您的便宜!”
“我算是看透了,在您心里,钱比您女儿、比您外孙都重要!”
她说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争吵,只有一种冰冷刺骨的……鄙夷。
对,就是鄙夷。
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顽固不化的老东西。
一个白眼。
就那么轻轻一翻。
却像一把刀,把我心里那点温情、那点父女情分,割得干干净净。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手脚冰凉。
张伟赶紧站起来打圆场:“晚晚,怎么跟爸说话呢?快坐下。”
他又转向我:“爸,您别生气,晚晚她也是着急……”
“让她说。”我打断他,声音出奇的平静。
平静得,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林晚拎起包,看都不看我一眼:“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家,我以后不回了。”
她转身就走。
张伟愣了一下,追了出去:“晚晚,你等等……”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桌上那碗我炖了两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还冒着热气。
可我的心,已经凉透了。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一尊木雕。
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她最后那个眼神。
那个白眼。
自私?
我自私?
我这一辈子,为了谁?
年轻时拼命工作,是为了这个家。
中年时省吃俭用,是为了她上学。
老年时守着这点钱,也是为了给她留条后路。
到头来,就换来一个“自私”的评价?
一个鄙夷的白眼?
我慢慢地站起来,走到阳台。
看着楼下那辆白色的车绝尘而去,我的眼眶,有点发热。
老伴儿啊,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疼了一辈子的好女儿。
她嫌我碍事了。
嫌我这个老头子,挡了她奔向“美好生活”的路了。
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和愤怒,在我胸口里冲撞。
我不是在乎那点钱。
我在乎的,是我的尊严。
一个做父亲的尊严。
一个七十七岁老人的尊严。
她不是觉得钱比我重要吗?
她不是觉得我守着钱自私吗?
好。
那我就让她看看,到底什么是重要的。
我回到房间,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有一个红木盒子。
打开盒子,一张存单静静地躺在里面。
中国工商银行,定期存单。
金额:玖佰陆拾万元整。
我拿起存单,手指有些颤抖。
这张纸,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是我安全感的来源,是我留给女儿最后的爱。
但现在,它更像一个笑话。
一个讽刺我父爱失败的笑话。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疯狂的,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决定。
我要毁了它。
当着所有人的面。
第二天是周一。
我穿上了一身最体面的衣服。
那是我退休时,单位发的藏青色中山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鞋擦得锃亮。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镜子里的人,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有一种久违的决绝。
我把存单揣进内侧口袋,出门,坐上了去市中心银行总行的公交车。
我没有选择离家近的支行。
我要去人最多的地方。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银行总行的营业大厅,永远都是人声鼎沸。
取号机前排着长队,等候区的椅子上坐满了人。
我没有取号,径直走到了大堂经理的咨询台。
大堂经理是个年轻的姑娘,看到我,很客气地站了起来:“大爷,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姑娘,我想问一下。”我压低了声音,但确保周围的人能听见,“我有一张大额存单,如果我当众把它销毁了,里面的钱还在不在?”
我的问题很奇怪。
大堂经理愣了一下,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旁边的几个客户,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大爷,您……您说什么?”
我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有一张九百六十万的存单,我现在就要把它销毁掉。我就问你,钱,还能不能取出来?”
“九百六十万?!”
这下,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震惊,有好奇,有不解,有怀疑。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把我照得无处遁形。
但我一点都不紧张。
相反,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大堂经理的脸色都变了,她赶紧说:“大爷大爷,您别冲动!存单只是一个凭证,就算销毁了,只要您本人带着身份证,挂失补办一下,钱还是您的,一分都不会少!”
她以为我要做什么傻事,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哦,钱还在就好。”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慢慢地掏出了那张存单。
我把它展开,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看清楚了,九百六十万。”
人群里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林卫国,一个退休老干部。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家庭。”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这笔钱,是想给我的女儿留个保障。”
“可是,我的女儿,为了让我把钱拿出来给她买豪宅,说我自私,说我碍事,说我心里只有钱,没有她这个女儿。”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大厅里,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她当着我的面,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活了七十七年,没受过这种委屈。”
“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做个证明。”
“我这个当爹的,到底是要钱,还是要我这张老脸,要我做人的尊呈!”
说完,我没再看任何人。
我径直走向旁边办公区的碎纸机。
银行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想上来拦我。
“大爷,别!”
“使不得啊!”
我摆了摆手,眼神一凛:“谁也别过来!”
我身上那股当了半辈子干部的气场,在那一瞬间全回来了。
他们竟然真的被我镇住了,停在了原地。
我走到碎纸机前,毫不犹豫地,把那张承载着我半生心血的存单,塞进了入口。
“滋——”
碎纸机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
那张红色的纸,瞬间就被吞噬,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片。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转过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大堂经理,微微一笑。
“姑娘,麻烦你记一下。我叫林卫国,身份证号是……过几天,我会来办理挂失。”
说完,我整理了一下衣领,挺直了腰板,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出了银行大厅。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里那块堵了几天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被搬开了。
轻松。
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但我不在乎了。
从我把存单塞进碎纸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赢了。
我赢回了我的尊严。
回到家,我给自己泡了一壶最好的大红袍。
茶香袅袅,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云卷云舒。
内心一片宁静。
我没去想林晚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也没去想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风波。
我只是享受着这份属于我自己的,安宁的时光。
下午,电话开始响了。
第一个打来的是我的老战友,老李。
“老林!你疯了!我在我们那帮老家伙的群里看到视频了!你真去银行把存单给撕了?”
他的声音跟打雷一样。
我笑了笑:“不是撕,是碎了。用碎纸机,比较彻底。”
“你……你糊涂啊!那可是九百多万!你跟孩子有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老李,你不懂。这口气,我不出,我下半辈子都过不安生。”
“那……那你女儿那边……”
“随她去吧。”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了。”
挂了老李的电话,各种电话接踵而至。
有单位的老同事,有社区的王主任,有许久不联系的远房亲戚。
无一例外,都是来劝我,或者说,是指责我冲动。
他们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夏虫不可语冰。
他们不懂我心里的那份屈辱。
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在了一边。
我猜,林晚和张伟应该也看到视频了。
银行里那么多人拿着手机拍,现在这个网络时代,传得比什么都快。
我等着他们的电话。
是兴师问罪,还是暴跳如雷?
我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一天过去了,手机安安静静。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我心里反而有些犯嘀咕。
这不像林晚的性格。
按理说,她应该第一时间就冲过来跟我大吵一架。
这种反常的安静,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天,我照常去楼下买豆浆油条。
巷子口的邻居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有同情,有敬佩,还有的,在背后指指点点。
卖油条的老王,多给了我一根,叹了口气说:“林老哥,想开点。儿女都是债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看来,我“一怒碎存单”的光辉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社区。
我成了名人了。
一个“为尊严而战”的孤勇老头。
这十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我开始重新规划我的生活。
我把那套没送出去的乐高,寄给了乡下的一个亲戚的孩子。
我报名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和国画班,每天背着画板去上课,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们一起挥毫泼墨,不亦乐乎。
我还把我那些宝贝紫砂壶,一个个都拍了照,发到了一个收藏论坛上,跟天南海北的壶友们交流心得。
我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少了那九百六十万的“念想”,而变得暗淡。
相反,我感觉我活得更像自己了。
我不再是“林晚的爸爸”,不再是“乐乐的外公”,我就是林卫国。
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快乐的老头。
这期间,林晚和张伟,一次都没来过,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我心里,要说一点都不失落,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也许,就这样保持距离,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甚至开始盘算,过阵子天气好了,就报个旅游团,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桂林山水,张家界,我都还没去过呢。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第十天的晚上,门铃响了。
我通过猫眼一看,是张伟。
他一个人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十天不见,张伟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手里提着一堆营养品,站在门口,一脸的局促不安。
“爸。”他叫了我一声,声音沙哑。
我没让他进门,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有事?”我的语气很平淡。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我这边递了递:“爸,我……我来看看您。”
“我挺好的,不用看。”我拒绝了。
张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尴尬地把东西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爸,我知道,我们错了。”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今天来,是特意来给您赔罪的。”
我心里冷笑一声。
赔罪?
早干嘛去了?
这十天,你们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看我-日子过得挺好,又跑回来了?
我没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张身处在一种巨大的尴尬和压力之下。
他搓着手,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又开口。
“爸,那天……那天是晚晚不对,她不该那么跟您说话。”
“她也是被那个房子冲昏了头,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这几天,她自己也后悔了,天天在家哭。”
在家哭?
我差点笑出声。
林晚的性格我了解,她会后悔?
她只会气我让她在外面丢了人。
“她后悔,怎么她自己不来?”我问,一针见血。
张伟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她……她没脸见您。”
“哦,她还知道‘脸’字怎么写?”我反问。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得张伟浑身一哆嗦。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爸,您就别说气话了。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
“那个视频……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
“晚晚单位的领导都找她谈话了,说影响不好。”
“我公司里,同事们也都在背后议论我。”
“我们这几天,门都不敢出。”
原来如此。
不是良心发现,是社会性死亡了。
是因为自己的名声、工作受到了影响,才想起来有我这个爹。
我的心,又冷了几分。
“所以,你们来道歉,是为了挽回你们自己的名声?”
“不是的!爸,绝对不是!”张伟急了,上前一步。
“我们是真心悔过!那天回去之后,我们就大吵了一架。”
“我也骂了晚晚,我说她太伤您的心了。”
“那房子,我们不买了!我们不该逼您!”
他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指天发誓了。
可我,一个字都不信。
这十天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哪怕是出于最基本的亲情,也该在事发后第一时间联系我,而不是等到自己焦头烂额了,才想起我这个“麻烦”的源头。
“张伟。”我叫了他的名字。
“你回去吧。”
“我不想听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道歉。”
“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了。”
“以后,你们过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这样吧。”
说完,我就准备关门。
“爸!别!”
张伟突然急了,一把抵住了门。
他的力气很大,我竟然推不动。
“爸,您听我说完!”
他“噗通”一声,竟然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可受不起女婿这一跪。
“爸,您要是不原谅我们,我就不起来!”
张伟的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爸,是我没用!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没本事,才让晚晚天天为了钱发愁,才让她对您说了那些混账话!”
“是我没拦住她,是我的错!”
“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别不认我们啊!”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
“啪!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彻底愣住了。
这演的是哪一出?
苦肉计?
我看着跪在地上,满脸通红的张伟,心里五味杂陈。
说实话,我对张伟的印象,一直不算坏。
他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不多,对我也还算孝顺。
只是性格有点软,什么事都听林晚的。
今天他能一个人来,还做出这种举动,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你起来!”我厉声喝道,“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了,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张伟见我语气松动,不但没起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爸,晚晚她……她真的知道错了。”
“她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人瘦了一大圈。”
“她就是嘴硬心软,拉不下脸来。”
“她让我跟您说,她对不起您。她不该为了房子,伤了您的心。”
“她说,她不要什么翰林府了,她只要您这个爸爸。”
这番话,说得我心里一动。
我了解我的女儿。
她确实是那个脾气,嘴巴像刀子,心有时候却软得像豆腐。
难道,她真的后悔了?
我看着张伟,他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
“爸,您知道吗?那天您把存单碎了之后,晚晚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出来。”
“我进去一看,她把小时候您给她买的那些玩具,写的那些信,都翻出来了,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她说,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她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她去世的妈妈。”
听到“去世的妈妈”,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老伴儿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晚晚。
她说晚晚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脾气急,心眼不坏。
让我多担待她。
我答应了。
可现在,我却跟她闹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老伴儿还在,看到我们父女俩这样,该有多伤心。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行了,你先起来。”我把门拉开,“进来坐下说。”
张伟见我让他进门,顿时喜出望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跟着我走进了屋。
我给他倒了杯水。
他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坐在他对面,语气缓和了一些。
张伟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开始讲述这十天他们经历的一切。
果然不出我所料。
银行的视频,当天下午就在网上传开了。
一开始,只是在一些本地的微信群里流传。
后来,被一些所谓的“本地大V”转发,配上耸人听闻的标题:
《震惊!七旬老父因女儿不孝,当众怒碎千万存单!》
《父爱如山,究竟是什么让这位父亲如此绝望?》
一下子,就火了。
评论区里,几乎是一边倒地指责林晚和张伟。
“这种女儿,要她干嘛?简直是现代版的白眼狼!”
“为了套老人的钱买豪宅,连脸都不要了。”
“心疼大爷,养了这么个不孝女。”
“建议人肉这对夫妻,让他们社会性死亡!”
林晚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在骂她。
她单位的领导也找她谈话,虽然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让她处理好家事,不要给单位带来负面影响。
张伟那边也一样。
他在一家国企上班,最重声誉。
这件事,让他成了全公司的笑柄。
他们俩,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开始,林晚还嘴硬,跟那些骂她的网友对骂。
她说这是她的家事,跟别人没关系。
她说她爸爸就是老糊涂了,被人骗了。
可越是辩解,骂她的人越多。
后来,她索性关了手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爸,您是不知道,那几天,我们家就跟战场一样。”张-伟苦笑着说。
“晚晚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不吃饭,不睡觉,就抱着她小时候的照片哭。”
“她说,她想不明白,她只是想让乐乐上个好学校,想让这个家过得好一点,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后来,我跟她谈了一次。”张-伟继续说。
“我问她,你觉得,你真的没错吗?”
“你为了一个还没影儿的房子,那样去逼爸,那样去伤他的心,你没错吗?”
“爸把我们从小养大,供我们上学,给我们买房,他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
“现在他老了,我们就因为他不肯把养老钱拿出来,就给他脸色看,说他自私。晚晚,你摸着良心说,到底是谁自私?”
张-伟说,他这番话,好像点醒了林晚。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坐了一夜。
第二天,她对张-伟说:“我们错了。”
“我们错在,把爸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们错在,只想着向他索取,却忘了,他也需要我们的关心和尊重。”
张-伟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
“爸,晚晚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她说,她现在最后悔的,不是没买成翰林府,而是那天对您说的那些话,和那个……那个眼神。”
“她说,她不敢来见您,怕您不肯原谅她。”
“所以,让我先来探探您的口风。”
我沉默了。
张-伟的这番话,解开了我心里最后的一个疙瘩。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
原来,她也会后悔,会痛苦。
这就够了。
我毕竟是她父亲。
我还能真的跟她断绝关系不成?
我心里那堵冰墙,开始一点点融化。
“那笔钱……”我开口问,“你们还打算要吗?”
张-伟连忙摆手:“不要了!不要了!爸,那钱您自己留着养老。我们想通了,房子,凭我们自己的本事买。就算买不了翰林府,普通的学区房也行。孩子的教育是重要,但不能为了这个,把一家人的亲情都弄没了。”
“我们以后,好好工作,努力挣钱。再也不跟您提钱的事了。”
我点了点头。
这还像句人话。
“晚晚呢?”我问,“她现在怎么样?”
“她在家等我消息呢。”张-伟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爸,您……您愿意见见她吗?”
我沉吟了片刻。
“让她明天来吧。”我说,“就她一个人来。”
我需要跟她,单独谈谈。
张-伟如蒙大赦,激动得差点又跪下。
“谢谢爸!谢谢爸!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他站起来,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一场家庭风波,闹得满城风雨。
到头来,还得我自己来收拾残局。
第二天下午,林晚来了。
她也是一个人。
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看我。
她确实瘦了,也憔悴了。
穿着一件素色的连衣裙,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下。
像个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孩子。
我让她进了屋。
我们俩,相对无言地坐了很久。
还是我先开的口。
“坐吧,想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接过去,捧在手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爸……”她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我错了。”
说完这三个字,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没有嚎啕大哭,就是那么无声地流着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那副样子,看得我心里又酸又软。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行了,别哭了。”我的语气,比我自己想象的要温和。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但很快又被新的泪水浸湿。
“爸,对不起。”
“我不该跟您那么说话。”
“我不该……不该那么看您。”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白眼。
那根扎在我们父女之间,最深的刺。
“晚晚。”我看着她,“你知道,爸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她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爸不是气你跟我要钱。”
“这钱,我早就想好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都是你的。”
“我气的,是你的态度。”
“你把我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你觉得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忘了,我是你爸爸,不是你的提款机。”
“我也会老,会病,会需要人关心,需要人尊重。”
“你那个眼神,让我觉得,我养了三十多年的女儿,白养了。”
“它让我觉得,我这个父亲,当得太失败了。”
我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她哭得更厉害了,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被那个房子迷了心窍……我觉得周围的人都给孩子买了最好的学区房,如果我不买,就是对不起乐乐……”
“我压力太大了……所以才……才对您说了那些混账话……”
“爸,您打我吧,骂我吧,怎么样都行,就是别不认我……”
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我心里最后那点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血浓于水。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能怎么办呢?
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就像她小时候,每次哭闹时,我做的那样。
“好了,好了,不哭了。”
“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只要你真的认识到错了,爸就原谅你。”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爸……您……您真的原谅我了?”
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您说!别说几个,几百个我都答应!”她急切地说。
我坐回她对面,表情严肃起来。
“第一,以后我们家的事,关起门来说。不许再闹得满城风雨,丢人现眼。”
她用力点头。
“第二,买房子的事,量力而行。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乐乐的教育重要,但一个和睦的家庭,比任何学区房都重要。”
她再次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学会尊重。”
“不光是尊重我,也要尊重张伟,尊重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地对你好。包括我。”
林晚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父亲。
过了很久,她才郑重地,深深地,对我鞠了一躬。
“爸,我记住了。”
“谢谢您,又给我上了一课。”
那一刻,我看到,她眼里的那种焦躁、那种戾气,消失了。
取而代代,是一种久违的,清澈和谦逊。
我知道,我的女儿,长大了。
虽然,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那笔九百六十万的存单,我后来去银行挂失补办了。
钱,一分没少。
但我把它分成了好几份。
一部分,我存了定期,雷打不动,作为我的养老金。
一部分,我买了稳健的理财产品,收益用来补贴我的日常开销和旅游基金。
还有一小部分,大概两百万,我取了出来,做了一个家族信托。
受益人,是乐乐。
但这笔钱,他要到二十五岁以后,才能动用。
而且,动用的前提,是必须由我和林晚、张伟三个人共同签字同意。
我把这件事告诉林晚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红着眼圈说:“爸,都听您的。”
翰林府的房子,他们最终还是没买。
他们在离原住处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面积稍大一点的二手房。
虽然学区不是顶尖,但也算不错。
首付,是他们自己卖了旧房子凑的。
我本来想支援他们一点,被林晚拒绝了。
她说:“爸,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要靠自己。”
我看着她,笑了。
真好。
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不,应该说,是进入了一个更好的轨道。
林晚和张伟,还是每周都来看我。
但不再是带着任务和目的。
他们会陪我聊天,听我讲过去的故事。
林晚甚至还跟着我学起了书法,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像鸡爪子爬。
乐乐也常常来。
他不再是来了就埋头玩手机,或者被催着去上补习班。
他会好奇地问我,阳台上的君子兰要怎么养。
会缠着我,让我教他下象棋。
有一次,他看着我书房里挂着的一幅字,问我:“外公,这上面写的‘家和万事兴’,是什么意思啊?”
我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意思就是,一家人,好好说话,比什么都重要。”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子里,暖洋洋的。
我看着女儿,看着外孙,心里一片安宁。
那场轰轰烈烈的“存单风波”,像一场高烧。
烧得我们每个人都痛苦不堪。
但烧退之后,却也排出了我们家庭肌体里的“毒素”。
让我们都明白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钱,很重要。
但比钱更重要的,是爱,是尊重,是那份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断的,家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