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孕肚亮相同学会,京圈太子爷他红了眼
发布时间:2025-07-31 15:51 浏览量:1
校友宴上,我挺着孕肚姗姗来迟。
前夫抱着私生女向我求和:“复婚吧,买一送一多划算。”
角落里的太子爷捏碎了酒杯。
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爱我入骨,宠我十年如一日。
可当年他为了白月光,亲手抢走我母亲的遗物项链。
我流产那晚,他正抱着临产的她满城买甜品。
如今他红着眼问我:“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新戒指轻笑:“白总,我怀孕了,孩子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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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空气里混杂着昂贵的香水味、酒气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婴儿奶香。简雾站在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搭在高高隆起的孕肚上,感受着掌心下生命的轻微律动。里面觥筹交错的热闹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嗡嗡作响,模糊不清。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一个尖利的女声率先划破了喧闹,带着毫不掩饰的夸张和审视。是林薇薇,从前姐妹团里最活跃也最爱攀比的那个。她手里捏着张烫金的喜帖,像挥着面胜利的小旗子,夸张地扭着腰肢迎上来几步,目光钉子似的戳在简雾的肚子上,“简雾?真是稀客呀!离了婚两年没见人影,这一出现,阵仗不小嘛!”
人群瞬间安静了大半,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聚焦过来。惊讶、好奇、幸灾乐祸、纯粹的看戏……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向简雾。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里,靠窗角落的卡座阴影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咔嚓”声。像是某种坚硬的晶体承受不住压力,骤然碎裂。声音不大,却让离得近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顾沉舟靠坐在深色丝绒沙发里,手里捏着一只碎裂了杯壁的水晶威士忌杯,深琥珀色的酒液混着几缕刺目的鲜红,正顺着他绷紧到骨节发白的手指蜿蜒淌下。他像是毫无知觉,那双惯常冷冽深邃的眸子,此刻死死地锁在门口那个身影上,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痛楚、难以置信……几乎要将人吞噬。
简雾的目光掠过林薇薇那张写满刻薄的脸,越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后,无可避免地落在了人群中心那个抱着婴儿的男人身上——她的前夫,白景深。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的刹那,白景深抱着襁褓的手臂猛地一僵,怀里熟睡的小婴儿似乎被惊扰,不满地哼唧了一声。他那张英俊依旧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面对旁人时的从容温和,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层薄薄的水光迅速漫了上来。
“雾雾……”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颤抖,抱着孩子向前走了两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眼里只剩下她和她隆起的腹部,“你…你来了?”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这两年…你去哪儿了?我…我和之遥的孩子都满月了。”他下意识地托了托怀里的小襁褓,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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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白景深那句带着孩子气般试探和微妙宣告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涟漪,是无声的惊涛。所有人的视线都粘腻地在简雾、白景深和他怀里的婴儿之间来回扫射,包厢里只剩下背景音乐空洞的旋律在流淌。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身影,像只灵活的小鹿般从白景深身后钻了出来。宋之遥,白景深那位“真爱”的妹妹,宋之瑶。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橙汁,怯生生地走到简雾面前,仰起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声音又细又软,带着浓重的哭腔:
“江姐姐……”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话说清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姐姐她…她不是故意的!是傅奶奶…傅奶奶她当时拿着刀,以死相逼,非要我姐姐留下这个宝宝…姐姐她没有办法呀!”她越说越急,眼泪啪嗒啪嗒掉进果汁杯里,“现在…现在我把傅大哥还给你!真的!你们…你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她急切地把果汁杯往简雾跟前又递了递,仿佛那是某种和解的信物。
这突兀的“童言无忌”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凝固的气氛。
“哎呀,之瑶真懂事!”林薇薇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堆起满脸夸张的同情和“劝和”的笑容,扭着腰上前,亲昵地想去揽简雾的肩膀,被简雾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更热切的“圆场”取代,“就是就是!简雾,你看景深多不容易,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呢!现在孩子也有了,虽然是之遥生的,但也是景深的骨血不是?这不正好,复婚直接买一送一,多划算的买卖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她的话音刚落,周围几个从前和白景深走得近的男男女女立刻像得到了指令,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对对对!白总这两年过得什么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醉醺醺地念叨你名字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是!孩子还小,总得有个完整的家吧?亲妈后妈,哪有原配好?”
“简雾,景深对你那真是没话说!当年谁不知道他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点小误会,过去就过去了嘛!”
“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原谅景深这一回呗?你看他眼睛都红了!”
“之遥也是可怜,被老太太逼的,现在人家都主动退出了……”
劝解声、道德绑架声、自以为是的“划算论”嗡嗡作响,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兜头罩向简雾。他们簇拥着白景深,把他和孩子拱卫在中心,仿佛在共同导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原配大度接纳的大团圆戏码。白景深抱着孩子,眼尾那抹红痕更深了,他看着简雾,眼神里混杂着痛苦、希冀和一种被众人“撑腰”后重新燃起的微弱底气。
简雾静静地站着,像暴风眼中心唯一静止的存在。那些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渐淡去,变成一片模糊的噪音。她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那里,不再是从前象征白太太身份的素圈铂金戒,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设计极其精巧的粉钻戒指,主石不大,却切割得异常璀璨,在包厢迷离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柔又坚定的火彩。她伸出右手,纤细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轻轻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粉钻。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曾经盛满对白景深爱意的眼眸,此刻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湖,清晰地倒映出白景深骤然僵住的脸,和他怀里婴儿懵懂无知的眼睛。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轻柔,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薄刃,精准地切断了所有嘈杂的劝解,让整个包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不必了。”
3
那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包厢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回响。所有劝解的笑容、附和的声音、自以为是的道德绑架,瞬间被冻结、凝固,然后无声地碎裂成渣。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死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齐刷刷地转向那个始终沉默的角落——顾沉舟。
他依旧陷在卡座浓重的阴影里,碎裂的水晶杯残骸和混着鲜血的酒液还狼狈地躺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刚才简雾那句“不必了”出口的瞬间,他紧绷如弓弦的肩背线条,几不可查地松弛了那么一丝丝。然而此刻,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比刚才更加慑人。不再是翻涌的惊涛骇浪,而是冻结的、锐利无比的寒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牢牢锁在简雾身上,尤其是她摩挲着粉钻戒指的那只手上。
那目光太过直白,太过滚烫,瞬间点醒了包厢里惊愕的众人。京圈顾家太子爷顾沉舟!那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无上的权势和深不可测的背景。而他此刻看向简雾的眼神……那哪里是看一个普通旧识?那分明是……是男人看自己女人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宣告!
白景深的脸色“唰”地一下褪尽血色,惨白如纸。他抱着孩子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怀里的婴儿似乎被父亲不稳的情绪惊扰,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凄厉。
“雾雾……”白景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向前踉跄了一步,试图靠近简雾,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挣扎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我们十年的感情……难道真的抵不过……”他的目光痛苦地扫过简雾的孕肚和那枚刺眼的粉钻,最终死死钉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抵不过你和他认识这短短的两年?还是说……”他像是想到了某种更不堪的可能,眼神陡然变得尖锐,“你离开我,根本就是因为他?!是不是他逼你的?!”
“白景深!”一声冷冽如冰刃的低喝骤然响起,打断了白景深越来越失控的质问。
顾沉舟终于动了。他从阴影里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他随手将染血的手帕丢在侍应生及时递上的托盘里,动作随意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尊贵。他没有看白景深,目光依旧锁在简雾身上,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宣告:“注意你的措辞。也看看场合。吓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你担待不起。”
“妻子?孩子?!”白景深像是被这两个词狠狠捅了一刀,身体猛地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瞪着顾沉舟,又猛地转向简雾,目眦欲裂,“简雾!他说的……是真的?!你和他……你们……”
简雾终于将目光从无名指的粉钻上移开,平静地迎上白景深崩溃的视线。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轻抬起手,掌心温柔地覆在自己隆起的孕肚上,动作间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和保护欲。她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清晰而稳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白景深的心脏:
“白总,过去的事情,我以为两年前在医院那次,就已经彻底结束了。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她顿了顿,感受着掌心下生命的跳动,然后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白景深瞬间惨白的脸,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另外,我怀孕了,孩子姓顾。”
“轰——!”白景深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简雾那句轻飘飘的“孩子姓顾”,比任何雷霆怒喝都更具杀伤力。他眼前阵阵发黑,抱着啼哭不止婴儿的手臂彻底脱力,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不受控制地向后重重跌去。
“景深!”
“白总小心!”
“孩子!”
惊呼声四起。离得最近的林薇薇和一个男同学眼疾手快地冲上去,一个扶住了踉跄的白景深,另一个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差点脱手摔落的婴儿襁褓。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哇啊——哇啊——”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和混乱的触碰弄得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憋得通红。
白景深被林薇薇和那个男同学架着,才勉强站稳。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失焦,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句话抽走了,只剩下一个徒有其表的躯壳,呆呆地看着简雾,又看看她护着孕肚的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宋之瑶也被这变故吓傻了,手里的果汁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橙黄色的液体溅脏了她的公主裙摆。她看看失魂落魄的白景深,看看哭闹不止的外甥女,最后又惊又惧地看向被顾沉舟护在身边的简雾,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混乱的人群后面缩了缩,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沉舟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般的混乱,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虚虚地环在简雾身后,为她隔开所有可能的碰撞和混乱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凑近简雾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只有她能听懂的、混合着疼惜与强势的意味:“这里空气太脏了。我们走?”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简雾没有立刻回答。她最后看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中间、失魂落魄的白景深,和他怀里那个无辜啼哭的婴儿。那哭声尖锐地刺入耳膜,让她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不适。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澄澈的平静。她对着顾沉舟,轻轻点了点头。
顾沉舟立刻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护在自己身侧,另一只手挡开前面可能碍事的人,沉声道:“让开。”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让挡在前面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条通道。
他护着简雾,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所过之处,刚才还七嘴八舌劝和的“热心人”们,此刻都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再看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简雾。
4
顾沉舟的黑色迈巴赫平稳地滑入夜色。车内暖气开得足,隔绝了外面深秋的寒凉和刚才包厢里的乌烟瘴气。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车厢后座一片安静。
简雾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侧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的霓虹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刚才在包厢里强撑的平静外壳,在独处的空间里悄然裂开缝隙。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再次轻轻抚上无名指那枚温润微凉的粉钻戒指。
顾沉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错过她这个小动作。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探身从前排座椅中间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温热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她手边。
“喝点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刚才在里面,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他的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腹部,那里包裹着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生命。
简雾接过水,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手掌,动作微微一顿。她喝了一小口温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滋润,才轻轻摇头:“还好。”声音有些微哑。
顾沉舟沉默了几秒,车厢里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他看着简雾依旧有些苍白的侧脸,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关于两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地开口,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求证和无法言说的后怕:
“两年前……你躺在手术台上,签病危通知的时候……”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棱角,刮擦着他的喉咙,“是不是很恨我?”
简雾握着水瓶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顾沉舟。昏暗的光线下,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翻涌着的浓重痛楚和深不见底的自责。这个男人,外人眼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家太子爷,此刻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恨?她怎么会恨他呢?
两年前那个冰冷绝望的雨夜,当她被剧痛吞噬,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模糊地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到的却是白景深焦灼地对宋之遥说“之遥别怕,我马上到!杨枝甘露很快就买回来!”然后便是忙音……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是顾沉舟。在她手机通讯录里,他的名字排在很后面,备注只是生疏的“顾先生”。她当时痛得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拨给了谁。是他,在电话那头听到她痛苦压抑的呻吟和骤然中断的声响后,疯了一样定位她的地址,砸开公寓的门,在满地的血泊中找到几乎失去意识的她。
是他,一路抱着浑身是血的她闯红灯冲进医院,对着惊慌失措的医生护士咆哮“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是他,在她被推进冰冷的手术室前,死死攥着她冰凉的手,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吼“简雾!你给我撑住!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死!”
也是他,在她被宣告流产、甚至因大出血命悬一线时,独自一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那些冰冷得刺骨的手术同意书、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他的名字。护士后来告诉她,他签字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她记得自己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胡子拉碴、眼底布满血丝、憔悴得不成样子的顾沉舟。他守了她三天三夜。
他哑着嗓子对她说:“醒了就好。”
她虚弱地问他:“孩子…是不是没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极其艰难地点头,握住她的手收紧:“人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又问:“谁送我来的?”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如实说:“你手机拨给了我。”
简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深重的痛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得发疼。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碰戒指,而是轻轻覆在顾沉舟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背上。他的手背冰凉,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沉舟,”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抚慰的力量,“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她顿了顿,指尖感受到他手背细微的颤抖,继续说下去,“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我和这个孩子……”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小腹,“根本不可能有今天。我这条命,是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的。我感激你都来不及。”
她的话音落下,清晰地感觉到手心下,顾沉舟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倏然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愕、难以置信,随即是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巨大悸动和狂喜。他反手猛地握住了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雾雾……”他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哽咽,所有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激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
简雾看着他瞬间通红的眼眶,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和颤抖,心中最后一点因白景深而起的阴霾也渐渐散去。她回握住他有力的手,唇角终于漾开一个真实的、带着暖意的浅浅笑容。她没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顾沉舟身体一僵,随即立刻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他侧过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一颗悬了两年、始终未曾真正落下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被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填满。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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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最终没有驶向简雾原来的公寓,而是停在了一处闹中取静的顶级江景大平层楼下。这里是顾沉舟名下产业,安保森严,私密性极佳。电梯直达顶层,厚重的双开大门无声滑开,温暖明亮的光线倾泻而出。
顾沉舟护着简雾走进玄关,动作自然地弯腰替她拿出拖鞋,是柔软的、崭新的女士羊皮拖鞋。简雾换鞋时,目光扫过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客厅,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高级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江景夜景。一切都透着奢华和冰冷的距离感,唯独玄关鞋柜里那双格格不入的粉色毛绒拖鞋,和客厅角落随意搭着的一条她常用的暖黄色羊绒披肩,泄露了一丝生活的气息和刻意的准备。
“这里…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简雾有些惊讶地看向顾沉舟。
顾沉舟接过她脱下的大衣挂好,神情自若:“半年前。”他顿了顿,补充道,“想着你身体需要静养,原来的地方太小,也不够安全。这里环境好些,离医院也近。”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半年前?”简雾更惊讶了。那时她刚得知自己再次怀孕不久,还在最初的孕吐和忐忑不安中挣扎。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在那时就已经不动声色地为她和孩子规划了未来。
顾沉舟没有多解释,只是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主卧在那边,朝南,带大阳台和独立卫浴。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们再换。”他推开主卧的门。
房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同样对着江景。风格依旧是简约的,但细节处却处处透着用心。米白色的柔软地毯,巨大的King Size床上铺着触感极佳的真丝床品,是柔和的烟粉色。床头柜上放着一盏造型别致的暖光台灯。衣帽间的门开着,里面已经整齐地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孕妇装和家居服,都是她的尺码和偏好的舒适面料。
最让简雾心尖一颤的,是房间一角那个已经组装好的、精致小巧的白色婴儿床,床上还放着几个柔软的安抚玩偶。旁边是一个同色系的尿布台,上面甚至整齐地码放着几包未拆封的婴儿湿巾和纸尿裤。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只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你……”简雾喉咙有些发哽,看着顾沉舟,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他只是在危急时刻救了她,给了她一个依靠,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独自消化过往伤痛、忐忑孕育新生命的时候,他已经沉默地为她和孩子筑好了这样一个温暖坚实的巢。
顾沉舟站在她身侧,目光也落在那张小小的婴儿床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他侧过头,看着简雾微微泛红的眼眶,低声道:“我的孩子,自然要给他/她最好的。”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极其轻柔地覆在她隆起的孕肚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活力。“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承诺。
“家……”简雾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心头百感交集。经历了白景深那场如履薄冰、最终支离破碎的婚姻,她对“家”这个字,曾充满了怀疑和恐惧。可此刻,在这个男人为她和孩子精心准备的避风港里,在他温暖的手掌覆盖下,一种久违的、带着暖意的踏实感,缓缓地从心底滋生出来。
她抬起头,对上顾沉舟深邃专注的眼眸。他眼底的温柔和坚定,像无声的海,包容着她所有的不安和过往。简雾深吸一口气,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了顾沉舟精壮的腰身,将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好。”她闭上眼睛,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却是尘埃落定后的安心和依赖,“我们的家。”
顾沉舟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收拢双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珍重地印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
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无声流淌。窗内,暖黄的灯光下,相拥的两人和那张静静等待的小小婴儿床,构成了一幅名为“家”的、最宁静温暖的画面。过往的伤痛和背叛,在此刻,似乎都被这无声的暖意悄然抚平,只余下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6
日子像浸在温水里,安稳地向前流淌。简雾在顾沉舟的江景大宅里安顿下来,安心养胎。顾沉舟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尽可能准时下班回家。他会笨拙却认真地跟着营养师学做孕妇餐,会在她午睡时坐在床边安静地处理文件,会在傍晚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去江边步道散步,感受晚风。他话不多,但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和浓得化不开的珍视。
简雾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知到了这份安稳,胎动越来越有力而频繁。每当小家伙在她肚子里施展拳脚时,顾沉舟总会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情,大手覆上去,感受那奇妙而有力的生命律动。那一刻,他冷峻的眉眼会彻底舒展开来,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眼底的光亮得惊人。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简雾窝在客厅落地窗边的软榻上看育儿书,顾沉舟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对着平板电脑开视频会议,声音压得很低。简雾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没有存储但异常眼熟的号码跳了出来——白景深。
简雾的动作顿住了,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顾沉舟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他瞥了一眼她亮起的手机屏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没有出声,只是暂停了会议,用眼神询问她。
简雾看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名字,心里没有预想中的波澜,只有一种淡淡的厌烦和疲惫。她不想接,直接按了拒听键。
手机安静了几秒,随即又固执地亮起。依旧是白景深。
简雾蹙起眉,正想再次挂断,顾沉舟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他拿过她的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低沉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接吧。听听他想说什么。我在。”
他沉稳的声音像定海神针,驱散了简雾心头那点烦躁。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并按了免提。
“雾雾!”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白景深沙哑急切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焦灼,“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有些话,我憋了两年,一定要亲口告诉你!我们见一面,好不好?就一面!地点你定,我保证不打扰你,说完就走!”
简雾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白景深,该说的,两年前在医院,还有上次在同学会上,我都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有!很重要!”白景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激动,“是关于那条项链!雾雾!那条‘星月之泪’!你妈妈的遗物!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为了之遥把它抢走……我知道那是你心里最大的疙瘩!我现在把它找回来了!我把它还给你!完好无损!你看在我们过去十年的情分上,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让我把它亲手还给你!求你了,雾雾!”
项链?星月之泪?
简雾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是支撑她走过父亲早逝那段灰暗岁月的慰藉。当年在拍卖会上,白景深为了哄产前抑郁的宋之遥开心,像疯了一样跟她竞价,最后不惜代价地点了“天灯”拍下,转头就戴在了宋之遥的脖子上。那一刻的心碎和背叛感,至今想起,仍让她指尖冰凉。
白景深此刻提起它,无异于往她最深的伤疤上狠狠戳了一刀。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沉舟。顾沉舟的脸色在她接电话时就沉了下来,听到“项链”二字时,眼底更是掠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他站起身,走到简雾身边,大手安抚地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力量。然后,他对着免提的手机,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凿出的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白景深。”他只叫了他的名字,那股迫人的气势却已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去。
电话那头的白景深显然没料到顾沉舟就在简雾身边,声音瞬间卡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收起你那套廉价的忏悔。”顾沉舟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字字如刀,“一条项链,弥补不了你对她造成的伤害的万分之一。你以为找回一条死物,就能抹掉你当年的背叛?就能抹掉她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一线时你的缺席?就能抹掉那个无辜失去的孩子?”
每一个质问,都像重锤砸在白景深心上。电话那头死一般寂静,只有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呼吸声。
顾沉舟低头,看着简雾微微发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眼神瞬间软化,只剩下心疼。他放柔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对着手机说道:“至于那条项链,不必还了。我太太不缺这点念想。她的母亲,她自然会用更好的方式去怀念。你留着吧,或者丢掉,随你。”
说完,顾沉舟不再给白景深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伸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世界瞬间清净。
简雾靠在顾沉舟怀里,身体有些发冷。那些刻意尘封的、血淋淋的往事,因为白景深这通电话,又清晰地翻涌上来。流产那晚的剧痛和冰冷,手术室刺目的灯光,醒来时身体的空荡和绝望……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隆起的孕肚,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些力量。
顾沉舟感受到她的轻颤,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包裹住她护着肚子的手。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抚平一切的力量:“都过去了,雾雾。我在。我们的孩子也在。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都不配再靠近你。那条项链,我帮你找更好的方式纪念妈妈,好不好?”
他温热的怀抱和沉稳的心跳,像最坚固的堡垒,驱散了那些阴冷的记忆。简雾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她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清晰:“好。都听你的。”过去的噩梦,是时候彻底封存了。她有他,有腹中这个顽强的新生命,有他精心为她打造的、触手可及的温暖未来。那条冰冷的项链,早已失去了它曾经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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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深握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顾沉舟那冰冷刺骨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脏,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碾碎。
“一条死物……弥补不了万分之一……”
“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一线时你的缺席……”
“那个无辜失去的孩子……”
这些指控,字字诛心,血淋淋地将他钉在耻辱柱上,无从辩驳。是啊,他有什么资格?他拿什么去弥补?一条项链?多么可笑又廉价的忏悔!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骨节瞬间破皮渗血,钻心的疼却丝毫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像一头困兽,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嘶吼,身体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混杂着无尽的悔恨,滚烫地砸落在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再次突兀地响起,才将他从崩溃的边缘勉强拉回一丝神智。他以为是简雾心软了,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接通,声音嘶哑破碎:“雾雾……”
“景深!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宋之遥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瑶瑶……瑶瑶她发高烧了!烧到快四十度!还一直抽搐!我好害怕!景深,你快回来!快回来啊!”
宋之遥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白景深混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瑶瑶?那个他和宋之遥的孩子?那个在同学会上被他抱在怀里,成为他试图挽回简雾“筹码”的孩子?
“你说什么?瑶瑶怎么了?”他猛地从地上撑起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烧起来了!叫也叫不醒,还抽……景深,你快回来!我一个人好怕!医院……对,去医院!你快回来送我们去医院!”宋之遥语无伦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的啼哭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撕心裂肺,带着病痛的无助。
白景深握着手机,听着那稚嫩却痛苦的哭声,再看看自己砸在地上、血迹斑斑的手,再看看这间冰冷空旷、只剩下他一个人绝望回响的豪宅……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荒谬感席卷了他。
他为了一个早已彻底失去的女人肝肠寸断,悔不当初。而此刻,一个流淌着他血脉、真实存在的孩子,正被病痛折磨,等待着他的援手。
手机里,宋之遥的哭声和瑶瑶的啼哭交织在一起,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
白景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癫狂和绝望被一种更深沉、更疲惫的麻木所取代。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
“别哭了。在家等着,我马上到。”他挂断电话,撑着地板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像拖着无形的镣铐。他打开门,深秋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吹得他遍体生凉。
他坐进车里,发动引擎。车子驶入冰冷的夜色,目的地明确——那个有宋之遥和正在生病的孩子等着他的地方。后视镜里,他曾经视为和简雾“爱巢”的豪宅在夜色中迅速缩小、远去,最终消失不见。他的人生,似乎也驶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现实的轨道。而那条名为“星月之泪”的项链,那个关于简雾的旧梦,连同他所有的悔恨和不甘,都被他亲手,彻底地锁进了记忆深处最黑暗的角落,永不再开启。
8
时光荏苒,冬雪悄然覆盖了城市。简雾的预产期一天天临近,顾沉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行程,公司的事情也尽量带回家处理,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简雾。家里早已备好了待产包,司机24小时待命,他甚至把产科主任的电话设成了紧急联系人置顶。
这天夜里,简雾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瞬间惊醒,推了推身边浅眠的顾沉舟:“沉舟……好像…好像破水了!”
顾沉舟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快得惊人。他迅速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简雾的脸色有些紧张,但眼神还算镇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迅速拿过手机拨通司机电话,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抚她:“别怕,我在。破水是正常现象,放轻松,深呼吸。司机马上到楼下,我们这就去医院。”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但简雾还是清晰地看到他按手机按键时,指尖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简雾坐起身,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然后迅速下床,动作麻利地从衣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厚实保暖外套,仔细地给她裹上,连帽子都严严实实地戴好。他自己则只匆匆套了件大衣,连扣子都来不及扣好。
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候,车子一路平稳又快速地驶向早已安排好的私立医院。深夜的街道空旷,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沙沙声。顾沉舟紧紧握着简雾的手,掌心一片濡湿,不知是她的汗,还是他的。
“疼吗?”他低声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简雾摇摇头,阵痛还不算强烈:“还好,就是腰有点酸。”
顾沉舟立刻腾出一只手,力道适中地帮她揉着后腰。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认真。
到了医院,早已接到通知的医护团队立刻将简雾推进了准备好的VIP产房。顾沉舟一路紧紧跟随,直到被挡在产房门外。
“顾先生,您在外面等就好。”护士温和但不容置疑地拦住他。
顾沉舟看着产房紧闭的门,脚步钉在原地,脸色紧绷得厉害。他隔着门,对着里面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雾雾!我就在外面!别怕!”
产房里传来简雾努力保持镇定的回应:“知道了!你…你别紧张!”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顾沉舟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他像一尊雕塑般立在产房门外,一动不动。走廊里暖白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他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握得死紧,指节泛白。每一次产房里传来简雾压抑的痛呼,哪怕隔着厚厚的门板很微弱,他的身体都会跟着猛地一颤,脸色更白一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四点,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熹微的晨光。产房的门终于被推开。
穿着手术服的产科主任笑着走出来,摘下口罩:“顾先生,恭喜!母子平安!是个非常健康的男孩,六斤八两!”
紧绷的弦骤然断裂。顾沉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失重般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让他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随即大步上前,声音嘶哑得厉害:“她呢?雾雾怎么样?”
“顾太太很坚强,状态很好,就是累坏了。”主任笑着回答。
顾沉舟再也按捺不住,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护士抱出来的襁褓,像一阵风般冲进了产房。
产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血腥气。简雾虚弱地躺在产床上,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疲惫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顾沉舟几步冲到床边,单膝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连接的仪器,颤抖的大手轻轻捧起她汗湿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看着她疲惫却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浓重鼻音、饱含了所有劫后余生和巨大喜悦的低唤:
“雾雾……”声音哽咽,眼眶瞬间通红。
简雾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手,心头又酸又软。她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沉舟……我没事。孩子…孩子好吗?”
“好!好!特别好!六斤八两,很健康!”顾沉舟连忙回答,声音依旧不稳。他这才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儿子,回头看向被护士小心抱过来的襁褓。
护士将那个小小的、裹在柔软包被里的婴儿轻轻放在简雾的臂弯里。小家伙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红扑扑的,像只小猴子,头发倒是乌黑浓密。
简雾低头看着臂弯里的小生命,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母爱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疲惫和痛楚。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婴儿柔软温热的小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顾沉舟的孩子,是她历经劫难后,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顾沉舟也凑过来,看着襁褓里那个脆弱又顽强的小生命,再看看泪流满面却笑得无比满足的简雾,心中那块空缺了多年的地方,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的暖意彻底填满。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极其轻柔地覆盖在简雾抱着孩子的手上,连同那个小小的襁褓一起,小心翼翼地拢住。他低下头,一个饱含着无尽珍视和爱怜的吻,轻轻落在简雾汗湿的额头上。
窗外,冬日的朝阳正冲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满雪后初霁的城市,也透过产房的窗户,温柔地笼罩在这一家三口身上,镀上一层温暖而永恒的金边。
9
月子中心顶层的套房,阳光充足,温暖如春。简雾靠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上,怀里抱着吃饱喝足、睡得香甜的儿子顾念安。小家伙眉眼长开了一些,皮肤白皙,睡颜恬静,像个小天使。
顾沉舟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妻儿,冷峻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放下文件,起身走过来,极其自然地单膝跪在躺椅旁的地毯上,伸出手指,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蛋。
“他好像又重了点。”顾沉舟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初为人父的惊奇和满足。
简雾低头看着儿子,眉眼弯弯:“是啊,能吃能睡,像个小猪。”她抬头看向顾沉舟,眼底盛满了温柔的光,“辛苦你了,沉舟。”这段时间,他几乎包揽了所有事情,从安排最顶级的月子中心、营养师,到学习换尿布、拍奶嗝,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顾沉舟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为你和念安,做什么都不辛苦。”他的目光落在她无名指那枚粉钻戒指上,眼神愈发温柔坚定。
这时,简雾放在小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推送了一条本地财经新闻的弹窗。标题很醒目——《白氏集团总裁白景深携妻女出席慈善晚宴,首次公开回应婚变传闻》。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抓拍的照片。照片里,白景深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但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清晰感受到。他一手挽着身旁盛装打扮、笑容温婉得体的宋之遥,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个穿着粉色小礼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宋之瑶。小女孩似乎有些怯场,紧紧抓着父亲的手,小脸绷着。照片的背景是衣香鬓影的晚宴现场,看起来光鲜亮丽,却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刻意和疏离感。
新闻内容无非是白景深面对记者关于“前妻”和“现任”的尖锐提问,四两拨千斤地回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很珍惜现在的家庭,之遥和瑶瑶给了我新的力量。希望各自安好。”
简雾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不到三秒,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则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消息。她甚至没有点开新闻的欲望。
顾沉舟也瞥见了那条推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伸手,直接拿过简雾的手机,动作自然地按灭了屏幕,将它屏幕朝下扣在小几上。他抬起头,看向简雾,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简雾迎上他的目光,忽然轻轻笑了出来。那笑容干净、释然,带着一种彻底放下的轻松。她腾出一只手,指尖轻轻抚过顾沉舟英俊的侧脸,声音温柔而坚定:
“都过去了,沉舟。现在,还有以后,”她的目光落回臂弯里熟睡的儿子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满足,“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和念安。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顾沉舟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放松,眼底最后一丝阴霾被明亮的笑意驱散。他反手握住简雾抚在他脸上的手,十指紧扣。他倾身向前,一个饱含着深沉爱意和无限感激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唇上。
“嗯。”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郑重,许下他一生不变的承诺,“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永远。”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一室温馨。婴儿在母亲怀里发出满足的咂嘴声。两只紧紧交握的手,无名指上,一大一小两枚戒指,在金色的光线下,闪耀着同样坚定而温暖的光芒。过去的伤痛,终究被时间和新生的爱意温柔抚平,化为滋养未来的养分。未来很长,幸而有彼此,携手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