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阿姨走了，整屋旧物被子女扔光，这些东西藏着多少回忆？

上周六上午九点，我看见二楼王叔和李姐推着三轮车从楼道出来。车里堆满花布窗帘、塑料脸盆，还有几件叠好的羊毛衫。李姐边走边说，“这老太太攒了半辈子，够我们收拾三天。”她们说的“老太太”是王叔他妈，上周五突然心梗走了，前天还在楼下晒太阳呢。

老人家就住40平老屋，卧室里塞满纸箱子。打开一个箱子里全是没拆吊牌的毛衣，有我去年买的灰色高领衫，还有她总说“新买太贵”的打折款。衣柜最下层压着17条毛巾，最上面那条还是去年春节她女儿送的。

我妈也爱攒东西。上个月找户口本，在鞋柜夹层找到2008年的粮票，抽屉底层还有捆硬皮本，翻开全是没写过字的练习册。去年冬天她滑倒住院，就是被堆在沙发边的旧相册绊的。医生说腿骨裂得厉害，床上躺了半个月。

那天保洁阿姨帮忙整理时，在床底下翻出个铁盒。盒里整整齐齐码着收据：2013年眼科挂号费15元，2017年菜场充值卡余额还剩8.7块。“您妈记性好着呢。”阿姨叹气说。可王叔连发票带铁盒全扔垃圾桶了，“留着顶屁用”。

隔壁张姨家更离谱。她婆婆走了半年，阳台晾衣杆还挂着未拆封的防晒衣。儿子嫌占地方，趁着清明祭扫直接卖给收废品的。那衣服吊牌都褪色了，当时可是她婆婆逢人就显摆的“外贸尾单”。

我表哥是养老院护工，说现在老人都能分成两类。一类像王婶，屋里堆得到处是油瓶药罐；另一类倒挺豁达，年前住院就把金镯子分给儿女，临走前还让烧掉存折密码纸条。“我妈就想要清净。”那人说着把骨灰盒照片发群里。

社区工作人员说最近咨询遗嘱公证的人变多。有个大爷特意改了遗嘱，把存了四十年的粮票捐博物馆，家具全拉去慈善店义卖。结果头天登记完，第二天突发脑溢血走了。儿女们哭着找律师，说老爷子临终前还往床头柜塞糖纸。

昨天遛弯又碰见李姐，她说现在后悔没早劝婆婆扔东西。“光是挑有用物件就花了三天，剩下的塞了八袋垃圾。”她们最后给每件值钱物件拍了照，存在云端当纪念。王叔说其实自己没太看那些衣服，但总觉得该带走几件，“万一哪天缺个衬衣呢”。

上周五整理相册时，我妈突然指着一张全家福：“你小时候穿的红棉袄呢？”我翻遍房间都没找到。后来想起三年前搬家时，旧衣服打包成捆放楼道，被收破烂的顺走了。我妈当场愣住：“那可是加了一斤棉花的手工袄啊。”

昨天快递送来我妈点的降压药，里面附赠个迷你量杯。她盯着说明书研究半小时，“这玩意留着也没用”，直接攥着塑料杯去楼下扔了。这是我二十年来看她第一次主动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