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旧作三首：孤独（外二首）

孤独

叶子落下的时候

秋已抵近胸口

窗外没有风雨声

站在天桥上看风景的背影

已经消逝

只有黑色旧伞

连同一个蒙住眼睛的孩子

反复经过梧桐树兀立的巷口

栀子花

开了一半的炫白，整夜站在旧木窗外

恣意挑弄着壬寅年的雨声

无眠，继续等待一只走失的蝶

靠在旧茶几旁的往事，还在发出声响

1

紫色帕子依旧挂在窗口

依旧挡住远处左右摇晃的轻轨站

没有鸟儿经过，车鸣越发尖利

从四面刺入怕黑的耳朵

扭头，与破了几个洞的旧沙发

一同陷入回忆

2

继续找一粒掉落的阿斯匹林

继续以大拇指的麻木，按住杯子左侧裂纹

水温刚刚好，不记得是否吃过丁苯酞和硫酸氢氯吡格雷片

轻咳两声，药丸应声掉入尘世

惊起大片惶恐。绿萝似乎又长了三寸

猫打翻的糖盒，流淌着旧历年的喧哗

3

老式茶瓶旋转九十度，那朵红色玫瑰正对着我

有些褪色，突然想起供奉过牌位的四方桌

以及乙亥年离家的新娘

墙上的水墨画仍然模糊，斜伸出枝条的

也许就是仲夏夜垂钓过风声的乌桕

无人敲门，鞋柜上方的闹钟也没有按时响起

4

挂一把月牙尖刀，在空落已久的铁钉上

我就安静地坐在三尺之外

目睹一株似是而非的树突围

一只蛛蛛正在向东转移

折返回来的壁虎爬过错乱的光斑

仍在寻找冬至夜丢失的尾

5

药盒堆在塑料箱里，二甲双胍和格列齐特

相互挤压，能听见瘫在床尾的呻吟

影子斜过来，遮住墙上疤痕一样的空白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撕掉

贴在时光背后的伤痛

没有人经过铁门封住的过道

6

泛黄了，越发瘦薄

那些靠在旧茶几旁的往事，还在发出声响

牛皮信封里滑出的桅子花香更加隐晦

陷在黑眼圈里的，是那只哭了一夜的蟋蟀

转身，走进挂着蓝风衣的卧室，又退出来

仍然追不上飞过甲戌年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