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的惊雷

出差归来的夜色总是裹挟着疲惫，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前，手机屏幕显示已过晚上九点。春娇大概又去跳广场舞了吧，我这样想着，顺手把钥匙插进锁孔。金属转动的声响在寂静楼道里格外清晰，推开家门的瞬间，冷空气裹挟着陌生气息扑面而来。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刹那，我瞥见鞋柜上摆放的女士高跟鞋——不是春娇常穿的那双。这双酒红色漆皮高跟鞋，鞋跟处还缠绕着几根金色链条，透着股陌生的艳丽。我弯腰换鞋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鞋码，37码，春娇的脚明明是36码。

客厅窗帘半掩，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痕。我伸手去按开关，指尖却在触碰到按钮的瞬间僵住了。茶几上倒扣着两个玻璃杯，杯底还残留着淡淡的水渍，烟灰缸里躺着半截燃尽的烟头——春娇最讨厌烟味，家里从不让人抽烟。

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像是压抑的喘息，又像是布料摩擦的窸窣。我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卧室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将门板上的裂纹照得格外狰狞。我想起临行前春娇送我到门口时，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淡蓝色的家居服，发梢沾着洗衣液的清香。

推开门的动作比想象中艰难，每往前一步，心脏就像是要冲破胸腔。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床上纠缠的身影在暖黄灯光下清晰可见。春娇雪白的后背正对着我，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男人的手臂环在她腰间，手腕上的银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春娇？”我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床上的两人猛地僵住，春娇惊恐地转过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神里满是慌乱与恐惧。那个男人迅速扯过被子裹住身体，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是春娇幼儿园的同事，上个月还来过家里吃饭。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春娇慌乱地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嘴里喃喃说着“不是你想的那样”，可她发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衫早已说明了一切。我感觉双腿发软，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问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连我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春娇别过脸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们的婚姻早就只剩空壳了，你永远在出差，永远在忙工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抽噎声里。

我想起这些年为了升职加薪，确实忽略了家庭，可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领导发来的信息，让我明天一早汇报出差成果。我突然觉得可笑，自己拼命工作，却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男人匆匆穿好衣服，低着头从身边走过，临走前还不忘把银表摘下来塞进裤兜。春娇坐在床边，双手抱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却照不暖她此刻的冷漠。

“离婚吧。”我听见自己说，转身走出卧室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拼凑完整了。门外的走廊依旧寂静，可我知道，从今夜起，我的人生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