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找老公借车，老公却说我不同意，后来小姑子将车开走，他急了

苏悦把刚买的菜放进冰箱。

手指碰到保鲜盒里的剩菜，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五点四十，陈志远该下班了。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

银行APP的推送通知跳出来：

“您尾号3472的账户于今日15:27支出380,000元。”

她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这个月房贷已经还过了，物业费也交了，哪来的三十八万支出？

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婆，我回来了！”

陈志远拎着公文包走进来，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志远，”

苏悦举起手机，“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陈志远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放下包，扯松领带：“美琳看中套婚房，今天付定金。”

他走过来想抱她，“正好赶上开发商促销。”

苏悦后退半步：“我们的共同存款，你问过我吗？”

冰箱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刺耳。

“都是一家人嘛。”

陈志远搓了搓手，“再说美琳急着结婚，你当嫂子的...”

“上周我说想换车，你说最多出五万。”

苏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现在随手就给你妹三十八万？”

陈志远脸色沉下来：

“车是消耗品，房子是资产，能一样吗？”

他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

“你要真想要，明天就去买。”

苏悦看着丈夫转身进卧室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后颈上有道浅浅的抓痕。

上周他说加班那晚，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浴室水声响起时，她点开陈美琳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房产签约照，配文“感谢哥哥全款支持”。

照片角落里，陈志远搂着妹妹的肩膀，笑得比结婚照还开心。

水声停了。

苏悦迅速锁屏，假装在整理冰箱。

陈志远擦着头发走出来：

“周末去看车？就按你说的，预算加到十万。”

“不用了。”

苏悦把蔫掉的芹菜扔进垃圾桶：

“我突然觉得坐地铁也挺好。”

陈志远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备注“琳琳”的消息弹出来：

“哥，妈说装修款还差二十万~”

苏悦盯着那条消息，指甲陷进掌心。

她想起三个月前的婚礼上，婆婆拉着她的手说“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

当时陈志远在台上唱《今天你要嫁给我》，跑调跑得宾客都在笑。

“对了，”

陈志远抓起手机：

“明天我妹要来看新房设计图，你请个假一起去？”

“你就不能……”

陈志远话没说完，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快步走向阳台：“喂？妈……”

透过玻璃门，苏悦看见丈夫的嘴型在说“别急”。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下意识侧过身子。

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每次他撒谎都会这样。

冰箱的制冷声突然停了，厨房陷入诡异的寂静。

苏悦摸出自己手机，翻到隐藏相册。

那里存着她偷拍的银行流水，最近半年有五笔转账记录，收款人都是“赵金花”。

阳台上传来陈志远的笑声：“放心，我有办法……”

苏悦关上相册，点开录音软件。

红色圆点开始闪烁时，她想起领证那天，陈志远在民政局门口说：“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那天阳光很好，照得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红色圆点无声地闪烁着，苏悦把手机塞回围裙口袋。

阳台上的陈志远突然提高音量：“妈您别急，那辆车不是刚过户到苏悦名下吗？”

他边说边用余光扫向厨房，苏悦立刻转身去擦已经干净的灶台。

水珠顺着不锈钢台面滚落，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

围裙布料下，录音软件仍在工作，手机微微发烫。

“行行行，明天就开过去。”

陈志远挂断电话走进来，脸上堆着笑：“老婆，妈说想借车给美琳练练手，她驾照刚下来。”

苏悦攥紧抹布：“新车我自己都没开几次。”

“反正保险都买了。”

陈志远从背后环住她，“就当帮个忙？”

他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熟悉的须后水味道。

这个动作曾经让她心动，现在只觉得恶心。

“刹车片有点异响，我约了明天去4S店。”

她挣脱开来，从抽屉取出维修单，“要不改天？”

陈志远扫了眼单据，突然抓起钥匙串：“我先检查下。”

没等她反应，人已经冲出门去。

楼下很快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苏悦跑到窗前，看见自家白色SUV亮着大灯驶出小区。

维修单还躺在桌上，日期分明是后天。

她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上周拍的刹车系统照片，当时4S店技师说磨损严重需要更换。

二十分钟后，陈志远哼着歌回来：“刹车好得很，妈说就借明天下午。”

他随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

“天气预报说明天暴雨。”

苏悦盯着钥匙，“新手雨天开车太危险。”

陈志远正在脱外套的手顿了顿：“美琳非要明天去试婚纱，郊区那家店打车不方便。”

他走过来想摸她的脸，“老婆最体贴了。”

苏悦偏头躲开：“她喝酒怎么办？”

“怎么可能！”

陈志远突然拔高声音，又马上压低，“就是练练车，妈会坐副驾看着的。”

窗外传来闷雷声，远处天空已经泛着不正常的暗黄色。

苏悦想起上个月回婆家吃饭，陈美琳当着她面灌下去三瓶啤酒，婆婆还夸女儿酒量好。

“钥匙我明天早上给你。”

她最终说道，看着丈夫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等他进浴室后，“行车记录仪能远程查看吗？”

深夜，苏悦假装睡着。

陈志远悄悄起身，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她从窗帘缝隙看见楼下有个打伞的身影，伞面压得很低，但那个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分明是婆婆。

暴雨在凌晨三点如期而至。

苏悦站在阳台，看着楼下那辆白车被雨帘模糊成灰影。

手机震动起来，林律师回复：“已开启云端备份，但需要触发事件才会启动紧急录制。”

清晨，陈志远难得早起，殷勤地给她倒了杯牛奶：“车钥匙呢？妈说九点来取。”

苏悦从包里掏出钥匙，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新鲜划痕。

昨晚他回来时，身上有股淡淡的机油味。

“我上班去了。”

她拎起公文包，在玄关停顿片刻，“记得提醒美琳，雨天慢行。”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屋里爆发出欢呼声。

地下车库里，苏悦坐进闺蜜借她的二手车，打开手机监控软件。

屏幕上，自家那辆SUV静静地停在小区路面车位，雨刷器有规律地摆动着。

九点十五分，三个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婆婆赵金花穿着雨衣钻进驾驶座，陈美琳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跟踉跄跄爬进后座，陈志远弯腰在车前盖附近鼓捣什么。

苏悦放大画面，看见丈夫手里闪过金属光泽。

她突然想起今早厨房工具箱里少了个扳手。

监控画面突然晃动起来，赵金花似乎在调整后视镜，

行车记录仪的镜头正好对准了车内。

“妈你快点！”

陈美琳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我约了十点做指甲！”

赵金花回头瞪她：

“急什么，你哥在调刹车呢。”

她压低声音：

“稍微松一点，这样练车才安全。”

陈志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妈，这要是出事……”

“怕什么？”

赵金花打断他：

“反正车在她名下。”

暴雨砸在车顶的轰鸣声中，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苏悦耳朵。

她看着陈志远最终点了点头，把扳手塞进兜里。

陈美琳突然从前座缝隙伸过手：

“哥，给我瓶矿泉水。”

苏悦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水瓶，而是她上个月在陈美琳朋友圈见过的伏特加。

陈志远犹豫了一下，竟然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白色SUV缓缓驶出监控范围时，苏悦的手机突然弹出交通新闻推送：

“绕城高速发生多车追尾……”

刺耳的刹车声混着金属撞击的巨响从手机里炸开，苏悦的手指死死掐住方向盘。

监控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安全气囊弹出的白色烟雾上。

“市中心医院。”

她颤抖着输入导航地址，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后视镜里，自己的嘴唇白得吓人。

急诊室走廊挤满了人。

陈美琳的尖叫声从处置室里传出来：

“妈！我腿是不是断了？”

苏悦贴着墙根往里走，闻到了浓重的酒精混着血腥味。

赵金花突然从拐角扑出来，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闷响。

“悦悦！”

她布满皱纹的手抓住苏悦的衣角：

“美琳才二十三岁啊！”

苏悦看着婆婆发髻散落的银丝，想起领证那天这双手如何亲热地拍着自己。

处置室门开了一条缝，陈美琳的Gucci高跟鞋歪在墙角，鞋跟断了。

“行车记录仪……”

苏悦刚开口，赵金花就拼命摇头：

“那东西早撞坏了！”

她的指甲陷进苏悦手腕：

“车在你名下，保险公司说酒驾不赔……”

走廊尽头传来担架车轮的滚动声。

护士推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过去，孩子怀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兔子玩偶。

“三车连撞，最前面那辆沃尔沃里的一家三口……”

两个警察边走边讨论，其中一人举起证物袋，里面是熟悉的伏特加瓶子。

赵金花突然拽着苏悦往安全通道走。

“妈给你跪下了！”

她真的又跪下去，头磕在防火门上咚咚响。

“就说车是你开的，妈把养老钱都赔给你……”

苏悦摸到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录音。

通道绿光映着婆婆扭曲的脸，像极了婚礼上那张慈祥的合影。

“您先起来。”

她声音很轻。

“我去看看志远。”

赵金花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在三楼骨科！”

她急切地掏出一张卡。

“密码是你生日，里头有二十万……”

苏悦没接。

她看见防火门玻璃反射出自己冷笑的嘴角。

原来他们连伪证酬金都准备好了。

三楼转角传来陈志远的怒吼：“什么叫我要负连带责任？车是我老婆的！”

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吓得护士站的小姑娘缩了缩脖子。

苏悦停下脚步。

透过门缝，她看见丈夫正把CT片摔在医生脸上，

后颈那道抓痕在荧光灯下格外明显。

“苏小姐？”

身后有人轻声叫她。

穿制服的交警举着执法记录仪。

“需要您配合做个笔录。”

赵金花突然冲过来挡在中间：“我媳妇吓坏了！”

她转身拼命使眼色。

“悦悦，妈陪你去休息室……”

交警皱眉看向苏悦红肿的手腕：“您需要帮助吗？”

处置室突然爆发出陈美琳的哭嚎：

“我哥说了刹车没问题！”

接着是玻璃杯砸碎的声音。

“都怪那个破行车记录仪！”

苏悦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林律师发来消息：

“云端备份已完整获取，包括刹车线人为松动的高清视频。”

她抬头看向窗外。

暴雨还在下，救护车顶的蓝光在雨帘中晕染开来，像极了结婚时礼堂的星空顶。

苏悦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指尖在冰凉的金属边框上摩挲。

交警的执法记录仪红灯还亮着，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能借用下洗手间吗？”

她突然问道，没等回应就快步走向走廊尽头。

反锁的隔间里，她拨通了闺蜜周雯的电话。

“我需要林律师的联系方式，现在。”

水龙头哗哗作响，盖住她发抖的声音。

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发红，嘴角却诡异地扬起。

“你终于想通了？”

周雯的语速很快。

“我发你邮箱，她处理过类似案子。”

打印机启动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上次说的维修单都复印了吗？”

苏悦看着洗手液在掌心化成泡沫。

“后天那家4S店，技师愿意作证吗？”

她压低声音。

“他们动过刹车线。”

“老林有办法。”

周雯顿了顿。

“你婆婆刚才是不是提了二十万？记得录音。”

挂断电话，苏悦点开新收到的邮件。

林律师的证件照看起来很年轻，但简介里列着好几起财产纠纷胜诉案例。

她按下拨号键时，听见外面护士推车经过的轱辘声。

“林微。”

接电话的女声干脆利落。

“周雯说你有紧急情况？”

苏悦的指甲抠进掌心。

“我名下的车被动了手脚，现在出了连环车祸。”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在说别人的事。

“行车记录仪拍到他们松刹车线。”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

“伤者情况？”

“一家三口重伤。”

苏悦盯着瓷砖缝里的水渍。

“我婆婆想让我顶包。”

“别碰任何书面材料。”

林微的语调突然严肃。

“现在开始，所有对话录音备份。银行流水打了吗？”

苏悦想起隐藏相册里的转账截图。

“近半年有五笔给婆婆的转账，每次八万。”

她顿了顿。

“今天陈志远又转走三十八万给他妹妹买房。”

“共同账户？”

林微的键盘声停了。

“工资卡。”

苏悦听见外面有人用力拍门。

“他说是给妹妹的婚房定金。”

“婚房写谁名字？”

这个问题让苏悦愣住了。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

“应该是陈美琳...”

“查购房合同。”

林微语速加快。

“现在去医院安全通道等我，二十分钟到。”

苏悦挂掉电话，发现洗手液泡沫已经干在手上，皱得像蜕下的蛇皮。

推门出去时，撞见护士推着换药车。

“家属别乱跑。”

护士皱眉。

“肇事者要做酒精检测。”

走廊长椅上，陈志远正抓着头发打电话：

“王科长，我老婆那车真不是...”

看见苏悦过来，他立刻挂断，脸上堆出苦笑：

“老婆，保险公司那边...”

苏悦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不见了。

“美琳怎么样？”

她故意问道，看着丈夫眼神飘向处置室。

“轻微骨折。”

陈志远搓了搓脸。

“但那家人非要起诉...”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

“车在你名下，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苏悦抽回手，摸到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录音。

陈志远喉结动了动：

“妈说私了的话，装修款可以不要了。”

他压低声音。

“反正行车记录仪坏了...”

安全通道的绿光映着苏悦半边脸。

“林律师到了。”

她看着手机消息。

“她说要见你。”

陈志远的表情瞬间凝固：

“什么律师？”

“处理过酒驾顶包案的。”

苏悦故意提高音量。

“她说这种情况要查资金流向。”

陈志远猛地站起来，后颈的抓痕在荧光灯下泛红。

“你疯了？”

他声音发颤。

“那可是你小姑子！”

苏悦低头整理衣角，藏住冷笑。

上周他说这话时，正把三十八万转给妹妹。

“我去接林律师。”

她转身时，听见丈夫摔手机的声音。

一楼大厅的自动门不断开合。

冷风裹着消毒水味灌进来。

穿驼色风衣的女人站在导诊台前。

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苏小姐？”

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

“维修单在这里。”

苏悦从包里掏出文件夹。

“还有银行流水。”

林微快速翻看文件。

突然停在一页：“这笔二十万装修款，昨天才转到你婆婆账户？”

苏悦凑近看，那是张她没见过的转账记录。

“陈志远今天刚转走三十八万...”

“看这里。”

林微指着屏幕上的购房合同扫描件。

“房子登记人是赵金花和陈志远。”

苏悦感到一阵眩晕。

她扶住墙壁，想起陈美琳朋友圈里“感谢哥哥全款支持”的配文。

“他们联名买房？”

“更精彩。”

林微划动屏幕，“这三十八万走的共同账户，但购房合同约定产权比例是七三分。”

她放大底部小字，“你丈夫占七成。”

远处传来陈志远的喊声。

林微迅速收起平板：“有把握拿到行车记录仪原件吗？”

苏悦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陈志远今早给她的那把。

“车还停在事故现场？”

“已经被交警扣留了。”

林微递来名片，“明天九点，带着所有转账记录来我办公室。”

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丈夫来了。”

陈志远一瘸一拐地冲过来，额头冒着冷汗：“这位是？”

“周雯的朋友。”

苏悦把名片塞进口袋，“来探望车祸伤者的。”

林微已经换上担忧的表情：“听说伤者里有儿童？媒体很关注这类案件。”

陈志远脸色刷白。

他拽住苏悦胳膊往电梯走：“妈在楼上发疯了，非要见你。”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苏悦看见林微举起手机拍下了他们。

楼层数字跳动时，陈志远突然开口：“那个律师问你什么了？”

“问车险受益人。”

苏悦盯着电梯镜面里丈夫扭曲的倒影，“我说是你。”

陈志远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每次撒谎前他都这样。

电梯停在五楼，走廊尽头传来赵金花嘶哑的哭喊：

“我孙女要是残废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VIP病房门口，两个警察正在做笔录。

苏悦突然抓住陈志远的手：“行车记录仪真的坏了吗？”

她感到丈夫的手瞬间变得冰凉。

“行车记录仪当然坏了！”

陈志远甩开她的手，后颈的抓痕在走廊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交警都说了是机械故障。”

他压低声音凑近，“现在重要的是那家人要八十万赔偿金。”

苏悦盯着病房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

她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录音功能还在运行。

“妈不是说给二十万让我顶罪吗？”

“二十万是定金！”

陈志远突然抓住她肩膀，“你知不知道美琳可能面临刑责？”

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隔夜的酒气，“车在你名下，真要追究起来...”

VIP病房门猛地打开，赵金花满脸泪痕冲出来：“警察说要调监控！”

她枯瘦的手指抓住儿子胳膊，“你昨天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

苏悦悄悄后退半步，看着婆婆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像枯草般蓬乱。

这个在婚礼上给她戴金镯子的女人，现在正用看仇人的眼神瞪着她。

“妈你别急。”

陈志远烦躁地扯开领带，“林律师说...”

“什么律师？”

赵金花声音陡然尖利，转头盯着苏悦，“你找律师了？”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大，“你想害死我孙女？”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林微拎着公文包走来，身后跟着穿制服的警察。

“赵女士？”

她亮出证件，“我是伤者家属代理律师。”

赵金花突然瘫坐在地，抓着苏悦的裤脚哭嚎：“悦悦！妈给你跪下了！”

她的假牙在哭喊时松动，嘴角渗出唾液，“美琳才二十三岁啊...”

苏悦看着婆婆精心描画的眉毛被泪水晕开，

突然想起婚礼那天，这双手如何亲热地拍着她夸“媳妇真俊”。

她慢慢蹲下，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妈，行车记录仪到底坏没坏？”

“坏了！早撞坏了！”

赵金花急切地抬头，假睫毛掉了一半，“警察都验过了！”

林微突然举起平板电脑：“交警队刚恢复的数据显示，

事故发生前两分钟，有人提到‘松刹车线’。”

她点开音频，赵金花尖细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反正车在她名下...”

陈志远脸色瞬间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护士站的推车。

“这...这是合成的！”

他指着林微大吼，“我老婆可以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苏悦。

她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发烫，那里面存着今早安全通道里婆婆下跪的全过程。

“我不知道。”

她轻声说，看着丈夫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

“苏悦！”

陈志远突然扑过来，“你可是我老婆！”

他死死攥住她手腕，婚戒硌得她生疼，“那些转账都是你同意的！”

林微冷静地插话：“根据婚姻法，单方处置大额共同财产需要配偶书面同意。”

她翻开文件夹，“这里有五笔共计四十万的转账记录，苏女士均不知情。”

赵金花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假发歪到一边：“那钱是装修款！”

她哆嗦着从包里掏出一叠收据，“你看，瓷砖、卫浴...”

“妈！”

陈美琳的尖叫从病房里传出。

她拖着打了石膏的腿蹦出来，Gucci拖鞋上还沾着血迹，“跟他们废什么话！”

她指着苏悦鼻子，“这车本来就是你的！”

警察皱眉上前：“陈小姐，请控制情绪。”

“控制个屁！”

陈美琳抓起输液架砸向墙壁，“我哥出了四十万买的刹车，凭什么不结实！”

她的眼线晕成黑圈，活像只发疯的熊猫。

整个走廊突然安静。

林微的钢笔停在记录本上，警察交换了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苏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她看着陈志远慢慢捂住脸蹲了下去。

“四十万...刹车？”

年轻警察重复道，执法记录仪的红灯稳稳亮着。

赵金花突然扑向林微的平板电脑：“假的！都是假的！”

她的长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声响，“我孙女还在ICU...”

“赵女士。”

年长警察按住她肩膀，“您刚才承认了行车记录仪内容属实。”

他转向陈美琳，“陈小姐，请解释四十万刹车的问题。”

陈美琳的酒似乎醒了。

她缩着脖子往后退：“我...我说的是房价...”

高跟鞋踩到输液架，她狼狈地摔在陈志远身上，“哥！你说句话啊！”

苏悦看着丈夫颤抖的嘴唇，突然想起买车时他说“十万顶天了”。

她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陈美琳朋友圈的截图：

站在新房里的自拍，配文“四十万全款，感谢金主哥哥”。

“法官会感兴趣这个。”

林微轻声说，示意警察看平板上的购房合同，

“三十八万定金支付当天，陈先生转走了夫妻共同存款。”

陈志远突然暴起，抢过平板往窗外扔去。

玻璃碎裂的巨响中，苏悦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

“云端备份已经发给检察院了。”

她看着丈夫僵硬的背影，“包括你修改刹车线的视频。”

赵金花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她抓起护士台的剪刀冲向苏悦：“白眼狼！我杀了你！”

警察迅速将她按倒在地，假发脱落，露出稀疏的白发。

“妈！”

陈志远跪着爬过去，却被警察拦住。

他回头瞪着苏悦，眼中满是血丝：“你会遭报应的！”

他的领带缠在脖子上，像条垂死的蛇。

林微扶住苏悦发抖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她低声说，“拘留手续要办三小时。”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悦最后看见的是陈美琳抓狂地扯着自己头发，

而陈志远正疯狂翻找口袋里的手机——

那里面存着他和售楼小姐的暧昧短信，她今早刚用他指纹解锁备份。

陈志远的手指掐进母亲肩膀，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妈！你他妈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唾沫星子溅在赵金花惨白的脸上。

赵金花被推得踉跄后退，假发套歪斜着挂在耳边。

她浑浊的眼珠转向警察手里的执法记录仪，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远啊，妈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

陈志远抓起地上的病历本砸向墙壁，“现在要赔八十万！我工作都要丢了！”

纸页在空中散开，露出伤者小女孩的照片。

苏悦站在消防栓旁边，指甲无意识地抠着上面的金属锁扣。

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今早冰箱里的剩菜。

林微轻轻碰了碰她手肘，递来一个眼神。

“陈先生。”

年长警察上前半步，“行车记录仪显示你确实参与破坏刹车系统。

现在伤者家属要求...”

“放屁！”

陈志远突然转身指着苏悦，“车是她的！要抓抓她！”

他西装袖口沾着血迹，领带绞在脖子上像条上吊绳。

年轻警察皱眉调出平板：

“记录仪里明确记录您说‘反正车在她名下’，这是预谋犯罪证据。”

陈美琳拖着石膏腿蹦过来，香水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哥！”

她拽住陈志远胳膊，“快给王局长打电话啊！”

她的美甲断裂处渗着血，在哥哥袖口留下暗红指印。

林微突然提高音量：“法官会更关心购房款的资金来源。”

她翻开文件夹，“陈先生，您用夫妻共同账户支付的三十八万...”

“那是我赚的钱！”

陈志远眼球凸出，后颈抓痕涨得发紫，“她苏悦吃我的住我的...”

苏悦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的工资卡一直在你那里。”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银行APP界面，“过去半年，你转走四十六万。”

赵金花突然扑向苏悦：“丧门星！”

她的假牙在嘶吼时脱落，喷出的唾沫带着血丝，“要不是你克夫...”

警察迅速拦住她。

陈志远趁机抢过苏悦手机往地上砸，屏幕碎裂的声音像冰面开裂。

“贱人！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林微挡在苏悦前面：“陈先生，您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毁坏财物罪。”

她弯腰捡起手机，“幸好资料都有云端备份。”

陈美琳突然尖叫着抓起输液架：“我杀了你们！”

金属架砸在消防栓上发出巨响，她扭曲的脸在安全出口绿光下像恶鬼，

“那家人活该！谁让他们开那么慢！”

整个走廊瞬间死寂。

年长警察的执法记录仪红灯闪烁，清晰录下这句话。

苏悦看见陈志远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

“琳琳！”

赵金花扑过去捂女儿的嘴，假发彻底掉下来，露出稀疏的白发，“你胡说什么...”

年轻警察迅速掏出手铐：“陈小姐，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

“滚开！”

陈美琳挥舞着输液架，石膏腿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她突然嚎啕大哭，“哥！我腿好疼...”

陈志远站在原地发抖，领带被自己扯得松散。

他看看妹妹，又看看警察，最后目光钉在苏悦脸上：“你满意了？”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家破人亡你就高兴了？”

苏悦摸到口袋里那把备用车钥匙，金属齿痕硌着掌心。

她想起提车那天，陈志远也是这样看着她，说“以后接送妹妹方便”。

林微翻开另一份文件：“陈先生，这是伤者家属的民事赔偿诉状。”

她顿了顿。

“鉴于您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法院可能会...”

“法院？”

陈志远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

他从内袋掏出钱包甩在地上，钞票散落一地。

“拿啊！都拿啊！”

一张照片从钱包里滑出来。

苏悦弯腰捡起，是陈志远和售楼小姐的亲密合影，日期显示在上周他说加班的那天。

照片背面写着“新房主卧留给你”。

赵金花突然跪着爬过来：“悦悦...”

她枯瘦的手抓住苏悦脚踝。

“妈把房子过户给你...”

指甲陷进肉里。

“求你别告美琳...”

苏悦看着婆婆头顶的发旋，那里还残留着婚礼当天她亲手别的红绒花。

现在那朵花歪在白发间，像干涸的血迹。

“妈！”

陈志远暴怒地拽起赵金花。

“你求她干什么！”

他用力过猛，母亲的头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警察立即按住他：“陈先生！注意你的行为！”

陈美琳趴在地上尖叫：“哥！妈流血了！”

她拖着伤腿往前爬，石膏蹭过地砖发出刺耳声响。

苏悦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突然想起结婚时司仪说的话“一家人和和美美”。

当时陈志远在台下偷偷回工作消息，赵金花正往她茶里加“助孕”的符灰。

林微轻轻碰她手臂：“我们该去交警队做笔录了。”

她压低声音。

“媒体已经在楼下。”

陈志远突然挣脱警察扑到窗前。

楼下闪光灯连成一片，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谁叫的记者？”

他扭头瞪着苏悦，眼中血丝密布。

“你故意的？”

苏悦把那张亲密照放回他钱包：“行车记录仪会自动上传云端。”

她声音很轻。

“包括你说‘反正车在她名下’那段。”

陈志远的表情凝固了。

他张着嘴，像条搁浅的鱼。

窗外传来记者扩音器的声音：“请问陈家是否蓄意制造车祸...”

赵金花瘫在墙角，鲜血顺着额角流进皱纹里。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缺了假牙的嘴像个黑洞：“报应啊...都是报应...”

陈美琳的尖叫刺破空气：“我的脸！别拍我的脸！”

她疯狂挥舞手臂挡住面部，断裂的美甲在脸上刮出血痕。

年轻警察给陈志远戴上手铐：“陈先生，请配合调查。”

金属扣咔嗒合拢时，陈志远突然看向苏悦。

“那个孩子...”

他喉结滚动。

“才四岁...”

苏悦握紧车钥匙，棱角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想起事故照片里那个抱着脏兔子玩偶的小女孩，睫毛上还粘着亮片贴纸。

林微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走这边能避开记者。”

她顿了顿。

“医院后门有车等你。”

苏悦最后看了一眼陈志远。

他西装肩线开裂，后颈那道抓痕已经结痂，像条丑陋的蜈蚣。

这个曾经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此刻正为四十万刹车钱发抖。

消防通道的绿光吞没她们身影时，楼上传来陈美琳歇斯底里的哭喊：

“哥！你答应过新房给我当婚房的！”

消防通道的绿光在苏悦眼前晃动，她数着台阶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林微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雯”的名字。

“媒体已经报道了。”

林微把手机递给苏悦。

“行车记录仪那段录音上热搜了。”

苏悦盯着视频里定格的画面，陈志远弯腰摆弄刹车线的背影那么熟悉，

就像他平时修家里漏水的水龙头。

评论区的热评写着：“四十万刹车不结实”成新梗。

“现在去哪？”

她听见自己声音飘忽。

林微按下电梯按钮：“先去交警队做笔录，然后...”

她顿了顿。

“你确定要离婚？”

电梯镜面映出苏悦红肿的眼眶。

她摸到口袋里那张亲密照的碎片，锋利的边缘刺着指尖。

“他给妹妹买房那天，我在医院做流产复查。”

林微的钢笔停在记事本上。

“医疗记录保存了吗？”

“在手机加密相册。”

苏悦点开医院APP，屏幕上跳出“稽留流产”的诊断书。

“他说加班那晚，其实在售楼处。”

电梯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

苏悦眯起眼，看见周雯举着伞站在警局门口，手里拎着个纸袋。

“换洗衣服。”

周雯把袋子塞给她。

“记者都让我打发走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陈志远公司刚发声明，说他停职调查。”

苏悦接过袋子，闻到熟悉的洗衣液味道。

上周她还在和周雯抱怨，说陈志远总把袜子乱扔。

“林律师！”

穿制服的警官在门口招手。

“行车记录仪原件鉴定结果出来了。”

鉴定室里，技术员放大视频画面。

“这里，”

他指着陈志远手里的扳手。

“刹车线人为松动痕迹明显。”

苏悦盯着屏幕上丈夫熟练的动作，想起他修自行车时也是这样专注。

那天他说要教她换轮胎，最后却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伤者家属到了。”

警官推门进来。

“他们想见苏女士。”

会议室里，小女孩的父亲眼睛布满血丝。

“我女儿...”

他声音哽住，手里攥着那个脏兮兮的兔子玩偶。

苏悦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想起陈美琳说“那家人活该”时扭曲的脸。

“所有医疗费...”

她刚开口，林微就按住她手。

“陈先生，”

林微推过一份文件。

“这是苏女士自愿垫付的十万医药费。”

她顿了顿。

“当然，最终赔偿责任在肇事方。”

男人盯着转账记录，突然哭出声。

“她才四岁...”

玩偶的耳朵被他攥得变形。

“医生说可能站不起来了...”

苏悦胃里翻涌。

她想起流产那天，陈志远说“下次再努力”时敷衍的短信。

走廊突然骚动起来。

陈志远的声音穿透门板：“苏悦！你给我出来！”

他西装皱得像抹布，领带歪在一边。

警察拦着他，但他拼命往前冲。

“那十万是我的钱！”

他眼球凸出。

“你凭什么动我的钱！”

苏悦看着他后颈结痂的抓痕，现在像条蜈蚣在扭动。

“工资卡里的钱，”

她声音很轻。

“有一半是我的。”

陈志远突然安静下来。

他扯开领带，露出个古怪的笑：“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他盯着林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雯突然插话：“从你第一次用共同账户给你妈转账开始。”

她举起手机。

“银行流水我都备份了。”

陈志远的脸瞬间灰败。

他转向苏悦，声音突然软下来：“老婆，我们回家说...”

这个称呼让苏悦一阵恶心。

“陈先生，”

林微翻开文件夹。

“这是离婚协议。鉴于你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苏女士要求...”

“休想！”

陈志远猛地拍桌。

“房子车子都是我的！”

他指着苏悦鼻子。

“你休想分走一分钱！”

警官皱眉上前：“陈先生，注意你的言行。”

陈志远突然抓住苏悦手腕。

“那个孩子……”

他声音发抖。

“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

他的指甲掐进她皮肤。

“你晚上睡得着吗？”

苏悦看着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婚礼上他唱跑调的《今天你要嫁给我》。

当时阳光多好啊，照得他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睡得着。”

她慢慢抽回手。

“尤其是想到行车记录仪里，你说‘反正车在她名下’的时候。”

陈志远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对了，”

苏悦从包里掏出钥匙。

“这是新房钥匙。”

她放在桌上。

“你妈说主卧留给售楼小姐。”

陈志远的表情凝固了。

他盯着钥匙扣上那个“福”字挂坠，是他们蜜月时在寺庙求的。

“苏女士，”

警官递来文件。

“签字确认下证据清单。”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苏悦听见陈志远粗重的呼吸，像头困兽。

“房贷还有六十七万。”

她没抬头。

“你妹妹的婚房，记得按时还贷。”

陈志远突然笑了，声音嘶哑：“你够狠。”

他转身时撞翻了椅子。

“我们法庭见！”

林微整理着文件：“他赢不了。购房合同证明那是共同财产。”

她顿了顿。

“下周开庭，记得带医疗记录。”

走出警局时，暴雨已经停了。

苏悦深吸一口气，闻到泥土的味道。

周雯搂住她肩膀：“去我家住几天？”

“不用了。”

苏悦摸出另一把钥匙。

“我租好房子了。”

小小的金属片在掌心发烫。

“一居室，朝南。”

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是陈美琳穿着病号服的自拍，配文“你满意了？”。

苏悦平静地删除，抬头看见彩虹横跨天际。

“林律师，”

她突然问。

“那个小女孩……真的站不起来了？”

林微沉默片刻：“医学鉴定还没出来。”

她看着苏悦苍白的脸。

“这不是你的错。”

苏悦望向警局二楼窗口，陈志远正扒着栏杆往这边看。

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

但那个姿势，和当年他在宿舍楼下等她时一模一样。

“我知道。”

她转身走向出租车。

“只是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我开车时说过的话。”

周雯拉开车门：“说什么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苏悦脸上，暖得让人想哭。

“他说，刹车比油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