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变成了一条蛇」开头，写一个故事？

我变成了一条蛇。
醒来的时候，身子贴着冰凉的瓷砖，眼睛只能看到地板缝里的灰。

我试着喊人，却发出“嘶嘶”的喷气声。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冰箱嗡嗡地响。

我沿着墙角游动，想找镜子，可镜子挂得高，我只能看见自己一截青灰色的尾巴尖。尾巴尖抖了一下，像被什么吓着了。

厨房的门半掩，我挤进去，闻到铁锈味。地板上有几滴干了的血，旁边倒着一把菜刀。刀刃缺了口，像啃过的骨头。我绕过去，不敢碰。

客厅的电话座机亮着红灯，留言在闪。我竖起上半身，用鼻尖去够播放键。磁带咔哒转动，先是一阵喘气，然后是我自己的声音：
“……要是明早我没回电话，就报警……别信他……”
声音断了，剩下沙沙的空响。

我想不起“他”是谁。
屋里没别人，可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我。

我贴着墙，一寸寸检查：沙发底下、鞋柜后面、窗帘褶皱里，都没有脚，也没有影子。

天快亮了，窗玻璃泛青。我盘在茶几上，等太阳。

阳光一照，我忽然想起昨天晚饭吃的是鳝鱼——活的，剪头去皮，下锅时还卷成圈。
我想起自己笑着说：“这玩意儿像蛇，吃了会不会变蛇？”
他说：“变就变吧，省得你天天往外跑。”

我猛地回头，看见阳台门开着一道缝，缝里露出一双旧拖鞋，男式的，一只正，一只反。
那是我丈夫的拖鞋。

我顺着茶几腿滑下来，往卧室去。

门缝里透出风，凉嗖嗖，床上被子鼓着，像有人背对我躺着。我顺着床柱爬上去，钻进被子。
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纸上是丈夫的字，写得很大：
“对不起。鳝鱼里放了药。你睡三天就醒，醒来要是还记得我，就打个电话。我去自首。”

我愣在床上。被子外面，阳光一寸寸爬进来，照在我冰凉的鳞片上。
这时，门锁响了。钥匙转了两圈，门被推开。
丈夫走进来，头发乱，胡子长，手里拎着一袋活鳝鱼。

他看见我，愣住了，袋子掉在地上，鳝鱼滑出来，在地板上扭。
他哑着嗓子说：“……我还以为你醒了会打电话。”

我张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蹲下来，伸出手，像要摸我，又像怕碰碎什么。
“我自首了，警察说证据不足，让我回家等。”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可我知道我杀了人。”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他的胸口干干净净，没有刀口。
我忽然想起那把缺了口的菜刀。

我滑下床，游到厨房，刀不见了。
丈夫跟过来，声音发抖：“刀我扔了……我真的扔了……”

我回到客厅，电话座机还在闪。

我竖起身子，用尾巴按下播放键。磁带又转起来，还是我的声音：
“……要是明早我没回电话，就报警……别信他……”
可这次后面还有一句，很小声，像被人捂着嘴：
“也别信我。”

丈夫站在我身后，眼泪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圆点。
“那天你拿着刀要砍我，说我是蛇精……我抢刀的时候划到你……我怕你醒来又犯病，才……”

我看着他，鳞片慢慢发紧。
镜子挂在墙上，我仰头，终于看见了自己——
不是蛇。
是一个女人，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青白，头发黏着汗。
丈夫伸手想扶我，我往后缩，撞倒了椅子。

磁带还在转，最后一句话飘出来：
“鳝鱼是我买的，药是我下的，我想吓你，想让你永远别离开我。”

丈夫蹲下来，抱住头，像抱住一个碎了的罐子。
我摸自己的脸，皮肤是温的。
阳光照进来，满地板的鳝鱼还在扭，像一条条刚从梦里钻出来的绳子。